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政治錯誤
說起來以前差人收錢是百抽二,也不算多。最蛋疼的在於說是說保護費,然而繳納了錢后什麼毛用沒有,並不會真的被保護,陳交虎該和丐幫打架照樣打,該丟東西照樣丟。
而現在老陳繳納了錢,不但官差不來找麻煩了,馬金偲也代替雞蛋幫出面,和丐幫分舵的人幹了一場。
起因是「叫花雞」。
大宋乞丐喜歡偷雞,老陳場子里的雞被偷走了幾隻。以往這種事官差當然不會查,只有自己解決。但只要丐幫的人沒有做的超過極限值,雞蛋幫也不會為了少量幾隻雞開戰。
所以算是變相對丐幫繳納保護費。
然而這次丐幫沒那麼好運,急於揚刀立威的馬金偲認為那群乞丐是挑戰老子們衙內的權威。
平日里最知道街面上各種貓膩的人,其實就是馬金偲這類混混。他們幾乎掌握了每個幫派的貓膩,丐幫當然不例外。
偷雞並非什麼太大的罪,但馬金偲知道丐幫最嚴重的貓膩是從外地綁架窮人家的孩子,然後弄殘疾,扔來街市上乞討。
這才是丐幫最黑暗的地方,司馬大爺知道四書五經,然而這些事他知道個蛋,在司馬眼睛里,一出巡就看到許多可憐的殘疾小乞丐,所以他非常同情。
話說此番馬金偲他們攻打丐幫分舵的理由不是他們偷雞。而是馬金偲知道,他們從外地新綁架了一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弄殘,還會說話。
於是就強勢打進去了。
老廖蒙著面去幫他們破了丐幫打狗陣后,馬金偲糾集了兩百流氓沖了進去。打的雞飛狗跳。
最後老廖去報案說路過的時候發現鬥毆,有演變械鬥的可能。
知州大人司馬光不禁大怒,傳令舒州軍進入作戰狀態,然後黃建明總捕頭帶隊圍捕丐幫分舵。
最終全部捉了。最後那個尚未弄殘、尚未被洗腦的孩子眼淚汪汪的說想家,是被綁架來的。於是就此炸鍋了。
司馬光最同情孩子。現在丐幫的兩個七袋長老已經被壓入大牢。司馬光派黃建明指揮使親自出馬遠赴光州、核對失蹤兒童信息,等著破案。
一但查有實際,那幾個丐幫長老就是死罪,其他的主要骨幹么,鐵定充軍發配給狄青,讓狄青帶上前線去阻擋儂智高的箭只。這就是通行做法。
至於馬金偲他們罪名倒是不重,就是聚眾鬥毆。然而司馬同情乞丐可不同情馬金偲這些地痞,也判了他們充軍三百里,一年後方可回鄉。是的老司馬說了,沒證據表明馬金偲他們在救人,他們是去鬧事打架的。
馬金偲等人哭瞎了,無法說明他們怎麼獲知「綁架孩子」的事。因為有些渠道有些規矩見不得光。知道這個事已經有一陣子,如果現在說了出來,在司馬手裡就是「知情不報」,幾乎和丐幫長老們同罪。
不過好在王安石夠猥瑣,老王當然不喜歡那些地痞,但聽老廖說他們最近不怎麼鬧事了,且這個事件中搭救了一個孩子,揭露了丐幫的陰險面目,王安石就認為馬金偲等人有功。
於是都不用王雱去找老爸進讒言,王安石就發通判令:否決皇佑五年知州司馬光對馬金偲等人判決。改判為:打架鬥毆不檢點,杖責二十。
是的知州並不是通判的長官,一般是各自負責一塊業務,知州負責主政,通判主要負責司法,特殊時候也可以否決知州決定。
通判這個職位可設可不設,大宋很多地區都沒有。但若一個地區出現通判時,就是個明顯信號:知州乾的不好,已經不被朝廷信任,卻還沒到解職調任程度。於是政治上,就會派出朝廷信任的人來通判。
還有大宋制度里,省級行政區沒有主政,由四個主要官員聯合管轄,分別是帥司,漕司,倉司,以及提刑司。
這四個「常委」也不是到處有,譬如提刑司和帥司這兩個機構就看朝廷心情了,可設可不設。在非戰區通常就不設帥司。有皇帝比較信任臣子的地區也不設提刑司,以便讓其他人更加集權從而發展生產。
漕司和倉司通常都會有,其中又以漕司最強勢,漕司主官就叫轉運使,負責整個地區的錢糧大權。
在設有提刑司的省區,通判權利會被提刑司部分架空。然而在淮南這個不設提刑司的地區,王安石這個通判的權利甚至會比知州司馬光大。
扯遠了。
就此一來馬金偲等人屁股開花,卻躲過了一劫,算是第一次豎立了「保護費威望」。
然而司馬光也和王安石決裂了。他聽到消息:王雱那個紈絝子弟收過馬金偲等人的錢,而現在王安石把馬金偲等人改判后,司馬光認為王家存在徇私舞弊的貓膩,正在整理材料和線索。
上述,就是最近幾日王雱收了黑手套馬金偲以來、圍繞這些千絲萬縷關係展開的第一輪博弈。
然而王安石蒙在鼓裡,並不知道最猥瑣的人乃是寶貝兒子王雱……
晚間,大魔王在昏暗的燈下奮筆疾書。
書房的們被推開之後,小屁孩走了進來。
王安石便收起了憂慮面孔,放下筆道:「雱兒這麼晚不睡覺,找為父有事嗎?」
王雱嘿嘿笑道:「老爹這麼晚你不睡覺,坐在這裡一定有大事了?」
王安石一陣頭疼,擺手道:「去去去,自便玩去,為父最不喜歡你這種反問式回答了,也不知道誰教你的。」
王雱眼睛轉了轉道:「爹,我不是要學文棍,只是您平時忙,都不管我,我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只想找機會和您說說話,找找存在感。」
如此把王安石說的非常不好意思,捻著鬍鬚道:「好吧算你此番說的有理,行,你這要求聽起來不過分。孩子當然是可以撒嬌的,說錯了問題也不大。說吧說吧,給你一刻鐘時間。」
「我要兩刻鐘。」王雱伸出兩個手指,模仿著王小丫平時的可愛模樣。
愛心老爸就被忽悠了,起身過來給他後腦勺一掌,然後抱了起來放在懷裡笑道:「精靈古怪的小滑頭,其實你沒必要模仿二丫,你就是你,為父當然也喜歡你的風格。」
「老爹你在寫什麼?」王雱靠在他懷裡咬著指頭。
王安石嘆息一聲道:「司馬光走火入魔了,我早評價了這傢伙做學問可以,然而執政遲早要出亂子,舒州再被他這樣搞下去,什麼事也做不成。總之有我沒他,為父正從民生經濟入手,如實寫信給張方平相公,必須把這事弄出個頭緒來。要不他走,要不我滾蛋。」
「爹爹,說不得兒子又要批評您了。」王雱便跳下地來,小屁孩的模樣背著手。
「又要批評了?」王安石愕然了。
「不能這個時候寫信給張相。暫時來說你們鬥不過他們。不用老司馬慫恿,已經有大能盯上張方平了,兒子我估計不錯的話,很快張方平會自顧不暇。若最終老張被他們整倒了,您卻在他們鬥爭白熱化的時候寫信給張方平,這會讓別人誤解,對您仕途不利。至少來說假如是我,整倒了張方平后,讓我知道老子們鬥爭時候你捲入了,我是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整倒了大的,當然開始整小的。」王雱說道。
王安石有些不習慣這小子的語法語氣,尤其他開口閉口「老包老張」的,一點禮貌也沒有。
好在王安石也不是裝逼黨,加之他小子似乎說出了少許道理。於是便念著鬍鬚考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