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兒長大了
泡在浴缸里，夏青魚一邊吹著泡泡一邊在想象著外面父母正在聊的內容。
並不是無意提到葉沉溪，她是故意在父母面前提到這個人的。那種「終於遇見你」的心情，她也是一個普通女孩，也想要跟別人分享她內心的喜悅。
雖然和葉沉溪之間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告白，但夏青魚看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隨時都可以捅破，只是要選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而已。
在黃浦CGS那個喧鬧展館里，午後陽光下，濕熱的空氣中，葉沉溪給她的那個擁抱，讓她已經洞悉了他的內心。
對她來說，這次黃浦之行，和勁游的談判不過是順帶的甜品。
泡在浴缸里的夏青魚眉飛色舞地想著，而客廳里沙發上的夏宇闔和阮竹卻是陰雲密布。
如果說夏青魚的美貌繼承自母親，那她的對細節的關注度則來自於父親。
在商場縱橫捭闔，殺伐果斷的夏宇闔對女兒身上發生的事尤其敏感，點著煙，捻著下顎短鬚眉頭緊鎖，沉思不語，如臨大敵一般。
「老夏，你說那個產品總監男的女的？」阮竹也察覺到不太對勁，尤其是女兒剛才的神情，洋洋得意間還帶點兒小甜蜜，不太像是單純招到得力手下的自得。
夏宇闔搖搖頭，並不是表示不知道，而是說很明顯是個男的。
「能幫魚兒三個月做出一款遊戲，應該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人哦。」阮竹又說。
這一點夏宇闔既擔心又不擔心，如果不是適齡人，女兒戀愛的可能性會小一些，但如果女兒喜歡上一個中年人，那他都不敢想了。
他以前也想象過未來女婿的樣子，但無論如何，年齡適配，體健貌端，三觀端正，家世清白，這都是基本要求，是底線。
等到夏青魚沐浴完，換了身睡衣走到兩人面前，夏宇闔趕緊把煙給滅掉，頃刻間換上一臉慈祥笑臉，這變臉速度，不愧是資深川劇愛好者。
夏青魚走到父母中間坐下，甜甜道：「爸，媽，你們還沒睡呢。」
明知故問，他倆能睡得著嗎。
「魚兒啊，跟爸爸說些公司的事情吧，爸爸可以給你參考一下啊。」夏宇闔慈眉善目地。
「好啊。」夏青魚抱住父親的手臂：「從哪裡說起呢……要不爸你問吧。」
對面的阮竹給夏宇闔使了個眼色，夏宇闔微微咳嗽了一下，問了出來：「你招了個什麼產品總監啊，當初你不是說想自己設計遊戲嗎？」
「我沒天分嘛……」夏青魚假裝癟嘴，可憐兮兮地。
「胡說，你是我女兒怎麼可能沒天分，你有沒有天分我看不出來嗎，你要沒天分我能給你錢讓你開公司玩兒啊。」夏宇闔不樂意了。
「哎喲，爸，那是兩回事兒。我有經營公司的天分我知道，做遊戲嘛，比起別人就差得遠了……」
「別人是什麼人啊？」阮竹小心翼翼地問道。
夏青魚道：「就我招的那個產品總監啊。」
「他是幹嘛的？」阮竹脫口而出。
「誒，媽，你這個問題問得可有意思了，那是遊戲公司的產品總監，當然就是做遊戲的唄。」夏青魚被親媽這句話逗樂了。
「我是說他什麼人啊？從哪兒找的？」阮竹本來想直接問男的女的，多大年齡，又覺得有些突兀。
「你們知道里程碑公司嗎？黃浦的。」
夫妻倆齊齊搖頭。
「我以前經常玩的那款遊戲你們知道吧？」
「叫《永恆》是不是？你那時候一邊玩一邊誇。」夏宇闔有點印象。
「對對對，就是做《永恆》的那個，他來我公司面試，我起初還不相信呢，結果真是他，就招了他了。」
「他去你公司幹嘛？他自己公司黃了？」
「沒有，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公司原來有兩個老闆，好像他被另一個踢出局了，然後就去旅遊，最後來了府南。」
夏宇闔愕然道：「你都沒弄清楚就敢招啊。」
夏青魚撲哧笑了：「爸，就一個做遊戲的，又不是殺人越貨的綠林好漢，有什麼敢不敢的。」
「他多大了？」夏宇闔還是問了出來，心中還有些忐忑。
「24歲。」這種問題代表爸媽鋪墊了這麼久，終於要見戲肉了，夏青魚臉微微有點紅了起來。
這一抹紅，使夏宇闔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至少年齡上還可以接受，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他家裡幹嘛的？」這種問題……已經完全擺在檯面上講了。
「爸你抽煙……」夏青魚將夏宇闔剛才掐滅的雪茄又給他點上，這樣的反應夫妻倆如何還看不出來。
「他是孤兒……」想到葉沉溪的身世，夏青魚又有點心疼。
兩夫妻更擔憂了，倒不是有什麼歧視，只是他們看來如果沒有良好的教育和家人的管教，一個人孤苦伶仃成長起來，難免性情偏激，甚或有些暴戾，如何能是女兒良配。
事實上兩人對夏青魚看人識人還是自信的，只是關心則亂，尤其是在最疼愛的女兒身上。
夏青魚看出父母的擔憂，溫和解釋道：「他性子好得很，溫吞似水的，我還從來沒見過他發過火呢。」
夏青魚也很清楚，葉沉溪溫和的表面背後，似乎有著對這個世界懷抱的一種疏離感。他說離開里程碑之後彷如生活丟失了中心，一直飄蕩，她很早就看出來了，這也是她一直想要探尋的關於葉沉溪內心深處的秘密。
在那些表面的外形或者才華抑或普遍意義上的性格之外，這種內心深處的東西或許才使得她越陷越深。
阮竹緊張問道：「魚兒，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他？」
開了好幾個門之後，終於見山。
夏青魚看著母親的眼神，堅定的點了點頭。
女兒終於還是長大了……這對夏宇闔來說真是個既欣慰又殘酷的現實啊……
一直以來，夫妻倆從來沒擔心過女兒感情上的事，以夏青魚的條件，家事，容貌，才情種種，從來沒有想過成為老姑娘的可能。她從小就那麼高傲，眼界都快到天上去了，這麼多年世交家的富家公子、名校的同學青年才俊從沒有看得上眼的，以前看著夏青魚對那些男孩子表面謙和實則不屑一顧，夏宇闔既著急更多的卻是開心。
只是現在這種事情還是發生了……
呵護了二十二年，視若珍寶的女兒，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女兒戀愛了，喜歡上別的男人了，再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雖說女兒已經二十二了，夏宇闔心裡還是不好受，好像手裡的寶貝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或許父母永遠都無法接受孩子已經長大了的事實。
可苦了這對父母了，為了不給女兒施加丁點兒壓力，還要硬擠出為夏青魚開心的樣子……
阮竹壓根兒沒想過問「那他喜不喜歡你？」這樣的問題，簡直是多此一問，誰能不喜歡她女兒呢。
「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阮竹心都快跳了出來。
「沒呢，現在都在專心搞項目，哪兒有時間談呢……」
呼……兩口子長舒一口氣啊。
「有照片嗎？」
夏青魚掏出手機，兩人唯一的合照，在黃浦背對著黃浦江和明珠塔。
阮竹看臉，覺得和女兒到有點兒般配的樣子，遞給夏宇闔，夏宇闔看著沒發表任何意見。
「跟媽媽說說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啊，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