鋸木頭的小木匠

  「加油!」


  外面的歌聲告一段落, 主持人上台後沒多久, 場上爆發出一陣歡呼,有很多人起身高喊。


  「紗虞!紗虞!紗虞!……」


  聽著規律的呼喚聲,紗虞笑容變大, 收起通訊器, 踩上高跟靴向外走去, 剛一推開門, 就被那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包圍,那是喜歡她的人們。


  當她沐浴在鎂光燈下,手中握著話筒, 就是這片領域的王, 紅唇的弧度輕揚,在人們心尖開出艷麗的花。


  尖頭靴敲擊地面,歌聲刺入激烈節奏, 旋律迸射,直入雲霄!

  「是時候睜開眼了, 我的臣民!


  為我戰鬥,為我瘋狂!」


  ***

  燈光落幕,紗虞披著外頭殘餘的尖叫回到後台,妝容艷麗,就算頭髮有些微亂,卻也不影響她通身的氣場, 反而更添了狂野感。


  路過走廊的時候, 聊著天的幾個人全都住了嘴, 用眼角餘光打量她。


  他們不上來和她搭話,紗虞也樂得輕鬆,全當沒看到,徑直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正在這時,人群為首的銀髮青年突然沖她打了招呼。


  「小虞,你唱得很不錯。」男人喊的十分親昵,好像兩人是什麼曖昧的朋友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眼神透著情意,換了普通的女孩子,可能就直接醉死在他這一眼裡了。


  紗虞不太喜歡這種油膩膩,像是看著獵物的眼神,看著溫柔多情,卻藏著一肚子的慾念,照她以前的性格,沒準就直接回答他:你誰呀?叫的這麼親切,我認識你?

  不過在這裡呆久了,紗虞的脾氣好了不少,尤其她的智商本來就不低,學習能力更是超強,也漸漸知道了什麼叫做審時度勢不招惹更多的麻煩。


  畢竟要是真的鬧起來,她一腳下去,對面的人可能會死。


  保持著這樣對於弱者寬容的心態,面對此時莫名其妙的示好,她竟然也能平和應對了,真是可喜可賀。


  當然,他們的確是認識的,不過之前沒有說過話而已。


  這男人是出了名的刺頭,向來看誰不順眼就懟誰,家境似乎相當不錯,上一次晉級賽差點沒過,還是他們家提前塞了紅包保下來的,和他一組的那個有些胖胖的女孩子倒是被淘汰了。


  心裡對這人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畢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見慣了他對周圍人頤指氣使,一副老子最大的模樣,此時見到他似乎想要跟自己親切握手嘮個嗑,紗虞實在是覺得詭異。


  「謝謝。」她點點頭,難得客氣地笑了笑,不清楚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也並沒有興趣去了解,就直接離開去向了休息室。


  「哇靠,這女人這麼叼的啊,華哥,你理她做什麼,真是給臉不要臉。」


  那個被叫做華哥的銀髮青年還在看著紗虞的背影沒有吭聲,旁邊另外一個人已經十分有眼色地阻止了剛剛說話的那個痞里痞氣的男人。


  「二志,消停點,沒看人家剛剛表演結束嗎?還不讓人家喉嚨疼腳疼想要回去休息呢?你說你這人吧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難怪總是被女人甩,看看華哥這氣度。」


  華羿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嘖了一聲,「挺好。」


  「什麼?」其餘幾人不太明白。


  「沒什麼,只是你們可能該換新嫂子了。」


  周圍人愣了幾秒,很快發出了一聲歡呼,「華哥威武!」


  華羿抬高下巴,一副矜持模樣,嘴角卻不自覺勾了起來。


  紗虞已經回了休息室,根本就沒有聽到這群人居然在yy她,還有立下豪言壯語說要追到她的,她此時,完全被通訊器上的一條信息拉出了所有的注意力。


  [3分26秒前]


  林躍:紗虞,我要退出比賽了,以後有緣再見。


  發生了什麼事?


  紗虞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根本不敢置信這個天天嚷嚷著要當明星要出頭的男孩子會突然中途放棄,那定然是遇到了什麼才讓他不得不放棄的事情,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直接連通了對方的通訊器,理所當然的被掛斷了。


  按理來說,一個小時以後就該林躍上場了,紗虞起身出門去找,才發現今天他居然沒有來。


  大佬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不美妙,把門一丟她就往外走,卻被負責管理的工作人員追上來攔住了,「兩個小時以後就是最終評選,你要去哪裡?」


  紗虞臉上沒什麼表情,黑黑黝黝的眼珠卻凝了凝,漸漸發生些奇異的變化,但在看到那工作人員身後陸陸續續路過的其他人,她眨了下眼,還是什麼都沒說,乖乖地轉身回了休息室。


  工作人員目送她回去,路過消防門的時候只覺得眼前晃了一下,仔細去看,卻只看到她離開的背影。


  門關上,「紗虞」在監控器能看到的角落晃了下,做勢去沙發上睡覺,一脫離監控器很快就消失了。


  而在消防樓梯里,真正的紗虞收回蜃影,向著樓下走去,監控看不到的角落,她身上的衣服層層改變,皮裙拉長,波浪長發變短,只留下一層厚厚的劉海,高跟鞋變成了最普通不過的球鞋,她隨手抹了把臉,把妝容弄花,最後掏出一副黑框眼鏡戴在臉上。


  一個穿著工作員服裝的女人就這樣走出了消防樓梯,從地下車庫離開了大樓。


  「坎卦為……」


  一個男人匆匆趕路,不小心撞到了馬路邊正在拋硬幣的女人身上,腳下一扭就摔到了,他懵了一秒,剛想罵兩句,抬頭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不由後背一涼,爬起身繼續往公司趕。


  在遙遠的千里之外,林躍家裡。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摸著曲譜本出神的林躍終於接了通訊請求。


  「你家後面是不是有河?」紗虞開口就是這句話,讓本來以為對方會質問自己的林躍愣一下,隨後訥訥地說,「是……是啊,怎麼了?」


  「林記餛飩鋪?」


  林躍不吭聲了,紗虞知道了答案,直接掛了通訊,留下林躍一個人茫然地看著通訊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幾分鐘后,門被敲響。


  林躍的通訊器上只出現了對方簡短兩個字:


  「開門」


  ***

  「不說話?沒事,」紗虞往沙發上一坐,一副悠閑的大爺模樣,抬頭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淘汰局開始,你要不去,那我也不會去了,咱們一起退出比賽,還能搞個大新聞,你覺得怎麼樣?」


  林躍猛搖頭,狼狽地蹲在一邊,像是一隻被發現偷吃零食戰戰兢兢挨訓的小狗。


  紗虞看了他好一會兒,在他終於受不了,轉過臉的時候,上去拎起他的衣領放到自己身邊,「到底怎麼回事?你要不說我就自己去查。」


  「對不起啊,紗虞,我……」


  林躍囁嚅了一下,終於哭了起來,一張精緻小臉皺到一起,看著十分可憐,「我以為我可以的,但是原來我這麼沒用,只會拖累別人,我害了我媽一輩子,也該是個頭了。」


  他才剛剛大學畢業,單親家庭出身,家境其實並不好,全靠母親一個人開著餛飩店勉力支撐,還因為他喜歡音樂,從小就為他找老師學習唱歌譜曲,才讓他有了現在這麼好的底子。


  只是他長大了,才發現音樂學院高昂的花費多讓人卻步,他上這個節目,也是被豐厚的晉級獎勵吸引,想著攢點錢讓母親不用這麼辛苦。


  結果沒想到比賽才進行到一半,他剛剛露了點頭,就遇到了這種事,讓他不由就絕望了。


  想到這裡,他抱頭把自己埋到了沙發里,襯衫凌亂,正巧把身上的青青紫紫露了出來。


  「你的手怎麼了?!」紗虞還是沒能看清他的臉,無法判斷他遇到了什麼事,卻看見了他手腕腫起的淤青,抓過一看,竟然能依稀看出鞋底的紋路,想來是被人硬生生踩成這樣的,不由驚怒交加,「誰幹的?」


  「林躍呢?」有人小聲問道。


  「誰知道。」


  華羿剛剛從場上下來,聽到竊竊私語,不由轉頭看向自己同伴,皺眉打量了一下,見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當時就拽著他去了旁邊的洗手間。


  「二志,你不會真的去做了吧?」


  「你說什麼呢,」被叫做二志的青年眼神亂飛,「一會我該準備上場了,先不和你聊了啊華少。」


  說著,他打著哈哈就要往外走,卻被華羿一把拽了回來,「汪志,趕緊把人放回來,別胡鬧!」


  聽他叫自己全名,汪志知道他真的生氣了,左右看了眼確認沒人,這才小聲說道,「華少,那窮鬼不過就是拿了錢跑路了而已,你緊張什麼。」


  華羿皺眉,總覺得不對,「他不像這樣的人。」


  汪志嘖了一聲,「這種窮比,裝的再清高也是虛的,他自己也說過,來這節目就是想要獎金,我多給一點,他不就跟狗似的跪地上謝我。」


  他話語里的惡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倒是絕口不提自己是怎麼把那個瘦弱的青年堵在來的路上欺辱的,也沒說對方是被自己和一幫混混兄弟打得半殘都不願意鬆口,自己威脅要踩斷他拉琴的手,對方才低頭接受了他的條件。


  錢嘛,他本來想給個十萬,但誰叫那窮小子這麼不識趣,要不是自己善心大發,讓他滾蛋的時候連那500營養費都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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