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識

  她的聲音飄忽, 帶著一絲不確定。


  暖暖的眸色專註認真,在這一片不怎麼明亮的燈光襯托下, 眼眸清澈, 正閃著某種希冀的光看著傅博言。


  傅博言難得的彎了彎唇,深邃的眼眸落在暖暖的眼睛上方。


  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絲蠱惑的引誘力一般:「想起來了?」


  暖暖一頓, 跟他的視線對視了良久之後才緩了緩搖頭,老實的回答:「一點點。」


  對於過去的那些事情, 她並不是很願意去回想,所以這麼多年,除非是每晚夢見或者失眠的時候想起之外, 在清醒的狀態的時候她都是不願意去想自己的小學和初中階段的生活的, 甚至連高中都不怎麼願意去回憶。


  她忘記了那個小哥哥的樣子,但當時的場景依稀還能記得。


  傅博言眉眼舒展的勾了勾唇角,看著暖暖:「那就好。」


  至少還能記得一點點, 他以為,她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暖暖沉吟了許久,才繼續問:「傅老師, 您是那時候認識我的?」


  傅博言點了點頭, 應著:「算是。」


  但並不完全是, 只不過那些現在還不能告訴她, 萬一人被嚇跑了呢。


  只能說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傅博言便對那個小姑娘越來越關注, 即使是她搬離了Z市,也依舊心心念念著。


  一直都未曾忘記,或許可以說忘記過,但當他再次看見的時候,卻幾乎沒費多少時間,便瞬間想了起來。


  暖暖有些吃驚,那個時候的事情對於自己來說,可能只是生活里走向的一個軌跡,但這個軌跡對於暖暖來說,並不怎麼重要。


  那時候哭的多,更沒有心思去關注身邊的人。


  如果問她當時小學初中的同學還記得多少,她大概一兩個都想不起來了。


  更別說,是在麻辣燙店裡遇到的一個小哥哥,還是自己淚眼婆娑時候碰到的。


  她連他的模樣,都沒有看清楚。


  暖暖抬眸看向傅博言,有些吃驚。


  從上次一次吃飯的時候,蕭遠說他也是那所學校畢業的時候,暖暖便覺得傅博言看著及的神色有些奇怪。


  但當時,是真的沒往這方面去聯想。


  畢竟她自己都沒有想過,那時候會給別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張了張嘴,暖暖想說點什麼,但又霎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不知道該跟傅博言說什麼,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這個時候,她還真的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


  傅博言盯著她為難的神色,彎了彎唇,「怎麼了?」


  暖暖搖頭:「沒事。」


  傅博言輕恩了聲:「別太大的壓力,我也是上次你說是附近小學畢業的才想起來的。」


  暖暖一愣,眼眸閃著亮光問他:「真的?」


  「真的。」傅博言認真的點頭:「當時細細的回想了一下,想起來的。」


  在這個時候,傅博言並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


  至於其他的那些事情,緩一緩再說。


  這麼多年都等了過來,也不差這幾天了。


  兩人繼續繼續吃著晚餐,暖暖越吃越慢,拿著筷子的手,都一直在沉思著一般,偶爾才回過神來夾著放入嘴裡。


  至於傅博言,一直都在觀察著她的神色,直到看到暖暖面色如常之後,才低頭把眼前的食物解決掉。


  吃過晚餐之後,兩人便準備回去。


  循著剛剛的那條路,一起相攜的往回走。


  街邊這會比剛才還熱鬧,大概是旁邊的住戶,吃過晚餐之後都出來吹風散步了。


  *

  夜色靜朗,風輕輕拂面。


  傅博言看向旁邊的人,「還有哪裡想去的嗎?」


  聞言,暖暖思索了一會搖頭:「沒有了。」


  傅博言輕笑了聲:「帶你去周邊逛逛?」


  「好啊。」暖暖沒拒絕,臉上洋溢著笑。


  傅博言低笑了聲,「以防下次你連家都找不到。」


  暖暖一噎,有些無奈的彎了彎唇。


  家還是不至於找不到的。


  不過她還是跟著傅博言在附近逛了逛,周邊的景緻很好,風夾雜著花草樹木的香味,隨風飄來,飄進了鼻息之間,暖暖聞著,覺得心情有些愉悅。


  不遠處撲鼻而來的花香,更是有些撩人。


  她看著前面抱著花走來的小姑娘,無聲的彎了彎唇,剛準備想要買一束花回家插|著,便聽到抱著花籃走過來的小姑娘,直直的走向了傅博言,聲音清脆甜美:「大哥哥,你要買花嗎?」


  傅博言彎了彎唇,低笑了聲,直接半蹲在小姑娘的面前,盯著她花籃里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看著。


  「玫瑰花怎麼賣?」


  小姑娘眨了眨眼:「大哥哥你買多少呢?一支十塊,如果買十支的話就送一支。」


  暖暖低笑出聲,現在的小姑娘,挺會做生意的啊。


  傅博言的聲音輕柔,帶著絲暖意,與往常有些不同。


  「為什麼送一支?」


  小姑娘一臉認真道:「十一朵玫瑰花的花語比較好,一般買這麼多的肯定是送給女朋友的不是嗎?」


  傅博言輕笑了聲:「你說的沒錯。」


  小姑娘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那大哥哥你要買十朵送給旁邊的漂亮姐姐嗎?」


  暖暖:「……」輕咳了聲,「我買,這裡還有多少,我都買了。」


  聞言,傅博言跟小姑娘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對上兩人的視線,暖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淺聲道:「正好買回去裝飾一下家裡。」


  聽著她欲蓋彌彰的解釋,傅博言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盯著暖暖看了一會之後,才把視線挪開,轉而去看面前的小姑娘,「說一說吧,還有多少,大哥哥全部買了。」


  暖暖摸了摸自己有些滾燙的耳垂,壓著自己心跳過快的心臟。


  就在剛剛,她真的覺得傅博言的眼神,給她一種很確定的感覺,她之前的想法,大概是真的了。


  小姑娘一臉驚喜:「真的嗎?」


  「真的,先數數。」


  小姑娘彎了彎唇,臉上的笑意明顯:「這裡還有二十朵。」


  傅博言頷首,拿出兩百塊錢給她,低聲道:「大哥哥買下了,你早點回家吧,是住在這附近嗎?」


  小姑娘嗯了聲,點了點頭:「就住在旁邊。」


  傅博言難得的輕聲細語,「快回家吧。」


  「好的,我再找你錢呢。」


  傅博言輕笑:「不用找了,大哥哥買了二十朵,不是十朵,不需要送。」


  暖暖在一旁笑。


  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之後,她才感慨道:「小姑娘真可愛。」


  傅博言輕恩了聲,把花遞給她道:「你也很可愛。」


  暖暖:「……」抱著手裡剛剛被塞過來的話,有些手足無措,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不少,說話聲音結結巴巴的:「傅…傅老師,你把花給我幹嘛?」


  傅博言挑眉,低頭看著她,對上那雙局促的眸子的時候,低笑了聲,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玫瑰花瓣的一角,低聲道:「給你回去裝飾家裡,正好你搬來也沒送你搬遷禮物,希望這束花兒,你不會嫌棄。」


  在知道自己的聲音能讓暖暖喜歡之後,傅博言在很多時候,都有特意的用自己的播音腔說話。


  基本上一用播音腔說話,暖暖便無力回應,更想不到理由距離。


  傅博言的聲音,對於她來說,有種致命的誘|惑。


  果然,聽到他這樣說了之後,暖暖雖然還掙扎了那麼一下,但一對上傅博言那雙認真的像是在告訴她,他送的花真的只是在給她裝飾家裡的時候,她便坦然接受了。


  好歹,不是小姑娘說的十一朵,曖昧氣息沒那麼重。


  暖暖沒轍,看著傅博言道:「那就謝謝傅老師了。」


  「嗯,不客氣,喜歡嗎?」


  「喜歡。」


  傅博言彎了彎唇:「女孩子都喜歡花,這是真的。」


  暖暖輕笑了聲,低頭看著手裡捧著的花,贊同的應著:「嗯。」


  她還真的挺喜歡花的。


  之前也上過不少的插|花課,所以看到花屬於走不動道的那種,無論是什麼品種的花兒,暖暖都極為喜歡。


  在S市的時候,家裡也每天都會更換新鮮的花兒,基本上都是她閑來無事的時候,便插|好放在花瓶里,光是看著,她就覺得賞心悅目,心情舒暢。


  抱著一束花,旁邊還站著一個英俊的男人一起走回家的問題是,基本上每隔沒多遠碰到人的時候,便會對暖暖跟傅博言指指點點的。


  女孩子眼裡的艷羨,和男孩子眼裡的打量,都讓暖暖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好在傅博言像是有所察覺一般,沒再提議逛下去,在暖暖提出想回家的時候,便點頭贊同道,兩人一起回家了。


  *

  月光明亮,夜色濃郁。


  一陣陣的花香,隨著風撲鼻而來。


  暖暖抱著花跟著傅博言進了電梯,一路上的注視,已經讓她忍不住的一直低著頭,不敢再抬頭看人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送花,為什麼在其他人的曖昧目光之下,她也會忍不住的想歪呢。


  暖暖輕咳了聲,在心底不斷的暗示自己。


  傅老師這束花,只是給你裝飾家裡的,沒有別的意思,別多想別多想別多想。


  不知不覺中,她便念出了聲。


  「嗯,你說什麼?」傅博言傾了傾身子,往暖暖這邊靠了一點點,耳朵像是附在她唇|瓣上方,不遠不近的距離。


  暖暖一驚,往後退了一步,在對上傅博言那雙錯愕的眸子的時候,她咽了咽口水道:「沒…沒什麼。」


  她真的沒說什麼。


  傅博言看著她那麼驚詫的神情,眸色深了不少。


  視線落在了暖暖的紅唇上面,喉結微滾,聲音沙啞道:「暖暖。」


  「啊?」


  傅博言頓了頓,低聲道:「你很喜歡口紅?」


  暖暖:「……」臉瞬間紅了。


  她一愣,張了張嘴,微弱的聲音問著傅博言:「怎麼…怎麼了嗎?」


  傅博言伸手,點了點她唇瓣旁邊道:「有點口紅在旁邊。」


  暖暖心一顫,基本上整個心都被提了起來一般。


  好在傅博言的手只是在距離唇一厘米的時候停下了。


  暖暖啊了聲,有些窘迫的用手背擦了擦唇,擦好后,她抬眸看向傅博言,「現在呢?」


  傅博言沙啞的聲音應著:「好了。」他挪開了自己的視線,再不轉開,傅博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剋制住自己。


  暖暖有些不好意思的哦了聲:「謝謝傅老師。」


  「嗯。」傅博言的喉結滾了滾,低應著。


  沒一會,電梯便到了。


  暖暖快速的轉向傅博言道了聲晚安之後,便以光速開門進門鎖門,余留下傅博言一人,盯著她家的門,看了幾秒。


  伸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


  就在剛剛,他有一種衝動,讓自己的手指壓在那張紅|唇上面,再低頭狠狠的親|下去。


  想聽從她嘴裡流露出來的動聽聲音。


  傅博言站在門口良久,才眸色沉了沉,轉身回了房間。


  一夜旖|旎好夢。


  *

  晨光熹微。


  暖暖這兩個晚上,好像也已經漸漸的適應了對於光線的這個問題。


  雖然窗帘依舊能透進外面的光進來,但還好,早晨的時候,稍微的能適應一點點了。


  她皺了皺眉,從睡夢中清醒。


  昨晚的睡眠質量不錯,所以一大早醒來,暖暖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她起來的時候,林琳正好在廚房忙碌著早餐。


  「暖暖姐早。」


  「早。」暖暖應著,倚靠在廚房門口看著林琳熟練的動作,彎了彎唇:「手藝真好。」


  林琳笑了聲:「暖暖姐,我昨晚回來的晚了,家裡怎麼有玫瑰花啊?」


  暖暖一愣,笑了聲道:「嗯,對面的傅老師送來給我們裝飾屋子的。」


  「啊?」林琳錯愕了一瞬,這年頭還有人送裝飾的花?還是玫瑰花的?


  她略微的覺得有些疑惑。


  想了想,邊做著早餐,邊問暖暖:「暖暖姐,對面的傅老師,跟你以前認識嗎?」


  「嗯?」暖暖有些詫異,眨了眨眼看她:「怎麼這麼問?」


  莫非所有人都知道傅博言跟自己之前認識?不至於這麼碰巧的吧。


  林琳想了想,歪著腦袋一臉正經道:「總覺得傅老師對你有些特別,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一樣。」


  聞言,暖暖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她垂著眸子看向杯中因自己晃了晃杯身,而在裡面蕩漾著的白開水,心中一凜,低頭淺聲道:「大概吧。」


  認識歸認識,特別又是另一種特別了。


  想了想,暖暖忍不住自嘲一笑,看向林琳道:「早餐好了嗎?吃好后要去電視台報道了。」


  「馬上。」


  「好。」


  暖暖轉身回了客廳,林琳的早餐很快便做好了,吃過早餐之後,暖暖便跟林琳一同出門,準備去電視台報道。


  橙子電視台跟草莓電視台相比,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至少從外表上來說,是沒有的。


  不過有些不一樣的是,橙子電視台每一年都是屬於最具媒體影響力的一個電視台,這個電視台的所有電視劇以及綜藝節目,還有其他的一些新聞報導,都是數一數二的。


  所有節目的收視率都相當好,節目創新很不錯,設計情節也很棒,暖暖自己都相當的喜歡這個電視台的綜藝節目,經常自己會追著看。


  所以對於這一次的機會,她接到的時候,便決定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起來,爭取做到最好。


  更何況,這是一檔做好的便會觸及心靈深處的節目,也有宣導和引導作用,對於現當代的年輕一代人來說,有很好的引導性作用。


  暖暖抵達電視台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八點,她抬眸看了眼橙子電視台的標誌,彎了彎唇。


  真是,好久不見了。


  「暖暖姐,怎麼不走了?」林琳看著停下腳步來的暖暖,疑惑問著,詫異的側頭看了眼暖暖臉上的表情。


  怎麼覺得,有那麼些…說不出感覺來的神情?


  暖暖搖了搖頭,「走吧。」


  「哦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電視台裡面走去,剛到門口,暖暖便看到了前台的接待人員,基本上她一出現,前台的工作人員便認出了她來,有些驚喜的看著暖暖道:「你好,程主持嗎?」


  暖暖頷首,微微一笑道:「是我。」


  前台的助理微微笑道:「這邊請,副台長他們還在開會,所以需要您這邊先稍微的等一下。」


  「好的,沒關係。」暖暖跟著前面的人往一側的休息區域走去,另一側坐著有不少等待著的人。


  等待暖暖跟林琳坐下之後,那人才繼續詢問:「程主持想喝點什麼?」


  暖暖微頓,低聲道:「白開水就好,謝謝。」


  「好的,您稍等。」


  林琳在暖暖的對面坐下,環視的望了一圈后,低聲跟暖暖說著:「暖暖姐,我覺得這個電視台比我們電視台大。」


  暖暖低笑了聲,點了點頭:「是比草莓電視台要大一點,不過也還好,之前旁邊那邊是沒有的,後來才新建的。」


  「啊。」林琳有些詫異,看向暖暖:「暖暖姐你怎麼知道啊。」


  暖暖微愣,沉吟了良久才緩緩的漾著唇角,輕笑了聲:「嗯,看的新聞說的。」


  林琳沒多想,也沒注意到暖暖臉上的神情,瞭然的哦了聲之後便沒了後續。


  坐在休息區域等了一會之後,兩人便被剛剛的助理帶去會議室。


  暖暖跟林琳進去之後,那人便道:「等兩分鐘副台長還有製片人以及另外一位主持人就過來了。」


  「好的,謝謝。」


  暖暖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姑娘,彎唇笑了笑。


  對於電視台的流程,她還是稍微的比較熟悉的。


  所以沒有半點的埋怨之說,只安靜的等待著。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一陣的腳步聲,有輕的也有重的,暖暖眉眼微動,抬眸看向門口。


  門被打開,迎面而來的人,卻讓她嘴角扯著笑的表情,瞬間僵住了,變得難看至極。


  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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