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 心魔問心
賈赦修鍊的六合混元心法，法力最是厚重博大，加之此人生性殘忍冷漠，所修法術大都追求殺傷力，一出手，就是絕殺之術。
赤炎鋒芒！
地火輪轉，烈火如血熊熊燃燒當空閃耀奔騰，土行之力如同燃料，讓這烈火更熾。
火焰憑空而生，隨著賈赦一聲怒喝，化作萬千飛鴻，直奔諸葛晴兒而去。
這烈火有焚燒萬物之能，遇物不死不滅，水土兩性之物，不僅不能滅掉火頭，反而會更增火勢。
這門殺法賈赦精修數百年，其內更是蘊藏著他那無視眾生生死的絕殺之意，萬千飛鴻，當空環繞，就欲把諸葛晴兒徹底埋葬。
而直面烈焰的諸葛晴兒，卻是不驚反喜，她雖身軀奇異，但卻萬萬不可能是道基後期修士的對手，這才會讓褚鍾幾人趕緊迅速退走。
而道基修士的手段，往往仰仗於自身的法器神兵，遇物手法，但面前的賈赦，顯然身無一物！
他是被罰之人，看來身上的東西也被人收走，一身實力怕連一半都發揮不出來！新得的東西，則還不能發揮功用。
心中雖喜，但她也不敢小覷對方，只是面前這門法術，就讓諸葛晴兒避無可避，之能選擇硬抗。
幸好，她也沒有打算躲避！
「接招！」
一聲怒喝，諸葛晴兒的身影已經化作一溜殘光，手舉棍棒氣勢洶洶的直奔賈赦而去。
「找死！」
面對晴兒不閃不避的動作，賈赦則是不屑冷笑，心頭一動，萬千烈火飛鴻已經悄然轉折，把諸葛晴兒團團包裹。
「轟……」
烈焰碰觸肉身，陡然爆開，如同附骨之疽，沾染身軀之後死死不落，勢要焚燒一切。
「愚蠢！」
面前這女子雖然實力強悍，一擊就擊殺了自己的靈寵，但卻絲毫不懂鬥法訣竅，也讓賈赦再次不屑搖頭。
只是他話音未落，臉色就是一變，同時腳踏清風，身化一道藍影，飛速朝後退去。
奈何，他反應雖快，速度卻遠遠不及那從火焰之中衝出的人影。
棍棒從上而下，狠狠劈來，來勢之猛，猶如天傾，竟是讓賈赦的感應之中都生出天空一暗的情景。
「六合劍訣！」
眼看已是來不及躲閃，賈赦眼神不由一凝，身軀倒退之時，單手一掐劍訣，雙指陡然前伸。
一道絢麗而又輝煌鋒銳的劍光悄然從他指尖湧出，那劍光吞吐不定，一出現就帶動著周遭天地靈氣的瘋狂涌動。
「砰……」
棍棒毫無花巧的擊來，與那劍光狠狠撞在一起。
下一刻，繽紛之光轟然從兩者的接觸點爆散開來，而賈赦的身影直接貼著地面橫飛數里之地，才強強挺住。
而兩人腳下的地面，已是如同潛藏了無數神雷，在同一瞬間徹底爆開，引動周遭大地都高高掀起，盪起無盡煙塵。
「再來！」
渾身烈焰的諸葛晴兒身軀一抖，滿身烈焰紛紛撒落地面，露出她那滿是焦黑的身軀，只是在那焦黑壞死的肌膚之下，新生的肌膚已經悄然覆蓋了她的軀體。
腳步一踏，她身如猛虎，一步就跨過百丈之地，幾步跨過，就來到了賈赦近前，當胸一棍，狠狠貫出。
「哼！」
賈赦雙眼微眯，心頭怒火涌動，雖然手臂發麻，卻也明白了眼前人的跟腳。
速度、力量驚人，卻不通道法！
「風雷劍！」
心頭低喝，體內法力一催，一道道匹練般的劍光已經當空湧現，引動風雷之力，成層層疊疊延綿無盡之勢，迎向諸葛晴兒。
雷光可麻痹肉身，雷霆之中的浩大之意更能震顫心靈，恰是可以剋制肉身強悍的對手。
同時，他也操縱著身形極速後退，與對方拉開距離，更是微微朝著高空升去。
「噼里啪啦……」
諸葛晴兒手持棍棒，勢如破竹般沖開重重劍光，余勢不絕直逼賈赦心口。
她的身軀，竟是絲毫不受那雷霆之力的影響！
「爆！」
眼看已是來不及避讓，賈赦牙關一咬，身前積蓄的風雷劍光同時爆開，堪然劍光，照耀著周遭百里一片通透。
而在這劍光之中，一道人影再次被擊中身軀，轟然倒飛十里，狠狠砸入大地深處。
「轟……」
大地起伏，數道影子當空舞動，依仗著詭異的身法避開下方舞動長棍的諸葛晴兒，直奔高空而去。
「咳咳……咳咳……」
接連兩次被擊中，賈赦的身軀已是受到重創，五臟也是嚴重受損。
「看來，你不會飛啊！」
低著頭，看著下方一臉凝重的諸葛晴兒，賈赦似是寬慰的陰陰一笑。
他卻不知，諸葛晴兒其實能飛，只是速度感人而已。
「那麼，現在該我了！」
冷笑聲中，賈赦的頭頂大氣悄然旋轉，一片陰雲緩緩朝著四下蔓延，疏忽籠罩附近十餘里之地。
天地之力加持，龐大的威壓，直接讓下方的大地猛然下沉丈余！
這還是受到了北岱宗的禁法壓制，不可以肆意引動天地元氣，要不然，道基後期的實力足可以把大山給轟成粉碎。
「該走了！」
左右環視一眼，此時褚鍾等人早已消失不見，是時候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了。
看了看上方的人影，諸葛晴兒無奈的嘆了口氣，腳步一點，整個人就朝著遠處衝去。
「怎麼？想逃？」
高空之中的賈赦陰森一笑，單手朝下一按，數道巨大的風刃就從天而降，朝著下方的人影狠狠劈去。
「砰！」
諸葛晴兒反身舞棍，擊碎風刃，身軀也是一滯。
下一刻，天際一白，無數道丈許大小的風刃已經呼嘯著從天而降，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朝著她狠狠劈落。
「砰……砰……砰……」
棍棒舞動，風刃接連崩碎，但在這般密集的攻勢下，也免不了有漏網之魚，讓諸葛晴兒的身軀腳下踉蹌，不停的被劈的變換方向。
「該死！」
躲避不及，諸葛晴兒乾脆不再躲，身軀一圈，心頭默念，整個人就如一塊頑石，打算硬抗上方的攻勢。
風刃之後，是雷霆，雷霆之後，是毒雨，還有天降隕石接連落下，但久經考驗的諸葛晴兒，卻是越來越能抗，就如一粒錘不爛煮不熟的銅豌豆，任你八面來襲，我自屹然不動。
與此同時，不知為何，北岱宗駐地之中已是多了一層淡淡的紅光，被紅光所覆蓋之人，心頭都無聲升起不少戾氣，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只想著大殺一場，毀掉眼前的一切，心中才算痛快。
「古怪的東西！」
高空之中，賈赦再次拋下幾道雷霆，落在晴兒的身上，卻只能擊出些許的黑塊，已是不像剛開始那般破開肌膚、直奔五臟。
「算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走了！」
壓下心頭那股嗜血的慾望，賈赦微微吐氣，他身為道基後期修士，也非平白得來的，這裡的情況不對，他又豈會不知？
既然下面那個丫頭怎麼也殺不死，她自也不會再繼續浪費法力。
當下大手一擺，下方地面高高鼓起，如同一個土丘，把那人影給深埋地底，而他本人恨恨的冷哼一聲，身形一變，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域之外而去。
待他走後不久，下方那土丘就猛然爆開，手持棍棒的諸葛晴兒從中一躍而出。
「呸呸……」
張嘴吐了吐口舌之間的泥土，來回拍打了一下身軀，諸葛晴兒猛然癱倒在地。
「呼……」
「看來我這身體也是有極限的，若是再繼續下去，怕也不能堅持住了。」
此時的她，經過長時間的毆打，早已筋疲力盡。
「呵呵……，這裡離我們住的地方倒是沒有多遠，也不知施良他們幾個怎麼樣了？」
坐在地上，扭身朝著遠處看去，諸葛晴兒在那呵呵傻笑。
「恐怕他們情況都不怎麼好吧？那裡聲音那麼亂，肯定也是有亂子發生。」
「活該！誰讓你們那麼欺負我，這個時候就沒人會去幫你們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傻笑半天，她才拿起棍子，緩緩直起身子。
正欲跨步，卻又陡然停下腳步。
「我不去的話，他們會不會真的有事？如果他們真的有事，我這是不是就是見死不救？」
「可是，他們嘲笑我，欺負我，我為什麼要去救他們？我這不是傻嗎？爹爹也說過，做人不能太過心善的！」
「不……不……，就因為他們說過我兩句，我就見死不救，這是不是太殘忍？」
晴兒眼神掙扎，腳下的步子忽左忽右，神情竟是有些恍惚。
「你不去，他們未必會出事，你去了，他們難道就會感激你？」
「不會，他們會一如既往的嘲笑你，羞辱你，欺負你！你忘了，你的真心，從未有人真正的愛惜過！」
「他們當著你的面說你，你忍，他們打你，你忍，等到有遭一日他們殺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要忍？」
「現在你只要什麼都不做，沒有責任，沒有負擔，就可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
「不……不應該這樣的！」
晴兒腳下踉蹌，猛然倒退兩步，拚命搖頭，就連手中的棍棒掉落地面猶不自知。
「為什麼不應該這樣？人活一世，不就求個念頭通達，隨心所欲嗎？」
「你想一想，他們欺辱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心生怨恨？既然有恨，為何還要以善還之！」
「一步退，則步步退！你壓制自己的本心，如何能夠念頭通達，得悟大道？」
腦海中嗡嗡炸響，晴兒身軀搖擺，雙眼獃滯的看著遠方。
「沒錯，憑什麼我以真心待人，收到的反而是惡語相向？憑什麼？」
「就是這樣！」
腦海中似乎有人在瘋狂吶喊。
「晴兒，你想想，這個世界上，有誰是真心對你的？」
「你父親，動輒對你打罵！你母親，從未真正的關心過你！」
「你師父，是看在你天賦異稟的份上才收你為徒，你的師弟師妹，嘴上說的客氣，但眼裡心裡都是對你的不屑！」
「在這天地間，沒人真心待你！只有你自己，還在傻傻的對別人好！你能得到什麼？什麼都得不到，得到的不過是別人那看笑話似的眼神！」
「你應該為自己考慮一次，不要去，只要遠遠的看著，你就能得償所願！」
「就連聖人都說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腦海中轟隆隆炸響，讓諸葛晴兒頭顱一揚，眺望藍天。
天際無垠，耳邊雷聲轟鳴，卻壓不下心頭那不停咆哮的思緒。
良久，獃獃看著天空的諸葛晴兒突然眼眸一紅，兩滴淚水沿著臉頰悄然滑落。
「你錯了，我真心待人，不是為了別人的回報，而是本應如此。」
「他人惡語相向，是他人的不對，與我何干？」
「我真心待人，他人不領情，是我的事，與他人何干？」
「做人做事本應如此，本應如此而已！」
「叮……」
單腳一點，腳下的棍棒躍入手中，棍棒輕顫，一股酥麻感湧上心頭，眼眸一亮，一個新的視角悄然浮現。
天地之中，一抹淡淡的血光不知何時依然籠罩整個北岱山，而自己的口鼻之間，吞吐的就是這片血光。
血光入體，直奔自己的腦海，在心頭掀起動蕩。
「原來是心魔啊！」
念頭一動，體內的血光當即蕩然無存。
「可是，你既然能夠讓我看到，為何不早早讓我看清，偏要等我自己清醒過來？」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棍棒，諸葛晴兒狠狠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害我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