第一百六十七章變通
只以為桑夏是因為這個才生出了想從家裡搬出去到外面住的心思，說出來的話牛唇不對馬嘴，只希望自己的話能說動女兒改變主意。
張桂芝的話幾乎把桑夏繞暈了，桑夏一時之間竟沒能反應過來，好不容易才回味過來，明白了內里的意思只覺得哭笑不得。
只見張桂芝迅速垮下來的臉上此時愁雲滿面，伸手想要攬過她，卻被掌心處的要命的緊緻感提醒著，兩隻手都不得空。
一節細長的手臂橫亘在腰背處，虛虛地貼在厚實的棉衣，但張桂芝卻依然感覺到了身上多出來的這股力道。眼皮耷拉著，看著身旁始終同她並肩行走的人，悠悠地嘆了口氣。
在剩下的小半截路上，兩人一路無言。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小夏，你要是……真決定好了，媽媽也勸不了你什麼，只是……這麼多年了，你回家一次不容易，以後要是沒什麼事，工作不忙的話……多多陪陪我和你爸……」
走到門口處時，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邁著細碎步伐前行的張桂芝倏地停住了腳步，頓在原地。好在桑夏一直跟在她身邊，倒也不至於說會出現從她身後猝不及防撞上去的情形。
銹跡斑斑的鐵門被人推開時，發出一記吱呀的悶響聲，像是行將就木的人走向了生命的盡頭，在最後的幾分鐘裡帶著不舍離去的哀怨聲。
彷彿話說不下去了，張桂芝除了在最初猶豫開口前看了桑夏一眼，在整個說話的期間一直低垂著頭，眼神投射在了鞋面上，好似說出來的話難以啟齒一般，聲音很低很緩，斷斷續續，運氣是難掩的低落。
有身影從門口快速閃過，一扇鐵門只被推開了三分之一，只見張桂芝側身跨過不高的門檻，走進內里的校園。好似是怕自己剛才的請求得到回絕，背影中夾雜著一絲落荒而逃……
桑夏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就在剛才，她看張桂芝一個人在廚房裡忙著一大家子的飯菜，主動提議給她搭一把手，結果話還沒說完，幾乎立時就被否決了。說是早就做習慣了一點都不麻煩，接著她就被張桂芝從狹長的廚房裡給推了出來。
朝著廚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中間絲毫沒有半點阻隔看得很是清楚，有一道身影在廚房的一寸小小天地中忙前忙后，沒有停下來片刻，像是被上了勁的陀螺，始終轉個不停，勢必要在力量消失殆盡時才會悠悠停下來……
從沙發上站起，踮著腳從挨靠著沙發極其近的木桌繞過，直往桑國立所在的房間走去。
既然眼下張桂芝毋定了她看房的做法是要才從這個家裡搬出去，現在她也實在是不好多做解釋，只好先把桑國立說通。
「進來。」
敲過門后，即便是桑國立此時並不處在休息狀態，桑夏在開門時依舊是輕手輕腳，避免有了年頭的房門發出磨耳的吱呀聲。
桑國立此時正手捧著一本書，斜著身子半靠在床頭，肩上披著的衣服也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鬆鬆垮垮，半掛在削瘦低垂的肩膀上好似下一秒就要從雙肩滑落跌在枕頭上。鼻子上托著一副老花鏡，架在鼻子上的位置很低。
見桑夏朝這邊走過來，桑國立兩手一攤，原本幾近在空中與背面垂直的書下一刻就貼合在被子上。
「是不是有什麼事啊？」桑國立猜想了一下，話很隨意就被說出了口。
尋了一個空處，桑夏坐在靠的最近的床尾處。視線落到平攤在桑國立手中的書，象棋布局法？目光從封面一掃而過，在加粗過的書名上逗留了幾秒。
搭在被面上的手無意識地做起來了小動作，指尖捏住布料的一角，有一下沒一下的拉扯著。
眼見著桑夏自從進屋后只是挨著他坐下來，卻沒怎麼說過話。架在鼻翼兩端的眼鏡被人推高，規規矩矩地架在鼻樑上。
「我聽你媽說，你今天去面試了……怎麼樣，還順利嗎？」
拉扯的小動作停了下來，桑夏抬頭和桑國立對視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嗯……今天的面試還好，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桑夏心裡有些猶豫，她怕桑國立也會像張桂芝一樣把事情往壞了想，對於她的一言一行，兩人表現的都很敏感，生怕自己有什麼地方惹得桑夏不快。還是實話實說吧，畢竟買房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這麼複雜，她要是再這麼拖拖拉拉下去，恐怕不複雜也要變成不簡單了吧！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兩人對視了小一會兒，桑夏能發覺出，桑國立今天心情很好，連帶著臉色也好看了不少，平日里略顯慘白的臉上多出了點點紅暈。
「看來我剛才沒猜錯……什麼事情啊？」桑國立笑了幾聲，但身體卻好似故意在跟突然而至的興奮唱反調，笑聲牽引出一陣咳嗽，恨不能把身體里的東西都抖落出來才肯罷休！
后肩背被人有規律的拍打著，力道拿捏的很准，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桑國立卻是感覺到沒了先前那股難受的窒息感，現在好受多了。對側坐在床沿邊的桑夏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繼續拍下去了，他現在感覺好多了。
桑夏這次卻是難得的沒聽桑國立的話，依舊保持著側身的姿勢，手下的動作自停頓了幾秒后隨即又恢復了過來。輕聲開口道：「爸，我今天去看了套房子，離我面試的地方不是很遠……」
突然，話還沒說完，就被桑國立從中間打斷了。「看房子？怎麼無緣無故地就去看房子了？是不是在家裡住的不舒心……」一陣咳嗽過後，說話時的聲音還帶著微微的喘息，臉色更是比之前暈紅了不少，滿臉漲的通紅。
就知道桑國立在聽完她的話肯定會有所反應，桑夏在開口前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卻是沒料想到，中途就會被打斷。眼見桑國立一面捂著胸口一面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