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地面上下
時間漸漸邁入暑夏，天氣一旦熱起來，走在敞亮的路上就宛如身處蒸籠一般折磨人。
「啊，終於涼快了！」少年撲進滲著絲絲涼意的房間，用逃過一劫的語調感嘆道。他眼睛四顧自己剛被管家領進來的客廳里：「富貴人家真奢侈，竟然還能放冰塊降溫！」
房間的四角都放著冰盆，絲絲涼意隔絕了屋外的熱浪。
「拿基，別太失禮了。」少年身後走進來一位俊美的年輕男子，白髮披肩，身型瘦高。
「這裡是南方著名的卡魯特莊園，當然比荒涼的北方要富有。」
男子身後還牽著一位面無表情的少女，普莉西亞，少女只是跟在他們身邊。
「啊，是的，伊斯力老師。」拿基不好意思的點頭，規矩的按著管家指引坐到一旁。
剛坐下，眼神還四處打量著，拿基便感覺一個涼涼軟軟的身子湊到自己身邊。
涼涼軟軟的，還帶著幾分已經熟悉的體香。
一扭頭，拿基年輕的小心臟就幾乎被俘獲了，普莉西亞帶著幾分天真與微笑的視線，還有白皙脖頸下弔帶衫下的膨脹。
拿基臉紅了起來。
「你先陪普莉西亞一會兒，我有事去辦。」伊斯力眼含笑意，跟這裡的管家往房間更深處走去。
「啊，別靠這麼近。」拿基言語如同她的眼神一般無力。
懵懂的普莉西亞不為所動，柔軟的身體傳遞著絲絲清涼，抱著拿基的雙手反而更緊了，跟撒嬌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周圍似乎沒人注意他們。拿基不敢再看普莉西亞，只能眼觀地面穩住心神，也不再拒絕少女的親近。
克蕾雅，克蕾雅……他漲紅著臉在心裡默念著。
卡魯特莊園地面以下別有洞天。伊斯力步履矯健，但跟著引路的管家也走了一會兒。
通道曲折隱蔽，某個房間暗門后，忽而驟然往下，陣陣陰涼的風拂面而過。
管家在推開莊園里隱蔽的地牢門后，便停留在原地。
伊斯力腳下不停，門口的燭火微亮，無力阻礙黑暗將伊斯力逐漸吞沒。
這私人建造的地牢過分的大了，呈直角狀，透過黑暗望去，每個牢房都是空無一人。但伊斯力毫不在意，剛走過唯一的轉角，便看見一個滿臉肥肉都在顫抖的男人保持著直角的彎腰姿勢迎接。
「伊斯力大人，都準備好了！」莊園名義上的主人壓低著聲音，努力表現出恭敬。
在恐懼著的男人身後，是通道里整整齊齊橫擺好的十多個人，男女皆有，都乾乾淨淨的昏睡著
「恩，數量夠她墊肚子了。去接普莉西亞下來，讓人看好那個少年，隨便給他找點事做。」伊斯力目光凌然，輕聲命令，「我們需要點時間。」
「遵命，伊斯力大人。」胖子莊園主如蒙大赦般掌燈離開地牢。
他大步疾走，兩三下便回到客廳，按照任務解釋一下后，胖子莊園主便擦著暴雨般的汗水哈著氣說道：「就是這樣，我先帶普莉西亞大人過去了，您隨意，想做什麼就找管家，他什麼都懂的。」
拿基手捏緊了。
他知道伊斯力和普莉西亞都不是人類，而十多歲的少年終於明白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什麼見世面和遊玩。
他有幾分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奈。
普莉西亞已經鬆開拿基的胳膊，站起身要跟著莊園主人離開。
「別去。」拿基緊緊拉住了少女手腕，宛如乞求。來南方的路上，他偶然撞見的普莉西亞生吃路人的情景又浮現腦海，引起陣陣刺痛。
普莉西亞疑惑的側過頭。
莊園主人看在眼裡，連忙道：「都是些偷盜搶劫的壞人，死有餘辜的。」
「這……也不行」拿基面露掙扎，躲開普莉西亞澄澈的目光，但手還是沒鬆開。
其實要是完全接受不了，他早就離開了，但拿基想起來之前不久伊斯力跟他說過的話。
他們這樣的存在長久不進食的話，身體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而且這份對內髒的渴望永遠不會消失，壓抑只會越來越辛苦。
從那次撞見普莉西亞吃人後到現在，拿基確定他們都沒有再傷害過別人，以至於拿基選擇對他們非人的身份視而不見。
內心掙扎著，思考不出解決的辦法。
「別耽擱伊斯力大人的時間了。」莊園主人摸不清這個人類少年的地位身份，只得出言提醒。
但少年還是低著頭不鬆手，但已經沒什麼力氣。
這搞什麼啊！
更害怕繼續耽擱時間的莊園主人只稍稍一拉，拿基的手便脫離了。
普莉西亞頭也不回的和莊園主人離開。
她又要去吃人了嗎？我什麼都改變不了……少年自我懷疑著，只覺房間里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壓在身上，好重好重，但身體卻挪動不開。
似沉入深海。
「聽說了嗎？拉波勒的教會感化了銀眼魔女，現在只要有修道院的地方出現妖魔，教會就會派銀眼魔女去斬殺妖魔。」
「是啊，我有遠方親戚在拉波勒，聽他說拉波勒銀眼魔女的數量多的嚇人啊，有好幾百！」
「什麼？那她們要吃多少人才養得活啊？」
「教會宣傳過了，銀眼魔女不吃人的，她們吃素都可以活著。」
「誰知道真的假的啊。」
房間外僕人們的絮叨穿入耳膜。
銀眼魔女在拉波勒？拿基眼中恢復了一點清明，然後愈發清醒，所有的念頭都迅速變成一個，去拉波勒！
……
莊園的地牢中，伊斯力終於看見普莉西亞纖弱的身影。莊園主人自覺在外面瑟瑟發抖。
光線昏暗，但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
「享用吧，普莉西亞。」伊斯力側過身，讓少女直面地上的食物們。
微弱的燭光在少女眼中映現，彷彿下秒就要熄滅。
普莉西亞張了張小嘴，又馬上閉上，她後退一步，雙手緊緊捏在胸前，閉眼深深搖頭。
「怎麼了？」伊斯力目光變重了，普莉西亞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現在似乎出現了一點意外。
少女也不言語，只是繼續搖頭。
「因為拿基嗎？」伊斯力問道。
這次她沒再搖頭了。
伊斯力走上前輕擁住少女，溫言道：「別太勉強自己。他現在應該很難過，去安慰一下他吧。」
說完，伊斯力便鬆開了懷抱。
普莉西亞重現笑容，小腿一轉便往地牢外小鹿般跑去。
地牢外的陰影里，忽而傳來一聲低沉的問候。
「伊斯力，你看起來真的很喜歡普莉西亞和那個少年。」
風聲激蕩，伊斯力眨眼便閃身到說話之人的身後：「組織的殘黨？」
「不，組織已經完了，」一身黑袍的男人不急不緩的回答：「而我，來自另一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