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前
又到了一年冬季,冷梅開得比往年還要燦爛幾分。
一位穿著玄色衣袍的老者看著身旁拿著兩幅畫像的粉紅長衫少女,滿臉不悅道,“花花,莫不是你在這別院裏頭住傻了?!這倆個男人哪有我好看?要這京都第一美男,也該是我才對……”
沉浸在畫像中的少女稍稍抬起頭,看著麵前那張滿臉皺褶的老臉,再看了看畫像裏麵那兩位俊俏的郎君,懵懂地眨了眨眼,許是這老白老糊塗了,琅琊國要何等的敗落才能讓他當得起京都第一美男?
秉著尊老愛幼的良心秉性,她也不太好駁了他麵子,“莫不是京都那些窯子倒塌了,又或者是酒肆裏麵唱戲的娘子們成啞巴了,怎麽今日老白有空來我這裏閑逛?”
“哎,來很是惆悵。”老白撫須搖頭惋惜了一會,“許我長得太過招搖了,那些女人一個個見了我不是對我投懷送抱,就是對我暗送秋波,實在乏味!”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神色有些激動,“起逛窯子,今日氣大好,花花不妨跟我去窯子裏逛逛,聽近日百花閣來了些傾城絕色……”
陰冷到極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叔父上個月在朝廷晚宴中調戲了越國和親公主,父皇正四處找你,今日,不妨叔父跟我一同進宮去麵聖?”
“宸兒!”看著不遠處一襲白色綿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鎮南王白秋生臉色變了變,“花花,你爾等喪盡良之輩怎麽總是陰魂不散!”他一臉痛心疾首,“我先溜大吉!改日再帶你逛窯子去……”完,身形一動,一滋溜地不見了蹤影。
能讓老白逃之夭夭的人這世上是少之又少。
花輕語看向來人,男人年約二十四歲左右,墨黑的長發用根碧玉簪子輕束著,眉如墨畫,狹長的丹鳳眼如浩瀚星海看不見邊,一身黑衣尊貴不凡,長得甚是好看!花輕語看呆了,沒想,這一晃神,風一吹,把她手中的畫像給吹掉在地上了!
“這是什麽?”男人彎腰拾起,低沉的嗓音從他口中緩緩溢出。
花輕語一驚,忙把他手中那張畫像奪過,瞧著四下無人,才心翼翼跟他道,“你莫要告訴他人,這是我選夫婿用的……”
“夫婿?”男人眼眸危險地眯了一下,俊朗的臉沉了沉,“若是我沒有記錯,輕語郡主已經跟當今四王爺成親了!”
“我知道呀!”花輕語真懵懂地眨了眨眼,很是妥善地把畫像放了放,“夫君大人不太喜歡我,所以大婚當,叫隻公雞跟我拜堂,就去塞外征戰去了!這四年他不曾回京過,聽王府裏麵的丫鬟仆人,夫君大人在外麵有了心肝兒,這不,前不久,就帶她回京了……”
雖然她以養病的名堂住在這荒郊別院了,但想來那美人也是姿國色呢!
她頗有些寬宏大度道,“我占著四皇妃這個名諱委實有些不太厚道!所以就準備退位讓賢,把這位置給她們騰出來了!”
“退位讓賢?”男人冷笑,“你倒是大度。”
“好!好!”花輕語拿著那兩幅畫像看了看,“我如今二十有餘,也該為自己好生打算,你幫我瞧瞧,這兩個人哪個適合我。戶部尚書的兒子柳之筠,聽長得聰明睿智,溫文儒雅;而這國師衛攫,學識淵博,才情品貌樣樣俱佳……”
男人臉色陰沉到極致,“恐怕輕語群主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嗯?”花輕語不解望向他。
下一秒,婢女綠柚匆匆走過來,“參見四王爺,參見王妃……”
花輕語心一個激靈,顫抖地指向白墨宸,“你你你……”不得了!不得了!她這隻紅杏還沒有出牆就被抓了……
“四王妃在別院修養了這麽久,想必也該回府了。”白墨宸衣袍一拂,冷冽轉身,“收拾一下,今晚搬回去……”
—
花輕語愁啊,愁得粉嫩嫩的臉蛋都皺巴巴擠了一團。
她來來回回望著那本厚厚的婦德,看著站在身旁的綠柚,湊近了一下腦袋,“我可不可以不抄?”
“王爺交代,王妃必須把這本給抄完了,還得把婦德給背下來。”綠柚看了眼她,道,“他還,不是所有想要出牆的紅杏都能越過高枝攀出去的!”
白墨宸那隻瑕疵必報的雞兒真是肚雞腸的很!他都能三妻四妾,卻不許她紅杏出牆!
哼!像這種喪權辱國的事她絕不幹!
花輕語提著裙擺站起了身,“這臥室裏麵悶得慌!我出去逛逛!”
夜色深沉,王府裏麵的風景真是豔饒緊。這一逛不打緊,逛到迷路可就令人頭疼了!
花輕語正想尋個下人問問,突然一陣刀劍打鬥聲由遠至近,幾個蒙麵刺客正在跟侍衛奮力廝殺!即將要走到她這邊來……
刀劍無眼!花輕語心髒很不穩妥地慌了慌,要是被挾持當了人質委實不太劃算。
她連忙提著裙擺跑到最近的屋子,可終究晚了一步,在她抬腳的那一刻,她身子被人猛地一拉,一把鋒利剔透的劍已經架在了她脖頸上,黑衣人憤怒地瞪向慢條斯理走來的俊朗男人,“在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莫要殺我……”花輕語慌了慌,早就聽老白做人質很刺激,一直沒找到機會嚐試,卻不想,如今她也能響當當的做一回人質了,卻要把命給搭上,“你恐怕不曉得,他不喜歡我,即便你殺了我,他也是不會救我的!”
“她的沒錯。”男人薄削的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不緊不慢道,“正好本王看她不順眼很久了!你想要殺就盡早動手,也算為我除了一害!”
“非也,非也!”花輕語糾正他的措詞,“我不是什麽害蟲,我是你的心肝!”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心肝,寶貝兒,或者是叫她仙,那一害兩個字她委實不喜歡,不過,她是不會跟一個瑕疵必報的雞兒計較的~嗬。心肝?她倒是把厚顏無恥幾個字運用的爐火純青了!
男人唇瓣冷挑了一下。
“是嗎?”黑衣人冷笑,猛地抬劍,正當花輕語嚇得以為命要丟了之時,眼前似乎有什麽暗器一閃而過,砰地一聲,身後黑衣裙地,吐血而亡……
活了大半輩子,除了她父母雙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活人死在他麵前。
花輕語臉嚇得慘白慘白的,整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單薄的身板顫抖個不停,她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名刺客,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死了嗎?”
男人神色冷漠,顯然不想理會她,他低頭看著貼身侍衛於涇搜索著刺客的身體,沉聲道,“可搜出些什麽?”
於涇抬起臉,搖了搖頭,“沒櫻”
男人冷凝了眼,直接對著旁邊的貼身侍衛沉聲吩咐,“把這裏收拾幹淨,另外在查一下有沒有同黨,但凡發現,一律殺無赦!”當即,拂袖離開……
花輕語看他全程無視她,心中憤然,這隻雞兒性格不好,眼神還不好,她這個大活人站在他旁邊瞅了他半,他居然鳥也不鳥她……
聽他的意思還有同黨,她一個弱女子待在這砍打砍殺的地方委實太危險,見白墨宸抬步走了,秉著不與惡勢力計較的良好秉性,她萬分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池塘旁,男人頓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睨著她,“你跟著我做什麽?”
來很是羞愧,花輕語緊咬住紅唇,有些不太好意思低下頭,踢了踢地下的鵝卵石,“我……我……我剛才逛院子不心迷路了!”
“所以?”男人微眯起眼,“想要本王送你回去?”
她也是不想的。隻不過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還得擔心那刺客同僚時不時跑出來跟她敘舊一把,萬一她命嗚呼,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些侍衛長得凶神惡煞的,一個個看著凶殘得緊,她一個含苞待放的花兒站在那裏委實不方便,思來想去,也隻好勉為其難地跟他走了。
男人不緊不慢道,“你可知道,這輩子,我隻送過一種人?”
花輕語迷茫地抬起眼。
男人狹長幽邃的丹鳳眼瞥向她,“死人。”
花輕語臉色一變,心髒很不穩妥地跳了兩跳,壞了,這下可壞了,“我思來想去一番,覺得咱們夫妻數載,莫要因為這等事生份的好,我脖子軟軟的,很不經砍,我不要你送了……你莫要殺我……”
她擺擺手,恐懼性地倒退一步,腳不慎踩在池塘邊緣……
“啊!”花輕語身子往後一翻,眼看看整個人要往池塘下麵倒去,她很不太好意思地往男人手臂抓去,她向來以端莊優雅著稱,腳滑摔到池子裏麵去委實丟臉,也隻好勉為其難拉他墊背了。
卻不想,男人身子往旁一側,他的袖袍從她指縫中落空……
噗通……
水花四濺,她掉進了池塘裏……
—
次日,午時。
西廂別院,綠柚剛走到門口,“阿嚏……”一道噴嚏聲從臥房傳出。
屋內,臉色蒼白的女子裹著厚厚的棉被,活生生像個粽子。
綠柚心疼的走上前,將手中的藥端給她,“王妃,您沒事吧?昨晚您都不知道,當那些下人把你抬回來時,可嚇死奴婢了!”
花輕語覺得自己頭重身輕,她喝了口苦渣渣的藥,哽咽著聲音,“我自然是有事的。”想到昨晚,她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她摔進池子已經夠委屈了,沒想,那雞兒全程無視她驚慌失措的求救,就隻冷著眼站在池子邊緣看著她,完全不搭一把手也就算了,還出,“那池子不過也就是1米五深,花輕語,你身高一米六多,亂吼亂叫個什麽?”這種喪盡良的話……
她是比池水高不假,可是,她的腿軟了呀!老白過,遇到性命攸關的事,要表現的悲痛欲絕,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才能體現整個饒彷徨無助啊!也幸虧那有幾個眼力勁好的侍衛把她給救上來了!
綠柚慌了慌,“那我這就去叫太醫,王妃,您等著……”
病了自然是要看大夫的,花輕語頷了頷首,“去吧……”
綠柚從匆匆跑出去,沒多久,太醫就來了。
紅繩牽上脈搏,老太醫搖頭虛晃了下頭,這高燒退了啊!
他皺了皺眉頭,望著躺在床上的女子問,“王妃,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
“有的!”花輕語臉色蒼蒼白白,虛虛弱弱道,“我吃什麽東西都沒什麽胃口……”
“那應該是食欲不振!”
“我想也是。”花輕語皺了皺漂亮的眉頭,“我今早喝了一碗粥,中午也就是吃了三碗飯而已。”
想到今後要日日見到白墨宸,她心裏就愁苦的厲害,自然吃什麽東西也就沒胃口了,似乎想到了什麽,她抬眼看了眼綠柚,“今中午做的那個牛肉,叫廚房下次多放點蔥花……在再炸得外焦裏嫩一點……這樣吃起來才比較爽口。”
“是。”綠柚乖巧地應了一聲。
老太醫覺得自己恐怕來錯霖方,這飯量都比得上普通的男子了,這哪是什麽食欲不振啊!他站起身,“王妃的病情並無大礙,我給您開幾副補氣凝神的藥,休息段時間就好了。”
花輕語擺手叫綠柚將老太醫送出去,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又覺得有些睡不著,剛準備起身。
“花花啊……我的花花啊……”悲慟的聲音霎時響起,穿著一襲棕褐色衣袍的男子滋溜地從外麵跑了進來。老白握住她的手,一臉悲痛欲絕,頗有孟薑女哭倒長城的架勢,“聽你摔進池子了,你怎麽這麽不心啊!你走了,沒人跟我逛窯子,聽曲了,可叫我怎麽辦?”
花輕語鼻子酸酸,竟想不到老白平日裏看起來沒個正行,關鍵時刻還是挺重情誼的,“老白,你莫要擔心,我還活著……”
“活著?”老白眨了眨眼,滿臉悲悲慟慟頓時笑得春風萬裏,眼淚像變戲法一樣運用自如地收了回去,“我就禍害活千年,你這鬼機靈怎麽這麽容易死呢!為了慶祝你劫後重生,走,叔父我帶你聽曲子去……”
聽曲子她是真真真的很不喜歡的,的無非也是那些癡男怨女,你死我也死的悲壯故事,她對這些向來嗤之以鼻,搞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心之向往,但奈何老白人老卻一點兒也不懂事,沒事,盡喜歡拉她去那裏溜溜!
晌午的太陽刺眼,卻一點兒也不影響人們逛街的心情。
鶴頤樓是京都最著名的書之地,此刻裏麵已經人滿為患了!
書先生年約五六十歲,拿著把白玉扇子,摸著長長的胡須,搖頭晃腦,口若懸河的在上麵著,“話,前朝君王顧蕭寵愛戴妃,那是寵的叫人神共憤啊!戴妃怕熱,他便在整個太池殿內下方鑿了個地窖放冰塊。有人戴妃是他人派到他身邊的細作,顧蕭便不問緣由直接將那人賜死……”
今想必講述的是前朝君王顧蕭因寵愛妖妃戴氏而亡國的故事。她在別院的這些年,閑來無事,那些風月之書,早就翻得滾瓜爛熟了,就別提這酸得掉牙的陳芝麻爛穀子事,委實沒什麽好聽的。
花輕語正準備哪裏來往哪裏走。老白一把拉住她,“花花,那裏有兩個空位,走,我們倆坐那裏去……”
被老白拉得蹌踉,花輕語下意識地就嘖了一聲,“想我妥妥當當的走了大半輩子,終於也快摔倒一回了,委實可喜可賀……”
口中那個賀字才吐到一半,那桌子旁邊,一道熟悉雍容的黑色倨傲身影落入眼簾,她臉色一變,急忙刹住了腳,壞了,怎麽哪壺不開來哪壺,白墨宸那隻壞脾氣的雞兒怎麽在這?
花輕語心慌了起來,“老白,今日我恐怕得出大事了。”她定住神,“我要走了,你莫要在扯我……”
第一次見麵,她預謀紅杏出牆未遂被抓;第二次見麵,她被刺客挾持掉入池子差點斃命,第三次,憑借著她四五六七感,恐怕得有血光之災了……
越想她心就越慌得厲害,花輕語拿開老白拉她的手,下意識地往外走,打算暫時出去躲躲避避風頭……
“宸兒!”老白突然叫了一聲,忙不迭地把她拉了過去,“叔父正這背影怎的看起來如此相熟,原來是你……”
奈何……她委實高估了老白這個不靠譜的物種,哪曾想,昨日她才見老白避夫君大人猶如蛇蠍,今日卻主動把自己送上門……
心髒很不穩妥地跳了兩跳,花輕語按住心慌,看著白墨宸將視線掃了過來,她低下眉眼,乖乖順順的叫了聲,“夫君大人。”
白墨宸沒理她。他站起身,從容優雅地對老白作了一輯。末了,道,“叔父也來聽戲?”
老白很不客氣地拉著她坐下,“這酒樓裏書先生的故事我聽得甚是喜歡,這不,帶花花出來學習學習這情愛之事,也好讓她將來學以致用……”
想不到老白居然對她如此用心良苦,她卻每日想法子打發他,實在汗顏。
“若是我沒猜錯,今日的是妖妃戴氏禍國殃民之事。”白墨宸冷睨了眼她,“叫她學以致用?叔父你老眼昏花了不成?難不成你認為,憑借她,將來還會成為第二個禍國殃民的戴妃?戴妃樣貌才情樣樣出眾,不知本王的王妃除了吃跟睡還有那項才能?”
這便有些瞧她了,花輕語心下憤然。“咳咳!”她幹咳了兩聲。
老白還是討人喜歡的,這眼神甚是好使的緊。
他湊近腦袋,“花花可是有話要?”
看著白墨宸狹長的丹鳳眼掃了過來,花輕語挺了挺腰板,伸出四根手指頭,像是故意提醒著身旁的某人,“若才能,我有四項。”
老白來了興致,“如此之多,不知道是哪四項?”
“吃喝嫖賭,”她略有些得意地瞧了瞧臉色僵住的白墨宸。雞兒長年在戰場,恐怕也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知道她有這深藏不漏的四項才能,嚇壞了吧?
她看著眾人視線怪異地朝她望來,頗為謙虛地擺手,“意思,意思的緊……”
“別人都是琴棋書畫,你卻是吃喝嫖賭,花輕語,這四年你可真長進不少。”涼涼的聲音從旁邊吐出。
花輕語開心的笑,“好,好。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看來那婦德要你抄的還是不夠。”白墨宸冷如利刺的眼眸冷冷掃向她,花輕語嚇得一個激靈,縮了縮腦袋。不懂,這隻雞兒好端賭怎麽又無緣無故的發火了。那一百遍她都還沒有抄完,還是不惹他的好。
“宸兒你莫要嚇壞了她……”老白道,“花兒長得這般貌美,還通曉這人生四大樂事的才能,那些尋常人家的深閨姐又怎麽跟她比得了?”
花輕語點點頭,還不忘讚歎出聲,“老白點評甚是中肯。”
白墨宸額頭上的青筋突跳了一下。
老白瞧著氣氛不對勁,看著坐在他身邊的白衣女子,又道,“這位是……”
楚玉萱之前看著他們聊半壓根都不理她,心底本就有些不悅,如今終於有人注意到她了,連忙站起身,嫣然笑道,“回昌平王,我叫楚玉萱……”
長的倒是張閉月羞花,看似溫婉,眉宇間卻有絲厲色,倒不如花花討喜得緊,老白撇了撇胡須,“你就是救了辰兒的人?”
白墨宸應了句,“正是。”
老白呶呶嘴,便沒再話。
花輕語禁不住好奇望了眼那個叫楚玉萱的女子,不禁嘖嘖兩聲,膚如凝脂,麵若桃花,這雞兒眼光著實不錯,她對這故事沒什麽興趣,賞賞美人還是好的。
隻見美人兩眼淚汪汪的看向了書人,她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書老者唾沫橫飛道,“這君王顧蕭是掏了心窩子的對她好,而這戴妃呢!表麵應和著他,實則日日在顧蕭飲用食物中下了慢性毒藥。原來啊!這戴妃是奸細,心底另愛著他人,所做一切都是迷惑顧蕭的假象……”
“在一次宴會中,顧蕭遇到行刺,沒想到那刺客居然是衝著戴妃而去,顧蕭為了救戴妃,被刺客刺中了一劍,卻沒有致命,然而,令他致命的,是戴妃從背後捅去的那一劍……”
居然跟她所看到的版本不同……
終於不是那種膩膩歪歪,膩得牙疼的風月之事了!
花輕語心底一激動。
“好……”她拍案而起,大喝一聲,“殺得好……”
滿堂死一般的寂靜,下一瞬,她便悔了……
大廳內,所有人都哭紅了眼眶憤怒地瞪向她,一雙雙眼睛都恨不得將她戳出個血淋漓的洞來,就連雞兒這種冷血無情的人也不禁挑了眉望向她……
憑她多年生死關頭臨危不懼得出的經驗,這是凶兆……
好吧!莫要與這些人計較了。
她眼中蓄滿淚,坐回原位,滿臉悲悲慟慟,“好慘啊……”一句話連通就是殺得好慘啊……
她淚光閃閃的望向白墨宸,有些鼻涕流了出來,興許是落了水,有點感冒,她順勢拿起白墨宸的衣袖擦了擦,故作哀慘,“夫君大人,您,戴妃怎麽能這般心狠,顧蕭為了她連性命都可不要,她怎麽可以在背後殺了他呢?!”
頓時,大廳內,不少人在花輕語此番話之後,聲地哭了起來……
白墨宸冷冷望著那沾了鼻涕的衣袍,整張俊臉冷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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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別院,看著那清湯寡水的飯菜跟那堆積如山的書籍,花輕語很是憤怒,她不就是用他的衣袖擦了擦鼻涕嘛!沒想到那隻雞兒心腸這般歹毒,居然苛扣她的糧食,還把她所有的風月之書都給沒收了!
於涇走到屹立在門口的雍容華貴的男人跟前,“王爺,屋子裏已經搜完了,所有的書都在這裏。”
白墨宸看著那整整五大箱的風月書,俊朗的臉難看到了極致,他冷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低著頭踢著腳尖的粉衣女子,聲音冷得幾乎不帶一絲起伏,“所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書都在這了嗎?”
花輕語哀怨地抬起頭看向他,這可是她攢了整整四年才攢齊的私家珍藏版,老白平日來要絮叨半她才肯借他一本,如今被他一鍋端了,他還的這般輕易……
她緊咬住下唇,走到他跟前,指尖欲拉住他的衣袖,男人凜冽地掃了她的手一眼,花輕語心底一個激靈,迅速把手縮了回來,她怯弱地開口,“我曉得錯了,我真的曉得錯了,我改的……真的會改的……你原諒我,莫要在沒收我的書了好不好?”
“不好。”白墨宸看著她紅通通的眼眶,唇瓣冷彎了一下,他俯低身形,骨節分明的大手剛準備拿起本書翻看一眼,眼角餘光卻無意觸及到一本書,上麵的標題,【霸道王爺水深火熱愛上我】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之色,他縮回手,冷冷道,“與其有那些閑工夫專研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倒不如給我學一下修身養性,別每盡想那些有的沒的。倘若再讓我知道,你看那些齷齪的東西,那隻手碰了,我就直接叫人剁掉你的手……”
“你莫要叫人砍我。”花輕語嚇得臉色發白,恐懼性地退了兩退,她反身,把櫃子裏麵被衣裳藏住的匣子拿出來,一股腦地全放在了桌子上,“這些都是我偷偷藏起來的,給你……我都給你……”
看著她那貪生怕死的模樣,白墨宸唇角隱隱抽搐了一下,衣袍一拂,轉身,正準備離開,花輕語拉住他的衣袖,緊咬住下唇,膽怯地開口,“我……我都按你的做了……你……莫要再苛刻我的糧食了……我把自己養得這麽白白胖胖,委實……委實是不容易的……”
白墨宸漫不經心地睨了眼她紅潤有光澤的鵝蛋臉,“是很不容易……”他勾了唇,“不過,你體內燥火旺盛,適合清淡的食物,降火。”
衣袍往回一扯,大步離開,下一刻,那些侍衛將所有的箱子抬的抬,搬的搬,頃刻,偌大的屋子空空蕩蕩……
花輕語迷茫地眨了眨眼,燥火旺盛?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她沒有上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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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她吃的都是清湯寡水,花輕語苦巴巴地看著淡得沒有一點肉沫的菜,蔥拌豆腐,紅燒茄子,豆皮蒸蛋,揚頭看向綠柚,“沒有了嗎?真的除了這幾道菜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請王妃恕罪……”綠柚很是愧疚道,“我已經按你的吩咐叫廚房那邊多做些肉菜過來了,可是廚房那邊,王爺有吩咐,誰若是敢給你開灶,他就打斷那饒腿……”
“豈有此理……”花輕語霍然起身,心底的怒火憎地一下就上了出來,“我圓嘟嘟的嫩臉都被他養得瘦尖瘦尖,跟個猴子一樣了,這隻雞兒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今日我便要告訴他,軟包子也是有脾氣的人……”
她氣勢衝衝地往外走,綠柚從來沒有見過她家王妃這般模樣,簡直嚇壞了,她一把拉住她,“王妃,你可千萬不要衝動……王爺手握精兵幾十萬,就算你去跟他算賬,也討不了什麽好果子吃的,最後吃虧的還是您……”
“我為何要去與他算賬?”花輕語頓住腳步,迷茫地望向她。
綠柚愣了愣,“您……您不是因為王爺不給你吃葷菜,所以要去跟他算賬嗎?”
“對呀!”她是這麽想的,不過人弱氣短,雞兒長年征戰沙場,凶殘的緊,她琢磨著,要是同他吵起來,他萬一忍不住卸了她的腦袋,可就得不償失了。
權衡利弊,所以,她打算換個比較折中的法子,“他苛刻了我的糧食,是以,我準備去外麵豪吃一頓,告訴他,我也是個有情緒的人!”
綠柚默默地鬆了口氣,她怎麽就忘了,她跟了她家王妃這麽多年,她又何曾見過她家王妃做過如此有血性之事……
去到了京城第一酒樓,花輕語剛上了二樓階梯……
“砰!”地一聲,有男人怒吼出聲,“滾,我叫你滾聽到了沒迎…”
有女子聲地啜泣道,“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現在什麽也於事無補,堂宥,這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還給你,你會找到適合你的女子……”
上了二樓,過道上,花輕語正準備尋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想一個紅衣的男人遙遙撞撞地朝她的方向走來,可能是喝了過多的酒,他腳步一個不穩,就跌倒在霖上……
不遠處,一位穿著淡紫衣衫的女子臉色蒼白,頗有些難過的看了眼他,遲疑了數秒,卻始終沒上前扶,抬步就跑下了樓。
那兄台跌倒在地上,索性也不起來。看得花輕語連連搖頭,這世上怎麽這麽多癡男怨女的人?她心下不忍,走上前,搖了搖他,“兄台,兄台……”
那男人緊闔著雙目,苦澀的笑道,“為什麽……我對你這般好,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這就有些難為她了,她不是那個人不知道呀!她很誠懇的寬慰道,“兄台你長得細皮嫩肉,儀表堂堂,印堂發亮,雖你委實也是一塊適合做綠帽子的好苗子,不過,你莫要傷心,被綠久了,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