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天大道
「這裡的人都說，趙平趙將軍是位英雄，真正的大英雄！」
陳子昂默然，無疑，對於經歷過當年的戰亂之人來說，打退魏兵，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趙平確實稱得上大英雄這三個字。
但這個天下，並不是只有戰亂！有時候眼皮下的人禍對人的傷害更大！
想起從京城到陳州一路之上的見聞，陳子昂再次深深的嘆了口氣。
「子昂，我想去看看那位趙西使。」
蘇巧兒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西使為人豪俠，又命不久矣，你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陳子昂眉頭一簇，臉帶不悅。
蘇巧兒身份特殊，而且為人任性，誰知道她會不會為了某些功勞而逼問趙西雁。
「你想哪兒去了！」
蘇巧兒一翻白眼。
「你放心，我不會怎麼她的，小事情我會鬧鬧彆扭，大是大非上我還站得住腳的。」
「況且，趙西使身為一位女子，卻有如此忠烈之意，我也很佩服！我怎麼可能會難為她？」
她眼神堅定，繼續道：「趙西使身上的傷你也說了，五臟俱毀，神仙難救，你難道不想問問她有沒有什麼遺言嗎？」
陳子昂頓了頓，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
「你一個大男人估計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別人，我去問問總可以吧？」
蘇巧兒站起身子。
「嗯。」
腳步輕移，隨著門扇開闔的聲音響起，蘇巧兒直接下了樓去。
趙西雁姿色出眾、氣質也與一般女子的柔弱婉約不同，有一種獨特的豪邁大氣，甚至讓人下意識忘記她的性別。陳子昂與她雖然沒有說過幾句話，相識的日子更是只有短短的半日，但心中對她卻是很有好感，一想到對方即將離去，難免心中傷感。
可惜她的傷勢實在是太重，神仙難救，這種明知對方即將去世，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更是差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閣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咯吱……咯吱……』之聲。
低頭定眼望去，一片微黃的柳葉之下，蘇巧兒推著一個輪椅緩步出現在了下方。
一身黑衣，膝上擺著一柄長刀的趙西雁躺在輪椅之上，雙目悠遠的眺望著遠方。
「子昂！趙姐姐叫你。」
蘇巧兒抬起一隻手來回擺動，一邊對著樓上看來的陳子昂高聲叫喊，看她叫的親切，看來處的不錯。
「嗯。」
點了點頭，陳子昂的身體已經如飛燕一般從窗中躍出，輕飄飄的落在兩人身側。
「子昂，推我走一段路如何？」
趙西雁收回眼神，朝著陳子昂笑道，蒼白的臉上絲毫沒有頻臨死亡之人對死亡的驚慌與對世間的不舍。
「趙西使想去哪裡？」
陳子昂接過蘇巧兒的位置，站在輪椅之後緩聲問道。
「西湖的景色就不錯，我們去那裡吧！」
「好！」
口中說著好，陳子昂也邁動腳步推著輪椅朝著外面行去，蘇巧兒在身後對著兩人擺擺手，卻沒有跟了過來。
深秋終是讓人感到悲涼，外面的景色也是滿布蕭條，身前的人更是即將離世，陳子昂此時更是無言。
「子昂今年年歲幾何？」
沿著湖堤緩慢前行，椅上的趙西雁率先打破了寧靜。
「二十有七！」
這是孫恩的年齡。
「哦！這般年輕，看上去可不像，子昂你比你的年齡要顯得成熟很多。」
「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有這般武藝，真是可敬可畏！他日子昂成就先天，恐怕天下十大高手之列也有你的一個位置。」
陳子昂歷經三世，自然看上去成熟些，不過趙西雁年紀應該也不是很大，最多也就四十齣頭，一身刀法也是驚人。
「我這算得了什麼，先不說成就先天的艱難，就算是成就了先天又如何？不過是一個連自己的功法都不能掌握的人罷了！」
陳子昂搖頭，他現在倒有些心灰意冷，來到這個世界本是想著成就先天之後再回去的，但現在看來，機會渺茫。
而在趙西雁的身上，他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雖然自己身懷數種驚人絕技，卻對武功本身豪不了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呂南人還能從修身之法中創出神奇的無相心經。
而自己，就連呂南人的無相心經都無法理解，更不用提體內那與修身之法同出一源的斗戰之法了。
而那陰煞無形刀，更是一個自己根本無法掌控的所在。
「子昂，你看我這把刀如何？」
趙西雁頓了頓，突然伸手指了指雙膝上的長刀。
陳子昂低頭看去，慢慢道：「刀很好，很鋒利。」
「呵呵！」
趙西雁搖了搖頭，輕聲道：「子昂，我這把刀，刀身長三尺三寸四分七厘，刀柄長五寸二分三厘，重九斤六兩八錢，刃厚一分背厚半寸，刀身微弧，斜斬可增速一分。」
「我每日都要精心養護此刀，並持刀半個時辰與之加深感應。如此這般，十餘年來不曾中斷，這才能夠做到真正的如臂所使，人刀相合。」
陳子昂臉色一肅，心中肅然起敬。
「子昂武功精妙，但年紀輕輕就身懷數種高深絕學，難免會缺了份對武道的精誠之心。」
趙西雁繼續道：「要想成就先天，必定要對自己了解的夠深，明白自己應該走的道路，堅定信念，減少雜念，這樣才能步入先天。」
「堅定信念，減少雜念？」
陳子昂喃喃自語，最後腦海中一篇凝聚心神的功法浮現出來。
那是另一個世界太玄宗的屈瀟陽贈送給他的，而屈瀟陽則憑著這門功夫在鍊氣境界就成為了太玄宗的真傳弟子！
難怪屈瀟陽沒成先天也能成為真傳，這門功夫修成之後，不就是會雜念不生，心神堅定嗎？
「子昂，你來！」
趙西雁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隨聲來到她的身側，趙西雁伸出右手，顫顫巍巍的按在陳子昂的掌心。
「你看，這深秋之景，真是讓人迷醉！」
語落，一股雄渾澎湃的先天真氣轟然透過手臂的經脈直衝任督二脈。
「轟……」
耳邊似乎想起一記悶雷，陳子昂渾身一顫，體內豁然開朗，這一刻身體無處不透著股舒暢。
雄渾的真氣並未停止動作，而至沿著經脈直衝腦海。
眼前一亮，世間的一切卻像是浮上了一層薄紗，看的分明，卻又顯得有些朦朧。
「柳葉黃了！」
低微的喃喃之聲在耳邊、在心頭回蕩，一片枯黃的柳葉突然一折，在微風下朝著地面緩緩飄落。
不知為何，陳子昂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感動，對生命的感動！
微風在耳邊回蕩，落葉在身邊盤旋，遠處的湖面下激流暗藏，地下的微蟲正在細細嚼舌。
凝神心法在心中泊泊流轉，這一刻彷彿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