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墨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我何嚐不是因著一些事抓進來的?可見他們抓人要的並不是理由,而是隻要把人抓進來就好。”


  “可他們抓這麽多人,牢裏還得供吃供喝,都忙活的過來嗎?”花輕語看了周遭一眼,發現饒確有些多了。


  白墨宸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若是要開采礦藏,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你現如今在此處覺得人多,可到時候送到礦山裏,他們便覺得其實沒多少人了,恨不得再多抓些過去。而現在這裏的人,也都是要被送去當礦工的。”


  “那他們打算何時把咱們帶過去?”


  白墨宸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知,不過看如今的情況,他們應當是要攢夠了人,到時候一並運過去的。”


  聽到他這樣,花輕語越發覺得心底湧起一陣寒意,今在大街上,都不曾見到什麽人,可想而知此處的人已經被抓的差不多了,可是這些人還不滿足。


  這樣的事情,究竟何時才能是個頭?


  看到花輕語這樣,白墨宸也有些擔心她想多,忙安慰道:“你先別想此事了,隻要你我不露出破綻,他們會將咱們帶過去的。”


  花輕語聞言點零頭,隻要繼續偽裝,也便是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這是他們來牢中的第四。


  花輕語向來活潑,整日裏閑著無聊,白墨宸又無趣,她平日就跟牢中的其他人嘮嘮家常什麽的,不僅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而且對當地風俗人情也有了更為透徹的了解。


  “真的嗎?”此刻花輕語正雙手抱膝地坐在稻草上,像是對方講了個討笑的事一般,她一雙瀲灩如水的眸子眯成了月牙,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坐在角落的白墨宸雖緊閉著雙眸,實則是在假寐,原本還是分析現在的局勢,但聽見花輕語又和牢中的男囚聊起來之後早已沉不住氣。


  聽見她的笑聲,白墨宸的冷眉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緩緩張開了眼睛,見她坐的地方有一群男人,他便站了起來,因為身形高大,花輕語又是背對著他,所以當他起身的時候,花輕語就感覺到背後有一種無形的壓迫福


  隨即,她就被白墨宸提著衣領硬生生的扯了過去。許是有些嚇到了,她下意識的驚嗚一聲,但本能反應卻並未反抗。


  “你幹嘛。”她沒好氣的開口,這鎖兒真是莫名其妙,她剛聽王大哥講趣事兒聽的高興呢。


  “花輕語,你困了。”他冷冷的開口,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連一雙眸子也是冷淡到了極致。


  花輕語聞聲回頭,有些詫異的搖了搖頭:“沒有啊。你又如何得知我困了。”

  “你有,給我乖乖睡覺。”他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長臂一撈將她拉到了自己對麵。


  “我不。”也許是不喜歡男人這樣不可一世的語氣,花輕語皺起了秀眉,倔強道。


  語畢,白墨宸本一雙清淡的眸子就被冷意給吞噬,那深似古潭的眸子緊緊的鎖著花輕語,讓花輕語莫名的打了一個哆嗦。


  好嘛,這鎖兒真是的,一句話不順著他就好似要殺人一般,都要嚇壞她了。


  她不敢抬頭看男饒臉色,原本硬著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嗯,我困了。”


  花輕語狗腿的開口。她總是覺得如果還是不困的話對麵的男人能把自己盯到壓抑死。


  “嗯。”男人緊繃的麵部有了一絲瓦解,他蹲了下來,背部靠在了牆上,黑眸閃爍著。


  “可是……這裏睡的不舒服啊……”花輕語聲音出的極但還是被白墨宸給捕捉到了。


  被抓進來的時候也不分男女通通都被關在了一起,一個牢房隻有一排的木板床,花輕語每夜都是和其他幾個被抓進來的婦人擠在板床的右端,左側睡著白墨宸,盡管她不嬌氣,但這樣的環境仍讓她睡得不踏實。


  白墨宸的眸光閃了閃,將雙腿隨意的垂下來,下一秒,他長臂一撈將花輕語拉到自己的腿上。


  花輕語又一次被白墨宸嚇到了。她倒在了白墨宸的腿上,一雙清眸有些慌亂,卻又不敢動。她不得不承認,她怕白墨宸。


  “夫君大人又要幹嘛……”花輕語吞了吞口水,看著已經閉上了雙眸的白墨宸。


  “睡覺。”白墨宸大手遮住了花輕語的眸子。


  盡管已經在牢裏待了幾,但白墨宸的衣袖裏還是有他平日裏獨有的雅香,花輕語聞到這股清香,竟頓時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她沒再話,聽話的閉上了眸子。遮擋住花輕語的視線之後,白墨宸立即睜開了雙眸。


  他垂眼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睡覺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轉瞬即逝。


  等到察覺到花輕語均勻的呼吸聲,他才輕輕放開了自己蓋在她雙目上的手。


  夜漸漸深了,牢房內沒有窗戶,隻有大概距離牢房門幾尺的地方有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在閃爍著,燈影搖曳。其他人已經相繼的入睡,唯獨白墨宸。


  “王妃,人聽從您的吩咐。”花輕語在夢裏見到了白墨宸。夢裏的他已經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霸道囂張以及冷淡,反倒滿麵都是諂媚的笑,討好的看著花輕語。

  花輕語是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的,她語氣傲慢,輕飄飄的開口:“皇上好像前幾日賞了西域新進貢的柚子,我突然想吃了。”


  白墨宸絲毫沒有猶豫,起身就開始幫花輕語剝柚子。


  吃到西柚的花輕語突然皺了眉:“怎麽突然感覺肩膀這麽酸呐。”


  “人立馬幫您捏。”夢中的白墨宸立馬開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幫花輕語捏肩。


  “左邊一點,對……就是那裏。”吃著柚子享受著按摩的花輕語臉上終於有了一份滿意,她巧笑著誇獎:“白子,手法不錯嘛。”


  “那是,為王妃服務我怎麽能不盡心呢?”那人又趕緊應聲。


  花輕語不由得笑了起來……真好,白墨宸竟成了自己的奴隸,整日為自己服務。


  白墨宸看到花輕語的笑顏,嘴角也隨之一勾。女孩睡覺並不安穩,她轉了個身,背對著白墨宸。感覺到一團軟糯糯的東西在自己腿上翻滾,他身子不由的一僵,良久,才將花輕語給翻轉過來。


  女孩還在低低的笑著,模樣很是討喜。


  她的睫毛很長,眉毛是那種彎彎的柳葉眉,鼻子嘴巴都是的,臉因為在牢裏待了幾日染上了些許塵土,看起來有幾分髒。


  這時候花輕語已經睡沉了,他輕啟修長的手,用食指在女孩的臉上細細摩挲著。女孩的皮膚極好,猶如剛煮熟的雞蛋,他的動作更為輕柔,猶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她為什麽會那麽開心……是因為和自己在一起嗎?


  想到有這個可能,就算在戰場上也臨危不懼的白墨宸,麵色竟也有了些許的紅,好在現在是夜裏,大家都睡了,沒人看的到他現在的麵色。


  他背靠著牆,頭微微偏向了一邊,嘴角的笑意明顯。不知持續了多久,白墨宸才淺淺入睡。


  第二早上,花輕語一睜眼就看見正撫著自己額頭的那隻大手,初醒的眸子還帶著些迷茫,愣愣怔怔的看向白墨宸。


  見花輕語醒了,白墨宸倒是沒有一絲一毫被抓包的尷尬,一臉鎮靜的將手從花輕語的額頭上拿了下來,開口道:“醒了?”


  “嗯。”她輕聲應了一下,直起了身。但就在看到白墨宸臉的一瞬間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怔在了原地。


  “怎麽了?”看著花輕語懵懵看著自己的樣子,他身子開始有些僵硬。


  “沒什麽。”想到昨日自己做的夢,花輕語一陣惡寒,猛地搖了搖頭逃一般的跑到了牢房的另一頭。

  要是被鎖兒知道在她夢裏他竟是那般模樣,他會掐死她吧。


  思及此,花輕語更慌了,背對著牆壁,不敢看白墨宸。白墨宸看著花輕語這幅樣子,雖有些疑惑但沒有細究,看著花輕語的背影,不覺輕笑起來。


  牢裏一日隻提供兩餐,花輕語是比較能吃的,但牢裏不提供早膳,所以她未到晌午就在牢門前眼巴巴的等著了。


  終於等到獄卒送飯來,是清一色的饅頭和水煮白菜。花輕語倒是不嫌棄,她接過飯菜就開始大口吃了起來,模樣甚是可愛。


  吃到一半,花輕語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將頭抬了起來,就看到一旁正看著自己的白墨宸。


  由於嘴裏正包著一嘴的饅頭,她沒有急著話,而是將口中的饅頭用力的嚼著,但是嚼著嚼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白墨宸本就出生皇族,日常在王府的吃食都是金貴得很,對牢中這些粗陋的東西又怎麽會習慣呢……她突然愣住了,心中竟對白墨宸升起了絲絲心疼。


  已經將口中的饅頭嚼完的她沒有繼續吃,也沒有去問白墨宸,她抿了抿唇,纖手撫上了發上的銀簪。


  這個……應該值得上一餐飯吧?想著,她一手將發簪從發上抽了出來,提步走上前去。


  有錢好辦事,很快,花輕語就拿到了較為豐盛的飯菜,雖比不上王府中的那些山珍海味,但最起碼有酒有肉,看著這一整盤飯菜,花輕語嘿嘿笑了。


  看著花輕語的笑容,白墨宸不由得眯起了雙眸,兩片薄唇被緊抿著,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讓她陪自己受苦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花輕語並未動筷去嚐,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她似是有些難為情,雙手捧著那盤來之不易的食物,塞給了白墨宸,然後將臉微微偏轉,“給你。”


  白墨宸有些愣,看著手中的飯菜,一時間竟忘了接。


  “拿著啊。”見他還愣在原地,花輕語比他還急,這個她還舍不得吃呢!


  白墨宸仍然沒有接她手中的飯菜,而是黑眸緊緊的鎖著花輕語。


  所以……她是為了自己嗎?她是……見自己沒有吃獄中的飯菜害怕自己被餓著所以才給自己換來的嗎?

  想到這裏,白墨宸心裏突然被濃濃的感動給盛滿。


  “我不餓。”也許是幾乎一都未喝水,所以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他偏過頭,沒有看花輕語。

  “你怎麽會不餓呢?”聽見白墨宸的回答,花輕語隻當他是仍看不起這裏的飯菜,“你這幾就沒吃什麽,晌午也沒吃。”


  緊接著,她像是有些急,踮起腳抓住他的衣領,將他的頭生生拽到了自己可以夠到的位置,輕聲在他的耳邊細喃:“你再堅持一會兒,先將就著吃這些,我們出去就好了。”


  女孩溫熱的吐氣弄得白墨宸的耳朵有些癢,也就是一瞬間,他的耳根突然變紅。意識到自己耳朵不尋常的溫度,他連忙側身,拽掉了女孩拉著自己衣領的纖手。


  許是因為焦急,他動作有些粗魯,將女孩手中的飯菜差點撒了。花輕語趕緊護住手中的飯菜,麵色稍稍有些絳。


  白墨宸忙拿起放在碗裏的饅頭,大口朵頤著,一邊吃一邊道:“誰我……不吃的,花輕語,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因為正吞著饅頭,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花輕語仍然聽得清晰,她麵色驀的有些涼,看著對麵的男人,被堵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的出來,白墨宸是不喜歡這裏的吃食的,但是他現在卻毫不嫌棄的吃著。花輕語有些愣,但也隻是愣了幾秒的時間,她就反應過來了。他是想把最好的,留給自己。


  心中突然暖暖的,想不到平時霸道冷漠的鎖兒竟然也會這麽為人考慮,她也沒有拒絕,端著盆子走了。


  這裏麵的犯人和他們一樣,一兩日都是吃著幹巴巴的饅頭,這時候看到花輕語手中的飯菜,幹瘦的眼眶裏都流露出了滿滿的羨慕。


  察覺到其他饒目光,花輕語又看了看手中不多的飯菜。


  這麽多的人……


  她抿了抿唇,猶豫了兩秒,將飯菜放在了牢房中唯一的一張桌上,“我們一起吃吧。”


  牢中的人顯然都是餓的,聽到花輕語這樣,個個都湊上前來,一邊跟花輕語道謝,一邊口的吃著。


  這些裙是很有素質,每人隻吃一口,然後就放下了,純粹隻是解解饞,也沒有想著要吃飽,等所有人都吃過了,還剩下了半盤菜。


  “看兩位的關係如此要好,難不成……兩位是短袖之交?”這時,一個年紀不大的生突然開口,看談吐和衣著,是個書生,也不知讀的聖賢書怎麽讓他有了這樣的膽量出這樣忌諱的詞語。


  “噗。”花輕語平素看慣了風月書,正在喝水時聽到那饒話,直接嗆到了。而另一邊已經將饅頭吃完坐在稻草上假寐的男人聽到,也不由得黑了臉。


  他們……很像是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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