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新仇舊怨
寒風如刀吹動篝火獵獵作響,火光搖曳映照在眾人臉上,古廟中被一股壓抑氣氛籠罩。
正在往篝火里添柴的武驄,接過警衛遞來的一隻九二式軍用手槍,雙手一搓上了膛,他雙手持槍對著聲音來處,高聲喝到:「誰,出來說話!」
幾個警衛迅速護著趙家人,向大殿旁的陰影里隱蔽,趙老頭倔強的甩開警衛,手拄拐杖站在篝火旁,臉上帶著一股子怒氣,抬頭凝視夜空。警衛不敢再拉他,持槍護在身旁。
「滾出來,別裝神弄鬼的!」武驄連連喝問兩聲。
小廟門口飄然走來一人,這人彷彿被風刮來的一樣,輕飄飄宛若足不沾地,衣袂隨風飄舞,長須當風,鶴髮童顏,慈眉善目,謫仙人一般。
這人臉帶慈祥笑意,語氣溫和如春:「你們哪裡也不用去了,外面雪崩剛過,道路難行,還是此處安全!」
也許是來者給人的感官太好,趙家人又都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認為他是久居山中的隱者,不由得鬆了口氣。趙老頭也溫言說道:「來了就是客,這邊烤烤火吧!」
在場的只有武驄見過駱明君,知道他不是善茬。大戰後西門靖說過死了一個逃了倆,武驄沒看見屍體不知死的是誰,還以為是那個獨臂老頭,此時見到駱明君,認為他又去而復返前來報復,當即大喝一聲:「警戒,他是敵人,十步之內開槍!」閃身擋在趙老頭身前。
此時武驄算是臨時代理警衛隊長,眾警衛聽令,紛紛舉槍瞄準了駱明君。
駱明君毫無停下的意思依舊大步向前,一步、兩步.……
見識過揚忠刀槍不入的武驄,手中槍對準了駱明君腦袋,手指緩緩扣動扳機。兩個警衛也繞到駱明君身後,槍口對著他後背,隨時準備出手。
在篝火十步之外,駱明君停下了步伐,掃了一眼黑洞洞的槍口,微笑道:「這就是待客之道嗎?我只是個深夜的路人,見到篝火前來,並無惡意。」
他身上確實沒有任何敵意,趙老頭對這個年齡與自己相當的老者印象頗佳,假如在其它時候絕對要促膝攀談一番,但今夜情況特殊,還有同伴生死未知,實在不宜多事,當即說道:「小武,給老人家在院牆避風的地方生堆篝火取暖,別難為人家。」
武驄頭也沒回,冷言道:「老首長,他不難為咱們就是好事了,警衛隊聽令,對方有防彈衣,瞄準頭部,開火!」
一片槍聲中,駱明君陡然拔地而起,雙手連連揮動,好似孔雀開屏一般,指尖發出無數道白煙,紛紛射向開槍的警衛。
槍聲瞬間戛然而止,警衛們彷彿田裡的麥秸到了一地。唯一有防備的武驄,千鈞一髮之際身形後仰閃開了白煙,抬起槍口對準空中的駱明君,一口氣射光子彈,將手槍一扔,大吼一聲——你們快撤!手持兩根甩棍,鷹擊長空一般撲向老者。
武驄的功夫猶在西門靖之上,真刀真槍的相鬥即使打不贏駱明君也能糾纏半天,足夠趙家人撤離此地。
可是駱明君根本沒給他正面交手的機會,抬手就是一蓬白煙,如大霧瀰漫,瞬間籠罩在武驄身上,待他衝出白煙,雙腿一軟也栽倒在地。
駱明君緩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彈孔,從雪裡抽出手杖,臉上依舊帶著和藹笑意,向趙老頭走去。
此時的趙老頭,臉上如古井不波毫無任何錶情,看都沒看來者,只是低頭看了一圈那些警衛,才開口問道:「咱們有仇?」
駱明君走到三步之外,哈哈一笑:「趙滿倉,今夜我還真不是沖著你來的,不過我運氣好,沒想到碰到了老仇家,哦我忘了,現如今你改名叫趙震北了,好名字啊,霸氣!」
篝火邊上,趙老頭摩挲著手中拐杖,淡然道:「連老子本名都知道,看來老仇家不假,不知道老子什麼時候得罪過你?」
月上中天,半夜了,朔風呼嘯,吹起點點積雪。駱明君仰頭望著天上那一彎上弦月,忽地流下了眼淚,悲愴的說道:「五十年前,你可記得在縣西剿匪時滅了一個叫龍頭寨的地方?」
趙老頭緊低著頭,語氣悠長,彷彿在回憶那個時代:「那時,我還是個團長,龍頭寨地勢險要,土匪誓死頑抗,為了減少傷亡,我下令用擲彈筒加山炮轟平了山寨.……怎麼,當時你也在?」
「我呸,老夫要是在,你焉能活到現在,龍頭寨大當家是我親哥,我們一家老小都死在哪裡,這些年你身居高位我報仇無門,沒想到,今天蒼天有眼啊……」駱明君狠狠啐了一口,雙目噴出仇恨的怒火。
「我是兵,他們是匪,當兵剿匪天經地義,當時我給過他們機會,只要投降,都能有活路,好吧,這些說了也無用,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你來了,老子這條命拿去,別牽扯其他人。」
駱明君猛然向前一步,盯著對方雙眼,吼道:「做夢吧,死我一家老小,你也要用一家來還,今兒誰也走不了!」
趙老頭猛然抬頭,與之針鋒相對,眼神毫不避讓,彷彿回到了橫刀立馬的年代,身上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鐵血霸氣,他冷冰冰的說道:「我認了,認了,我家人也認了,可這些外人毫不相干,你動手后繞他們一命如何?」
駱明君緩緩舉起木杖,指著了一圈,說道:「可能嗎?老夫露了相,你們都得死,不過你趙滿囤要親眼看著家人死絕再死。」
他話音未落,手中木杖如毒蛇一般猛然躥出,直奔趙雲生,勢如奔雷快似閃電。
眼看趙雲生就要命喪當場,地上忽然跳起一人,抬腿踢中木杖,那條木杖宛若被人當頭砍了一刀的毒蛇,摔落在塵埃。
「仇歸仇恨歸恨,該放下就該放下,心裡塞滿仇恨,如何天人感應,怪不得你一把年紀還徘徊在金丹期,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說著話的不是別人,而是一直半死不活的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