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往外拐的胳膊肘（4400字）
史央清的屋裡，陳子邇沉思著，他不知道歷史上的中華網最後到底選擇了誰做承銷商，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身處其中不能光靠記憶去做判斷。現在的重點是，在了解了一流投行和二流投行的巨大差別之後，他與史央清一樣，傾向於不相信葉克勇這種擅長資本運作的領導者會選擇二流投行。
眼下互聯網公司是納斯達克的人氣明星，手裡明明一把好牌，還在自己的擅長領域玩不轉，這實在是不合情理。
而且就像史央清說的，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導致中華網與雷曼兄弟掰了，那麼葉克勇也只會尋找高盛或者摩根斯坦利。
但寧雅為什麼那麼說呢？
他花了幾分鐘釐清了一下，隨後竟然笑了起來，一拍大腿站起來說：「你在家休息吧，我先走了。」
史央清覺得奇怪，「那這事……你怎麼處理？」
「不著急，等等看吧。」
「等等看？」
陳子邇問她：「如果這事是真的，咱們有辦法嘛？」
史央清搖頭，有個屁的辦法，誰能在投行那個層面說上話？她其實沒有回答這個無意義的問題，而是說：「這件事假的可能性很高。」
「那假如這件事是假的，一種可能是寧雅也被謠言迷惑，這樣最好；第二個可能是她故意騙我……如果是這樣，她肯定還會再找我的。所以假的也好，真的也好，我只要靜觀其變即可。」
「也有道理，現在你也只能等著……」史央清輕點下巴，她比陳子邇更放鬆，這會兒想到另一個問題。
「你估計中華網的市值會有多少？」
陳子邇說的收了點兒，「還沒有中國的互聯網公司在納斯達克上市，沒有先例無法參照，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會有個2、30億美元吧。」
史總自己算起了賬，「那百分之六的股權套現后大約有1.2到1.8億美元，換算成人民幣就是10億到14億之間……」
「賬不是這麼算的，股份到時候應該會被稀釋，能有多少我自己也拿不準。」
他雖然這麼說，但史央清知道，基本上也是上億美元的級別，再想想上個財年，布丁的利潤只是百萬級別的，這麼一比的話，算了吧，其實不能比。
多麼大的財富啊……史央清都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情。
這個時候再看眼前的陳子邇，手臂上掛著羽絨服，上身穿著平整的緊身黑色毛衣，留著簡單的清爽髮型，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嘴巴上也終於看到了些鬍鬚，財富籠罩下，他男人的氣場似乎更足了，唉。
「行了，這事多虧你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
……
……
回到自己屋裡，陳子邇還是有點會去想寧雅的事，那的確是不少錢，他並不能完全的說放下就放下，於是自己上網搜了搜中華網的近況，包括葉克勇的公開發言。
沒有任何異常，他甚至還稱讚了公司與雷曼銀行及KPCB的合作。
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後做出決定，絕不主動去聯繫寧雅。
這事先按下不表，他給秦業、刁亦傑及薛博華等人發去信息，告訴他們自己到了中海。
還有盛淺予，他打了電話過去，她正在家。陳子邇說那我帶點兒東西去看看你，順便吃個晚飯，大過年的見見她母親，盛淺予同意了，於是陳子邇又拿上衣服準備出門。
另一頭。
盛淺予和她媽媽說：「媽，陳子邇待會兒過來吃晚飯。」
盛媽一看天色，這都快四點多了，她有些急，「啊？怎麼這麼突然？一會兒就到嘛？」
盛淺予講：「不突然啊，吃個飯而已。」
盛媽掏了掏衣服口袋，錢不多，便又去找自己的包，同時說道：「你下次讓他提前說，我好安安穩穩的買菜做飯，現在這點真是急死人了。」
盛淺予說：「媽，你不用客氣，他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根本就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盛媽卻不理這些，把錢塞到她手裡，叫她去買菜。
陳子邇確實是掛了電話就過來的，他記憶向來不錯能記住路，驅車直接到她們家門口，雙手提了點東西就進去了。
沒看到盛淺予，看到了她媽媽，還有三位陌生的人，有一男一女，看樣子是對壯年夫妻，男的帶棕色眼睛，看起來溫文爾雅，女的穿紅色大衣，有點時髦范兒，笑著對他點頭，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八九歲的樣子，虎頭虎腦的一直盯著他看。
盛媽手摸圍裙，笑著迎出來，「小陳來了，進來坐，哎呀你看，來了就來怎麼還帶那麼多東西呢？」
陳子邇笑著說：「一點心意，給您的。」
隨後他又笑著示意屋裡的三人，「伯母，這幾位是？」
「喔。」盛媽為他介紹，「這是小予的小姑和姑父，她小姑，這就是我說過的，小予的男朋友，陳子邇。」
陳子邇很自然的上前打招呼，「新年好。」
兩人都說：「你好。」
陳子邇又說：「你們都是小予的長輩，頭次見面，我本不該空手，可之前小予也沒跟我說。」
淺予的小姑，擺擺手很客氣的笑道：「不用這麼客氣，都是家裡人，再說我們也空手，就別那麼見外。」
陳子邇點點頭，對她這小姑印象挺好的，關於她們家的親戚，他聽的不多，唯一會提上兩句的也就是這小姑了，盛媽那一頭因為當年極力反對她嫁給盛爸，所以其實是鬧掰了，沒什麼聯繫，不過盛淺予也都習慣了。
旁邊坐著的小姑父也說：「早就聽說小予處了個很優秀的對象，我倆工作忙，一直都沒能見著，今天算是有緣，空手不空手就不要說了。」
小姑說：「你倆聊，我去幫幫嫂子。」
陳子邇也算是會聊的人，兩下便這麼邊等著邊互相聊著，其實也沒說上兩句話，盛淺予便回來了，她拎著菜，看到姑父在也是一愣，「忘了姑父你要來，我回去再買點兒吧。」
陳子邇過去接她手裡的東西，並說：「不用了，我帶了不少，完全夠。」
「真的？」盛淺予忽覺枯木逢春，「那太好了。噯，你坐吧，這個我來。」
放下之後她又和親戚打了個招呼，那個小娃兒到她身邊來，兩人挺熟的樣子。
人多了，菜也多，多等了一會兒，不過也沒什麼問題，看看晚間新聞，與姑父吹吹國內外形勢，時間過的也快。
盛淺予還有『私心』，好多天不見，想啊，於是拉著他到外頭說了兩句話，問他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之類的。
飯桌開始后，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到這會兒，陳子邇大概也知道她們家這親戚到底是幹嘛的了。蠻樸實的一家，她小姑現在是制衣廠的高級職工，小姑父姓林，叫林文許，是一家超市的大堂經理，難怪更有都市職業人的氣質。
按照過去淺予留下的隻言片語，陳子邇大概知道他們這一大家處的還挺好，早年間盛爸剛剛進去的時候，林文許對他稍有意見，但時日漸長，小姑整日吹枕頭風，再看這一對母女也怪可憐，所以其實多多少少幫了一點。
席間，林文許問他：「小陳也是後年畢業？」
「後年？」陳子邇拿著筷子說：「現在來說應該是明年了。」
小姑講：「這已經99年了，年都過完了。」
林文許一拍腦袋，「這日子都過糊塗了。」
這頓飯吃的開心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電視裡頭的新聞，中國的春節期間，老美正發生著20世紀末最嚴重的政治醜聞，也就是柯林頓總統被彈劾的事件，算是送給我們老百姓一個飯後談資，沒別的，就當笑話，解氣。
電視里放著柯林頓的緊鎖眉頭的表情，以及與他發生不當關係的那位白宮實習生的照片出現的頻率也很高。從1月初開始，由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親自領銜，宣布對柯林頓總統進行彈劾指控，罪名是作偽證和妨礙司法。
不過這兩天剛剛出來消息，彈劾運動在沸沸揚揚鬧了36天之後，宣告失敗，新聞頻道一直有大法官宣布柯林頓無罪的畫面，這算是掃了我們的興了。
林文許吃飯的時候還可惜的說：「那柯林頓與那莫妮卡的事情總是真的吧？就這麼宣布無罪了？那些反對的人到底還有沒有點本事？」
小姑笑著說：「你這嘴臉，這就叫典型的看熱鬧不怕事大，畢竟是總統，就屬他官最大，管著那麼多人，是說彈劾就彈劾的？」
盛淺予則說：「人家是三權分立，總統也只是一種職業，做不好就是要被彈劾，我記得也有彈劾成功的吧？咱們從小就聽說的那個，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尼克松？」
她問旁邊的陳子邇，「是因為什麼事件來著？」
陳子邇嚼著飯，回道：「水門事件，最後他引咎辭職了。」
林文許恍然的點頭，似乎還覺得不解氣，追問道：「成功了就是說罪名成立了吧？」
陳子邇懂他的意思，「尼克松沒有坐牢，他被赦免了一切與水門事件相關的罪名，但他參與水門事件的下屬都被定罪了。」
盛淺予沒了解過這些細節，像她這樣的人多對那個國家抱有幻想，她說：「符合法律吧？」
陳子邇說：「符合吧，是他的後繼總統福特赦免了他。」
林文許憤憤不平，說：「那這威懾力都沒有，彈劾還有用嘛？」
陳子邇說：「正反兩面性都有吧，畢竟提供了一種限制總統及行政部門官員的手段，總比沒有的強，不過確實有弊端，新聞上不都說了嗎，憲法對彈劾罪的規定太過籠統，有一個『重罪及行為不檢罪』的描述就很模糊，我有法律界的朋友，他們就說過，這罪重還是不重，誰能說的清？誰能說了算？」
對這件事感興趣也就他們仨了，盛媽及小姑沒插上什麼嘴。
飯後聊天，她小姑倒是說起一件事，是與盛媽說的，「我聽小予說要給你買房？」
盛媽說：「是有這事兒，不過我給攔著了，這房子住的好好的，買什麼房子，孩子好不容易掙點錢，留著她以後自己用，她還想去美國讀書呢。」
陳子邇倒頭一次盛淺予想買房的想法，問她：「你什麼時候想買房了？」
盛淺予說：「有一段日子了。我媽一直不同意，怎麼講都不聽。」
陳子邇理解當父母的心情，多少人說掙錢了去孝敬，但大多數父母都是拒絕的，他們會說你自己掙的留著自己用，除非他真的不能勞動了。
他馬上說道：「要不這樣吧淺予，我那公司要上新的住宅樓項目，可以給你留一套，房型朝向隨便選。」
這話說的，好像家裡好多套一樣，還隨便選。
林文許和他夫人一聽眼神一變，他們其實一直只聽說她的男朋友不錯，卻不清楚究竟『不錯』到什麼程度。
盛淺予當然高興於自己的男友這時候給力的表態，但她沒同意，這還沒結婚呢，伸手要這要那的，不好。
所以她說：「你上次幫我掙得錢挺多了，足夠買了。」
盛媽也覺得不好意思，她也想要是現在收這麼大禮，以後閨女不得在那邊矮人一頭？
陳子邇知道她的性子，說道：「總之你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她小姑則插進來問：「小陳你是做什麼的？」
陳子邇說：「做了點小生意。」
盛媽還挺驕傲的，笑著說：「那個布丁便利店，開好多好多家那個，就是小陳做的。」
林文許一聽驚的差點沒跌坐在地上，他也是搞零售，比盛淺予都了解布丁便利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那真是你的公司？」
陳子邇點頭，「是我的公司，沒想到你還聽說過？」
林文許有些失態，道：「怎麼可能沒聽說過，現在中海好多地方都有得，是不是得有上百家了？」
「現在開業146家。」
小姑也挺意外，她說：「我們都聽說過，文許還常說布丁便利店很與眾不同，噯對了，年前的時候還有傳聞說布丁願意接受加盟了，是真的嘛？」
這應該是史央清的傑作，她曾說過要提前放出風聲，預熱一下。
許是小姑沒想那麼多，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
陳子邇是老闆，總不能說些模稜兩可的話，不過也正好，傳聞嘛，似真似假才有生命力。
所以他點了頭，「是有這件事，不過具體日子還沒定。」
盛淺予看著氣氛有些怪，不動聲色的去屋裡用自己電話給陳子邇打了一個，搞的他看著手機都很莫名，但基本的情商還是有的，借口出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淺予也不動聲色的出來了。
「怎麼了？」陳子邇問她。
盛淺予講：「他們肯定想打你的主意，我曉得你礙於我的關係不好拒絕，可你那是正規公司，我怕你陷入兩難。」
陳子邇聽了一笑。
盛淺予問他笑什麼。
他說：「成就感。」
「什麼？」
陳子邇靠近一點小聲說：「你胳膊肘開始往外拐了。」
盛淺予臉一紅，「討厭。」
這撒嬌的感覺多好，整個人都萌萌的，過兩年各種野蠻女友的，動不動就是一聲『你扯啥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