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只可智取不可猛攻
呂布在山崗下駐紮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最先著火的山崗上，火焰已經熄滅，甚至連青煙也不再冒起哪怕一縷。
起了個大早，望著已經不再燃燒的山崗，呂布招呼了一聲孫策：「伯符跟我上山看看。」
孫策應了，帶著十多名兵士打算跟隨呂布上山。
徐庶提醒了一句：「楚侯上山，是不是多帶一些人比較穩妥？」
「帶那麼多人做什麼？」呂布笑著向徐庶問道：「難道元直認為山上還會有活人？」
「倒不是認為還會有活人。」徐庶回道：「雖然大火燒了整夜，可也不能確保沒有曹軍事先逃散，後來又折了回去。」
「即便真有一些曹軍蠢到那麼做，憑著他們那點人數，想要對我怎樣，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呂布對徐庶說道：「元直放心，即使我一個人不帶，到了山上也能安然下來。」
先前呂布要獨自一人衝殺曹軍陣列，徐庶曾經力勸試圖阻止。
可呂布並沒有聽從他和周瑜等人的建議，仍然選擇了在第二天一早向曹軍發起挑釁。
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了呂布沒有選錯。
他在曹軍之中沖了兩個來回，徐州軍將士的士氣空前高漲，卻讓曹軍對他生起了無盡的忌憚。
出於對呂布的懼怕，曹仁和夏侯惇選擇率領曹軍上山布防，才有了後來放火燒山的一幕。
此時呂布又堅持只帶孫策和十多個兵士上山，徐庶也就不便多勸。
領著孫策等人上山，沿著山坡往上，走了沒多遠，呂布停了下來。
指著前方地面上的一些大坑，呂布對孫策等人說道：「前面就是曹軍挖出來企圖對付我們的陷阱。只可惜他們的陷阱還沒來及使用，山上就被我們燒的不成樣子。」
「這麼多陷阱。」看到那些陷阱，孫策倒抽了一口涼氣：「要是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貿然衝上山去，還不著了曹軍的道兒。」
「如今這些陷阱已經沒什麼用處。」呂布對孫策等人說道：「不過上山的時候，你們還是得謹慎一些。看到前面的道路有不妥的地方，先用長木棍捅上幾下。一般來說陷阱都不會太結實，用力捅幾下，也就給捅開了。」
「要不我們還是步行上山。」孫策對呂布說道：「騎在馬背上，總覺得上山的道路不是很好走。」
「也好。」呂布點頭，對眾人說道：「下馬！」
眾人紛紛下馬，留下倆人看守馬匹，其他人則陪著呂布繼續往山上走。
沿著山路往前，他們一路上捅開了幾個沒在大火中被燒垮的陷阱。
快到山腰，孫策指著前方一片黑乎乎的地方對呂布說道：「楚侯快看，那裡好像有著不少人。」
順著孫策指的方向望過去，呂布果然看到前方有一片地方像是堆集著很多人形的東西。
招呼了一聲眾人，他向那塊燒焦了的地方走去。
快到跟前，呂布等人聞到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
「真臭！」孫策擺著手在鼻子前面煽了幾下，皺著眉頭說道：「這裡一準是有不少曹軍被燒死的地方，要不也不會惡臭熏天。」
「這裡應該只是其中一片。」在燒焦了的曹軍屍體前面走了一圈，呂布對眾人說道：「我們繼續往山上走，前面應該還有更多。」
「像這些屍體，楚侯打算怎麼處置？」跟在呂布身後繼續往山上走，孫策向他問了一句。
「晚些時候派人上來給掩埋了。」呂布說道：「皮肉雖然已經燒焦，可裡面的肉卻還沒有成為灰燼。山火能把人的外部燒成焦炭，卻不足以給人徹底的燒成灰燼。留在這裡，附近也沒有野獸，時日長久肯定會腐爛發臭。到時候要是蔓延起瘟疫，我們的麻煩可要比掩埋屍體更多。」
「楚侯是打算以後把這裡也給佔了？」孫策向呂布問了一句。
「我和袁紹商議過了。」呂布說道：「等到擊破了曹操，豫州屬於我，其他地方則交給他。這裡恰好在豫州境內，我當然要好好打理。」
「曹操當初與袁紹一同討伐楚侯，如今卻要面臨著豫州被破，楚侯和袁紹分割他治下地盤，我是真想看看他是怎樣的臉色。」孫策笑著說道：「想必會是十分好看。」
「豪雄之間無非利益，從來也沒有長久的同盟。」呂布說道：「袁紹和曹操都想得到天下，當今陛下要是落到他們手裡，就是他們挾制諸侯的本錢。大漢皇權傾頹，細細想想，確實是讓人唏噓不已。」
「楚侯這次討伐曹操，要是得到了當今陛下，想必他的日子以後也會好過一些。」孫策回了一句。
「那是當然。」呂布應了一句。
不過他心裡也在嘀咕著，劉協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並不在於他，而是在於那我大漢朝的末代皇帝。
領軍征伐天下，等到天下一統，沒道理還要把得來的江山拱手讓給一個做了多年傀儡的皇帝。
取代大漢只是早晚，劉協想要日子過的順心一些，他就應該對作為傀儡有所覺悟。
倘若在彭城他也鬧出一些幺蛾子，弄個什麼衣帶詔，呂布也絕對不會讓他過的舒心！
心裡這麼想，呂布卻不會蠢到說出口。
雖然孫策是他身邊的人，有些話還是不說最好。
畢竟當今的天下，各路豪雄相互爭鬥，卻都以匡扶漢室沒借口。
天下局勢沒有穩固，擺出一副忠臣的模樣，總要好過過早的顯露出野心。
當年的袁術做了很多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最終成了眾矢之的。
有了袁術的前車之鑒，呂布可沒打算那麼早宣布稱帝。
想要稱帝，至少要等到大半個漢室的江山都在他手中，才可以那麼做！
越往山上走，呂布等人看到的曹軍屍體越多。
被燒焦的屍體大多蜷縮著，已經燒成了焦炭，別說面目，就連原本的身高也是分辨不出來。
「這場火還真是燒死了不少曹軍。」跟在呂布身後，孫策說道：「倘若一路走過去都能如此順暢，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滅了曹操，進而一統中原。」
「哪有那麼容易。」呂布微微笑著回道：「曹操手下兵馬不少，而且聚集在他身邊的猛將和智慮之士也不是擺設。我們在盧門亭有了一場小勝，並不意味著以後的戰事還能順暢。」
「既然楚侯沒有信心能夠滅掉曹操，為什麼又要……」孫策不解的看著呂布。
呂布回道：「我已經說過，這次討伐曹操，我的目的只是當今陛下。至於曹操的地盤……」
他嘿嘿一笑，接著說道：「我只要豫州就好。」
「楚侯的意思是……」孫策錯愕的看著呂布，一時半會沒弄明白他的意圖。
「我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呂布回道：「奪了豫州，我要是再往前推進，得到的任何地方都屬於袁本初。帶著我的將士，為袁本初擴充地盤？你認為我會那麼蠢？」
孫策恍然，原來呂布從出兵的那天起，就沒想過要為袁紹拓展地盤。
奪下豫州之後，他會下令讓將士們暫且休兵。
至於其他的地方，袁紹要是想要，他就得自己出兵去拿。
呂布討伐曹操，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袁紹從他手裡得到好處。
「楚侯這麼做，就不擔心袁本初惱羞成怒？」孫策問了一句。
「他惱羞成怒？」呂布笑著回道：「我的目的達到，在我討伐曹操的時候，袁家兵馬怎麼不見？雖是同盟，他不厚道，難道我還得傻？」
上了山頂，呂布發現這裡曹軍屍體更多。
環顧附近被燒焦的曹軍，呂布對孫策說道：「這些曹軍應該是想要從後山逃走，卻被火焰和煙霧阻擋在這裡。」
「他們臨死的時候，應該很後悔與楚侯為敵。」孫策說道：「要是不與楚侯作對，他們多半還都活著。「
「當了曹家的兵，他們就得認命。」呂布回道：「當年追隨我的將士，在曹操討伐之下，不也是有很多戰死沙場？很多將士甚至連名姓也沒有留下。」
「楚侯早先讓人打造出兵牌分發給將士們。」孫策問道：「難道就是為了收屍的時候，可以知道哪個將士戰死在沙場？」
「為我們打仗，總得讓他們留個名姓下來。」呂布回道：「將士們征伐沙場，死後要是什麼也不能留下，那該是多麼的凄涼。」
「世上豪雄無數，應該也就只有楚侯能夠想到這些。」孫策回道：「自從跟了楚侯，我是越來越覺著自己跟對了人。」
「等到我平定天下，你我都立下不世功業的時候，你還會發現沒有跟錯人。」呂布輕輕拍了拍孫策的胳膊，對他說道：「我們該下山了，讓將士們準備一下，繼續前行。」
呂布和孫策等人下了山，大軍沒多久就離開了盧門亭，繼續往前推進。
走了沒多遠，迎面過來一騎快馬。
策馬過來的正是在前方探路的斥候。
來到呂布面前，斥候說道：「啟稟楚侯，曹軍在柘城做好了部署，只等我軍前往。」
「柘城。」呂布想了一下，向周瑜等人問道：「你們覺著我軍該如何才好？」
「曹軍做好了部署，我們要是還沿著原來的路徑前進，那就是給他們抗擊的機會。」周瑜回道：「我覺著大軍繞開柘城，繼續往前推進最合適。」
「繞開柘城，他們要是尾隨著從背後殺過來，又該怎麼辦？」呂布又問。
「沒了城池作為防禦，也沒了早先部署的放空軍械，還不是楚侯想怎麼打，就可以怎麼打？」周瑜笑著說道：「從曹軍的布防可以看出，曹操其實已經亂了方寸。他這麼布防，楚侯只要繞開防線，完全可以讓他的霹靂車和踏弩毫無用處。一旦他們的人從背後追上來，要是帶著霹靂車與踏弩，必定會耽擱形成。倘若不帶，他們就只能任由我們的空軍肆虐。無論怎麼看，戰局對曹操都是不利。」
呂布點了點頭：「既然公瑾這麼認為，那就依著你，繞考柘城向許都推進。」
「楚侯。」呂布正打算下達軍令，周瑜說道：「我覺著還是不要太早繞開，等到離柘城不過二三十里，我們再繞開不遲。」
「為什麼？」對周瑜的提議，呂布也感到有些不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道理其實很簡單。」周瑜說道：「我們快要到達柘城，敵軍做好了布防，大軍卻突然轉向，也能讓他們措手不及。」
呂布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公瑾說的有理，那就依著公瑾，先往柘城方向進發，距柘城還有三十里，我們再轉而往其他方向。」
徐州軍在呂布的率領下，往柘城方向進發。
曹操在幾天以後，也得到了曹仁和夏侯惇丟失盧門亭的消息。
信使把整個戰鬥過程給曹操說了，正與郭嘉在書房商議軍務的曹操臉色一片陰沉。
他擺了擺手，示意信使退下。
等到信使離去，他向郭嘉問道：「奉孝怎麼看待此事？」
「主公問的是不是呂布一天之內奪取盧門亭？」郭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曹操陰沉著臉點頭說道：「子孝與元讓都是我麾下猛將，倆人也不是毫無智略之人。呂布居然能在一天之內全殲倆人所部奪取盧門亭，我們對他是不是該有個重新的認識？」
「其實我們早就該對呂布有個新的認識。」郭嘉說道：「當初主公領軍討伐徐州，袁本初也在河北出兵。按道理來說，徐州必定是防禦不住才對。可他偏偏在碭山兩度阻截主公，最終導致討伐不成。尤其是第二次討伐碭山，呂布曾以一人之力抗衡主公麾下數十員猛將，他的勇武可是超出了當年在董卓麾下。」
「奉孝的意思是……」曹操皺緊眉頭，向郭嘉問道：「我拿呂布就沒有半點辦法？」
「一個人再如何勇武，也不可能抵得住千軍萬馬。」郭嘉回道：「只不過與呂布對決，主公理應明白只可智取，決不可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