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嫗和玉兔
御獸門!
對普通的修士而言,這是一個龐然大物,似乎和棲霞派一樣,是為一方巨擎,只是御獸門的行為過於獨特,門風有比較封閉,才顯得特別的神秘。
但是,對少數知曉內情的修士而言,它就不僅僅是一個龐然大物這樣的簡單了。
說起御獸門,還是要從修士的靈根和本命上說起。
眾所周知,靈根對應本命,御獸門的修士都是以獸靈根為主,對應的本命就是諸天萬界中存有靈獸。
這樣一來就有個好處,本命之獸就算再稀有,也有一個真正指引,即使過於珍惜和強大的靈獸一時無法獲取,也能找到相似的同類,然後在一步步的培育,讓之隨同自己的修為精進而晉陞。
本命的詭誕隱晦之處被避免了,就像蘇成的鈴鐺。
對一個御獸門的修士的而言,本命之獸不僅是同參之物,還是性命相映、修行相通、修為神通所系的『伴侶』,這是御獸門獨有的道統,根基就在一個『御』字身上。
御!
絕對不是奴役,也不是一般的上下主僕之別。
想那天地靈種,生而獨特而驕傲,就算一時力屈,也不會簽下任何有辱這份獨特與驕傲的契約,所以這個『御』首先是平等的。
那麼,就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既然修士和伴獸平等,日常的修行、戰鬥等等,總要有個主次,有個主與從的分別。
巧妙的地方來了。
人類修士,得天獨厚的其實還是自己的智慧。
伴獸,哪怕特別妖異的存在,在初始智慧上,都不能和人類相比。
修士和伴獸平等沒錯,但是,一個智慧,一個依靠本能行事,自然就顯現出在正確與效率上的天壤之別。
這時,『御』的奧妙就體現出來了。
怎麼樣讓伴獸儘快的意識到這一點,怎麼樣讓伴獸心甘情願的讓出主導權,怎麼樣伴獸對自己建立起近乎本能的聽從和信任——盡在『御』的訣竅上,是為御獸門的獨特傳承和道統,看似簡單,卻是一門博大精深、奧妙無窮的學問。
但是,從此處又能看出御獸門的短處。
那就是在伴獸的選擇上。
智慧不高、修為卻高的伴獸才符合這樣的條件。
如此一來,那些開發程度很高的修真樂土,就不適宜御獸門這樣的門派繁衍生息了。
為何?
一個世界的開發程度越高,力量上限就越高,大道就越是固定,原生態的靈獸要麼消逝,要麼被收服,要麼已經進化了智慧,有了與人類修士相持的狡詐,適應了修士世界的秩序,並能在這秩序中延續存在和持續強大。
這樣的靈獸就算再珍稀和強大,也不能成為伴獸,要不然誰『御』誰?
而後續誕生的靈獸,在一個開發程度很高的修真樂土中,自然篩選的機制已經變了。
那些靈智不高、資質偏偏又得天獨厚的,絕大部分還沒等成長起來,就已經消逝了。
後續誕生的靈獸,第一步就是誕生智慧,第二步就是化形,只有這樣,才能在修士的世界中生存,凡是背道而行的,都逃不過成為修行材料和寵物走狗的命運。
這就是「妖」的由來。
多智近乎妖!
這樣的靈獸能成為伴獸嗎?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通玄界就不同了。
妖!
通玄界是沒有的!
強如千幻谷主人,還是以本來的面目示人,不說化形,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我意識都沒有誕生。
為何如此?
答案就在通玄界是個原生態的,還未被外來勢力和規則,完全打破和取代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運行的機制,智慧並不是第一位的,資質才是。
資質高絕的靈獸,強大的一定階段,即使是在睡眠中都能自然的成長。
悠長的壽命,相對沒有天敵的環境,能讓這種成長能一直持續下去。
那麼,還有什麼動力去誕生靈智,還有什麼條件,讓靈智比較高的靈獸出頭、直至成為主流?
沒有!
這樣的世界才有御獸門生存和壯大的土壤。
御獸門的立世之基,也是由這一根基所決定的。
他們並不謀求一界之主的地位。
一般意義上的修行資源,也能做出正確的取捨。
他們尊重新世界的『產權』,並服從新世界履行的規則。
並上繳一定的產出作為「租金」。
經過億萬年的演繹,今天的御獸門已經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信譽。
他們越來越像個『跨國公司』,凡是有新世界開闢,開闢新世界的主人,往往不會拒絕他們的入駐。
新世界開闢到一定程度后,他們又會集體撤離,除了伴獸和獸園,上繳成熟的領地和資源,並不做任何的留戀。
這就造成了他們現在的門風和面貌。
倨傲,自然有倨傲的本錢。
強大,原因就不用說了。
封閉,這樣的組織,不封閉才是怪事。
有獨立發起開闢戰爭的權利。
地位超然——稷下學宮在通玄界就是天,對這樣的組織就缺少天然的權威了。
好吧,言歸正傳。
天上和地上的獸群,一路浩浩蕩蕩的向北疆的前線趕去,一路上驚動無數宗門和修士。
在他們身後,又有無數散修和小門小派,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墜在後面,一路向千幻谷的方向,掀起滔天的聲勢。
在飛行在天空中的城市中,此次開闢戰爭的主持,一位化神期的老嫗高高獨坐,在她的膝蓋上,一隻玉雪可愛的兔子側躺著。
老嫗的手在兔身上緩緩撫摸,雙眼緊閉,聽著台階下的議論之語。
「還缺一件關鍵的物事,對付不了千幻谷主人,此次開闢理應暫緩!」
「笑話,不過是只畜生,生生絆住我北苑兩年,吾等的顏面不要緊,神主和仙子卻不能陪著一直耗下去。」
「刑師兄,南宮家分明是讓咱們為他火中取栗,你怎麼就不明白?」
「南宮家打什麼主意不用你說,在場之人誰不知道?」
正辯到激烈之處,一個軟糯好聽的女聲突然加入進來,「那南宮老鬼著實可恨!」
眾人聞言停下爭論,一個元嬰期的修士向台階上躬身,勸道:「仙子慎言!」
那老嫗還是閉目養神,說話的卻是那玉兔,「怎麼,本仙子還怕他不成?」
話音剛落,一個長笑聲傳來,「仙子自然是不怕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