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 棍中奇人

  虛空幽寂，星海沉浮。


  根根巨大的石柱，在這虛空之中，支撐起一座宏偉殿堂。


  殿堂之中左右分列著幾十個巨大座椅，背後虛空之中，閃爍的星光勾勒出一道道神秘的符號，讓這殿堂更添一份神秘與威嚴。


  座椅之上並非空無一物，十幾位氣息磅礴之人端坐其中，正凝神注視著場中浮現的幻影。


  那幻影之中，正是蘇子岳劍戮謝山的場景。


  良久，幻影消散。


  「怎麼辦？」


  一人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傳自九天之上的神靈，叩問人心，讓人不自主的捫心自問。


  「六壬甲遭到了魔意侵染，謝山做了糊塗事，蘇子岳的做法，情有可原！」


  有人聲音低沉回道，音波過處，那人身後的星辰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有什麼問題，不能先稟明師門？弒師之罪，也情有可原？」


  冷笑聲在場中響起。


  「我們劍宗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畢竟是……」


  「不管他是誰，都要就事論事！越是大劫當前，我們越不能做出違背本心之事！」


  聲音一重，場中再無爭論。


  「傳令下去，蘇子岳弒師叛門，人人可誅之！」


  良久，劍宗宗主楊清雲的聲音才悠悠響起。


  「此事，昭告天下！」


  「宗主，不可啊！這樣會讓劍主置於絕地的！大劫已至，我們萬萬不可再自廢武功啊！」


  此言一出，即使是剛才憤憤不平之人，也為之一呆，有人當即開口勸慰。


  「大劫當前，我等豈可仰仗他人？若蘇子岳真是命中注定的天命之子，他自能破劫而出，回歸他應走的道路。若不成，不過也是劫難之下的一隻螻蟻罷了！」


  楊清雲單手下壓，一股無形之力按下眾人口中的話語。


  「我意已定，無需再言！」


  「此外，依照謝山遺言，鳳回山一脈的脈主之位，由諸葛晴兒接替。」


  「這……，她還未入道，只是一介先天修士，執掌一脈，是否欠妥？我宗自古以來，從未有過此等事。」


  有人遲疑開口。


  「無妨，鳳回山本就幾人，她是大師姐，當一當脈主又能如何？以前沒有，以後難道就不能有了？」


  楊清雲緩緩搖頭。


  「況且，大劫之前，我們這偌大劍宗都危在旦夕，傾覆可能都在朝夕之間，區區一脈，又有什麼好爭論的。」


  「是！」


  場中一靜，再無人開口。


  「無事，都回吧！」


  「謹遵宗主法旨！」


  話音落下，眾人已是依序起身，道道流光遁入下方，轉瞬消失不見。


  而在虛空大殿之中，仍有三人駐留。


  「宗主，幽若已經醒過來了。」


  少頃之後，一人開口，言及『幽若』之時，他聲音陰沉，語氣沉重，顯然對其十分忌憚。


  「有煉魔大陣在，千年內她都無法動彈，無需太過擔憂。」


  楊清雲微微點首，似乎對此事已有所知。


  「謝山之事，可能就是她暗中做的手腳。」


  那人卻並未放心，聲音依舊低沉。


  「我懷疑，宗門之中，已經有人被她侵入。」


  「呂師弟，你可有懷疑的對象？」


  楊清雲面色凝重，低首朝對方看來，那朦朧星光之下，對方容貌顯露，卻是二劫元神修士——傳法長老呂鴻。


  「……」


  呂鴻昂首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楊清雲。


  「你懷疑我？」


  楊清雲臉色肅然，眼眸漸漸變得冰冷。


  「不……，我懷疑的是我，我自己。」


  呂鴻微微搖頭，音帶苦澀。


  「謝山曾經由我傳授法術，六壬甲也是我給他的，如果真的……，哎！」


  「你回吧！」


  良久，楊清雲才輕拂衣袖。


  「是。」


  呂鴻緩緩起身，最後看了剩下的兩人一眼，微微躬身，朝下遁去。


  「看來，宗門之內，誰也不值得信任了！」


  如同枯木抖動一般的聲音從最後一人口中響起，擦擦作響。


  「非是不值得，而是不可以，也不必！」


  楊清雲閉上雙眸，面色冷峻如堅冰。


  「我們可以相信的，只有我們自己！」


  「呵呵……，宗主，有時候，我們就連自己都未必能信得過！看看謝山，看看呂鴻。」


  「你在失去信心？你的情況很危險。」


  「不，我只是謹慎而已，而宗主你，才是真正的危險！」


  「……」


  大殿虛浮與星海，神威浩瀚，但卻顯得有些孤高、寂寥，一如內里的兩人。


  ******

  鳳回山，後山。


  一座小小的墳頭代替了謝山的居所，數月之後，墳頭之上已是遍覆青草。


  諸葛晴兒就在一旁結廬而居，每日參拜，卻並未幫助謝山打掃衣冠冢。


  「師尊，我已經再次感應到入道的契機，今日就是徒兒真正的成才之日！您在天之靈，定然能夠看到的。」


  微微吐了口氣，數月來未曾打掃自己的諸葛晴兒略顯潦倒，只有一雙眸子在熠熠閃光。


  第一次經歷身邊人離世，下手之人又是同門師弟，那日之後，她彷彿突然成熟了一般。


  懵懂的眼眸之中，多出了堅毅。


  接替了鳳回山脈主之位，也讓她的肩頭多出了一份責任。


  其實諸葛晴兒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蘇子岳抓住，讓他跪在師尊的墳前。


  道歉！


  「呼……」


  「我還是太天真了！」


  昂頭，輕吐一口氣息，體內渾濁盡無。


  翻身躍起，諸葛晴兒的背部陡生一雙羽翼，雙翼一展，她已直飛山巔。


  「當！」


  棍棒觸地，盤膝坐於那熟悉的青岩之上，諸葛晴兒緩緩閉上雙眸，體內精氣神陡然涌動。


  當精氣神到達某個頂端之時，三者合一，煉出法力，即是道基。


  諸葛晴兒心頭紋絲不動，依法熔煉精氣神，不疾不徐的緩緩朝著道基境界靠近。


  不知何時，一絲微弱的法力在她體內緩緩滋生，手中棍棒如同生出感應，突兀一顫，一股發自內心的律動讓她悄然把自己的精神朝著手中緩緩靠近。


  「嗡……」


  神魂一顫，一處無邊無際的星河浮現在神識之中，一位身軀無法量計的巨人則從星河之中緩緩坐起。


  「你來了！」


  音波浩蕩，如同晨鐘暮鼓，讓她神魂一晃，飄飄蕩蕩就已沒入那神秘不可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