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兩種妥協

  蘇成打的什麼主意，玄月可謂心知肚明。


  她如何能答應？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通玄界的局面已經夠她頭痛了，要讓摩羅界的局面在……她可真是再無轉挪的餘地了。


  話雖如此，不請道君，眼下的嚴峻形勢該如何破解？


  偷渡！？

  倒是個萬般無奈之下的唯一辦法。


  不動用憑證，就繞過了三族合議，只是這援軍來少了沒用，來多了，那還是會偷渡嗎？神道和妖修可不是瞎子。


  左右為難，實在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道君還等著回話，玄月只好強打精神左顧言他，暫時的敷衍過去。


  蘇成微微一笑，並不在意的樣子。


  兩人分開后，他回到學宮為他準備的精舍，大門一關，就再沒有出來。


  這一關就是一個月。


  一個月後，局勢更加敗壞，三族好不容易才聚集起大軍，被鬼修殺的丟盔棄甲，城池、領地丟了一座又一座，有限的幾個關卡、要塞也在這一個月內接連陷落。


  一個月！


  蘇成是分身在此界，玄月可沒這個本事。


  她的時間有限，哪能一直在這裡耗下去。


  幾次都準備丟下這一攤子，讓別人頭疼去，奈何事兒以沾身，豈是說甩就能甩脫的？

  夏族高層的博弈不去說他，這樣一來，就將玄月逼到了牆角。


  不將鬼修應付過去，不讓摩羅界轉危為安，她這個通玄界界主還真走不了了。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玄月大怒，不用說，又是背後覬覦通玄界界主之位的那些人在使壞。


  但是，摩羅界就她的「序列」最高，生出危難之地，難道不應該一肩扛起這重大的責任？


  須知，摩羅界的修士、子民，也是夏族的一份子，沒道理拋下這麼多同族不管，自己逃之夭夭啊！

  無論是從公理，還是私德方面，都說不過去。


  惱怒也好，發狠也罷，就算是罵翻了天，也無濟於事。


  怎麼辦？

  沒辦法，她只能乖乖的低頭，去找道君。


  「界主還沒走？」蘇成笑吟吟的問道！

  玄月看他的笑容，一股無名之火就在心中升起，一時間，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將這笑容打個稀爛。


  這一個月，蘇成過的可謂悠閑。


  在這精緻的宮殿群，學宮上下對他這個摸不著底細的「上師」有求必應，看樣子，倒像是有些樂不思蜀了，這份篤定，這份愜意，讓玄月如何能看的下去。


  「走不了了！」玄月沒好氣的說道，帶著生人勿進的冷氣，疾步坐在了蘇成旁邊，「現在你得意了！」


  蘇成驚笑一聲，道：「這話怎麼說的！」


  「哼！本宮沒空跟你兜圈子，說吧，你要怎麼個偷渡法！？」


  蘇成「恍然大悟」，噢了一聲，道：「是這事兒啊！」，言罷，又聳聳肩膀，「界主不願，我也不勉強。」


  玄月銀牙一咬，從牙齒縫裡擠出聲音：「本宮現在又願意了！」


  「這樣……」蘇成似乎有些為難，半晌才不好意思的說道：「當日不過隨口一說，根本就沒有考慮周全，後來一項，那世界夾層豈是說偷渡就能偷渡的？一人兩人也就罷了，但現下的情景，人少肯定沒用……萬幸界主一口回絕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玄月冷著臉，盯著蘇成的半晌。


  蘇成笑吟吟的，隨手將放下的書籍撿了起來，翻開。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蘇成嘆了口氣，說道：「界主怎就不信我！？剛才那句句都是好肺腑之言。」


  玄月幾乎咬碎了一口的銀牙，深恨自己疏忽，陷入眼下這個泥潭。


  讓眼前這異類，拿住了自己的痛腳，說不得，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然而，想要脫身，離了他還真不行。


  陰差陽錯，諸多條件共同制約，才形成如此詭誕的局面。


  「關於憑證，我會盡量為你想辦法！」


  「憑證啊！」蘇成一拍腦門，像是早就忘了，一拱手，笑道：「那就多謝界主！」


  玄月知道，今天不見到「真金白銀」是真的說不動他的，沒辦法，只能伸手一晃，將權杖召來，讓后讓它潰散成一個籃球大小的深邃光團！


  另一隻手伸入其中，不一會，就從中分裂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光點。


  「摩羅界的憑證無法給你，那是在三族合議監控下。這是自由進出通玄界的鑰匙……」


  蘇成眼中的神光一閃，也不去接這珍貴的鑰匙，慢悠悠的說道：「界主真是讓我為難……」


  「見好就收，晚了就雞飛蛋打了！」


  「可還是沒有憑證啊！」蘇成苦惱的攤手。


  玄月氣的心中發苦，恨不得一拳打在這張貪得無厭的臉上，「我會給你各個世界的坐標，以你的本事，大可以偷渡！」


  「偷渡很危險，遇到神孽怎麼辦，再說……」


  「道君！！」


  蘇成見玄月快要爆發了，不敢繼續「逗」她，臉色一正，說道：「好吧，再加一個條件！」


  「說吧！」玄月開始深呼吸。


  「長生苔！」


  玄月一愣，接著「騰」的一聲站起，一雙眼睛突然迸發出凜冽之極的神光。


  蘇成的臉色一點點的漠然，兩人對視，竟是分毫不讓。


  良久！


  玄月突然失去了所有精氣，頹然一嘆的坐下，說道：「道君可知，在沒有經過蓬萊的情況下，我私自授予你開啟世界通道的許可權意味這什麼？」


  「噢，不知！」


  玄月一聲苦笑，說道：「就連天地峰也沒有這樣的許可權啊，這是界主的領域，是名與器的彰顯！」


  「……難為界主了，但這是協議中早就訂下的內容。」


  玄月擺手，說道：「我知道，當初我有些想當然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


  蘇成笑了笑。


  「一旦敗露，本宮必將去位，繼任者會不會像本宮這樣的好后說話——道君難道一點都不顧忌！？」


  蘇成並沒有被打動，反而有些好奇。


  這長生苔難道比世界通道還要特殊與珍貴，怎麼一涉及到它，玄月就這麼大的反應。


  「儘管如此，本宮也願一力承擔，甘冒風險，只求保住摩羅界。但這長生苔不同，不是我夏族所有，是三族共有，每一株長生苔都登記在冊，牽扯的都是三族最頂層的人物，道君如果動了它，咱們私底下所謀划的一切，就將暴露。到時候，本宮固然逃不掉，道君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長生苔到底有和特殊！？」


  「不可說，不可說！」


  「那好吧！」蘇成長身而起，將那鑰匙接過，按進胸膛，舒展的伸了懶腰，「界主可是同我一起返回！？」


  玄月搖頭，「我是走不了啦，還請道君的動作快些，遲則生變啊！」


  蘇成點頭，「那就走吧！」


  玄月鬆了口氣，凌空一指，一個漆黑的漩渦入口就在頭頂出現。


  ————


  通玄界，雲夢山脈。


  轟轟烈烈的開闢之戰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蘇成的兩具分身，帶著玉兔和千幻玉蝶，從四個方位將一隻化神期的雪獅包圍。


  用「放風箏」的辦法，滿以為能將這隻老獅子一舉拿下，不成想出了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


  無窮無盡的光點密布夜空，就連天空中的繁星都被遮擋，又像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還像海濤與波浪一般，在天空和大地中央蕩漾。


  那老獅子不見蹤影。


  或者說，那老獅子無處不在！

  蘇成的兩具化身隔著上百公里的距離，手掌相對。


  領域降臨，法則替換，世界變幻了無數次，可還是對這會漫天的光點無可奈何！

  煉虛前兆！


  就是這隻老獅子的修為。


  蘇成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第一個挑上的，居然超出了見過的所有對手——注意，是所有，包括荒獸和修士！

  已經接近通玄界的力量上限！


  就是蘇成此刻的感悟。


  修士在煉虛之前，修的都是自成天地、不假外物，從煉虛開始，就時候化為天地，追求與大道合一。


  受此界的力量上限所制，這隻老獅子還是化神期的修為，但已經處於巔峰，就差臨門一腳，順利成長的晉為煉虛。


  高絕的修為還不是最苦難的，最困難的是這隻獅子的靈智。


  雖然還比不上人類，但已經被見過的所有荒獸都要高。


  領域眼見無功，處於正東方向的玉兔焦躁的來回踱步，第十五次發出神念，勸蘇成收手！


  這光幕，介於虛實之間，儼然就是法則的具現和投影，任你千般神通、萬般變化，都無法影響到他分毫。


  僵持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他一如既往的蕩漾，不見衰減，不見焦躁！

  除非蘇成的本體前來，不惜工本和代價的一定要將它拿下，否則就是和眼下的僵持局面。


  但蘇成已經打出了真火，長時間以來，還真沒什麼存在讓他束手無策的。


  一定要將這畜生拿下，要不然，這次開闢就要失敗，就要影響和動搖道君無所不能的認知和印象。


  破局的關鍵已經不在這裡，而在下方。


  隨著一道神念發出，已經包圍玉獅老巢的牧師和修士就全體出動。


  幾十萬大軍早就踏平了老獅子周邊的領地，只能一聲令下，就奪取這隻化神荒獸統轄之下所有地域。


  雲夢山脈號稱十萬里大山，但化神期的荒獸太多，造成每隻荒獸的領地都不可能像千幻谷那樣的廣大，這隻老獅子盤踞的靈山不過六階中品，庇護在它麾下的大小荒獸也不多。


  幾十萬大軍從四面八方掩殺過去，果然動搖了天上的光幕！

  只見，漫天的光點動了。


  波浪般的搖逸變成了海嘯，玉獅的憤怒就這樣展開。


  然後海嘯變成了一堵巨大的光牆，光牆凝聚、純粹，就在蘇成眼中，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鏡子！


  鏡子里沒有任何倒影，只有一個黑點從鏡子深處一步步走來。


  越是靠近，黑點就越是明顯，漸漸的，已經能看清他的輪廓和形體。


  一隻通體雪白，散發著玉器般通透光澤的雄獅。


  「這畜生急了，它要拚命了！」


  玉兔尖聲叫道。


  蘇成聽出這個叫聲里的顫抖和恐懼。


  他看著一步步接近鏡面的玉獅，同樣有很不好的預感。


  損失一具分身是絕不能接受的。


  計劃就臨時有了調整。


  正對著光鏡的中央，一隻孔雀從虛空中探出，流光溢彩的翎羽反射此凜冽、深寒的色光，雙翅展開，落在光鏡之上，鳥首悠閑的梳理了一下背部的羽毛，低頭，沖著鏡子清脆的鳴叫。


  玉獅的鼻子已經接觸到鏡面，眼看就要從中走出，聽到這鳴聲，眼睛突然睜開，動作也就停了下來。


  「這畜生，果然快開啟靈智了！！」


  玉兔通紅著眼，也不知道為什麼，恨意滿滿的喊道。


  真是得天獨厚，集天地氣運、精華、眷顧於一身。


  就像他一樣。


  這玉獅肯定是世界「反制」的一個節點。


  如果讓它覺醒了靈智，那就鬧大發了。


  此界誰能制它，誰能在不付出巨大代價的情況下制它？

  反正蘇成不能，也沒有人能做到。


  「你……你們是誰！」


  一道神念從光鏡處傳來。


  蘇成頓時知道，之前的估計還保守了。


  「殺了他，殺了他！」


  玉兔的殺機不加掩飾，不正常的向蘇成發來催促的神念。


  「今日如果錯過，以後就沒機會了。等他成就煉虛，誰也無法制它！」


  蘇成皺眉沉吟。


  玉獅感受到了玉兔的殺機，就在鏡子中扭頭，看向玉兔所在的方向！


  玉兔立馬發出一道戰慄的尖叫，就像遇到了天敵，就像是被無法抵禦的剋星鎖定。


  「我！」蘇成指向自己，「是你的征服者，也可以是殺戮者！」


  「征服，殺戮？」玉獅低頭悶吼咆哮，光鏡上的鳻鶴探下頭來！


  玉獅對這隻鳥的顧忌遠超蘇成他們，憤怒的低吼聲頓時停下，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離開了鏡面的範圍。


  「征服或者殺戮！！」


  蘇成同樣重複。


  「我，我可以讓出領地！」，玉獅委曲求全的說道。


  「我拒絕！」，蘇成盯著鏡面里的獅子，突然覺得開啟了靈智也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知道了迂迴，知道了妥協。


  「我可以為你服務一段時間！」


  玉獅再次說出自己的條件。


  蘇成一聽就心中大定！


  很好，有了這個超級打手，雲夢山脈的開闢就可以大大的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