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葯不能停
大宋文官相當好做,可以罵皇帝可以和宰相吵架,如果足夠牛逼還可以威脅太后什麼的,譬如范仲淹韓琦都干過這類事。韓琦的腦殼尤其鐵,乾的最多。
如果足夠窮,貪污也不是什麼罪。譬如名臣藤子京就鬧了個很大的經濟問題。
他任慶州知州兼環慶路安撫使時候,有御史彈劾他利用職務之便,公款吃喝十六萬貫。對此藤子京沒否認,且中央派人來查賬前,老藤把花費名冊燒了。這是因為他不想鬧成大丑聞,牽連出另外一群參與吃喝的貴人。
藤子京時期的十六萬貫,算購買力等於後世的兩億不到吧。一個戰區邊境省委常委級建制的機構、公款消費了個一兩億它當然是個問題,在大宋卻到不了什麼地方。最主要是因為他裝逼把賬目燒了、對抗調查。
所以大宋怎麼處理他的呢?貶官為「鳳翔府知府」,降了半級,就是大宋給出的處理結果。
大宋文官免死又牛逼就體現在這些地方。
但唯有一條高壓線是:不能有冤假錯案。否則不是貶官那麼簡單,那會變成和狄青一樣的刺青臉。
尤其許多年後王安石還定下了更加嚴格的規矩:法官判的案件終身負責制,沒有追訴時效限制。也就是說假如有問題被翻了出來,哪怕法官已經退休變老頭,也揪出來進行清算。
大宋的寬鬆也同時體現在民的身上。
在北宋民告官的成功率歷史最高,沒有之一。譬如以機智猥瑣著稱的大奸臣蔡京做戶部尚書時候被一個農民告了,嚇得老蔡投降輸一半,賠錢讓對方撤訴。
當然了,當時那樣的環境受王安石的影響還深,吏治相對有效。蔡京當時涉及的問題也不大,犯不上為了小事引出更大的問題。
這些總結起來就是大宋的政治特點。
任何事物有利就一定有弊。
大宋司法上的嚴謹和鄭重,有點類似於後世那套「寧可錯放一千也不錯判一個」邏輯。這個邏輯很好。但它也實際成為了官員節制地痞混混的枷鎖。
所以自由的大宋地痞強盜土匪也是歷史上最多,基本只有後世的美利堅可以一拼。其原因之一就在於訴棍政治,讓法官不敢輕易糾察問題人物。這是曾經馬金偲等人大行其道,現在司馬小花無人敢說的緣故。
這也是美利堅法制完善、然而到處是吸毒黑鬼拿著槍突突突的緣故。既然法制了,既然自由了,黑鬼口袋裡藏著槍自由的站在街上,明知道他是搶劫犯兼毒販,拿他咋整呢?調查他或者限制他、需要十幾個司法手續審批,其中包括但不限於黑人官僚參與的政治層面博弈,那麼誰去拉仇恨?反過來,黑鬼掏出槍來把路人幹掉只需一個念頭就行。
這種事在大宋不叫訴棍政治,叫保守政治,分為溫和極端兩種。
王雱是相信司馬光人品的。司馬小花的事若真有證據,司馬光不會姑息他。可惜的就在於司馬光是個極端保守派,他寧願把這些人放縱到影響整個舒州民生的程度,但沒有「司法把握」的時候,司馬光不會去干涉。
於是,這就成為了舒州地界上,大聖人和大魔王的第一波理念衝突。一山兩虎的形勢。
當時王小丫說「咱爹最恨這些流氓」。然並卵,有司馬光們用大宋律為流氓「守門」,很顯然王安石也不能去做點什麼。否則在政治上會被打擊,范仲淹前車之鑒!
於法制建設方面,司馬光們當然有非常多的正面意義,然而負面影響就是:大家不在相信「警察」有用,老油條們也知道怎麼對付司法系統了。
於是就會催生走劍走偏鋒的訴棍來。
物種的出現一定是環境促使誕生的。正因為王雱都拿司馬小花沒辦法,王安石的身份都「報警無用」。那麼大家會一起隨波逐流,紛紛把自身變為能適應這種環境的物種,就此鑽空子,碰瓷,無圖無真相,玩文字遊戲、各種不做不錯越做越錯的風氣出現了。這就是土壤導致的民風轉變。
早前舒州的風氣應該可以把范仲淹氣的詐屍。老范治下沒有這些的,不說夜不閉戶吧,但一個居委會大媽就分分鐘可以教司馬金偲們做人是真的。
大媽都可以牛逼起來,那可不得了。於是與皇帝共天下的權貴就羨慕嫉妒恨了。所以這就是文彥博對皇帝說「和您共治天下的是士大夫,不是百姓」的邏輯所在。文彥博這麼說了么,當然就會有一群官員去責問「文人媒體」:你好好的說,你到底為士大夫說話還是為百姓說話?
汗,所以這就是權貴基本都怕范仲淹的緣故,老范他腦殼又不夠鐵,於是這其實就是慶曆新政失敗的根由:慶曆新政沒為士大夫說話。
儘管是慶曆老臣之一,但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所以文彥博應該就是「慶曆黨」的豬隊友。
額扯遠了。
YY完畢,小屁孩在現場把懷裡的瓷瓶掏出來看看,嘿嘿笑道:「喂這些人吃藥才是王道,葯不能停,否則……藥丸啊。」
說起吃藥這事呢,巷子口就有個等著吃藥的。
乃是一個婦女抱著兩歲的娃,走的急便和王雱撞擊在了一起。
婦女懷裡的小娃一個勁的咳嗽,恰好撞擊時候咳了一口血出來,就噴在了王雱衣服上。
那個婦女很著急的樣子,王雱則是暈乎乎的,而且因為不喜歡見血,當即心口薄涼薄涼的。
馬金偲夠機智,一看,便指著婦女獰笑道:「大膽狂婦,光天化日之下非禮少年,衝撞衙內爺,你走路都不看的嗎?不要以為你家娃娃噴那麼大一口血就覺得很慘,這類場面爺爺見的多了,還親手設計過不少呢。」
婦女頓時嚇了一跳,抱著娃跪在地上道:「衝撞衙內實屬不該,請原諒,請原諒。」
王雱便一臉黑線的樣子,跳起來一掌抽馬金偲腦殼上。
老馬很忠勇的湊近低聲道:「衙內爺你都不知道街市上的規矩,這典型的是碰瓷,這種場面卑職見的多了,基本上她們一翹屁股……」
見王雱不懷好意的瞅著,馬金偲便不說下去了。
王雱上前湊近觀察了一下。
婦女顯得有些緊張,又把她的娃抱緊了些。當心著接下來的命運。
媽的這個局面來說,在街市上眾目睽睽之下,就算真的被碰瓷王雱也得認,處理不好的話,司馬聖人和大魔王都絕對不會放過王雱。拋開兩傢伙不說,現在張方平仍在舒州,老張就更是個不講道理只講結果的人了。而且王雱的起步依靠信譽,信譽資產可丟不得啊。
於是懷著齷蹉的心思,王雱奸笑道:「小娘子,衙內並不是官,也不是法,不用跪我的,趕緊的起來,有任何條件都可以談的。」
婦女楞了楞。
馬金偲頓時領悟了,邪笑道:「不錯!其他家衙內一般會淫笑著說『只要伺候的爺爺高興了,包你全家榮華富貴』,然而,我家衙內並沒有這麼惡劣。」
王雱險些倒地,對他的說話方式無力吐槽。
婦女驚恐的覺得:還是馬金偲接地氣啊。說出了衙內們的心聲來了。的的確確,大宋這一屆的衙內們最愛說這類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