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情曝光壓力大
它的根系插.入地底, 向前延伸,貪婪吸收著地底那一點即將枯竭的水源。
「滴答, 滴答……」是岩洞低落的水珠,是枝頭一點點吐出的幼芽。
根系緩緩往下, 穿透砂岩,終於碰觸到了硬物。
它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用力的向前扎去, 最終穿透石壁進入了新的世界!
在它插入一層灰白色布料的同時,在黑暗中, 出現了一雙眼。
台下觀眾在逼真的全息投影下發出驚呼, 而與此同時,台上的紗虞也同時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勾唇哼唱。
在石棺內肆意蔓延的根須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猛然僵直。
至此,一段女聲低吟拉開了序幕。
由淺至深的哼唱, 伴隨著藤蔓漸漸枯萎掉落的葉片層層往地表涌去, 兇狠的沙蠍被禁錮,頑固的岩塊被摧毀,暗啞女聲層層疊疊,刮過耳膜時, 也將人帶入了那幽閉陰森的世界。
一片黑暗中, 觀眾席上的人有不少都下意識摸向自己的手臂, 實在是這聲音聽著美, 卻實在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讓他們硬生生出了雞皮疙瘩,卻還是忍不住想一聽再聽。
就連在明亮的客廳觀看影像的人,都不自覺屏息,緊張不已。
顏奉清:這絕對是本色出演……
看著那個喊著「我女神」的少年看得薯片掉了都沒顧上撿,其他人也瞪大眼停止了手裡的動作,他莫名自豪:瞧你們這沒見識的樣子,她嚇唬我的時候,我可比你們鎮定多了,哼。
從這並不明顯的差異中找到了優越感,他默默拖過同伴放在膝蓋上已經打開的薯片,帶著愉快的心情吃了起來。
舞台上,駝鈴聲響起,女聲漸隱。
一個少年清亮懵懂的歌聲出現,他是迷途的旅人,大漠的闖入者,在風沙的推搡下來到了那顆植物的周圍。
有植物,一定有水源,他這樣天真地想到。
林躍的歌聲原本就屬於少年的清朗明亮,此時更是將這裡面的感覺發揮到極致,天真,樂觀,充滿不屈,像是夏日裡一杯清爽的檸檬茶,沁人心脾。
就是旁邊不太待見他的魯洪評委,此時也做出一副讚許有加的表情,只有他的導師陳煜,依舊眉頭簇起,沒有絲毫放鬆地盯著台上。
隨著少年的靠近,女聲也再起。
紗虞在林躍每次唱完后的間隙立刻跟上,以高音部插.入,急促又強勢。
兩種聲音此消彼長,明明是對各自過去經歷的闡述,卻在錯落間變成了一問一答式的合唱,慢慢攀升,最終匯到了一起。
像清冽泉水流入沙地,依附著彼此。
深埋地底的女祭司抬高聲線,呼喚自己忠心的護衛,似欣慰,似蠱惑,親密又纏綿,而少年則努力尋找著失落的水源,兩人在一層沙土之隔,向著對方努力前進。
鐵鏟刺破岩層,在陽光刺入的那一刻,束縛著白色繃帶的手猛地出現抓住了銳器!
少年聲音變得驚慌,隨著曲調的急轉陷入可怕的寂靜,他拽著鐵鏟後退,這舉動卻將惡鬼似的女屍連同沙鏟一起拽出了石棺。
祭祀迎著風沙發出長哮,為了這千年後重歸的自由,連綿的高音帶著喜悅,強勢展現出主人對聲線恐怖的駕馭力。
漸漸的,她發現眼前這曾經的護衛轉世化作的少年,防備的嘶吼變得喜悅,喜悅化作甜美,流淌進她的歌聲,一點點侵蝕少年驚惶難安的心。
甜蜜的歌,溫柔的歌,軟的像棉花糖,甜的讓人忍不住想舔上一口,哪怕裡頭藏著蝕骨的毒。
而大多數聽眾,就如同這個迷路的少年,一點點在歌聲中放緩了繃緊的情緒。
相較於同伴臉上浮現的痴漢笑容,顏奉清卻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舞台上,少年原本低落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彷彿被對方帶著在沙暴中起舞,距離越來越近,甚至在最後,兩人雙唇相貼,不分彼此,好似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待了上千年!
就在這一吻過後,一切戛然而止。
短暫的安靜過後,略帶嘲意的歌聲響起,紗虞看向鏡頭,歌聲像是穿過萬丈蒼穹,直直攥住了聽眾的心,「是我的,是我的,你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所有,都該為我支配!」
一字一句,像是響在耳側,讓人忍不住想跟隨她的指令奉獻出自己的所有。
歌聲越來越高,逐漸抬高了整首歌的曲調,林躍也彷彿牽線木偶一樣,跟著她一起唱了起來,甚至連聲線都一起抬高,變得越來越尖銳!
眾人都以為劇情到這裡,是兩人通過那一吻確認了彼此,甚至是浪漫至極的轉世戀人再次相認,卻不料下一秒劇情突變。
祭祀倒地,身體化作風沙飛遠,而她的歌聲卻依舊。
畫面中,只留下少年一個,閉著眼,在沙地上劇烈掙扎著。
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柔和,甚至是柔美,與此同時,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竟然一點點混在一處,最後化作了輕柔的女子哼唱。
林躍的聲線已經拔高到了不屬於男孩該有的位置,而紗虞的歌聲如影隨形,逐漸放輕。
最終,兩種聲音竟然融到了一處,明明是截然不同的載體,此時卻緊密到好像一個身體里發出來的一樣!
是的,那位可憐的年輕旅人,在那短暫的一吻過後,就被祭司將靈魂侵蝕吞沒,佔據了他的身體。
至此,千年前的統治者,重歸人間!】
歌曲結束,被這神一樣發展的劇情震驚到的觀眾停滯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嘩啦啦地鼓起掌,聲音越來越大,傳到後台,讓接下來的幾組人更加忐忑起來。
而台上的評委也經過了短暫的錯愕后,這才目露欣慰地看向這一組在上一輪差點被淘汰的選手。
「很好,終於見到有一組明白了什麼叫做合唱。」陳煜嗤笑道,末了,他勉為其難誇了一句,「發揮的還可以。」
旁邊的女評委笑著開口,「陳煜你也太苛刻了,哪裡是還可以,你看你上一次說人家技巧不足,這次不就全給你教出來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在一周以內把他們教得這麼好的?」
陳煜咧嘴一笑,笑容說不出的囂張欠扁,「天賦。」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是在誇誰有天賦,場下觀眾卻很吃他這一套,各種叫好鬨笑,還有不少他的死忠迷妹發出尖叫,場面一時熱鬧無比。
不說女評委,顏奉清都看得嘴角直抽。
他錯了,真的,他之前還擔心過紗虞那個說話方式進了娛樂圈會不會被打死,打不死也會被雪藏,結果現在可以放心了。
你看,畢竟更欠抽的還在蹦躂呢,還一蹦躂就這麼多年,要擔心的,只是她經紀人的頭髮吧。
但是現在攤上這麼個導師,真的不會對紗虞的未來成長有什麼不良作用嗎?
看著台上翹腿靠坐在沙發里,一副「老子是爺老子最拽」的男人,顏奉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今天的顏巴巴,也在為紗虞……不,為娛樂圈,深深擔憂著。
台上,沉默許久的魯洪導師開口,「呵呵,陳老師,您可真是化腐朽為神奇。」
烈日當空,巷子里翻湧著滾滾熱浪,地表溫度將近七十度,不知道是誰惡作劇,在旁邊的石板上撒上了一圈孜然八角紅辣椒,這下好,走過路過的人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瀰漫起的烤肉香味兒。
紗虞一手打著傘,一手拿著張破破爛爛的地圖正在找路,到了這兒也不由停下腳步,嗅了嗅,有些陶醉地眯起了眼。
「好香.……」
正好是上班時間,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她一個人撐著傘拿著地圖站在路中間,一看就是迷了路的遊客。
「美女,你去哪裡呀?」突然就有一輛白色小包車停在她的身邊,「需要幫忙不?」
見到有好心人出現,紗虞笑了起來,「勞煩你了,能否同我說一下,這 酷極理髮店如何走?」
她本來就長得好,笑起來更是閃得人頭暈,司機晃了一下神,連忙打開車門把她的地圖接了過去。
「來來來,我看看,哎呀不是我說,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這個呢?」他仔細一看,「喲,還是二零一七年的!你咋的不用羅盤呢?」
他言語里的嫌棄實在太明顯,紗虞卻只是把傘往後挪了挪,依舊笑著看向他,也不說話。
這下,司機就不好意思了起來,「嗨跟你開玩笑呢,別當真哈,復古,復古。」
他往紗虞身上看了一眼,從頭上的髮髻到腳下的布鞋,露出個瞭然的笑容,「你這穿得也挺復古的,是從外地來這裡影視城找工作的吧?」
紗虞:「的確是從外地而來,只是.……影視城?」
「嗨喲!你這麼漂亮,肯定能選上的,這是要去做髮型吧?」他沖紗虞招招手,「我知道有一個更好的理髮店,你上車,我帶你去,老闆是我朋友,那手藝沒的說,還能打五折呢。」
「這.……不太好吧,」紗虞伸手想要把地圖拿回來,「還是不勞煩閣下了,我自己走路便是。」
「這大熱天的,撐著傘也夠曬的,」男人收回手,轉身把地圖放到副駕駛那邊,爽朗大笑。
見她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直接下車幫她把車門都打開了,「來吧,我帶你過去就行,很近的。」
紗虞猶豫了一下,最後也不知道是被這司機的熱情感動還是被這恐怖的高溫打敗,收起傘坐到了司機副駕駛的位置。
涼風習習,驅散了外面的熱意。
司機見她沒系安全帶,特地伸手給她繫上,末了腳下一踩油門,車子就平穩地往另一條巷子口駛去。
紗虞輕輕捏了捏身前的繃帶,又看了眼下面的扣子,眼神有些嫌棄,司機用空著的那隻手遞過來一瓶水,她擺了擺手沒有接,司機就放在了中間的卡槽上。
一路上,紗虞看也沒看那瓶水,就只是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手指在窗玻璃上輕輕點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