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清再遇張宇與

  不知道她會給這世界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只希望一切都是好的,要不然他會後悔在那個深夜撿了這個自稱是修真者的「人」回家, 而沒有舉報她。


  仔細想了一下,今天遇到的那些人畢竟是活該, 對面人做的也沒有錯, 也許, 就像對方說的, 她畢竟出身名門正派,雖然形式看起來有些詭譎,卻也應該是有底線的。


  「他們後面很可能還有人, 會不會找上你?」


  紗虞笑眯眯地說, 「哪有這麼傻的獵物,還要上門來送死。」


  她仔細思索了一下,又說,「他們想來那就來唄, 正好可以讓我選選有沒有什麼能當飼料的。」


  顏奉清假裝沒聽懂「飼料」兩個字, 猶豫著問道, 「你……既然已經知道他們老巢, 不考慮把他們全部把連根拔出嗎?他們可能已經害了很多的人。」話說出來他就後悔了,人家憑什麼呢?


  果然, 紗虞露出不解的神色, 「為什麼?這個不歸我管的呀, 你們不是有衙役的嗎?讓他們去就好了。」


  顏奉清有點為難, 不知怎麼跟她說這件事, 也許在她看來,這事情都是他們自己應該各司其職做好的,根本沒有非要她出手的道理。


  雖然說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卻也沒有說一個有錢人一定要在陌生人困難的時候散財去幫,但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卻很難做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早一點解決那些人,受害者就可以早一點得到解救。


  於是他斟酌了一下,小心地開口,「那……您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消息,能不能告訴我,我去找.……衙役,這樣也方便他們去幫助那些受害的人。」


  「可以啊,」紗虞爽快點頭,「我本來走的時候也想給他們發點東西過去的,但我不怎麼會用你們的東西,你來吧。」


  聽她這麼說,顏奉清有些驚訝,又有些小開心,連忙去取終端準備發消息。


  紗虞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顏奉清抬頭看她,卻見她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最新型的終端,「用這個吧,那群壞人的,萬一查起來,也是那些壞人自己內訌捅出去的消息。」


  接過那個終端,發現居然已經指紋解鎖了,而且還顯示的靜音狀態,顏奉清對她的學習能力和智商簡直嘆為觀止,昨天撿到她的時候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異鄉客,今天已經比他還老油條了。


  「你快寫呀,寫完了我要去玩水,」紗虞催促道,顏奉清連忙點頭應諾,開始編輯信息,其實這年頭用的終端視訊器,語音輸入已經非常發達,幾乎很少有錯別字,只是他不敢在走廊裡面說話,而且也需要將紗虞所知道的信息編輯整理清楚,所以花了些時間,等到發出去,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見他終於發完,紗虞已經等得快睡著了,顏奉清把手機交還給她,便見她隨手一捏,那手機就又不見了。


  顏奉清:「.……」


  「怎麼了?」紗虞側頭看向他,顏奉清提醒道,「如果用的話要小心,這個上面是有GPS的,如果他們真的追查起來,可能會定位手機的位置。」


  「這樣啊,」紗虞在回憶里翻了一遍,似乎真的有這麼回事,於是便掏出了手機,顏奉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眼睜睜看著那隻手機被她吹了口氣清潔了一下,就嚼吧嚼吧吞進了肚子。


  嚼吧嚼吧吞進了肚子……

  吞進了肚子……

  紗虞拍了拍手,輕鬆說道,「走吧。」


  目光獃滯的顏奉清:「.……好的。」


  邁著有些發軟的腿往回走,顏奉清還在想是先讓她去買件泳衣還是先去售票處買校外人員票,就聽她笑著說道,「我說怎麼看那群人印堂發黑氣運不濟,多半很快就要完蛋了,原來是應在了你這裡。」


  這也能看出來?


  所以她才沒有管嗎?

  顏奉清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小開心,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等買完了票,他就引著紗虞去女更衣室門前,叮囑她在裡面換衣服的時候盡量避開視線,不要在人前弄出那種大變衣裙的樣子,雖然知道對方已經有了一些社會常識,但他不確定對方吃到的那些奇怪的東西裡面有沒有關於這一類的常識,因此未免多婆媽了兩句,結果正好就遇上了在更衣室裡面換完衣服出來的幾個女孩。


  有一個女孩抽抽噎噎,嘴裡還在碎碎念,明顯心情不好,旁邊的女生努力安慰她,也沒看到他們,徑直走了過去。


  顏奉清本來也沒在意,卻不料紗虞突然轉頭,「你們為什麼要罵我?我不喜歡。」


  這下不光顏奉清呆住了,剛剛那哭哭啼啼的女生也停止了抽噎,驚訝地抬起了頭。


  「你……你說什麼呢。誰罵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扶著朋友的女生這才注意到兩個人正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又羞又氣,腳步一動就想走人。


  「她那種狐狸精樣子肯定是整容的,臉上的粉不知道刷了幾層,也就只能騙騙校草這種純情小男生,身後不知道有幾個乾爹,等她年紀再大一點,硅膠拿走,看她能垮成什麼樣!」


  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將那個哭泣的女生剛剛說的話一字一句複述了一遍,最恐怖的是,用的還是和她一模一樣的聲音!


  純情小男生顏奉清:「.……」


  這都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姑娘你這樣,造口業啊!


  這不,口業馬上來了。


  他有點方,下意識握住了紗虞的手腕,很怕身邊這位大佬突然張嘴,把面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像剛才那隻可憐手機一樣,嚼吧嚼吧一口吞掉!

  兩個女生驚恐的看著紗虞,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紗虞聳聳肩,認真地說道,「我長得好看,你長得不好看,這不能怪我,這是靠修鍊的,而且如果你從小心態好一點,也會越來越漂亮,你這樣罵我,只會讓你越來越丑。」


  見其餘人都沉默不語的看著自己,她又補充了一句,「真的,你看你朋友就比你好看。」


  抽抽噎噎的女生哭聲停止了一瞬,下一刻哭聲更大了,捂著臉就往外跑,似乎是覺得她在嘲諷自己,另一個女生脹紅臉,羞窘地看了紗虞一眼,最後還是轉身追了出去。


  要不要這麼耿直呀大佬!


  顏奉清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尷尬的情況,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說兩句安撫一下凡人脆弱的小心臟,免得鬧出自殺事件,便聽旁邊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再回頭一看,又哪裡有大佬的影子。


  「滴答,滴答……」是岩洞低落的水珠,是枝頭一點點吐出的幼芽。


  根系緩緩往下,穿透砂岩,終於碰觸到了硬物。


  它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用力的向前扎去,最終穿透石壁進入了新的世界!

  在它插入一層灰白色布料的同時,在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眼。


  台下觀眾在逼真的全息投影下發出驚呼,而與此同時,台上的紗虞也同時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勾唇哼唱。


  在石棺內肆意蔓延的根須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猛然僵直。


  至此,一段女聲低吟拉開了序幕。


  由淺至深的哼唱,伴隨著藤蔓漸漸枯萎掉落的葉片層層往地表涌去,兇狠的沙蠍被禁錮,頑固的岩塊被摧毀,暗啞女聲層層疊疊,刮過耳膜時,也將人帶入了那幽閉陰森的世界。


  一片黑暗中,觀眾席上的人有不少都下意識摸向自己的手臂,實在是這聲音聽著美,卻實在太讓人毛骨悚然了,讓他們硬生生出了雞皮疙瘩,卻還是忍不住想一聽再聽。


  就連在明亮的客廳觀看影像的人,都不自覺屏息,緊張不已。


  顏奉清:這絕對是本色出演……

  看著那個喊著「我女神」的少年看得薯片掉了都沒顧上撿,其他人也瞪大眼停止了手裡的動作,他莫名自豪:瞧你們這沒見識的樣子,她嚇唬我的時候,我可比你們鎮定多了,哼。


  從這並不明顯的差異中找到了優越感,他默默拖過同伴放在膝蓋上已經打開的薯片,帶著愉快的心情吃了起來。


  舞台上,駝鈴聲響起,女聲漸隱。


  一個少年清亮懵懂的歌聲出現,他是迷途的旅人,大漠的闖入者,在風沙的推搡下來到了那顆植物的周圍。


  有植物,一定有水源,他這樣天真地想到。


  林躍的歌聲原本就屬於少年的清朗明亮,此時更是將這裡面的感覺發揮到極致,天真,樂觀,充滿不屈,像是夏日裡一杯清爽的檸檬茶,沁人心脾。


  就是旁邊不太待見他的魯洪評委,此時也做出一副讚許有加的表情,只有他的導師陳煜,依舊眉頭簇起,沒有絲毫放鬆地盯著台上。


  隨著少年的靠近,女聲也再起。


  紗虞在林躍每次唱完后的間隙立刻跟上,以高音部插.入,急促又強勢。


  兩種聲音此消彼長,明明是對各自過去經歷的闡述,卻在錯落間變成了一問一答式的合唱,慢慢攀升,最終匯到了一起。


  像清冽泉水流入沙地,依附著彼此。


  深埋地底的女祭司抬高聲線,呼喚自己忠心的護衛,似欣慰,似蠱惑,親密又纏綿,而少年則努力尋找著失落的水源,兩人在一層沙土之隔,向著對方努力前進。


  鐵鏟刺破岩層,在陽光刺入的那一刻,束縛著白色繃帶的手猛地出現抓住了銳器!


  少年聲音變得驚慌,隨著曲調的急轉陷入可怕的寂靜,他拽著鐵鏟後退,這舉動卻將惡鬼似的女屍連同沙鏟一起拽出了石棺。


  祭祀迎著風沙發出長哮,為了這千年後重歸的自由,連綿的高音帶著喜悅,強勢展現出主人對聲線恐怖的駕馭力。


  漸漸的,她發現眼前這曾經的護衛轉世化作的少年,防備的嘶吼變得喜悅,喜悅化作甜美,流淌進她的歌聲,一點點侵蝕少年驚惶難安的心。


  甜蜜的歌,溫柔的歌,軟的像棉花糖,甜的讓人忍不住想舔上一口,哪怕裡頭藏著蝕骨的毒。


  而大多數聽眾,就如同這個迷路的少年,一點點在歌聲中放緩了繃緊的情緒。


  相較於同伴臉上浮現的痴漢笑容,顏奉清卻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舞台上,少年原本低落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彷彿被對方帶著在沙暴中起舞,距離越來越近,甚至在最後,兩人雙唇相貼,不分彼此,好似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待了上千年!

  就在這一吻過後,一切戛然而止。


  短暫的安靜過後,略帶嘲意的歌聲響起,紗虞看向鏡頭,歌聲像是穿過萬丈蒼穹,直直攥住了聽眾的心,「是我的,是我的,你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所有,都該為我支配!」


  一字一句,像是響在耳側,讓人忍不住想跟隨她的指令奉獻出自己的所有。


  歌聲越來越高,逐漸抬高了整首歌的曲調,林躍也彷彿牽線木偶一樣,跟著她一起唱了起來,甚至連聲線都一起抬高,變得越來越尖銳!

  眾人都以為劇情到這裡,是兩人通過那一吻確認了彼此,甚至是浪漫至極的轉世戀人再次相認,卻不料下一秒劇情突變。


  祭祀倒地,身體化作風沙飛遠,而她的歌聲卻依舊。


  畫面中,只留下少年一個,閉著眼,在沙地上劇烈掙扎著。


  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柔和,甚至是柔美,與此同時,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竟然一點點混在一處,最後化作了輕柔的女子哼唱。


  林躍的聲線已經拔高到了不屬於男孩該有的位置,而紗虞的歌聲如影隨形,逐漸放輕。


  最終,兩種聲音竟然融到了一處,明明是截然不同的載體,此時卻緊密到好像一個身體里發出來的一樣!

  是的,那位可憐的年輕旅人,在那短暫的一吻過後,就被祭司將靈魂侵蝕吞沒,佔據了他的身體。


  至此,千年前的統治者,重歸人間!】


  歌曲結束,被這神一樣發展的劇情震驚到的觀眾停滯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嘩啦啦地鼓起掌,聲音越來越大,傳到後台,讓接下來的幾組人更加忐忑起來。


  而台上的評委也經過了短暫的錯愕后,這才目露欣慰地看向這一組在上一輪差點被淘汰的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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