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叛
1938年2月16日上午8點30分,明珠市。
這裡在三個月前,發生了震驚中外的「八·一三淞滬戰役」。
這場戰役是中國抗日戰爭中第一場重要戰役,也是抗日戰爭中規模最大、戰鬥最慘烈的戰役。
前後共歷時3個月,日軍投入9個師團和2個旅團30萬餘人,宣布死傷4萬餘人。
中國軍隊投入75個師和9個旅75餘萬人,統計死傷30萬人。
1937年11月12日,明珠淪陷。
站在岸邊,看著蘇州河,周林抽著煙吹著風。
他姓周名林。日偽明珠市警察局的一名探員,
明珠市有名的花花公子。
花錢象流水,換女人象換衣服。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日奴漢奸,仗著一口流利的日語,周旋於日本人中間。
又拉虎皮扯大旗,打著日本人的旗號欺壓中國人。
雖說他的手上沒有直接的中國人的血債,但是,他向日本人提供的情報,導至了國民黨中統的一個潛伏小組被抄。
這份功勞讓周林從一個普通的警局探員,調到了負責大案要案的偵緝處當了一名組長。
眼下,他受命去蓮花弄抓捕地下黨。
「周公子,我們走吧。」行動隊的一個小隊長提醒道。
「走吧!」周林收回目光,鑽進了自己的小車內。
一共三輛小車,裝有十二個行動隊的人,加上周林,一共十三個人向蓮花弄34號駛去。
到了蓮花弄28號,大家下了車,步行走向34號。
34號是一個小院,院中有一顆大樹,左右都有一幢小樓。
行動隊的人很快完成了對34號的包圍。前面兩人,後門兩人,圍牆上爬有兩人,控制了小院的制高點。
剩餘的六人組成衝鋒隊,準備火力衝擊,快速入內抓捕。
行動隊的小隊長,看了看周林。
周林看了看手錶,命令道:「已經到時間了,該進來的應該都進來了,行動。」
衝鋒隊的6人端著槍,踢開了大門,沖了進去。
小樓的一樓門口立即響了三槍,兩個行動隊的隊員倒在地上。
一個當場擊斃,一個腿上中彈,支撐不住。
而在圍牆上的行動隊員,立即開槍回擊。
門口阻擊的地下份子,沒有注意到圍牆上有人,立即被射中,兩人身中多彈,倒了下去。
四個行動隊員,立即衝進了小樓。
在一樓,一名行動隊員死亡,一名地下分子死亡。
二樓口,三名行動隊員同增援過來的兩名隊員向二樓搜索上行。
「快退!」二樓口傳來胡克的驚呼聲。
幾個人從二樓口滾了下來。
突然,二樓傳來一聲巨響,周林感到了小樓震動了一下。
等到眾人趕到二樓,發現二樓已經被炸的不成樣子。
「周公子,是手榴彈集束爆炸,電台被摧毀了,報務員也死了。」
小隊長鬍克查看了現場,惋惜道。
周林拍了拍胡克的肩:「電台與人都沒什麼用,反正我們摧毀了共產黨的一個情報點,我們立功了。」
胡克笑著點頭:「是公子你立大功,我們只是跟著沾光,只要有賞錢給我們就行。」
周林拍著胡克的頭:「我什麼時候虧待過弟兄們?報上去,功勞歸我,賞錢歸你們了。」
眾人一起叫好。周林是個富公子,不缺錢。跟著他出任務的人都知道,他只要功勞不要錢。
眾人開始搜索小樓內面。
周林從小樓出來,向著小樓的左邊走去。
剛才,他發現被炸毀的二樓靠近左邊鄰居牆壁有些問題。
炸電台炸人,非得要將牆壁也炸垮掉?
周林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畫面:一個人從牆壁上的小口子爬到了左邊的房子去了,隨後,一個人拿出集束手榴彈,靠在口子上引爆了手榴彈。
周林甩了甩腦袋,掏出一疊錢遞給胡克:「等處里來人可能還要一個多小時,兄弟們都又累又渴,你帶他們去吃點東西。」
胡克看了看小樓:「這裡誰看守?」
「看守什麼?不是死人就是死人,沒有一個喘氣的,有什麼沒有搜過的嗎?」周林不以為然。
「都搜了!什麼都沒有。周公子,那我們走了。」胡克走出兩步又回頭:「要不要我給你帶點吃的?」
周林皺起眉頭:「我車上帶著呢。」
行動隊員們笑著離開了小樓,周林也離開了小樓。
他掏出一根煙點著,猛吸了一口,壓住自己的心情。
四個地下黨員,全都死了!
他們是在掩護什麼而不畏犧牲的。
周林縱上圍牆,四顧沒有人,輕輕地跳下了左邊的院內。
特務生活,讓他的各方面的反應都比別人要快一些。
在跳下院子時,他感到了這個小院的一樓門后藏著一個人。
周林快速靠近門口,裡面沒有過激反應。
他小心地提著手槍走進了大門內。
一樓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看著他。
「找我有事嗎?有事也應該敲門啊!」那人一口的江淅口音。
周林一看到那人,不禁楞住了:「方……」
那人正是中國共產黨的中央情報局領導人──方先生。
「我知道你!你叫周林,日偽偵緝處的一個漢奸。」方先生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直接叫破道。
「不錯,我是周林,你們都叫我漢奸。我不想傷害你,但你必須馬上跟我走,因為一個小時后,偵緝隊會有大隊人馬來封鎖蓮花弄,到時,你肯定是藏不住的。」
方先生奇怪地看著周林:「落在你的手上與他們搜出來不都是一樣嗎?」
周林搖搖頭:「既然你這樣認為,那就跟我走吧。」
於是,周林扶著方先生的手腕,在方先生認為他是脅持自己的情況下,上了自己的小車。
小車飛快地向前行駛,開車的周林不時後視鏡中看向一臉輕鬆的方先生。
「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方先生問。
「暫時想不到安全的地方,只能去我住的地方。」周林按了按喇叭。
「你家?你不是帶我去偵緝隊?」方先生沒有料到會這樣。
「我是中國人!」周林認真地回答。
「可上次聽說你抓了中統的人立了大功。」方先生試探道。
「我討厭那個中統頭頭。」周林向窗外吐了一口口水。
討厭一個人,便將他及其手下抓了。
那麼他不送自己去偵緝隊,是不討厭自己哦!
愛僧分明,隨心所欲,不辯是非,這是方先生對周林的評價。
其實,讓周林背叛了他的工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周林與方先生非常相像,陌生的人看到他們,會以為他們是父子。
周林留心的是母親曾經說過多次的話,她有一個哥哥,與她有八分像。
而周林的長相有六分象母親。
周林一見到方先生就發現,方先生與母親,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再聯想到那個未見面的舅舅,所以周林第一次做了叛逆。
從蓮花弄開車走了二十多分鐘,周林將車子停在了一個精緻漂亮的小院里。
關上院子大門,周林才將方先生帶進了一幢平房中。
「林兒,你請了哪位客人上家來呀?」一聲柔和的江淅語傳來。
隨後,一個三十多歲的長像美麗的婦人端著茶壼走了出來。
「這是……」周林話只說了一半。
「啪!」
周林的母親方秋秋直盯著方先生,手中的茶壼掉在了地上。
「請問先生記得紹興的方家大院的那顆桂花樹嗎?」方秋秋激動的問道。
「當然記得,那年小妹要摘桂花泡茶,我爬上了樹……你……你是秋秋?」方先生站了起來。
「哥!」方秋秋哭泣著跑向方先生。
方先生拍了拍方秋秋的肩:「從你失蹤之後,我們找了幾年都沒有音信,母親常常以淚洗面。」
方秋秋:「我被帶去了日本,想回來都不知道路了。」
「苦了你啦!」
「養父養母都是中國人,旅居日本,他們對我象親生的一樣。」
方秋秋髮現周林看著他們,便喊道:「林兒,過來這邊。」
周林忙跑過去:「娘!」
「跪下!給舅舅磕頭!」方秋秋道。
周林跪在方先生的面前:「外甥給舅舅請安!祝舅舅吉星高照,洪福齊天,長命百歲!」
方先生:「還吉星高照?今天可死了四個同志。」
方秋秋:「什麼回事?傑兒老實講來。」
周林被逼,只得講出了前因後果。
原來偵緝處得到情報,蓮花弄34號有中共地下黨活動,所以偵緝隊長派周林帶十二個人去端掉共黨的窩點。
最後講到,因為方先生同母親長相相象,所以便將他請了回來。
「你是說,他們沒有發現我的存在。」方先生問。
「舅舅,他們要是知道你在那,肯定會調上幾百人,封住整條街。而不是派我這個小蝦米來執行任務。」
「那就不存在我們內部有問題了。」方先生放下心來。
周林看了看手錶:「舅舅,我必須馬上趕回去。否則大隊人馬來時,沒看到我,肯定有麻煩。」
「你快去!晚上我們再聊。」
周林急忙開車返回蓮花弄,一路上是高速行駛。
到達原來停車的地方,發現胡克等人都沒有回來。
當周林抽了一支煙后,胡克才來敲周林的車窗。
周林其實看到了他們回來,但他裝作睡著了的樣子。
直到聽到敲窗聲,才睜開眼睛,打開車門,走出車來。
「沒喝酒吧?」周林環顧四周。
「誰有這大膽子?執行任務時喝酒,那不是害自己嗎?」
周林放心地點下頭,與胡克一起向34號小樓走去。
剛進小樓,周林又退了出來,因為偵緝隊長周暢帶著幾十個人開車沖了過來。
「隊長!」周林敬禮。
周暢按下周林的手:「我們兄弟間講這些俗套幹什麼?情況怎麼樣?」
「四個人,無一生還!」周林還沒回答,邊上的二分隊隊長搶著回道。
周暢看了看小樓:「都死了?怎麼不留活口?」
周林:「隊長,共黨不是軍統中統的人,很難留下活口。而且我們是在傷亡了幾個兄弟的情況下才將他們擊斃。」
胡克附和道:「是啊!隊長,特別是最後一下子,不是周公子攔住我們,說不定衝上多少死多少!」
「走,去看看!」周暢帶隊向小樓走去。
來到了小樓二樓,看到垮塌的牆壁,眾人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共黨等偵緝隊的人上了二樓才引爆,那上去的人都是陪葬者,躲都沒地方躲。
二分隊隊長向華看了看牆壁:「可他為什麼不等你們上去了才引爆啊?」
「姓向的,你是不是希望我們都去做陪葬的?」周林火了。
「我只是感到奇怪!」向華陰陰的說道。
胡克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已經衝上了二樓,但看到那死鬼抱著手榴彈集束在冒火花,我們急忙從樓上滾下來的。」
周暢緊皺的眉頭鬆開了,胡克這一解釋就合情合理了。
但是,他還是看了看左右的院子:「這隔壁住的是什麼人?」
周林回答:「右邊院子灰塵堆老高,很久沒人住,也沒有人進出過。左邊的院子是一家法國人,我去拜訪過。他們的表現很正常,也沒有人進去過。」
其實,周林回來后,又去了左邊的院子。
小院的主人回來了,是一對法國夫妻。
而方先生沙發上的痕迹已經被他們親熱動作蓋住了。
而方先生跳入院中的腳印,已被周林的腳印所蓋住。
左邊小院里,再也沒有方先生的痕迹了。
周暢對二分隊隊長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帶著幾個人出去了。
等周暢帶著人從34號小樓大門出來時,二分隊長帶著人回來了,他向周暢彙報:「左右的情況同周林說的一樣。看來這個點的共黨份子全軍覆沒了。」
周暢讚揚道:「乾的好!回去后立即給你們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