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 故人

  太玄派天璣子易靜與萬象門的竹葉仙韋八公乃是好友。


  通過對方給現任門主夜南詔送了一封急信,就與馭獸齋龍鐵子柳壺一同趕了過來,準備捉拿逃犯。


  龍鐵子柳壺乃是馭獸齋專門負責外務的金丹宗師,五品金丹,一身萬獸轉岳大法以至化境,手中的靈器萬獸鐲之內有妖丹大妖十七頭。


  其他被收服的妖物,更是足有數萬餘,如此數量,再結成陣法,讓龍鐵子即使是面對上品金丹,也是絲毫不懼!


  「柳道友不必心急,在我們來之前,附近執行任務的弟子已經前去擒拿孽徒了,其中有假丹修為的趙師侄,他們一定跑不了的。」


  眼見柳壺招出一頭千足飛蜈,駕御妖風,毫無顧忌的在萬象門的地盤當空飛遁,毫不掩飾,易靜不由得小聲開口。


  「陸雲宵他們兩口子可是狡詐的很,萬一你們的弟子顧念舊情,一個疏忽大意被他們再次逃走,那怎麼辦?」


  柳壺回以冷冷一笑。


  當年在絕蹤嶺外圍圍剿陸雲宵夫婦二人的時候,他始終懷疑有人在暗中通風報信,這才讓他們僥倖逃脫。


  這次動手,他自然不會把希望寄託於太玄派的人身上。


  三色靈鹿可是馭獸齋一寶,因為它的事,龍鐵子柳壺的師兄石嚴可是被宗門處罰關禁閉二百年。這般歲月,就算是金丹宗師也不好受!


  不論是為了給師兄減輕處罰,還是為三色靈鹿報仇,這一次他都要親自出手!確保萬無一失!

  「放心……」


  易靜緩緩搖頭,還欲勸說對方不要太過張揚,畢竟這裡是萬象門的地盤,腰間玉佩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打消了到嘴邊的聲音。


  「真是沒用的東西!」


  柳壺自然也收到了馭獸齋弟子傳來的訊息,當下低罵一聲,再次加速驅趕身下的坐騎,妖風狂涌。


  同時冷著臉,看向易靜。


  「易靜道友,該你出手了!」


  「嗯。」


  易靜緩緩吐出一口氣息,三十六玉簡悄然浮現在他的身邊。


  「天璣神算!」


  易靜別號天璣子,所修行的功法是極為罕見的先天神算之術,金丹四品的他,號稱萬里之內,略運玄機,了如指掌。


  都是靈器級別的三十六根天璣玉簡,更是讓他的天機神算如虎添翼,甚至有時候他的運算之能,能讓元神真人都為之汗顏。


  陸雲宵身為他的弟子,在他的感應中更加清晰,不過片刻,遙遠天際之中一道飛速逃遁的流影,就出現在易靜的眼眸之中。


  「在那裡!」


  單手一指,兩人身下的千足飛蜈就駕馭妖風,化作一道灰色光暈,直奔遠處而去,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相對於他們的速度來說,屈冰彤三人的遁速簡直不值一曬,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山林上空,妖風當空一卷,就把隱去身影的一家三口給擊的顯出原形。


  「雲霄,隨我回山!」


  易靜單手一指,三十六根天璣玉簡就把方圓數百里給齊齊包裹。


  乾坤顛倒五行大陣,陣成!


  此陣就算是困殺金丹修士也是綽綽有餘,此時用來,自是確保萬無一失。


  「師尊……」


  陸雲宵聲音輕顫,身後懸浮的一碑一鍾都微微晃動,這兩樣法器,都是易靜抹了臉面從他人手中討來,賜予他的。


  後來陸雲宵與屈冰彤的結合,最終也是易靜點頭同意。


  作為師尊,易靜對陸雲宵絕對不薄。


  而陸雲宵,當年不顧眾人反對執意娶屈冰彤為妻,其後更是直接丟給了易靜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叛出師門,讓他師尊可是在太玄派多次長臉!

  此時面見師尊,他的心中既有無邊的惶恐,也有著深深的羞愧。


  「回什麼山?他們應該跟我回馭獸齋才對!」


  柳壺輕哼一聲,雙眼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三人。


  「三個人身上都要靈鹿的氣息,我需要帶他們回去,把他們煉化,看能否減少一下三色靈鹿的損失。」


  「柳道友,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太過了吧?」


  易靜眉頭一皺。


  「而且,還有個孩子。」


  「他殺鹿取血的時候怎麼沒想那麼多?而且,哪一頭靈獸不是我們馭獸齋的孩子?此事無需多言,你若不願意,我今日就帶著他們的屍首回去,也是一樣!」


  柳壺雙眸一睜,怒瞪易靜。


  「雲霄,我們跟他們拼了!」


  屈冰彤一手緊緊的扣著自家兒子的手腕,狠狠的盯著前方,眼中儘是決絕。


  「冰彤,算了!」


  陸雲宵抬了抬手,終究是無力的垂了下來。


  「等下你不要衝動,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會求師尊放過你們的。」


  「不行!」


  屈冰彤斬釘截鐵的搖搖頭。


  「我們說過,永不分離的!」


  「啊……啊……」


  在他們中間的陸文征,張了張嘴,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兩人,最後一手一個,牽在一起。


  他竟是一個啞巴!

  「好孩子!」


  屈冰彤雙眸一紅,猛然一揮身前長劍,體內的妖丹猛然爆開,狂暴的靈氣一涌而出,讓那劍光轟然大盛。


  陸雲宵眼神晃了晃,感受到妻子決絕的心意,只得探手伸來,兩人氣息相連,一同對抗著那妖丹之中的狂暴之力。


  『罷了,死就死吧!』


  「還想掙扎!」


  柳壺不屑一笑,手腕一晃,一頭氣息滔天的猛虎當即憑空躍出,猛虎當空咆哮一聲,就駕御妖風朝著三人撲去。


  「斬!」


  屈冰彤的七修劍乃是頂尖法器,銳利無比,此時更是化作通天一劍,轟然斬向那撲來的猛虎頭顱。


  「叮……」


  猛虎雙爪一抬,妖氣一涌而出,當空劍光瞬間崩散,無數流光劃過天際。七修劍劍身猛然一黯,遠處陸雲宵夫妻倆則都是臉上一紅,氣血上涌,體內法力一頓躁動。


  「吼……」


  妖虎也是被劍光一阻,只是態度越發瘋狂,一聲嚎叫,再次撲出,相隔的數里之地,對妖丹之境的它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起躍。


  鋒銳的獠牙帶著無邊煞氣,撲面而來,兇殘狂暴的氣息,更是壓的一家三口瑟瑟發抖,提不起一絲抵抗之力。


  遠處的易靜眼神一暗,微微側過頭顱,不忍再看。


  「吼……吼……」


  猛虎怒吼之聲接連不斷,似乎極為憤怒,卻並無想象之中的慘叫和撕裂骨骼的聲響。


  「嗯?護身之寶?」


  轉過頭來,卻見在那猛虎口下,陸雲宵一家三口的身上不知何時突然浮現出一層朦朧的光暈,光暈成球體,只是薄薄一層,但任憑猛虎如何撲擊,也是不能損傷分毫。


  「管你是什麼東西,吃我天罡印一擊!」


  柳壺雙眸一眯,單手一抬,靈器天罡印已經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烏光,朝著那一家三口砸落。


  天罡印乃是一天外神石煉製而成,重達億萬斤,內有元磁之力,加上他最重力道的萬獸轉岳大法,全力一擊之下,就連虛空都能轟碎。


  就算是陸雲宵一家三口有什麼神奇的護身之寶,在這一擊之下,也要崩碎!


  「嘭……」


  天罡印與那朦朧光暈一撞,虛空之中轟然升起無數道漣漪,那三人所處位置似乎深深的陷入虛空之中,又似乎原地不動,但至始至終,那層薄薄光暈,卻是連個漣漪都沒有泛起。


  甚至,柳壺的天罡印,似乎還遭了重創,打著轉的返回柳壺掌中。


  「這怎麼可能?」


  柳壺大嘴張開,喃喃自語。


  他的天罡印就算在靈器之中不算出挑,但也不可能被道基境界就能煉化的東西反傷才對?


  頓了頓,他猛一咬牙,一抖手腕上的玉鐲,其內當即湧出一道道身影,不少氣息浩大,妖氣衝天,不弱於剛才的那頭猛虎。


  「都給我一起上!」


  一聲低喝,此地方圓千里的靈氣轟然炸開,一道道流光紛呈綻放,一擁而上,欲要把天空擊出一個空隆。


  「夠了!」


  虛空一晃,陳子昂緩步從中走出,冷聲開口之時大袖一拂,那一道道狂暴之力、無量豪光,齊齊被他納入掌中,瞬息間就消磨的一乾二淨。


  「有人插手!」


  易靜眼眸一縮,乾坤顛倒五行大陣已經全力而發。


  不過下一刻,那場中人影顯露,他的心口卻是猛然一跳,所有的動作都僵在原地。


  而一旁的柳壺顯然不認的來人,只是手腕抖動,接連不斷的放出一頭頭妖獸,謹慎的組成萬獸大陣。


  「閣下何人?為何出手阻攔我等?」


  「你可知道,你身後的那兩人,乃是太玄派和馭獸齋的通緝要犯!」


  陳子昂身上的氣息無疑是一位金丹宗師,但柳壺竟是未曾在心中想起哪位金丹宗師與之相符,而且看實力,應該還是位上品金丹。


  既然沒見過,那定然是換了相貌,不願意被人發現,心有畏懼。


  「他們是我朋友。」


  陳子昂側首,朝著屈冰彤微微一笑,熟悉的面孔入目,讓屈冰彤不禁一呆。


  「恆平……」


  「是你!」


  陸雲宵第一眼卻是沒有認出陳子昂,而是被屈冰彤提醒一聲,才想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他們是閣下的朋友?」


  柳壺冷笑。


  「閣下難道想為了他們兩個與我們太玄派和馭獸齋為敵嗎?要知道……」


  「柳道友!」


  易靜在一旁陡然低喝,把柳壺的聲音給硬生生的打斷。


  「嗯?」


  柳壺眉頭微皺,朝著易靜看去,卻見對方回了一個滿臉苦澀的笑意,隨後竟是恭恭敬敬的朝著來人低下頭顱。


  「陳盟主,掌教師叔一直在天樞峰等候盟主,想不到晚輩竟然有幸在這裡見到您。」


  「陳盟主……」


  柳壺心頭一緊,突然想起某個雖然是位金丹,但卻殺元神如無物的一位煞星。


  天道盟盟主陳子昂!


  「我正要去拜訪凌真人。」


  陳子昂點了點頭,隨後又再次伸手一指身旁的兩人,重複了一遍。


  「他們是我的朋友。」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柳壺和易靜兩人只得把頭低下。


  像剛才那般以宗門後台威壓對方,兩人自是不敢,畢竟對方的名聲實在不好,萬一真的扛了下來,就是三個門派的大事。


  但要說讓他們一聲不吭的退走,也不可能。


  他們畢竟是堂堂的金丹宗師,即使對方是天道盟的盟主,也不能如此羞辱他們。


  「兩位道友先請回去,事後我會帶他們前去登門賠罪。」


  「呼……」


  兩人心頭一松,既然對方給台階下來,他們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過看樣子,對方是一定要保陸雲宵兩人了,而有他在,兩大派怕是也會偃旗息鼓。


  「既如此,晚輩先行回山靜候,靜候盟主光臨。」


  不同於柳壺心中的複雜心思,易靜心中其實到是升起一股寬慰之情。


  要他親手擒殺陸雲宵,對他來說絕不是一件輕鬆如意的事。


  柳壺默默收起場中密密麻麻的妖獸,兩人再次躬身,化作兩道遁光遠遠離開,天際只留下陸雲宵一家三口和陳子昂面面對立。


  「真的是你?恆平?不,陳子昂?」


  屈冰彤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兩眼儘是迷茫。


  「真的是我。」


  陳子昂回以一笑。


  「可是,這……這怎麼可能?」


  屈冰彤眨了眨眼,雙手指了指這裡又指了指那邊,一臉的不可思議。


  曾經的小夥伴,就算他當初有些特別,但怎麼會一句話就讓兩位金丹宗師灰溜溜的離開,而且易靜師伯還稱呼他……前輩?盟主?


  盟主?


  「你什麼時候成盟主了?哪個地方的盟主?」


  「你們知不知道天道盟?南荒那裡的天道盟,我現在就是天道盟的盟主。」


  陳子昂好似很欣賞屈冰彤此時手足無措的表情,這讓他想起對方以前的樣子,即使面對生活艱辛的磨難,仍帶著一份天真無邪。


  「天道盟盟主是你?」


  陸雲宵身軀一震,瞬間想起最近在修行界盛傳的一個傳奇人物。


  那位前塵不知,如同石頭裡蹦出來的一位天道盟盟主。


  「正是在下!」


  陳子昂笑著走來,一手撓了撓縮在屈冰彤身後那個小腦袋。


  「叫什麼名字?」


  「他叫陸文征。」


  陸雲宵眼神複雜的看了看陳子昂,隨後語帶恭謹的開口。


  而屈冰彤,卻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時候的陳子昂一腳踏著凳子,豪氣四溢的拍著胸膛。


  「我本是仙界的一代仙王,自幼天賦驚人,五百年就證得長生,號稱仙界千萬年來最有望超脫之人!成就仙王之後,我縱橫諸天萬界,萬戰而不敗,被稱之位為至尊仙王!」


  「可惜!在我面臨天劫即將證得超脫之時,我的幾位結義兄弟突然背叛偷襲與我,導致我隕落在天劫之下!」


  「但我在最後一刻,發動了一件偶然得來的秘寶,把我的魂魄投入的輪迴之中,投胎轉世,化為今日的我!」


  「這一世,我定要強勢崛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讓那些背叛我的人都要匍伏在我的腳下,重臨仙界至尊之位!」


  「真的?」


  屈冰彤一臉迷茫的看著陳子昂,一如當日問道。


  「什麼真的?」


  陳子昂一愣,瞬間又反應過來,回了一個白眼。


  「當然是假的,那話你竟然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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