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託付
1938年4月20日，漁女像腳下，周林正望著進漁女像的那條路。
「什麼事？這麼急把我約出。」周林掏出一根煙點燃。
漁女像背後，一個聲音傳出：「老家來電，問武漢計劃。」
周林嘴裡吞出煙圈：「我昨天問了，對方說，一周內就有確切消息。計劃一到手，就會馬上通知我。錢準備好了沒？」
「通過幾轉，這筆錢已經取出了。都是小額面值支票。」
「多小的面額支票？」問完后，周林在暗暗的想著，不會是100美元一張支票吧？
「1000美元一張，共二百張，收好了。」說話間，周林的屁股上貼上了一個小盒子。
周林將自己的包放到了屁股邊，另一隻手拿著盒子裝進了自己的包中。整個動作自然，就象他屁股癢，抓了癢一樣。
「如果計劃拿到了手，你準備怎麼發回去？」周林擔心被日本人偵察到，畢竟發電報不是很安全。
「我會離開明珠，去常熟一個潛伏點拍發。到時要你在碼頭上配合。」楊坤考慮后說：「是不能在明珠發，敵人一偵聽到信號，就會猜到與武漢戰役有關。畢竟這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完的，最少需要半個小時以上。」
周林眉頭一皺：「半小時？十分鐘的時間，日本人就會鎖定你。不能人送嗎？」
「人送？更容易出問題！路途的封鎖？送信人的可靠性？不可掌握性更多。」楊坤解釋道。
周林明白，哪些人有沒有問題？誰也不清楚。
「為什麼要選常熟？」周林不知這其中的原因。
「常熟的負責人是我的學生，知根知底。」
「但常熟也不是他一個人啊？就沒有風險？」
「我到的那天，讓他將人撒出去，一則在虞山搞一個爆炸破壞，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二則在前來發報地的路上設伏，阻擊敵人。為我爭取發報時間。」
「老楊……」周林擔心起來。
「明白，別擔心！抗日戰爭，肯定要犧牲很多人的。常熟的小組人員也許會全部盡忠報國，但他們死得其所！死得光榮。」
「你一定要給我回來！」周林的眼睛濕了。
「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我能回來！畢竟是在敵人的重兵區，脫困很難。你放心，如果我犧牲殉國了，局長會再派人同你聯繫的。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我一定辦到！」「我的家小託付給你了！他們在……」
周林用心地記下了：「我向天發誓，如果你不在了，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可我還是希望你回來！」
楊坤答應了：「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努力的。說點高興的事。」
「還有什麼事值得高興的？」周林不在意道。
「你升軍銜了！現在是中校！」楊坤高興道。
「就算是把我升成上校，我也只是一個眾人眼中的漢奸。」周林高興不起來。
「總有還你清白的那一天！為了那一天，我們奮鬥吧！」
周林又點了支煙：「就怕我帶著漢奸的罪名入土了。」
「你一定要堅持活下去！活到勝利的那一天。哦！局長問，能否再賣一百萬大洋的翻新槍？」
周林差點跳起來：「一百萬大洋，四萬支步槍，我賣給誰？」
「你瞅機會吧！只要有機會就去賣，千萬不要泄漏，弄的滿城風雨的，而且，不能說是武漢出來的。」楊坤告誡道。
「那我說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從不能說是美國運來的吧？美國的槍根本沒有中正式。」周林不知道如何園謊。
「你就說是山西出來的！」楊坤準備走了。
「那樣說，閻老西非拔了我的皮！」
「他過不來！而且你幫他的兵工廠做宣傳，他還應該感謝你。」
「也是！你說我是否找他要宣傳費？十萬大洋不多吧？」
沒回應！周林回頭一看，沒人了。
「我也該回去了！」周林晃晃悠悠地走了。
還沒到碼頭，周林就被攔住了，是常亮。
「跟我走！」常亮拉著周林上了周林的車。
「去哪裡啊？我還沒吃飯呢！」周林摔開了。
「就是拉你去吃飯的！」常亮已經鑽進了車子。
「那我也得回去請過假呀！」周林開著車向家中駛去。
「這是兩萬塊大洋。」常亮給了周林一張銀元支票。
本來常亮答應給周林的佣是百分之十，四萬大洋，在山田那隱了二萬塊大洋。
「有事？」周林看到常亮沒有帶姨太太，猜測是有事。
「有正事！」常亮坐在車上沒下車。
周林知道常亮不想進去招呼，所以便同香君打了招呼，便丟下在廚房忙碌的香君，開車離開了碼頭。
「去哪兒！」開出后，周林問道。
「法租界的凱莉西餐廳。」常亮閉眼靠在椅子上。
周林進入法租界后先去了美國銀行，向父親的帳戶上存進了一萬美元。剛好收到了常亮的兩萬大洋，全部存了進去，再加了二百大洋，才換齊兩萬美元整數。
「給你父母匯錢了？」常亮睜開眼睛問回到車上的周林。
「有錢在美國做個生意，比明珠強多了，這裡一天三變，昨天手握百萬法幣，今天卻成了窮光蛋。」周林談了他的生意經。
「我有錢就買槍招人招馬！」常亮與周林的觀念不同。
周林沒有回話，兩人的觀念不同，沒有共同語言。
很快到了凱莉西餐廳，進了一間包間。
屋子裡竟然還有人，而且是三個！都是少將軍銜的主。
周林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跟著三個人打招呼。
酒菜很快便上來了，五個人入座，副官們都在門外候著。
接下來的場面讓周林看不懂，這是哪一曲。
三張支票遞給了周林，每一張面值相同：一萬大洋。
「三位將軍，你們這是唱哪一曲？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周林伸手攔回了三張支票，話要說清楚啊！
「這是我們給小老弟新婚的賀喜！」三個人解釋道。
周林暗自道：新婚？你們要是知道我每天睡沙發，就不會恭賀我新婚之喜，而是給與安慰金了。
「三位將軍太客氣了！」周林假裝推辭道。
「叫我們老哥！同常大炮一樣叫。」三人堅持道。
盛情難卻啊！周林只好收了支票，五人幹了一杯。
三人向常亮使眼色，常亮只好說：「小老弟，這三位呢都是我軍校的同班同學，他們現在在總參掛個虛銜。他們有事想求小老弟。」
「三位老哥，有話直說！我喜歡直來直去。」周林忙站起身敬酒，與三人碰杯。
「好！我喜歡小老弟的性格！我們這次是想每人向小老弟購買五千支步槍。」一個叫方向的少將說道。
「咳！」周林一聽此話，竟然被喝進去的酒哽住了。
上一個小時前，楊坤讓自己想法賣四萬支槍，可轉眼間，買槍的就上門了！難道自己真的是玉帝的親外甥。
「你們高參的警衛部隊不需要賣槍吧？」周林糊塗了：「就是老*的警衛部隊也沒有五六千人啦！」
「不瞞老弟說，我們買槍是準備組建部隊，當實權師長，不去當沒權的高參。」
周林裝作為難的說：「上次客戶的武漢兵工廠的貨全拉光了。」
三人一聽，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是！」周林將三人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
「但是什麼？老弟快說！」三個人急了。
周林看了看門，方向馬上理會，打開門吩咐：「沒有我們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是！」幾個人的警衛立即封鎖了屋周圍。
幾個人頭碰到了一起，周林吸了一口煙，慢慢地說：「我那朋友說，他可以從山西兵工廠弄出一批中正式步槍。」
「啊！」失望之後的希望讓三個喜出望外。
「我們要！可惜就是沒有重武器。」方向急忙給周林敬酒。
周林心一動，武漢兵工廠就有翻新的重武器，但那傢伙只有一年半兩年的壽命，所以不敢配發給部隊，戴笠在周林要一萬六千支步槍時，曾問常亮需不需要重武器。
因常亮沒說要，所以周林就沒當回事。
「重武器？武漢兵工廠就有啊！重機槍，輕機槍，小炮，都有啊！」周林脫口而出。
「你怎麼不早說？」常亮坐不住了。
周林一翻白眼：「常大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怎麼知道你需要那玩意，那玩意太重，難攜帶，不如步槍方便。」
「可步槍同它比，步槍就是個屁！」常亮粗口出來了。
「難怪上次王傑問我，怎麼只要步槍，不要重武器，趕情他是在笑話我啊！」周林醒悟過來地說。
「正好我的重武器正在談，就不談了，你給我弄三百挺重機槍，六百挺輕機槍，每槍配一千發子彈。」常亮也不管那三人，搶著開始訂單了。
「老常，你一下子要這多，我們咋辦。」三人不高興了。
「三位老哥別急，你們要多少，給我講來。」周林忙打園場。
結果人家一一講出來，周林又頭痛了，太麻煩了。
最後，一合計，直接按國軍的師配置武器，按師報價。
一個師五千人，配齊武器，三十萬大洋。
三個師，90萬大洋，加常亮的重武器25萬，總計賣了大洋115萬。
戴笠給的任務，一次搞掂。
眾人商量好了，給周林的業務提成百分之十。
也就是說，周林僅此項收入11.5萬大洋。
「三位大哥，我這提成要上繳機關長一半，你們也要準備拿出每人6萬大洋，給憲兵司令部上稅！」周林提醒道。
三人哈哈大笑：「你們兩個深更半夜地被拖去憲兵司令部，搜光了口袋的事我們知道。等你的客戶確認后，我也要向皇軍備報。」
談完了事，就是喝酒，周林被灌醉了，送回家中。
一回到家中，周林便整理了一下思路。
總共軍火清單是：步槍一萬五千枝，重機槍六百挺，輕機槍一千二百挺，手槍一千支，名種子彈需三百萬發。
步槍一枝四十大洋，計60萬大洋，輪機槍一百五十大洋一挺，計18萬大洋，重機槍三百大洋一挺，計18萬大洋。手槍四十大洋一支，計4萬大洋。除槍配彈藥，另購15萬大洋的子彈（屬填裝彈，但看不出是填裝彈）。共計115萬大洋的軍購。
而武漢的翻新槍價格是：步槍25塊大洋，計37.5萬大洋。輪機槍100大洋，計12萬大洋。重機槍200大洋，計12萬大洋，手槍25塊大洋，計2.5萬大洋，子彈10萬大洋。共計74萬大洋。
115萬減去74萬，中間的利潤達到了41萬大洋。
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讓武漢按115發貨。減去三個師加常亮的武器，剩餘的給八路軍。二、是只向武漢發74萬的貨款，但收115萬的賣貨款，中間的差價轉給延安。
周林在天黑以後，來到了李強的書店。
聽到周林的彙報后，李強傻了，他從沒經手過這大的「業務」。
老辦法，周林看店等待，李強去發a級密電。
一個小時后，延安來電，來電較長，分析了利弊。
這次的出貨，很可能戴笠和山田都會密切關注。
他們肯定會全程派人跟蹤，不會有半途下貨的可能。
如果冒然下貨，那麼敵人就會知道周林的身份。
為了周林的安全，中央指示：只能要錢，不能要武器。
這也是沒辦法的，其實中央五位首長為「錢與槍」也爭了半個小時，最後才統一意見：一切為蝶的安全著想。
周林鬆了口氣，他也傾向於要錢，不能拿武器。
這次的路上，不再是風平浪靜，肯定有巨浪。
「就是拿錢，也不能再走租界的銀行。」李強說。
「是啊！這麼大的一筆錢，不可能沒人注意。」周林為了走帳，也頭痛不已。
「讓他們將錢匯入香港，從香港分帳走。」李強說。
「不行！只要是帳，都能尋到蛛絲馬跡。」周林否定了。
「用黃金付帳？」一根小黃魚值四十大洋，需要一萬根小黃魚。
周林又否了：「一萬根小黃魚，不差走帳的風險。」
「用美金現鈔！」周林與李強同時說。
四十萬美鈔，只有四十疊，隨便一個箱子就裝下了。
於是，李強又去了一趟報務員處，發電報請示中央。
半個小時后，中央回復：批准美鈔方案。
收錢的地肯定是明珠，那麼付款的地方就不能是明珠。
最後，選定在安慶。那裡，地下黨的力量還是比較強的。
關鍵的時候，會找到組織幫忙，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在安慶，既要付款給戴笠，又要轉款給組織。
「記住！安慶付款之事，不能提前透露。以免敵人前期設伏。要造成隨意選點的樣子。當日本人和武漢臨時知道了付款地，他們也沒時間去安排了。」李強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