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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臣王雱謹對

  最難的已經算是過去了,五月五日靠時務策論三道,歐陽修相公親自監考。


  其實到了這裡所謂的監考是不存在的。這些東西翻書也沒用,這才是官員素質中最難的,卻也是大雱的強項,最容易得分的部分。


  論經義許多書獃子都是強項的,他們卻一半的機會栽在這個時務策論的部分。因為這部分書中幾乎沒有答案。


  時至今日大魔王有過太多的時務策論面世,都算經典,還不止一次被大儒李覯推崇過。加之王雱的政績基本是誰都比不了,所以歐陽修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三場僅僅是走個過程,除非王雱精神失常、大逆不道,否則就算他的答卷不是考官想要的,也否定不了他。


  因為大魔王已經有了神跡般的政績,威望如日中天,他自然可以無視這部分規則,不論他答的是什麼,只要歐陽修不給高分,鐵定又是歐陽修被人罵死,如同當時一樣被人用黃瓜雞蛋狂扔。


  想這麼想,但歐陽修也不會讓大雱這麼輕鬆過關。


  司馬光的確找過歐陽修,實際情況是限於大宋政策,司馬光要求歐陽修立題目考一次宗教事務答辯。這是因為有大宋整體的政治正確在,而王雱對待這些事務素來激進,就有可能會踩陷阱中招。但歐陽修不傻,知道王雱沒那麼容易進陷阱的,歐陽修也懶得待見司馬光。


  所以第一時務,歐陽修提出了司法方面的題目。


  客觀的說,這不是歐陽修給王雱下套子,因為確有不少聲音反應:在司法刑案方面,王雱這個不良法官曾經有些很多劣跡。


  這樣的題目正中大雱下懷,訟棍誰不會做。兩年前蘇軾那篇《答刑賞忠厚之至論》,王雱是專門深入研究過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為的就是這種時候應對歐陽修。老歐陽對小清新蘇軾的偏愛是不遺餘力的。


  在知道了歐陽修的心思之後,又結合後世各種訟棍思維,大雱要應答這題就簡單了,簡直是胸有玄機,下筆如神的態勢,看得歐陽修一愣一愣的。


  明知道這小子不是這個風格,他就是個不懂法的昏官,然而偏偏還不能說他答錯了。


  「不對……」看著王雱答題的現在,歐陽修又覺得他不是不懂法,不懂法的人寫不出這些比較深刻的理論來,他小子是喜歡「知法犯法」,和那個包拯沒什麼不同。


  汗,到現在為止歐陽修都認為包拯是個違法亂紀的小人,但是講律法理論誰都講不過他。


  只用了三分之一時間王雱就完成了。


  歐陽修拿起來通篇看了后,到也四平八穩,除了工整不犯錯外,甚至還在有些靈氣?於是捻著鬍鬚頻頻點頭。


  隨即,歐陽修好奇的問道:「奇了怪,最早前你有篇時論發表,那篇文章老夫也看過。你喪心病狂的表達過律法不是為了公正,而是階級思維的折射和需求。現在怎麼口徑不一樣了?」


  王雱搖頭晃腦的道:「明公明鑒,人是會變的。每個時期都會不同,這是因為人在不斷學習,然後根據新的認知進行老的糾錯。您說的文章的確是我寫的,但那只是我年少輕狂時的想法,那時,我甚至是個孩子不是嗎?」


  歐陽修翻了翻白眼,又指著試卷道:「那麼這篇是你大考時的作答,往後你會對此持之以恆嗎?」


  王雱笑而不語。


  歐陽修道:「身為考生,為何不答考官之疑問?」


  王雱道:「明公明見,我已經說過人是會變的,就像您現在回看您年輕時,興許您會覺得尷尬臉紅。我也一樣,我不能保證我將來是個什麼樣,誰都無法保證。」


  「這就為難了,若無法確定你之為人品性,則本堂如何給分、如何為大宋選拔肱骨官員?」歐陽修捻著鬍鬚問道。


  王雱搖頭晃腦的應答:「明公謬論也。此場既考『法』,那法不禁止皆可為,法也不能誅心。哪怕您確認我心思齷蹉品性低下也不能說,客觀的講這是科考,此場考試中您的作用是『判斷試卷』,而不能是『胡亂判斷考生人格』。若您真的做了不是唯法而是唯心。您自身考法的同時也違背了初衷不是嗎?」


  歐陽修泄氣的道:「行行行,你過關就過關唄,不用一口氣給老夫扣那麼多帽子,真是的,你這種標新立異的訟棍詆毀,老夫見的多了。」


  於是第一場答辯后,王雱高分過關。


  且後面兩場歐陽修知道考不倒王雱,又感激他在大宋至暗時刻帶軍贏得了國戰,於是後面兩場歐陽修故意賣人情,提出的考題恰好是王雱比較有成就的方面:農牧之國用為二題,製造之國用為三題。


  這兩題負責的說,王雱就是用《金1瓶1梅》手法也能答出花來,且任何人都反駁不了,因為王雱就是泰斗,且有業績的支撐。


  且在這兩場考試中,也算第一次定調了大宋的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的概念,這有點算是歐陽修曾經怒批的「標新立異」,但有個繞不開的問題是,大雱寫的東西素來不生僻,基本深入淺出,至此也算是對歐陽修交差了。


  所以,這兩場考試王雱再次滿分過關……


  五月六日是最後一場會考,全部主考官彙集,皇帝親臨出題,而後皇帝自己閱卷。這就是所謂的殿試。


  對於一般人此場可考可不考,不論結果如何,除非考試中把皇帝得罪了或大逆不道,其實到此已經算進士。一般來說,參加殿試是因為「前面太優秀,是個好苗子」,於是提交給皇帝自己選擇頭甲排名


  是的這個時期只有頭甲名次之爭,才需要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進行確認。


  大宋進士有三個檔次,頭甲叫及第,要皇帝欽點,這是第一梯隊。其次算是「進士出身」,意思就是處於中流。末尾的叫「同進士出身」,算是跌跌撞撞卻勉強進入進士系列。


  需要參加殿試進行最後確認,就代表大雱之前的答卷妥妥第一梯隊,「及第」已經十拿九穩,只是排名之爭奪而已。


  此番此老趙拖著病體親臨,且親口敘述了考題。


  聽了后大雱頓時傻眼,老趙的題目是「問太子之心於國用」。


  卧槽看似老趙越來越著急了,上次他就問了大雱,大雱不答。於是老趙鉚上了的樣子,此番把這問題以殿試題目扔出來,既聰明又囂張,讓王雱不得不答。


  思考頃刻,王雱提筆書寫如下:


  太子為一國之要,實將臨馭宇內。約束百官者為國心,錯綜萬機中持仁政為民心。倡率兩心者便為太子之心。


  綱紀法度為國心之本,植根於諸司百府則吏治可變。務實寬仁為民心之本,需發乎自然,起於仁心,始於知知基層疾苦者。充周嚴密,毫無紕漏者不可得亦不可信也。


  自我太祖皇帝定萬世之至計「開明」始,國家大治未成,但實已馭臣民歸心。政務總不免欺矇虛冒,民心總不免怠惰者,實無操之掌上必要,顧所能顧之事,操所能操之心,為豁達也,無懼於利口之羞。


  今我陛下實以仁政,按職而責事,隨事而居功,已致臣工全體歸心,實再無標新立異之必要。


  臣王雱謹對。


  到此王雱放下筆起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如果老趙滿意,那基本就是狀元及第,如果不滿意大雱也沒辦法,總之大雱才沒有那麼蠢,不會指名道姓說該立誰為太子。大不了不合格,當做沒考殿試,進士出身也很是可以了。


  接下來,開始相互傳閱大雱的試卷,老趙看的時候,進行了很久的沉思。


  相爺們則很無語,這個大水貨號稱最能水的一個,但最關鍵時刻的殿試,他竟是只三言兩句就結束。說他撂挑子耍賴呢,也不像,但要說這是他的全部想法和實學,那也遠遠不是。


  王安石也覺得兒子太滑頭,太粗暴了。簡單說,兒子這篇答卷別看僅僅只有幾句話,然而厲害了,拍馬屁從太祖皇帝拍到了今上,主要說了大宋核心「開明」。


  他小子還說綱紀法度需要在全國抓,這是吏治之本。又說務實為民心之本,但不能刻意,這過程要發乎自然,要有基層疾苦經驗。這根本像是在說趙宗實嘛,因為從這層面說,趙宗實算是「最基層」的一個,相比其他宗室子弟他是日子最難過的人,更了解民間。


  此外王雱還說:思維嚴密,一點錯誤都沒有的那些人不可能有,有了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不能信。


  媽的這也像是特指趙宗實,大概意思就像他說的「政務總有期滿虛冒的、民眾中也有懶惰不乖的」,但不要想把什麼都機關算盡,不要想把什麼都操之於掌中。


  大抵意思:能基本約束百官,又寬仁開明的基本就是合格太子,有些小毛病不怕,沒毛病看著很完美的那些、是因為大家沒深入了解過他們,那些才要多個心眼進行提防。


  最後這小子說:從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而言,今上已經做的很不錯,依職責而辦事,沒太多謀大事心理,就算無欲則剛。對大宋有不有功得看運氣,遇到了就去對應,處理完了就是功,沒有就別瞎折騰,別去強求功勞。這就是他說的「隨事而居功」。


  大抵上,大雱說國家雖還沒有大治,但老趙的仁德基本已經取得了天下民眾認可,官員隊伍當然還有毛病,但也算曆朝最歸心最儘力的群體。這樣的情況下,沒有標新立異劍走偏鋒的必要,選個和老趙差不多一樣萌的太子就行。


  至於這個人到底是誰,顯然又在說趙宗實,他畢竟是趙禎的養子,和趙禎接觸最多,最熟悉,若趙宗實不像趙禎的話,其他人就更不像,這個論點毫無懸念,基本不可能被推翻。


  這篇答卷,讓老奸巨猾的相爺們面面相視,而老趙則神色古怪的繼續沉思。


  厲害了,其實這篇殿試答論只是王安石不喜歡而已,依照老王的尿性,當然誰支持大刀闊斧的變法,那就立誰為太子。


  可惜小老王關鍵時刻滑頭了,他說現在已經做到歷朝最好,暫時不需要亂來,選擇開明又不愛折騰那個上位過度一下就行。


  大老王不喜歡這樣,但架不住其他人喜歡啊,富弼就覺得這樣的思維非常不錯。


  老奸巨猾的相公們明白,可以預見的是王雱對帝王心的把握非常精準,他這篇殿試答辯興許不是對國家最好的,卻一定會是今上以及部分溫和保守派喜歡的。


  沒辦法,這個小奸臣就這德行,從來不要節操。但他開場就說「開明是大宋太祖皇帝定下的萬世之至計」,趙禎又自來是這樣的乖孩子尿性,所以絕對沒人敢針對此篇「胡說八道」而抽他的,這就是開明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奸臣異端的溫室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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