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世界(十八)
幾天後, 白蘭才從給她送花的小妖怪那兒得知, 當時出現在廢墟旁的紫袍骷髏男名為荒,是一位實力地位不遜於酒吞童子的大妖怪。
而這樣的大人物之所以會突然拜訪大江山,是因為現在是一年中的第十個月份,又名神無月。相傳每年的這個時候,八百萬神明都會前往出雲參加會議,是以出雲以外的其他地方再無神明,這些地方都將這個月份稱為神無月, 相對應的, 出雲則稱為神有月, 意為神明到訪的月份。
神明既然會聚集在一起,妖怪們自然不甘落後。雖說不像那群麻煩的神明一樣, 每年都要聚集一次,但每隔幾年都會有一隻或幾隻大妖怪牽頭,召集各地有名的大妖舉行一次會議。當然, 說是會議, 實際上只是為了跟神明打擂台, 換句話說,也就是個供妖怪們吃喝玩樂的宴會。
今年這次的百妖大會, 便定在了大江山, 荒就是來通知酒吞這件事。
小妖怪說起百妖大會, 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唾沫橫飛地說起上次在西國舉辦的大會, 提到裡面有頭有臉的一些大人物。像是天狐玉藻前大人, 荒川之主大人,妖刀姬大人,當然還有西國的首領犬大將和他夫人,雲端之城的主人凌月仙姬。
「聽聞凌月仙姬大人剛剛有孕,想必幾百年後又有一位強大高貴的大人要出現了吧。」小妖怪用艷羨的口吻談起這件事,「不知道我們大江山何時迎來那樣血統高貴天賦強大的小主人。」
雖說妖怪們以實力為尊,但同樣也很看重血統,因為一些血統純粹的大妖怪,他們的後代往往會比一些出身普通的妖怪更有優勢。這也是為什麼,除紅葉茨木以外的大江山妖怪對酒吞追求白蘭一事都採取了不支持也不反對的和稀泥態度。
其實他們的想法很好理解,不支持是因為打從心底覺得他們的鬼王跟一個人類女子在一起不會幸福。一是子嗣問題,人類通常很難懷上妖怪的孩子,大概是因為妖怪的血統對人類脆弱的身體太難承擔,極少的幾個人類女子懷上妖怪的孩子,到最後也是生產時血崩難產而死。
除此以外還有妖怪和人類的壽命差別。對於妖怪來說,一百年那就是轉瞬間,實力強橫的大妖怪只要想活個幾千年都不是問題。相比之下,人類則短壽得多。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活到一百年都很艱難,在那之後,妖怪只能懷抱著對死去戀人的思念孤獨地度過以後漫長的歲月。正是因為這樣的前例太多,大江山的妖怪們才打心底地不願意酒吞大人要很一名人類女子相戀,就算那位女子是人類中少數的強者也不行。
而之所以不直接出聲反對的理由就更簡單了——怕被酒吞打死。
酒吞童子算不上什麼暴虐的領袖,但也絕稱不上溫和,就連茨木副首領那樣的,三天兩頭還要跟酒吞大人打起來,剩下的妖怪們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選擇了裝聾作啞,堅決不肯也不敢貿貿然對上酒吞童子的酒葫蘆。
至於白蘭怎麼把妖怪們的這些心理揣摩得這麼清楚……那是因為茨木直接把這一切都捅到白蘭面前了。
這位大江山的副將十分誠懇地勸說白蘭:「所以為了摯友,你就主動放棄吧。」
合著這麼長時間了,他還以為是白蘭要上酒吞呢。
面對這樣的笨蛋,白蘭一點氣都生不起來,她甚至還有心情思考以琉江這個情商是怎麼變成美女勾引那些人類妖怪的?難不成他跟酒吞一樣,都是屬於不動腦子只用美色勾引的那種類型?
白蘭不知道自己無形中猜中了真相,只是望著茨木充滿期待的金眸垂下眼帘,嘆了口氣,眉間微蹙:「你怎麼會這樣想呢?你誤會了,我對你摯友除了崇敬沒有其他任何邪念。」
茨木楞了一下,隨後一怒:「你休想騙我!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你還壓在摯友身上,還說我是捉|奸在床!」
聞言,白蘭臉上傷心之色大盛,抬起袖子捂住嘴,淚光瑩瑩地望著茨木:「你不信我嗎,琉江。我那天離酒吞那樣近是有原因的。」
茨木半信半疑:「什麼原因?」
白蘭再次垂下眼,不知怎麼地,臉頰上竟浮起一抹紅暈。她本身膚色就白得驚人,一旦臉頰發紅,就比常人更加明顯。這次也是如此,那抹羞紅頓時就吸引住了茨木的所有目光。
只見嬌美的人類女子垂著頭,低聲呢喃了句什麼。
茨木豎起耳朵,往前湊了湊,竟然聽見這麼一句話:「那是因為……我在向他打探你的喜好呀。離那麼近,正是怕別人聽見……」
茨木又是一呆。眼睜睜望著白蘭抬起眼,情真意切地盯著自己,目光盈盈如一泓秋波:「我喜歡的是你呀,茨木……」
白髮大妖滿臉震驚,半晌之後,突然猛地跳了起來,火燒屁|股一樣轉身跑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煙塵中,白蘭才收起那張含淚表白的苦情臉,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事實證明,樂極真的會生悲。
白蘭還沒笑到一半,就聽到一個極度冷淡陰鬱的嗓音:「你當年也是這樣看我的?」
這次輪到白蘭一愣,她臉上笑容微微僵硬,抬起頭,心中暗暗叫苦。
宇智波斑抓著一大把鮮花站在不遠處冷冷望著她,那眼神堪比寒冬里的石頭,又冷又硬。
白蘭尋思著最近自己是不是跟斑先生犯沖,或者就是她對他警惕性大大降低了,自覺納入可以近距離靠近的角色範疇。不然怎麼每次她戲弄別人的時候,班先生都能撞個正著。
顯然斑這次圍觀了白蘭戲耍茨木童子的全過程,一不小心讓他想起之前自己是怎麼像這樣,一步一步落入這個狡猾如狐的女人的陷阱。
他怒氣沖沖瞪了她半晌,卻又捨不得真的跟她動手。
只能把那捧剛才下來的鮮花摔到白蘭懷裡,自己抿著嘴,轉身一言不發地大步走開。
白蘭低頭看了眼那捧色彩艷麗的花朵,都是她最喜歡的品種和顏色,每一朵都是盛開在恰到好處的地步,連一片枯萎的花瓣都沒有。就算這大江山漫山遍野都是鮮花,要湊齊這樣一大捧也不容易,更何況大江山上樹多草多,其實鮮花並不多呢。
想起剛才注意到斑先生微微潮濕的袖擺,再看看花瓣上的露水,白蘭舉起花朵迎著陽光瞧了瞧,大大嘆了口氣:「真麻煩。」
至於茨木童子,午後白蘭便被紅葉找了上門。
女鬼一進門就單刀直入地問:「你跟茨木說了什麼?」
「恩?」白蘭正趴在軟墊上,將手裡的一朵花拆解分屍,聞言笑嘻嘻地抬起頭,看向紅葉。她的身周已經散落了好幾十朵花的屍體,還有一小捧躺在她的手邊,等待被肢|解。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紅葉一看到她這張笑臉,就感覺胃部隱隱約約有些絞疼起來。
那種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緊張性胃部痙攣……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當你被老大派去陪同一位重要客人而後方還有同伴在那給你添亂時,你也會有這種癥狀。
想到茨木對酒吞斬釘截鐵地發誓,他不會跟摯友搶女人時酒吞的表情,紅葉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你跟茨木說了什麼,讓他跟掉了魂一樣?」
銀髮美人歪著頭回想了片刻:「沒說什麼啊……恩,我跟他開了個玩笑。」
「……什麼玩笑?」
「我跟茨木童子說,我喜歡的不是酒吞而是他。」
紅葉感到自己的痙攣加重了,扶額嘆息:「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茨木那一根筋的腦子。你開玩笑,他卻當真了啊!」
白蘭笑了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態度,將手上最後一片花瓣扯下來揉碎,低頭嗅了嗅。一抬眼發現紅葉還站在那兒,這才挑眉道:「你怎麼還在?」
紅葉也不知道自己還傻站在這兒幹什麼,看白蘭這樣子鐵定是不會去解釋,那這事最後還是落在她身上。
之前酒吞讓她負責荒,紅葉正帶著那位大人參觀大江山順便吹噓她家酒吞大王多好多好,結果一隻燈籠鬼就晃幾晃幾奔過來,張嘴就是一句:「大事不好了!紅葉大人!茨木大人跟酒吞大人示愛了!」
「啥?!」紅葉一口氣下去差點沒喘上來,就連旁邊的荒那萬年無波的眼神都晃了晃。
「不對不對不對。」燈籠鬼被紅葉睜大的貓眼嚇得一懵,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改口,「是茨木大人跟酒吞大人說白蘭大人跟茨木大人示愛了!」
燈籠鬼這樣的小妖怪妖力不強,就算有了靈智智商也不太高,要不是有幸混進大江山在外面指不定哪天就被另一隻妖怪給吃了,在大江山裡也大多負責打掃傳話這類的後勤工作,就是這樣,碰到事情的時候,一個激動舌頭打了結,一句話說的拐了好幾個彎,要不是紅葉腦子還算靈活,還理不清他說的順序。
等理清了,紅葉一個激靈暗自叫苦,果不其然,酒吞那邊立馬把她叫過去了。
這時候,紅才真正感到自己上了賊船,先前她向荒吹噓的大江山有多好立馬回頭打了她臉。不是說大江山不好,裡面大妖不少,光是領頭的酒吞和茨木在整個妖界都排的上號,下面還有鬼之四天王,絡新婦,吸血姬一眾實力強悍的妖怪,就是紅葉自己實力也不錯,但這些妖怪實力強歸強,卻真沒什麼經營頭腦。在紅葉出生之前,差不多所有要動腦子的事都要酒吞自己親自來,現在好了,好不容易騙來一個紅葉,什麼百鬼大會,什麼招待荒,什麼安撫茨木,全都扔給了紅葉。
紅葉是真不想去找茨木,在她看來這位副首領一碰到酒吞的事就跟二傻子一樣,一根筋,還是鋼鐵鑄成的,壓根掰不過來。但她不上,還有誰呢,只能苦哈哈硬著頭皮去找。
找到茨木那會兒,他已經跟酒吞打了一架,準確地說是酒吞先揍了茨木,然後茨木誤以為酒吞是要考量他實力,興緻勃勃撲上去,反倒惹得酒吞更氣。等打完了,茨木才有點回過味來,他摯友貌似生氣了?
紅葉找到的就是這麼一隻莫名其妙,還委屈巴巴的白髮妖怪。
茨木二傻也只在酒吞面前犯傻,在其他妖怪面前那大妖怪的架勢是端得一等一的好,跟紅葉也是這樣,看到她過來,也不蹲在地上了,立刻站起身,仰著下巴用眼角撇著她,一身迎風而立瀟洒不羈的大妖風範淋漓盡致,聲音低沉優雅:「何事?」
紅葉剛出生那會兒真的被他這裝模作樣的姿態唬過,現在早就摸透了他的底,在一想到那邊荒還在那兒等著自己,心急火燎之下對茨木最後那點敬畏蕩然無存,當即一個白眼過去:「我聽說你跟吾王說白蘭喜歡你?」
茨木一聽是這事,立刻又炸了,一邊炸還一邊想不通:「我都跟摯友發誓了!我對那女人絕對沒想法!我保證!就算她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絕對不會動心!」
紅葉心道你要是在酒吞面前也是這麼說的,難怪被打了。
她一面替自己感到心累,一面又不得不安撫開導這位大兄弟:「我聽說你跟白蘭是在一個人魚村相識的?」
茨木一想到白蘭陰氣森森地提議給人魚喂人魚肉吃,就覺得心底有些發虛,那怒氣不知怎麼地就悄然熄滅了大半:「是啊。」
紅葉假裝沒聽出他瞬間變化的態度,繼續道:「那你就該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她說她喜歡你,你就真信了?」
「……」茨木一臉震驚,隨後震怒,再到難以置信,「她竟然騙我?!」
紅葉簡直想摸著他的腦袋對他說:乖,以後別送上門去給人家玩,你玩不過那位的。
不過看著茨木那瞪圓的金色瞳孔,難得起了點憐憫之心,走上前踮起腳尖拍了拍茨木肩上的鎧甲:「唉,你知道就好。這下你明白就吐你為什麼打你了吧?」
紅葉的本意是讓茨木明白,以後離白蘭遠一點,順帶點撥一下他酒吞為啥要揍他。
結果,茨木聽了之後一臉恍然,卻想岔了方向:「果然摯友也是關心我的!他是恨鐵不成鋼啊!我要跟摯友說去,讓他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被那個狡猾的女人騙了!」一邊說,還一邊手握成拳重重一捏,滿臉感動的驚喜。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啊,你這樣對酒吞說還會被打的!
紅葉在心中吶喊,只是她的手剛伸出去一半,茨木早就一陣風一樣跑遠了。
沒攔住茨木,再稍微想象一下待會酒吞童子那邊的雞飛狗跳,紅葉放下手,縮了縮脖子,踮著腳飛快地跑走了。
反,反正她按照酒吞的意思過來安撫茨木了,最後茨木沒生氣也算完成任務了。至於其他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荒大人還在那頭等她,她要招待貴客!
果不其然,不出紅葉所料,酒吞又跟茨木打了一架,而且這次不知怎麼地最後又牽扯到了宇智波斑,三個人一通混戰,把好不容易剛剛修補好的宮殿又砸毀一小半。
得到小妖怪稟報的時候,紅葉已經一臉成佛的慈善表情,目光放空,看透一切,擺擺手讓被她嚇呆的小妖怪離開:「我知道了。」除了這麼一句她知道了,她還能說什麼呢。總歸那三尊大佛,沒哪一個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勸不住,還不能裝聾作啞假裝不存在么。
就連旁邊聽了個大概的荒都若有所思:「這兩個人類來到大江山之後,這裡倒是熱鬧了許多。」
可不是么,何止是熱鬧,簡直是雞犬不寧,那宮殿看著就沒有哪一天能修好!
荒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后,又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彎起嘴角笑了笑。這個大妖怪向來表情寡淡,情緒淡漠,比起直白宣告自己的感情的妖怪倒更像是那些看破一切高高在上的神明,紅葉陪了他這麼些天,還第一次看到他笑,不由得感到稀奇,多看了兩眼。
別的不說,荒大人的這個長相真的很對紅葉的胃口。
這一看一不小心對上了荒的視線,兩隻妖怪對視了一會兒,竟然誰也沒移開目光。
就這麼對望了片刻后,紅葉率先回神,欲蓋彌彰地唰地移開視線,盯著腳下的地面清咳了幾下:「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接下來妾身便帶您去見見那片楓樹林。」
「好。」
不知為何,紅葉硬生生從荒的這一個字回答里,聽出了一股莫名的愉悅,這份愉悅讓她的心情也徹底飛揚起來,徹底把糟心的酒吞三人拋在腦後,抬起頭,引著荒向自己出生的那片楓林走去。
待到百鬼大會正式舉辦那天,大江山上破了又補,補了又破的宮殿在一眾小妖怪的努力下,終於再次建好了。這次就算是任勞任怨的小妖怪們都撐不住了,派了個代表壯著膽子跑去酒吞面前一頓猛哭:「大人!宮殿已成,大會在即,請您和茨木大人不要再動手了!」
這話說的,連酒吞都有些尷尬,忍著不耐揮了揮手,讓小妖怪下去:「本大爺知道了,你們專心準備大會便是。」
這段時間他天天要麼跟宇智波斑那個人類打,要麼就是被茨木找著切磋,要麼就是去打茨木,竟都分不出身去找白蘭,一晃神,百鬼大會都近在眼前,各地大妖陸續趕到大江山,作為首領的酒吞更抽不出身了,只能先把美人放在一邊,接待那些一個個心高氣傲的大妖怪們來。
白蘭那邊也鬆了口氣,百鬼大會一開,妖界有名有姓的大妖怪沒有特殊情況都要出席,大江山一眾妖怪們的日常八卦總算從她跟茨木酒吞斑的複雜感情關係上繞開了。先前她晃點了茨木,讓他跟酒吞鬧起來的時候剛開始還挺高興的,覺得這樣一來,這群妖怪總算能放過她關注起他們的副首領。
然而白蘭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茨木在酒吞面前就是個直腸子,什麼話都往外說。茨木把白蘭跟自己告白的事剖白了個乾乾淨淨,再加上斑先生不知怎麼也攪和進去,這下妖怪們的視線倒是全被那三人吸引住了,但同樣作為「紅顏禍水」的白蘭也沒逃開。百鬼大會要再不召開,白蘭首先都要失去耐性,考慮著一把火把整個大江山包括這群煩心的妖怪都燒了算了。
總算,百鬼大會終於是開了。
今年最先抵達大江山的是天狐玉藻前,據說他是跟酒吞童子齊名的三大鬼王之一,實力強橫,已有千年妖齡,因是天地靈氣聚集所化,所以性別不定,可男可女。隨後抵達的還有嫵媚清冷的青行燈,長著一對黑翅戴著面具的大天狗,第四個抵達的是搖著紙扇的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進入大江山那天,白蘭正巧無聊去圍觀了,只見一個帶著高冠穿著長袍的英俊男人沿著山道走了上來,青皮白髮,臉上有六道鯊魚腮須的靛青妖紋。他一踏上大江山的山道,便似有一股潮濕的水汽迎面而來,顯然是個水屬性的妖怪。
不過更叫白蘭在意的是比荒川之主稍退半步的那個隨從,說是隨從但一身青袍挺拔如竹,風姿出眾,甚至不遜於走在前面的荒川之主。那青衣隨從一頭黑髮披肩,只用一根青色的細帶鬆鬆束起搭在一肩膀上,幾縷碎發貼著面具隨步伐輕晃,面上帶著一隻簡易的狐狸面具。面具白色的漆料上用黑墨勾了兩條細細的眼睛,嘴唇則用朱漆描紅,嘴角上翹,似笑非笑,明明沒有露出眼睛的空隙,但青衣隨從走得又直又穩,看上去有點不可思議。
再看其他妖怪,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基本都忽略了那個青衣隨從,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荒川之主身上。
實際上荒川之主的確氣勢更足,行走間甚至有隱約的水沫飛濺而出,就好像他不是走在一條山道上,還是踏行於水面。然而就是這麼氣勢滂沱的大妖,白蘭還是沒辦法將視線從那名狐狸面具的青衣隨從身上移開,越看她越覺得這隻妖怪很眼熟。
至於到底在哪見過,卻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