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破陣
龍湖山·神水宮。
翠綠的連綿山林中,黃奇與再度化成人形的大黃緩步行走在密林間,在大黃空間神通的影響下,兩人腳下輕點,便直接跨越數十上百米的距離,在林中高速前進。
這龍湖山乃是一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死火山,山頂有一天池,神水宮正建於那天池之上。
大黃面色冷酷,使得他本就蠻橫的面孔更增添幾分兇悍之色。
這一路走來,他已經了解到了事情的所有經過,雖然與黃奇相處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是他也十分清楚黃奇的秉性。
天下各宗印象中強大恐怖,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的赤焰宮宗主,從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他其實是一個重情之人。
譬如跟隨黃奇多年的胡大力,不過只是一個普通護院,卻被黃奇生生以大量資源砸到了江湖好手的地步。
要知道這麼大一筆資源完全召幾個更強的武者。
這正是他重情的一個體現。
悠兒作為他的義妹,卻被人憑白誣陷,而且從裡到外都完全是因為黃奇的緣故,這讓他如何能忍?
所以大黃深知,今日這一趟神水宮之行,註定不得善了。
此刻半路上,大黃正在給黃奇講述著關於神水宮的一些概要,這都是他從府君佘績那裡了解到的。雖然黃奇從梧桐的神魂記憶中也了解了一些,但是能更多了解一些自然更好。
神水宮畢竟是一個大宗師留下的仙武宗門,該有的重視還是得有的。
「神水宮現今不過是一個二等仙門,門內連一個天元都沒有,最強的宗主神水老道不過才地元巔峰,就是我都能輕易干翻他,所以完全不必在意。」
「需要注意的是神水宮的護山大陣。」說到這裡,大黃的語氣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沉聲道:「每個宗門的護山大陣都是從宗門創立之始,由大宗師立下陣基,經過無數代的努力不斷完善最終形成如今的樣子。」
「雖然因為各個宗門發展軌跡的原因,這些大陣有強有弱,而神水宮的護山大陣只能算二流,對宗主您來說,威力著實有限。」
「但是呢?」黃奇微微側頭道。
大黃神色肅穆道:「但若是神水宮拼著毀去陣基的代價引爆龐大的地氣,利用傳承聖典中的宗師印記喚出宗師投影驅使地氣,宗主您恐怕就要與那位逝去不知多少年的大宗師對上一記了。」
這是每個仙武宗門最大的底蘊,也是無論哪個朝代都很少做出覆滅宗門這種舉動的原因。
哪怕是連一個天元都沒有的二等仙門。
因為與覆滅后能得到的回報想比,需要付出的相應代價實在太大。
而雖然毀去陣基就意味著宗門的福地徹底消失,讓諸多底層弟子失去得天獨厚的修鍊環境,宗門將會跌出仙門行列逐漸淪為凡俗,但也總比被人完全覆滅來的強。
只要有傳承真功在,總有能重新崛起的一天。
黃奇接觸仙武江湖畢竟太短,大黃知道他這些事情都不知道,所以才說與他聽。
若是因為大意,不小心被宗師投影傷到,那就不好了。
「宗師投影?」黃奇微微一怔,一直平靜如水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表情變化。
他嘴角勾勒起弧度,眸中神光閃爍,輕聲道:「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原來以為這一趟只不過是一場虐菜,沒想到居然還有可能遇到一個真正像樣的對手。
大黃見狀頓了頓,繼續道:「自青州妖亂之後,有很多宗門都結束了原本的隱世形式,紛紛在世俗大眾眼前現出蹤跡,這神水宮正是其中之一。
神水宮為了彰顯自身的存在感,將自身位置暴露在了世人面前,同時放開了大陣中的部分迷蹤效果,揚言廣開山門,不問出身,只要誰能通過外面的迷蹤陣法,便可拜入宗門,成為仙門弟子,以此吸引江湖人士。
所以我們第一個要面對的就是外層的迷宮陣法,隨後才能找到神水宮的山門。」
知道這點的時候,大黃原本是準備把那府君佘績喊來,佘績與神水宮相熟,直接利用他的貴客身份讓神水宮放開外面的迷蹤大陣,卻被黃奇以麻煩兩個字直接拒絕了。
越往前走山林越是密集,山坡的斜度也越發的陡峭,不知何時起周圍已經泛起了霧氣,抬頭望去,上方已經完全被濃密雲氣所籠罩。
黃奇腳下一點,直接縱身飛了上去,落在地上才發現,腳下竟已是一片平地,周身霧氣繚繞,而正前方不遠處,則徹底被濃霧所籠罩,濃霧中依稀可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在其中徘徊。
想來應該是慕名而來想要拜入仙門的江湖人士了。
呼!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風聲,大黃落在黃奇的身側,他望著前方的濃霧說道:「這就是神水宮外圍的迷蹤陣法了,神水宮在外面立下一道石碑,上面畫有劍痕,據說只要有足夠悟性的人便能從劍痕中參悟出進陣之法。」
黃奇這才看到前方右側豎有一塊四五米高的石碑,周圍地上盤坐著兩三人正在苦思。
他緩步走到石碑前,只見上面划著幾道繚亂的劍痕,一眼望去,凌厲的劍氣鋪面而來,一派肅殺之意。
只是任他怎麼看,都沒看出什麼特別的深意,顯然他是屬於沒有資質的那一類人了。
「這位兄台有些眼生,可是第一次來?」旁邊的一個勁裝青年笑道。
「第一次?難道還有人來好幾次么?」黃奇微微揚眉道。
「說來不怕兄台笑話,我在這龍湖山頂卻是已經待了一個月有餘,每日風餐露宿,而南邊那位李兄比我更久,就連來的最晚的王兄,也已經在這山上待了七天了。」青年分別指過幾道身影,搖頭嘆道。
黃奇看著皺眉苦思,邊幅邋遢的幾人,輕聲道:「仙門的吸引力如此之大么。」
「我們這邊北劍碑較為偏僻山勢陡峭,人還算少的,南劍碑那邊足足有數百人。」青年一臉惆悵:「若是能得幸拜入仙門,對我等來說恰如魚躍龍門,吸引力怎能不大?」
黃奇輕嘆,這些人又怎知道,就算他們僥倖能進入仙門,卻也已經過了以仙門秘法打磨肉身的最佳年歲,除非能有際遇,否則就很難入先天,一輩子都只能做一個地位等同僕役的外門弟子了。
這時濃霧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走出,是一個面目堅毅的男子,臉上帶著一絲欣喜,還有幾分不解的疑惑,青年眼中一亮趕緊迎了上去,說道:「李兄,今日走進了幾步?」
男子正是那來的比青年還久的那個李兄。
李姓男子抬頭笑道:「說來也是僥倖,今日卻是讓我走進了九十步。」
旁邊幾個聽到的人都是一臉艷羨,青年口中恭賀道:「李兄果然悟性非凡,離百步築基入門指日可待,到時入了仙門可別忘了提攜兄弟啊。」
「那是自然。」李姓男子滿面抑制不住的喜意,在這裡苦熬兩個月之久,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只有自己一路堅持了下來,終於看到了拜入仙門的一絲曙光,讓他如何能不喜?
有人上前道:「李兄,我如今卡在了三十步,劍意百思不得其解,還請指教。」
「好說好說。」李姓男子當即答應了下來,指導他人的同時自身對劍意便會有著更深的理解,這是好事。
聽到他要講解劍意,旁邊的幾人頓時都圍了上去。
「這位新來的兄台,不妨也來聽聽李兄的講解,總比你一個人瞎摸索好。」那初始的青年喊著黃奇道。
「多謝好意。」黃奇笑了笑,「但是不用了,我自有手段進去。」
青年一怔,他周邊幾人聽了眉頭就是一皺,心想這人好大的口氣,就有人嗤笑道:「又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的新人,不參透仙門劍法,哪有那麼容易進去,他以為這是山下的普通大霧么?」
眾人紛紛點頭,霧氣中不知南北,不通過劍痕中悟出的方法前進,只會困在霧氣中浪費半天,最後還是回到進口處。
李姓男子也有些不虞,黃奇輕淡的語氣,讓他產生一種努力許久的東西被人輕視的感覺,非常不爽。
便故意道:「既然這位兄台都如此說了,我們不如跟著他看看能有何等手段進入仙門,說不得也能學的一二,豈不美哉?」
這是要存心看著黃奇出醜了。
幾人都明白他意,紛紛笑道:「是啊,得遇高人,是該好好學習一番。」他們口中高人兩字都咬的很重,儘是嘲諷之意。
黃奇渾然沒有在意他們的談話,與他來說,那些人不過是如草芥一般,說話不小心大點聲都會被震死的微弱存在,那些無聊的微言碎語又何必在意。
唯有那青年見黃奇完全不看劍痕,就向著那片濃霧走去,便好奇道:「兄台,難道短短片刻時光,你已經成功參悟了劍痕不成?」
「參悟劍痕?」黃奇搖頭笑了笑,「何必那麼麻煩。」
「想要進去。」他對著濃霧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只要將這漫山的霧氣……直接轟散就行了啊!!」
轟隆!!
恐怖到無法形容的暴戾氣息從黃奇體內猛然爆發,捲起狂風向著四周席捲而去,將旁邊正準備看熱鬧的幾人直接吹出老遠,高大的劍碑上的磅礴劍意自動溢出試圖抵抗,卻在微弱的悲鳴聲中直接化作了齏粉消散。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源自黃奇的氣息,自然也攜帶著黃奇的意志。
徹底釋放開真身的強大氣息后,在強大到無以名狀的恐怖氣機牽引之下,這方天地都隨之發生了異變!
天空驟然瀰漫起了濃密深沉的黑雲,形成漩渦狀在高空緩緩旋轉,黑雲之中,無數粗壯的紫色電蛇隨著劇烈的轟鳴聲不斷隱現,恐怖的雷聲能讓武道意志最為堅定強悍的武者都為之色變。
轟隆!!
一道驚雷驟然在黃奇頭頂炸響,似是這方天地對黃奇的警告與恐嚇,又似帶著絲絲畏懼,紫雷在上方不斷閃爍,就是不肯劈下。
黃奇不以為意,這劫雷是應天地對宗師的壓制而出現,只要有可能威脅到一方天地的存在出現,劫雷便會出現。
宗師之下,這劫雷幾乎觸之必死,絕頂天元成功渡過便可為宗師,成就宗師之後,劫雷也就那樣了。
呼!!
狂風呼嘯,天地間一片昏暗,儘是風雷之聲,被吹出許久之遠的幾人趴在地上抓著石頭抵禦著狂風,驚駭無比地望著黃奇這個一切異相的源頭,眼中充滿了震撼與不信。
誰也沒想到這個一臉平靜的年輕人,竟然如此恐怖!
狂風雖然不斷呼嘯,霧氣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裡面的景象依然濃密不可見。
黃奇張開嘴巴,長吸一口氣。
呼!!
無數的空氣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口中,狂風驟然改變了方向,風速越來越大,很快以黃奇為中心,一個灰白長線出現,一路蜿蜒而上,然後越來越粗。
短短几息之間,就形成了一個連通天地,攪動風雲的大龍捲!
有人發出慘叫,再也堅持不住,眼看就要被黃奇吸過去,飛起來時卻被一隻大手抓住大腿,隨後扔在了一塊巨石之後。
那人定睛望去,發現竟是一個牛頭人身的恐怖妖魔,兩腿一軟就跪坐在地,隨後眼前灰影閃過,卻是又一個人被丟了過來,接下來又丟進來好幾個人,將巨石後面塞得滿滿當當。
也是他們運氣好,大黃知道黃奇不喜食人,才出手將他們救下,不然才懶得管他們。
大龍捲持續了一段時間后,黃奇那平坦的胸膛終於出現了一點鼓起的跡象,似是覺得差不多了,他停止了吸氣。
隨後張開嘴巴,對著那片霧氣猛地一吼!
轟!!……
頓時間天昏地暗,地動山搖,無數巨石被吹起捲入風中,山體大地轟然裂開,厚重的地皮被直接掀起,在恐怖的氣浪中直接化作碎砂灰塵。
所有人在大黃的背後,獃滯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世界末日,也莫過於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