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我說了算
食堂自然是不止一個電視的，原本各自交流感情的老師和學生們，此時似乎都自動停止，然後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電視。
「青魚網路科技有限公司是我國遊戲領域的領軍企業，在電子遊戲研發領域取得了卓越的成績，自2007年成立以來，公司發展迅速，目前已經在韓國，美國，英國等地設立了分部，在國際上也具有較大影響力。其自主研發的遊戲《萬物起源》在去年12月上市以來，已經在全球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共計銷售1300餘萬套，創造國產遊戲的銷售記錄，同時也是今年全球所有遊戲的最佳銷量。」
電視畫面中是當時發布會後，記者韓冬對葉沉溪的專訪，背景是還未散去的各家公司高層與媒體，近處葉沉溪正對著鏡頭，字幕顯示的是「資深遊戲製作人葉沉溪」，神情跟iPhone手機官方的那種功能介紹廣告似的。
葉沉溪說：「中國遊戲產業正在崛起，不僅是銷售，也體現在研發能力上，也不單單是指青魚網路，還有很多其他公司也在腳踏實地創新，認認真真鑽研。我們希望遊戲能夠好玩，也能夠承載一定的文化力量，希望做出能傳達中國傳統文化，傳承並且弘揚中華民族精神的遊戲，讓遊戲作為一種載體，使全世界的玩家都能感受到這種文化的魅力，這是我們這代遊戲人肩上應該扛起的責任。」
旁白中主持人汪寧也介紹道：「在本次展會中，青魚網路首次公布了一款全新的以中華傳統文化中的仙俠主題為背景的遊戲，成為最受矚目的作品之一，在國內和海外玩家群體中也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並收穫一致好評。」
葉沉溪再怎麼神出鬼沒，同班同學絕大部分也還是說過話的，他也不是走那種高冷總裁的路子，偶爾上次課吧碰到同學總該還是要打聲招呼，有時候他不在的時候也是大伙兒聊天的主題之一……大家都認識他。
老師們也都知道這個葉沉溪，有些是知曉他的背景以及青魚網路這家公司在遊戲領域的分量，也有些是出於八卦的角度……女朋友贊助學校兩百萬送他過來讀了三個月書……學校很多老師也都是電影領域的知名人物，兩百萬不是沒見過，接點兒私活，找個劇組指導一下，多接幾個也還是能賺些外快的，不過拿去贊助捐款就另當別論了。
況且有些老師也是被葉沉溪私下裡請教過，開過小灶的。
這時候幾乎周圍一圈兒人，但凡視線能看到他的，都往他身上投了過來。
葉沉溪這個尷尬啊……
本來應該算是裝逼的時刻，偏偏說出來這麼一番偉正光的話，要放《新聞聯播》里出現那很正常，大家都習慣了，但如果偏偏這個人在你身邊，那就特別奇怪了，簡直有些不像人話。
這不是他本來想說的話啊，是韓冬遞給他的稿子讓他照著念的……他當時就看了下覺得說出來也不算特別難受就從了唄，怎麼解釋嘛。
今天的新聞聯播還真給了E3不少時間，這是這個欄目上第一次出現遊戲領域相關的東西，恰好是世界上最大的遊戲盛會。主持人在介紹展會的稿件中，聽著李秀平和汪寧嘴裡面冒出來字正腔圓的「PlayStation Three」這樣的詞兒……對，是說的「Three」而不是「3」，讓葉沉溪覺得自己想的跟他們講的不是同一個東西。
在展會本身上，外國企業資訊中，央視將重點放到了巨硬的體感設備上，稱：「本屆展會以靈敏的動作捕捉相機，神奇的體感設備讓玩家們充分感受到高科技帶來的快樂。」
對第三方的簡單介紹之後，很快又回到了自己人青魚網路的身上，此時屏幕上出現的是化著淡妝的夏青魚，哪怕在央視這種「照妖鏡」般有一說一，絕不美顏的鏡頭下，依然不損她的美**人與青春靚麗。
字幕顯示的是「青魚網路公司董事長夏青魚」，只見她英氣勃勃地說道：「很高興能代表中國遊戲企業參加這種全球性的電子娛樂展會，和國外優秀同行的交流使我們認識到中國遊戲產業距離世界頂尖水平還有一定的差距，我們正視這種差距，但它確實在慢慢縮小。去年年初的時候很多人預估中國遊戲市場規模一整年將突破200億，結果年底的時候是261億，今年年初同樣很多人預測會達到360億，但今年剛剛過半，實際上已經超過了預期的60%，達到了220億。」
「我們的市場正在以一種非常野蠻的姿態正在生長著，從前年開始，每年都保持著50%以上的增長速度，舉世側目，超過國際主流的遊戲市場美國、歐洲和日本很多。這對我們的從業者們來說是巨大的福音，這裡有一片肥沃的土壤。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如何拿出質量與之相配的作品，為遊戲玩家們帶來真正的精神文明享受，而不是粗製濫造，辜負了這片土壤。」
葉沉溪只是覺得，雖然主題差不多，但怎麼夏青魚的台詞就要比自己的更像人話一些呢。
整段新聞長度大概在兩分鐘左右，在這樣的節目中，遊戲主題第一次出現就拿到了這麼長時間的露臉機會。
其中大概一分鐘以上都在介紹青魚網路，他們的公司歷史，兩個老闆的對話……這也正常，畢竟是值得拿出來說的東西，自然也是重點。
韓冬在洛杉磯的收穫遠超他去之前的想象，國外對於這家公司的評價，他們在發布會上公布的新產品水準，都比他在國內了解的要高不少。
其實在發布會之後他又找葉沉溪進行了大概二十分鐘的專訪，採集重點，歸納總結后變成了他的稿件，盡量客觀地展現青魚網路的實力和遊戲產業的輪廓。但因為節目時長的關係肯定不能全部播出來，大部分東西會放到明早的《朝聞天下》節目中，專門做一期以「關注國產遊戲：長遠發展，關鍵在產業鏈整合。」為主題的專題節目。
那時候才會有更多的內容……以及另一家出征本屆E3的中國廠商，京城E時空，還會提到更多的遊戲公司。
好像在青魚網路的光芒之下，E時空的相關新聞完全被覆蓋了，在國外沒有引起什麼關注就不說了，很正常，但在國內也沒什麼討論，偶爾被提及兩下還是拿來和青魚網路作對比，變成了襯托……青魚網路在國內如今的聲望，不僅靠自己打拚，同時也有同行在襯托。
這事兒可能各大遊戲媒體的編輯部更清楚，除了E時空自己家官網的通稿，發給各家媒體的稿件標題上「E3」，「青魚」這樣打關鍵詞必須要有，也都得先誇一頓青魚網路，然後才從中後段再開始寫「不僅青魚網路，京城E時空同樣在本屆E3上引來多家海外媒體的關注……」
沒辦法，大勢如此，不得不從。
葉沉溪是練過的，心裡尷尬，面上依然從容不迫。
同學老師們面色古怪，各想各的，他只能跟系主任季淑華道：「季主任，嗯，就是參加這個展會去了……」
季淑華也是老江湖，點頭道：「不錯，不錯。」今天這裡沒有老闆，只有師生。
這畢竟是《新聞聯播》。
你說上這節目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吧，也是，這麼多年，多少默默無聞的平頭老百姓都在上面露過面，各行各業的基層工作者，那些平平凡凡勤勤懇懇了一輩子的工人，農民們可能這輩子確實沒取得過什麼大不了的成就，但是也在上面露過臉。
說難吧，那肯定啊，更多人一輩子也沒上去過。想上吧？你要真以這個作為目標和人生追求，那估計十之八九沒戲。這麼多年看新聞聯播已經成了很多人的習慣，年儘管輕人們如何吐槽，這依然是中國收視率最高，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電視節目，或許真的沒有之一。
尤其是央視在選擇企業家的時候會格外謹慎，這節目上露一次臉，那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廣告位。
葉沉溪達成了這個成就，還有十多秒秒的特寫鏡頭，如果他還有下一次找工作寫簡歷的時候，或許可以在簡歷中加上「登上過2009年6月16日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節目，十五秒專訪，帶字幕介紹的那種，有名字。」……不過可能沒什麼機會了。
老校長韓本文是個爽朗的長者，對遊戲一竅不通，只是進修班的人好歹也是自己學校的學生，上了《新聞聯播》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也哈哈笑道：「玩遊戲也能上《新聞聯播》啊？」
長者身子骨很硬朗，拍得葉沉溪胳膊「啪啪」兩聲。
隨著這兩聲聲響，周圍的同學們才跟按了個開關似的，又轉頭回去開始聊自己的事情，繼續之前的話題。有的忘了剛才說的啥了，重新找吧，趕緊找，隨便說點兒什麼都行……
葉沉溪解釋道：「韓校長，我是做遊戲，不是玩遊戲。」
玩兒遊戲的話，估計還得等一段時間，搞不好《永恆之戰》世界盃什麼的呢。
「差不多，差不多，有點兒意思，還挺逼真的。」估計他說的是剛才電視里的遊戲畫面。
老師們都是同屬於文化領域，上邊兒對遊戲這種娛樂文化的態度，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這些年都是將之看作洪水猛獸。現在這樣的內容出現在《新聞聯播》上，估計是政策會有一些變動，一些冰雪將會消融，回暖的預兆吧。
或許關鍵就是大肆報道的這家公司，和面前的這個女朋友兩百萬送過來上學的年輕人。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事情了。
……
和老師們一一敬過酒，也被問了一些遊戲行業枝枝葉葉的事情，估計他們也不是真感興趣，不過說話的由頭剛才已經擺得很明顯了，就順著問唄，也客客氣氣的。
用「葉總」的方式喊著「小葉」，不過也就喊了一聲，後面就用你了，師生宴上喊葉總肯定喊不出口，小葉也彆扭，怪怪的。
葉沉溪也只能用他們聽得懂的方式進行解釋。
當然也誇讚了一下他們組獲得金獎的畢業作品《浮光掠影》，說之前有一些知名導演都看過了，也給了很高的評價，二十多分鐘，居然也有蕩氣迴腸的感覺，或者激發了自己的創作靈感，趕緊去找投資人談談拍片兒去了之類的。
葉沉溪反正不信的。
又誇他也有做電影人的天賦，有空也可以考慮考慮。
這個葉沉溪自然表面應是。
然後又到各位同學那邊兒轉了一圈，同樣也是收穫各種佩服三連，好一會兒總算脫開了身，去到了李蓉他們那一堆。
之前沒注意，過來才看到居然慕容也在。
李蓉笑道：「我請慕容過來的，也是咱們主創團隊的嘛。」
慕容看葉沉溪的眼神也怪怪地，依然高冷地點了一下頭，沒說話。
葉沉溪也同樣點頭回應。
李蓉帶領這幾個人舉杯：「迎接葉總凱旋歸來。」
幾個人紛紛把酒杯蹭了上去，葉沉溪和大家先碰杯，一飲而盡，然後才道：「可饒了我吧，剛才那一圈兒下來可不好受。」
「過場總是要走的嘛。」李蓉道：「夏總看起來跟葉總很般配啊。」
他們這幾個人，除了慕容之外，之前肯定是各種能擺渡到的都擺渡了，一搜葉沉溪，夏青魚不就直接出來了？那又是個時不時就在微博上發兩張合照的姑娘，回復裡面好話說出新意的給個贊，心情好還能回復一下，酸的黑的能刪的就刪，不能刪的就拉黑。
只不過李蓉肯定要顯得自己壓根兒沒去查過一樣。
「巧了，我也這樣覺得。」葉沉溪回道。
「有空還真想認識認識這樣的巾幗。」
「行啊，你直接去黃浦青魚網路，就說找夏青魚，葉沉溪介紹過來的。」
李蓉自然知道他是在看玩笑。
老趙則搖頭嘖嘖道：「啥時候我老趙的公司也能上《新聞聯播》一次就不虛此生了。」
葉沉溪道：「可是有任務的，這不是還得做一個能弘揚傳統文化的遊戲嗎？」
不過這話估計幾個人也不太信，他自己都不信。
老趙又問：「葉總，你們做一個遊戲大概得投資多少錢？就比如剛才播的那個，你們的新項目。」
華一明問：「咋了？趙哥，你也想轉行做遊戲去啊？」
老趙嘿嘿道：「就隨便問問，感覺都開始這樣造勢了，之後會出台一些扶持政策之類的。」
李蓉笑道：「老趙你可想得真夠遠的……這腦子怎麼就這麼靈活呢。」
然後也和老趙，華一明一起等著葉沉溪的答案，她自己也挺感興趣。
葉沉溪道：「我們這個項目算挺大的，大概預算是兩億左右。」
「噗……」老趙一口酒差點兒沒噴了出來，好在功力深厚生生給憋了回去，不過還是從嘴角灑出來那麼一點兒，打濕了衣襟。
「小心點兒，老趙。」
老趙趕緊找來一張紙巾擦了擦，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但需要緩一緩。
李蓉還好，畢竟是華藝出來的，之前他們出品的《夜宴》，《集結號》還有去年的《功夫之王》妥妥都是7000萬美元以上總投資的項目，比如《功夫之王》，程龍和李連結兩位大佬就分去了3000萬美元票房，不過最後血虧……但那也不是他們華藝一家投資，聯合出品方有好幾個來著，分擔了風險，要是就華藝一家，那可不知道該怎麼緩過來。
她好歹還問了一句：「兩億是總投資還是就……拍攝……啊不是，研發費用？」
「是研發費用，宣傳的話現在還沒到那時候。」
「遊戲宣傳的話應該也要不少錢吧？」
「每個項目不一樣，這個項目的話估計應該會比研發費用高一些。」
如果只是走純數字銷售，那就幾乎不需要宣傳費用了，就靠FG平台自身的宣傳，玩家的口碑傳播，遊戲媒體的推薦評論之類的。但ProjectB肯定也是實體數字一起走，宣傳渠道也海陸空齊上，網路，新媒體，線下廣告，電視等等渠道都會鋪開。而且是全球發售的，那麼多個國家，宣傳成本自然低不了。
這話讓李蓉更是心驚，腦袋裡就開始琢磨總成本，風險之類的東西……拍電影大概投資方能拿到總票房三分之一左右的分成，那得賣多少才能回本啊。
老趙緩了過來：「葉總你可嚇到我了，現在做遊戲都這麼燒錢的嗎？國內有幾家公司燒得起啊……」
葉沉溪笑道：「是你問我們那個項目的啊，要是做一個普通網路遊戲，找對人，不亂七八糟瞎改思路，幾百萬就可以了。做單機遊戲的話，規模小一些，靠創意取勝，幾十萬甚至幾萬也可以。」
不說兩億，反正就這個「幾百萬就可以了」，華一明這小白領是一句話沒敢往外捅。
慕容端著酒，剛才碰杯就小抿了一口，半天沒說話的，這時候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你之前讓我過去就是去做這個項目么？」
「對，就是這個。」
「咦？」另外三人齊齊回頭瞥向慕容，想起上次聊天群里的那句「賣不賣」，不是就買一曲子么，怎麼現在聽起來好像整個人都要買過去的樣子？
慕容頓了一下，又問：「你上次說的話還算話嗎？」
「咦？」這三人又是胡思亂想，莫非還給了什麼海誓山盟不成？
「啥話……」她這一問倒把葉沉溪給問住了，趕緊回想自己沒瞎承諾啥吧，當時聽了那曲，正中下懷，有些激動，又是剛剛通宵玩的狀態，同時還有點兒迷糊，現在也不知道慕容到底指的是哪一句。
「就是我說了算的。」慕容又道。
「咦？」三人腦洞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