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千里快哉風
「吼——!」猙獰巨獸仰天長嘯,縱身躍出了法陣,巨大獸爪橫切而過,生生擊散了眾人剛生起的土牆,只留下一個個冒著黑氣的抓痕。
「退後!退後!小心它的火!那是翼犼!」
話音剛落,一道黑紅色的火焰砸向說話之人的面門,這火焰粘稠,帶著可怕的熱量,像是剛從火山中剛撈起的岩漿,帶著毀滅一切的威能。
「砰」得一聲,大地劇顫,身穿白衣的修士們狼狽飛散,只在原地留下一道金色圖騰。
一個少年回頭看向地面,攥著劍憂心忡忡地問,「能行嗎?這可是翼犼,束縛法陣能困住它多久?」
站在他身邊的方臉大漢掏出小手帕擦了擦臉,又一抖那方粉色絲帕,給周圍眾人布下了防禦陣,溫柔勸慰道:「無事,這個山頭也就靈獸比較危險,等你師姐來了就好。」
「師姐」這個詞似乎帶著無限的力量,讓這少年瞬間挺起了小胸膛,「也是!」
末了,他才有些可惜地看向地上那頭已經雙目赤紅失去了神志的怪物,「這千血門太討厭了,拿滅魂印糟蹋這麼珍貴的靈獸,要是這小傢伙能長在我們昆天派…」
「砰——」地上的巨獸全身扭曲,痛苦哀嚎著撞破了法陣的束縛,回頭一口咬上了壯漢手中的防禦結界。
咔擦一聲,就像包裝袋被撕碎的美妙脆響。
防禦陣被扯開,露出裡面躲藏著的酥脆小餅乾。
「夭壽啦,人家,人家扛不住了呢!」 小餅乾之一的壯漢不幹了,扯著手裡已經破掉的手帕嚶嚶嚶哭著丟下了一大把防禦符,在陸續升起的白光中轉身就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黑色的猛獸一躍撲到眾人面前,對著這群靈氣四溢的小餅乾流下垂涎的唾液,那噗嗤一下一個洞的可怕場景,讓小餅乾們哭著抱在了一起。
少年:「我明明只是個煉丹的,為什麼要來這裡湊數砸場子啊?!」
壯漢:「我明明只是個繡花的,為什麼要來這裡湊數砸場子啊?!」
小餅乾的絕望無人知曉,遠處卻突然傳來了金鈴搖動的聲音。
「叮。」
場中的空氣凝滯了。
人類聽不到這聲音,動物卻能,黑色巨獸抖了抖耳朵,狐疑地向遠方地平線望去。
「叮。」「叮。」「叮。」遠處,有什麼正在靠近。
「師姐!!師姐救命啊!」亂作一團的眾人在短暫的沉默后,開始瘋狂地往黑色巨獸視線所聚之地狂奔,連身後的巨獸都顧不上了,幸好此時那怪物也像被什麼蠱惑了一般,茫然地看向聲音來源處。
一道紅色的人影突然閃現,落到了巨獸面前。
「師姐!師姐威武!上啊,幹掉那個怪物!」少年沒忍住回了頭,正好見到這一幕,立刻揮舞雙拳高喊起來,「抽它!抽它!」
身後的眾人也都齊聲歡呼起來,「師姐威武!上啊!」
那紅色的人影沒有說話,巨獸卻像是從迷茫中回過了神來一般,雙目圓睜,巨口張開,一口吞掉了面前飄著的人。
唔?它砸吧了下嘴,似乎有點瘦,不夠塞牙縫的。
「啊——」少年聳然變色,後退了幾步抓住那壯漢的胳膊,「完了,師姐她,師姐他…」
壯漢也在發抖,還發出了雄壯的嚶嚶嚶聲,「不要,師姐!」
一聲凄婉哀怨的師姐還沒喊完,那如山一般巨大的猛獸突然渾身顫抖起來!
它匍匐到了地上,痛苦地扭曲了身體,碩大的猩紅色雙眼流出了可怖的膿水,像是被戳破的泔腳桶,散發著黑氣慢慢變小。
一隻玉白色的手按到了巨獸額頭,像是完全不在意那凹凸不平的獸鱗般輕柔撫摸著。
「睡吧。」
下一秒,巨獸分崩離析。
黑色的巨獸化作金色粉末鋪散開來,洋洋洒洒落滿了天際,一枚紅色獸核落到那雙小手手心,獸核之內,有一隻長著翅膀的小貓正在靜靜睡著覺,那是翼犼真正的形態。
「這麼漂亮的小傢伙。」紅衣少女輕觸獸核光滑的錶殼,將它收了起來。
「師姐,師姐你可算來了師姐!我們等你好久了!」
「師姐,你再不來,我們就要被這怪物給吃了!」
剛剛跑遠的修士們擠到她身邊爭先恐後地訴苦,紅衣少女抬頭看了這群平日里在門派只知道沉迷研究不知實戰的偏峰修士,只笑著拍了拍為首那個少年的腦袋,便轉身看向遠處建築物的尖頂。
師兄到底還是嫌棄自己的異類血脈,才打發自己帶這麼些人去攻千血門南門,雖然確實是適宜自己戰鬥的獸園,卻給了一群不靠譜到極致的隊友。
周圍沒人敢在這時候多嘴問她什麼,見她向著巨獸出現的方向緩步走去,便十分乖巧地左右避讓,硬生生給她讓出了一條寬敞的大路。
她一路往前走出了人群,抬頭看了眼前頭陰森森的道路,彈了下手腕上的鈴鐺。
「叮——」幾顆鈴鐺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脆響。
下一刻,她的身邊出現了數頭巨獸,各個威風凜凜皮毛順滑。
她伸手,為首那頭白色五尾狐立刻迎上前來,俯身在地,用尾巴將她送上了自己後背,她摸了摸手下白狐的後背,唇邊露出一抹淺笑。
「跟上了,讓吾等去扒了這些賊人的皮!」
「是!」
山風浩蕩,他們一路攻至山腰魔門大陣處,她且憑著肉身硬生生撕開一處陣基,就覺眼前一陣白光乍破,再次醒來,卻是千年已過。
***
「你可曾想過,你將我送走,那些同我一起攻上山的同門當如何?」
雪商剛從入定中醒來,就聽紗虞問道。
它抬頭,只見紗虞正站在陽台往外看,陽光透過她的側臉撒進屋子,卻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雪商低下頭,「雪商錯了,當時真的是被那魔門陣法引了魂去,竟然做下這樣的錯事,請主人責罰。」
紗虞伸手,五指起伏,好像要把那縷陽光攢在手裡,「他們與我雖不親睦,卻好歹叫我一聲師姐,若是有了什麼閃失,我當如何與我父母交代?」
雪商吶吶不敢說話,片刻后,紗虞才嘆了口氣,離開它去了房間里。
等回到房間,紗虞才放緩了表情,專心看起曲譜來。
其實吧,依照她對那幾個人的認知,見勢不妙,他們定然會撒腿就跑,畢竟他們臨陣脫逃不是一次兩次了,想來也有經驗。
但拿這事情教訓一下這頑劣的狐狸還是可以的,畢竟若不是他們夠機靈,而且當時他們門派的人馬已經在不遠處集結完畢,那這事情可定然沒法善了。
心裡大致有了底,紗虞又把心思重新放到了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上,幫那部電影錄製片尾曲。
老實說,她並不是很想唱魯洪的歌,尤其是對方還那麼不擇手段地在網上抹黑自己,真怕唱著唱著,魯洪就被她給折騰沒了,那多不吉利呀。
不行,要做一條不給別人添麻煩的魚,想到這裡,她強壓著噁心,一字一句跟著曲譜唱了起來。
「未滿的雪,
心上的傷
我願為你束髮著素紗
只求換你半生安好
永不忘.……」
她的聲音極為好聽,像是冰凌落到窗沿上,又像是一道輕風拂過心尖,唱到這樣纏綿的歌詞時,每一個音符都透著曖昧的意味,然而唱著唱著,紗虞就嫌棄地擰起了眉毛不再繼續。
「這什麼玩意,膩膩歪歪的,不是現代武俠劇嗎?怎的如此無病呻吟。」
正當她糾結著繼續唱的時候,一通視訊撥了過來。成功的讓她終止了這種艱難的抉擇。
「不好意思啊紗紗,投資商推薦了一個很適合唱片尾曲的女孩,我們不好拒絕,可能需要改一點合約細節了。」
「改什麼?」
「要不然,你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有一段重要的劇情背景音樂,錢我們照付,就是曲目改一改,你覺得ok嗎?」
「不好意思,這個事情我不太懂,要不然你們找高姐談吧。」紗虞真的覺得這種事很煩,但又想起高姐以前的囑咐,只能把這個球又踢給了高姐。
這群人找他,想來也是因為想欺負她不懂,所以還是讓高姐出馬討論這個會更好,相信高姐會好好地掏出刀,把這群人的皮削一遍的。
她撇撇嘴,把原本就看得十分不開心的歌詞推到一邊,掏出通訊器,隨意登陸了剛出的全視覺遊戲痛痛快快玩了一會,看著在對沖中迅猛衝擊,又一個個飛回營地的玩家,她摸了摸下巴,突然有個小想法。
誰要唱你的歌呀,我寫的歌也未必比你差到哪裡去。
魯洪腦子空空蕩蕩就知道膩歪歪,紗虞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真正的修真者,有著修真的實際經驗,如果寫這種題材的歌還輸給魯洪,那還像什麼樣子。
想到這裡,她就痛快地甩出一個大招,把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偷偷爬起來的殘血對手秒成了灰灰,然後下線開始寫歌。
「什麼主題呢?」
她拿著通訊器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腦子裡面不斷回想著曾經與敵人的暢快廝殺,也想到剛剛在遊戲上面那化作流光的人群,一首「快哉風」就躍然心間。
她曾經在網上見過一個姓蘇的詩人寫的詩,當時就驚為天人。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雖然她還不懂天道浩然氣,卻能體味帶著眾位師兄弟御風而戰的澎湃熱血,既然現在暫時回不去,那她不如把這首歌寫出來,就當紀念曾經共同經歷的那些戰鬥。
越想越興奮,她直接抄起通訊器直接衝到了公司錄音棚,準備把這首歌詞曲全都捋順,剛好在前段時間拍電影,都沒怎麼唱歌,已經有很多可愛的小歌迷來她的圍脖下面哭了。
說來今天也算湊巧,正好空了一個錄音棚,見她興緻勃勃,負責管理錄音棚的人也沒有多為難她,記錄了一下時間,便放她進去了,紗虞也沒有找調音師,自己拿著麥克風,笨拙地操縱著儀器開始錄音。
專心創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
等到她終於把歌錄好,太陽已經西斜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這文件發給了顏奉清,想要聽聽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