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學的忍者(二五)
白蘭沒急著回答。
相反, 她攥著一把石子托腮靜坐在南賀川旁, 等到那邊餵了半天開始懷疑並沒有接通后, 才慢吞吞開口:「你好呀一號,這裡是七號。」
「哦哦哦!」那邊傳來幾聲亂七八糟的驚呼, 好像有幾個人在爭搶話筒似的, 嘈雜的噪音忽大忽小。
等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那個「一號」的聲音越眾而出:「沒想到我們之間真的有女孩的我啊!真想去見見你, 看看你長什麼樣子呢,難怪他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這幾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白蘭掂了掂手中的石子,詢問那邊明顯過於興奮的另一個自己:「他也去找你們了?」
「那當然。」一號嗤笑, 「你主動關閉了這個能力可能不清楚,他已經殺了幾十個自己了。現在還在進行喲。」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誰知道呢。就算都是『我』, 但還是不一樣的啊。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完全變成了一個瘋子呢。」一號的聲音很輕快, 每句話的尾音都略略上揚, 就算提到那個威脅他們生命的傢伙也絲毫沒有陰霾, 彷彿並不放在心上。
但是白蘭知道,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就不會特意拉出來提醒自己了。
成千上百個平行世界, 成百上千個自己, 這麼多個白蘭·傑索每分每秒都在減少。
那個追殺她追殺所有平行時空中自己的白蘭到底在想什麼呢?
一號和白蘭都不清楚, 唯一明白的就是, 或許明天, 或許下一秒,那個魔王一樣的自己可能會出現在他們面前,殺了他們。
一號溝通平行世界的能力並不穩定,和白蘭沒說上幾句便斷了電,一時間聽慣了嘈雜聲音的耳邊一片清靜,甚至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但是臨走前,一號把他所掌握的平行時空能力以及火焰的提取方法一股腦交給白蘭。用他的原話說就是「萬一我們犧牲了,還有你。相信你一個曾經成功逃脫的人還能再逃脫第二次。」其實總結來說,一號是在發展戰友,希望某個自己突然爆發,幹掉那個魔王白蘭。
只是說是這麼說,做起來談何容易。
白蘭扔掉石子,攤開手掌,舉到眼前自己仔細觀察手掌心的紋路。
一切都是她看慣的模樣,斑也說她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普通人怎麼可能可以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聯繫,怎麼可能擁有開發火焰的潛力呢?
死氣之火是吧,按照一號的意思,最快捷的彷彿是陷入死境有意識地引導出來,不過平時堅持鍛煉尋找氣感也是可行的。
白蘭閉上眼,按照一號教給的方法仔細尋找那份微妙的感覺。只是還沒等她成功引導出死氣之火,她首先捕捉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睜開眼,隔著一條寬闊的南賀川,白蘭首先看到了一頭銀白的頭髮。
剛開始她下意識以為是另一個自己這麼快就追過來了,但對上對方鮮紅的瞳孔她就意識到不是。
一個從未見過的眉清目秀的青年,正站在南賀川的彼端注視著白蘭。
兩人無聲對視,紅色的瞳孔對上紫色的,同樣銀白色的頭髮在冰冷的微風中輕輕拂動。
起風了。
白蘭眼睛一動,目光上移,落在青年額頭護甲的紋路上,那裡有一道對稱的花紋。
同樣的圖案,白蘭曾在千手柱間身上見過。
「千手一族……」輕飄飄的聲音從少女的唇間飄出,乘著風,隱隱約約飄進千手扉間的耳廓。
看對方的表情似乎不認識自己,但千手扉間卻認得她。
銀髮紫眼,姿容絕世的少女,那位傳說中惹得火之國大名衝冠一怒為紅顏下令全滅羽衣的禍水,蘭夫人。
聽大哥說本來是要住在他們千手一族,結果宇智波斑強硬要求,便暫住在宇智波族地里。
所有人在見到白蘭之前估計都會在心裡嘲笑火之國大名的鬼迷心竅,為了區區一名側室要做到如此地步。但一旦他們見到那位紅顏禍水的真人,就一定會理解火之國大名的心情。
所謂紅顏禍水,要漂亮到什麼程度,才能被稱作災禍。
要具有災難級別的美貌,以及災難級別的魅力。
有些人大概會以為美貌等於魅力,雖然這兩者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不能粗暴地劃上等號。擁有美貌不代表著魅力很高,一些美人臉蛋美身段好行為舉止卻讓人倒胃口。相對的,一些長相普通的人舉手投足間都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可以輕易撥動異性的心弦,這樣的人雖長得普通卻魅力十足。
而唯有同時具有美貌和魅力,才有被稱為禍水的可能。
白蘭就是這樣一個禍水級別的美人。
她坐在南賀川的另一邊,沖千手扉間頷首,微微一笑。兩人之間分明隔著一條寬闊的河流,千手扉間卻莫名覺得近在咫尺,連對方彎起眼翹起嘴角的細枝末節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在千手扉間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沒有哪一次他像今天這樣,關注過一個姑娘的容貌,更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專註地盯著一個姑娘的笑容看。
糟糕了。面無表情的千手扉間對自己說,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對於白蘭來說,河對岸的白髮青年只會板著臉盯著自己發傻,十分無趣,況且對方那頭白毛總是會讓她產生不好的聯想,便更加不想再這樣呆下去。
於是她站起來,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連招呼都懶得打。
反正我又不認識他,對他一笑已經夠好了,為什麼臨走之前還要打招呼。她理直氣壯地想。
之後的幾天過得十分平靜,除了一號又聯繫了白蘭一次。
這次他不但給白蘭更加詳細地講解了死氣之火的使用,還向她報告了最新的戰況——小十和小三都消失了,再也聯絡不上,估計已經遭到了毒手。這兩個正是那天白蘭在南賀川旁時,背景噪音之二的來源。
對此,白蘭向一號表達了自己的遺憾和同情,同時詢問他:「關於平行時空的聯繫能力你是怎麼產生的?」
她自己是在上次被那個瘋子追殺后,莫名其妙開啟的,雖然這個能力很好用,但為了防止那個瘋子順藤摸瓜找過來,當時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自保之力的白蘭果斷將其關閉。
現在她關心的是,她和一號兩人在這聊天聊得這麼嗨,就不怕那位通過這個渠道找過來嗎?
當然,她是不怕的,不但不怕還有點躍躍欲試——
自從上次她被羽衣一族偷襲后,整個宇智波一族頗有點草木皆兵的意思。要是那個自己敢衝進來,她第一時間就去找斑先生。她也挺好奇,到底是另一個自己比較強一點,還是斑先生更厲害些。
當然這些念頭只在白蘭心底盤旋了幾圈,並沒有說出來讓一號知道。
對這個無私交給自己力量的自己,白蘭多多少少有點戒備。再說一次,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就算是另一個自己,另一個正常的自己,也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這麼好。因為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白蘭是一號,沒有任何好處她才不會把死氣之火的奧秘告訴對方。
果然,白蘭沒等多久,就聽到耳邊一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嗓音柔和好聽的男人,聲音里的快樂都快跨過時空之壁整個糊到白蘭臉上了:「嗨呀,你發現啦?哈哈哈沒想到你反應挺快的。的確呢,拖得時間越長,那個瘋子找到你的概率就越大,這樣一來,我就輕鬆不少啦。」
白蘭哼笑一聲,抬手望著指尖輕輕躍動的一小簇火苗,微微皺起眉又揮手將其散去。
還是太微弱了……需要進一步鍛煉。
一邊摸索著熟悉死氣之火的使用,一邊分出一半心神應付一號,一心二用之下,白蘭的口吻顯得有些冷淡:「你的目的太明顯了。」
「你不會生氣了吧?應該不會這樣小氣吧?如果你是我,你一定也會這樣做的。」那個白蘭一號笑嘻嘻地這樣下結論,「因為我們都是白蘭·傑索嘛。就算生長的環境不同,過往的經歷也不同,但是你和我都是白蘭啊。就跟那個瘋子一樣……我們是所有世界上互相最了解的人。」
最後一句話,他的音量陡然低沉下去,不復剛才的輕鬆愜意。一旦沒了遮掩,骨子裡的陰冷涼薄就怎麼也遮不住了,肆無忌憚地散發出來。
白蘭都能想象出另一個世界的一號,在說這句話時,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對於一號的小算盤,她不介意,因為她從他那兒也拿到了好處。
死氣之火,對於現在的她來說要主動摸索出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或許等到那個瘋子找上門來都沒發現竅門也說不定。
這種東西,說到底還是需要一定機遇的。
既然一號都已經把機遇雙手捧到她面前了,她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顯然已經達成了目的的一號也不在意她是否真的生氣,又撩撥了她幾句才笑嘻嘻單方面切斷通話。白蘭望著虛空中的某個點微笑起來,卻是把送茶進來的女官嚇了一跳:「您一個人坐在這兒笑什麼呢?」
白蘭接過她遞來的熱茶,低頭嗅了嗅清香,垂下眼帘笑答:「你說,如果一個人自以為坑了別人結果實際上被別人坑了……他是不是傻瓜?」
女官想了想,用力地點頭:「絕對是大傻瓜!」
「哈哈哈,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希望一號在發現自己給他留的那個小驚喜時,還能像剛才那樣笑出聲來。
一號聯繫白蘭的當天下午,宇智波結衣也終於出現了。
面容秀美的宇智波族姑娘滿臉疲憊,眼睛下一片青黑,打著哈欠來找白蘭:「族長讓你過去一下。」
白蘭正剝著橘子吃,聞言抬頭看向她:「你看上去很累呀。」
結衣擺擺手,再次掩嘴打了個呵欠:「別說了,泉奈再倔下去我都忍不住要打暈他了,你過去正好勸勸他。」
白蘭來到宇智波斑家中時,除了斑和泉奈兩兄弟,還有另外兩個人,千手柱間和前幾天她在南賀川對岸看見的白髮青年。後者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微微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
這點反應立刻被一直留心他的宇智波斑注意到了,不動聲色地走向白蘭,表面上是沖她打招呼,實際上大半個身子正好擋住了白髮青年看向白蘭的視線。
千手柱間對房間里涌動的暗流一無所覺,抬手沖白蘭打招呼:「喲,蘭夫人好久不見。」還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臉上綁著白布,跪坐在矮桌前的泉奈也早就扭頭「看」向白蘭的方向,這時候,緊跟其後沖她點頭:「蘭夫人,還要麻煩您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真的不好意思,你就應該答應我和斑的提議啊。」千手柱間插嘴道,盯著宇智波泉奈的眼神幾乎可以稱得上痛心疾首。
白蘭頓了頓,先是看了眼半擋在她身前,目光灼灼盯著她的宇智波斑,然後看向泉奈,最後掃了眼千手柱間:「那個……麻煩你們誰能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讓我來做什麼?」
「我來解釋吧。」出乎房間里其他三人預料,第一個開口回答白蘭的不是斑,也不是泉奈,更不是千手柱間,而是那位白髮青年,千手扉間。
他是千手柱間的弟弟,目前千手一族名義和實權上的二把手。就跟泉奈在宇智波一族的地位一樣,在千手一族的決策上,千手柱間很多時候都會過問他這個弟弟的意思。
在千手扉間自我介紹完之後,上述這些信息飛快從白蘭大腦里翻出,讓她將掌握的信息網裡某個位置和面前這位青年的臉對上號。
而且除此以外,她記得那個什麼特別暗殺行動部隊就是千手扉間首先提出來的吧?
本想幫助他哥哥鞏固地位,沒想到最後偏偏落到了斑先生身上。
白蘭微妙的眼神在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斑身上轉了個來回,隨後假裝無事發生,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原來自從上次白蘭在宇智波斑面前一通演說后,後者如醍醐灌頂,想出一個大膽操作來治療弟弟泉奈的眼睛。
通過白蘭,宇智波斑發現萬花筒寫輪眼使用過度會導致失明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眼部細胞的滅亡。由於運載產生的查克拉量過於巨大,導致眼周細胞組織不斷壞死,要想從根源上解決失明問題,就要從眼部的細胞入手。而論及細胞的生命力,當屬開啟木遁血繼限界的千手柱間,細胞生命力最為龐大。
所以,宇智波斑便想到了移植千手柱間細胞,治療泉奈眼睛失明的騷操作。
說到這裡,千手扉間一頓,略略露出一點糾結的神色,繼續說道:「而且……因為這件事,我們翻閱了大量的古籍,發現……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的先祖似乎是兄弟。」
這還要追尋到千野雄樹身上去。
移植別人的細胞來治癒眼睛可是前所未有的例子,出於對弟弟的關心和謹慎,斑在和千手柱間說明之後便開始查閱資料,想要找出類似的先例。
宇智波一族是在一百多年前從雷之國搬遷到火之國,在轉移的路上丟失了不少捲軸,在資料的儲備上不及一直安定生活在火之國的千手一族。所以這次查閱資料的大頭自然落在了千手柱間身上。
而千手柱間此人性格十分直爽,斑拜託他查閱自己家族資料,他就想可能光千手一族的資料還不夠,倒不如求助火之國大名。畢竟在古籍的保存上,貴族們向來比忍者更注意。
一來二去,千手柱間寫了封信給千野雄樹,那位千野大人二話不說,立刻讓人找出和兩族有關的記錄並傳遞迴來。
結果,就在一本不起眼的手札上記載了這樣一條信息:忍宗六道仙人有兩子,姓名容貌具不詳。然分別傳下子嗣,一名為宇智波,一名為千手。
這條消息一傳回來,不但震驚了兩族,連帶著一起組建木葉的其他忍者家族也轟動了。
忍界里誰都知道千手和宇智波是死對頭,在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結盟之前,那是見面就眼紅,碰上就不死不休,結果……原來兩家的先祖還是親兄弟?
突然有點尷尬,有點迷茫,有點不知所措。
索性比起普通的族人,兩位族長心理素質更加過硬,表現鎮定冷靜。千手柱間更是開心極了,覺得既然兩家有這樣的淵源,他自然更有義務幫助宇智波泉奈治療眼睛。
宇智波斑同樣希望弟弟重獲光明,在族長強硬的情況下,其他人就算有意見也被鎮壓了下去。
「……所以,還讓我我來做什麼?」聽到這裡,白蘭實在忍不住了,打斷千手扉間問道。
既然都決定要移植細胞了,還喊她過來做什麼?在一旁圍觀順便搖旗吶喊助威嗎?或者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看個熱鬧?
如果是後者,那她沒意見。
千手扉間乾咳一聲沒有回答,倒是宇智波泉奈開口了:「但是我和千手扉間對此還是心有顧慮,因此斑哥提議請您過來,畢竟您首先提出來細胞負載過量這個問題……想詢問您,是否見過相關的案例。」
白蘭沉默了一下,如果放在一天前,宇智波泉奈這麼問,她鐵定搖頭說不知道,但是偏偏是在她初步掌握平行時空窺探能力的現在。
說起來,自從一號把這個能力的使用訣竅交給她之後,她還沒用過呢。
面對四雙眼睛,四道不同的視線,白蘭稍微思考了一會兒便爽快答應:「說起來太麻煩了,我也要整理一下思路,給我一間安靜的屋子,我把寫下來。」
這個要求雖然有些怪異,但並不出格,因此倒是沒什麼異議的通過了。
只是在進屋前,她想起什麼,停下來轉身沖宇智波斑眨眨眼:「斑先生,這可是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哦。」
宇智波斑:「……」
千手扉間:「……」意味不明地盯了眼一頭炸毛背有團扇的男人。
只有千手柱間大笑起來,拍了拍斑的肩膀:「這樣說來,還是多虧了斑啊!難怪上次會議斑你忽然走的那麼匆忙,原來是趕來救蘭夫人的。」
宇智波泉奈眼蒙白布,聞言亦是微微一笑:「蘭夫人畢竟住在我們族中,斑哥作為族長當然要關注她的安危。」
「哈哈哈也是也是。」
其實每次這兩對兄弟同時在一起時,氣氛總有些微妙。如果只有斑和柱間,他們兩會放鬆地說說笑笑,如果只有泉奈和扉間,他們兩也會相當純粹地互相仇視。
但是一旦把他們四個湊在一起,就會突然既放鬆不下去,也仇視不起來,就這麼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中,沒個著落,十分叫人難受。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千手柱間也很難活躍起氣氛,因為他稍微一多說話,他弟弟扉間就會看似很冷靜實則暗含警告地對他說:「哥哥這裡是宇智波一族。」話外之音就是你話太多了,容易給人喧賓奪主的錯覺。
於是,千手柱間只好閉上嘴。
但是這裡的真正主人,宇智波斑卻不是多話的人。再加上現在他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那扇合攏的拉門上,就更不會主動開口。
他不說話,泉奈也不會多嘴,一時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微妙的寂靜中。
幸好白蘭沒有進去太久,這份異樣的死寂也很快被打破。
她出來時,手上多了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
宇智波斑敏銳地發現她的臉上比進去之前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疲憊,在主動接過那份資料后,他猶豫一下開口道:「如果累,就先回去休息。」
白蘭掩嘴打了個呵欠,神情懨懨,但沒打算回去:「沒事,你先看,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
平行時空的能力,作弊歸作弊,消耗量也大得驚人,不過剛才那一小會兒,她現在累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這裡有客房,先去那裡休息。」斑頓了一下,口吻堅定,「稍後我們研究好了會去叫你。」
這話實在不像他平日里的風格。
這下斑的異樣連千手柱間都察覺到了。原本在閱讀那份資料的他抬起頭,打量了斑好幾眼,直到白蘭裊裊婷婷離開后,他還盯著好友的側臉猛瞧不已。
宇智波斑被他盯得不耐煩了,轉頭沖千手柱間一挑眉:「有事?」
「……沒事了。」怪啊,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斑還是那個斑啊。
這邊千手柱間在那兒納悶不已,知道實情的宇智波泉奈閉嘴正坐在一旁不打算說,唯有千手扉間看出了點端倪。
他冷笑著看了眼宇智波斑,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嘲諷道:「我哥和我來這裡這麼久,怎麼沒聽宇智波族長提到還有客房可以休息?」
他冷笑,宇智波斑比他笑得更冷、更陰沉,連聲音都比剛才低了好幾度,嗖嗖往外冒冷氣:「你要是想留在宇智波一族,我也沒意見。」
對眼下這個情況,千手柱間倒是熟練不已,連忙站出來和稀泥:「好了好了,我們先看資料,治好泉奈最要緊。」
另一邊的客房裡,白蘭本來只打算坐著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她估計錯了溝通平行時空能力的消耗,實在太累,一閉眼居然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實在太沉,連夢都沒做一個,等到睜開眼的時候,還有點蒙。借著外面的天光,白蘭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結衣家中她自己的卧室里?
再一扭頭,坐在旁邊握著一卷書打瞌睡的不是女官還是誰?
「我怎麼在這兒?」白蘭叫醒女官詢問。
女官揉揉眼睛,坐直了身體,見白蘭正盯著自己頓時又驚又喜:「您終於醒了!」
「……」白蘭再次一愣,「我睡了多久?」
「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可把我嚇壞了,連斑先生都急了,專門請了醫療忍者過來查看您的情況,幸好您只是累著了。」
「……」她居然睡了快二十四個小時?那個平行時空的能力消耗也太大了吧。
似乎是為了響應她,白蘭的肚子也在同一時間叫了起來。
女官抿嘴一笑,立刻站起來道:「我為您準備晚餐去,順便請結衣姑娘告訴斑先生一聲,免得他繼續擔心。」
等到女官合上門離開,白蘭的腦子還是一片漿糊。
她有低血糖,每次起床急了都會像現在這樣,蒙上許久才會反應過來。現在大腦里還亂糟糟一片,一會兒是消耗太大,一會兒又是能力逆天,還要順帶想想擔心的斑先生會什麼表情,宇智波泉奈那邊情況怎麼樣,誰送她回來等等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想著想著,白蘭覺得自己頭更暈了,索性重新躺回去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獃。
說起來她原來都是睡在床上的,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才首次嘗試了睡在榻榻米上,原本還不習慣這樣的睡覺方式,覺得這樣睡會讓整間房子顯得格外空曠,沒有安全感。
白蘭記得剛來這個世界那會兒,她總是一整晚一整晚睡不著。每次和千野雄樹運動完,本來乏了有點困意,結果躺下去剛合上眼又來了精神,彷彿她的潛意識裡就從未放鬆過。那段時間她因為睡不好,瘦得厲害,黑眼圈也十分濃厚,弄得千野雄樹一度不好意思,還以為是他索求過多……
不知不覺,她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睡在地板上,穿著和服的生活。
白蘭打了個呵欠,又覺得困了,眼睛慢慢合上,似乎快要再次入睡。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耳邊一聲輕笑,身體上方陡然多了一個人的呼吸:「哦呀,真是沒想到再次見到小可愛會是這種場合呢。」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讓人厭惡的輕佻感,還有……
白蘭猛地睜眼,滿臉殺意地盯著壓在她上方的青年:「白蘭·傑索。」
眼角有倒王冠刺青的青年微笑著看著她,嘴角弧度翹得很高,眼睛極亮,滿臉興趣盎然。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被他壓在身下的白蘭,笑著應了一聲:「好久不見呀,另一個我。看到你還是這麼可愛,我就放心了呢。」
白蘭陰沉著臉沒答話,手腕試著動了動,立刻被對方壓得更死。
青年察覺到她的掙扎,笑著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最好不要亂動哦,不然,我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麼來。」
兩雙一模一樣的細長狐狸眼互相對視,倒映著兩張極其相似的臉孔,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下的那個刺青。
白蘭運了運氣,想起自己脖子上的時空穿梭機,迅速冷靜下來,冷冷望著上面那張熟悉的臉:「你來得倒是挺快。」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又是輕笑一聲,吐息噴在脖子的血管上,冷颼颼的:「稍微耽擱了一會兒,不然會來的更快。」
說到這裡他想起什麼,眼睛眯得更細,愉快道:「你也見過小一了吧,真是個活潑的孩子。」
果然,一號倒霉了。
白蘭面無表情,毫不震驚。
「小可愛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上方的白髮青年貼得更近,紫色的瞳孔透亮得嚇人,流露出些許危險的味道,「嗯——讓我想想,難怪找到小一時感覺有點不對呢。是小可愛做的手腳吧?」
白蘭繼續木著臉沉默,心裡卻翻了個白眼。
當然是她做的手腳,一號想把這人往她這兒引,她不要禮尚往來一下么?要不是有一號頂在前面,或許這人昨天就找過來了……等等,那樣豈不是更好?
嘖,失策。
且不說白蘭暗自後悔她先前做的手腳,白髮青年見她總是不答話,自己一個人在那自問自答不由覺得有點無趣,便抬手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不要在我面前走神呀小可愛。」
白蘭懶洋洋抬眼:「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我希望能親耳聽見你說出答案呢。」一根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白蘭的下頜。
就是這個舉動,讓她猛地皺起眉,突然發難。
只見一點橘色火光一閃而過,白髮青年躬身後跳,猛地彈開,臉上訝色一閃而過。待他重新落回地面后,又恢復了微笑的表情。
青年雙手插兜站在那兒,上下打量著半坐起身的白蘭:「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小可愛倒是給我不小的驚喜。」
白蘭終於笑了起來,她掀開被子站起身,一點一點撫平白色單衣上的褶皺,隨後漫不經心地從枕頭下抽出一把苦無,繞在食指上打了個圈:「還有更大的驚喜,你要不要?」
苦無鋒利的刀刃反射出一線冷光,直直射進白髮青年的眼睛里,讓他的眸色悄然變深。
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嗓音卻低沉了下去:「小可愛給我的驚喜,我當然想看看了。」
「呵呵,就希望你能有命繼續看下去。」
女官捧著食盒輕快地走在走廊里,想起那位一會兒就會過來的斑先生不由得有些想笑。
作為大名府上的侍女,她何嘗看不出來那位強大的忍者先生對夫人暗生情愫。如果是其他人在這裡,或許會覺得斑先生痴心妄想,呵斥他不要逾矩,但是在女官看來,這樣很好啊。
夫人大概是再也不能回到都城了,她在這邊孤苦伶仃一人,沒什麼依靠,如果能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情人就再好不過。
況且——女官心道——斑先生除了出身稍微低了點,其他再無短板。無論是人品還是長相亦或者能力,都是一流的,而且看他對夫人的樣子,如果能在一起,一定會對夫人很好。
想起昨天斑先生小心翼翼抱著夫人回來的模樣,女官走在檐廊下,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從來沒見過那樣強大的忍者大人,那麼小心的樣子呢,簡直怕稍微有力點夫人就碎了似的,斑先生真的很喜歡夫人吶。
想到此處,女官的腳步聲更加輕快,恨不得立刻去到蘭夫人身邊,跟夫人就這個問題說笑一番。
只是女官剛來到拉門外,便聽見屋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她不由愕然一驚,第一反應是斑先生來的真快。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這裡又不是火之國大名府,斑先生至於來了都不打招呼只闖卧室嗎?況且就算當初在宴會的別館里,斑先生也非常克制知禮,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所以,房間里的到底會是誰呢?
女官再也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放輕了腳步,放緩了呼吸,悄悄靠過去,將耳朵貼在了拉門上。
沒想到這個時候裡面偏偏又沒了聲息,貼著門的耳廓里一片安靜,什麼也沒有聽到。
女官皺了皺眉,站直身體疑惑地看了眼拉門,想了想又貼上去。
還好,這次有聲音了。
她剋制住激動,雙手握成拳,仔細聆聽。
奇怪的噼啪聲,時不時摻雜著嗖嗖的破空聲,偶爾還「叮——」的一聲。
古古怪怪的,完全猜不出裡面在做什麼。
女官再次直起身,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十分為難,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敲門進去,如果裡面正好在做一些不宜被人知道的事呢?夫人也真是的,不提前跟她通個氣,讓她現在這麼為難。
女官在關得嚴實的拉門前躊躇半晌,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抬手敲了敲門框:「夫人?」
房間里似乎又沒了動靜,一片安靜。
「夫人?」女官又拍了拍。
還是沒反應。
「夫人?我能進去嗎?」女官第三次敲門,而且這次她下定決心,如果夫人再不回答她就……她就去請斑先生或者結衣姑娘過來!
「怎麼了?」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在女官背後響起。
女官回頭,看見俊美的黑髮男人,頓時鬆了口氣:「斑先生,夫人房間里有奇怪的動靜,我敲門卻沒人應。」
斑的警惕性可比女官高多了,聞言立刻察覺到不對,擰眉推開女官,徑直拉開了門。
「您!」女官的斥責聲戛然而止,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再也吐不出去。
在看清屋子裡的情況后,她腳步一軟,跌坐在地板上。
只見之前還好好的房間一片狼藉,矮桌被掀翻,被褥被踢開,牆上地上到處都是一道道漆黑的火焰痕迹,甚至就在幾步之外的榻榻米上,一根苦無猶在輕輕晃動,就好像它剛剛才被人插進地面里一樣。
斑快步走進去,拔出那把苦無,又沉著臉環顧一圈四周。
門外的女官此時已經哭都哭不出來了,夫人怎麼又出事了……而且跟上次一樣,人又不見了。
直到她看見斑先生走到一旁的角落裡,彎腰撿起了什麼,才敢顫巍巍開口:「那……那是什麼?」
被宇智波斑捏在手心裡的是一個材料奇怪的黑色物品,兩道長短不一的細長圓柱互相交叉,形成一個十字形,在那個物品的一端還拴著一根斷開的繩索。
斑沒有回答女官的問題,而是用套著手套的手指捻起繩索的斷處,輕輕揉捏。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是被燒斷的。
到底是什麼人敢在宇智波族地里玩弄火遁?她現在又會在哪裡?
明明……剛想邀請她……想對她說「等過完這個新年,就讓你見見我的村子」……他和她的村子。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世界的某處,白蘭昏昏然半睜開眼。
她似乎被人抬在擔架上,視線輕輕晃動,耳邊還有竹篾嘎吱嘎吱的響聲。
周圍一片漆黑,前方有人影在晃動,同樣晃動的還有火把上的橘黃色火苗。
有女人在悄悄說話,但聲音太小聽不清楚。
然後……
然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
等白蘭再次睜眼時,她發現自己又受傷了,而且又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里。
沒錯,這是第二次了。
那個該死的混蛋。
她捂著自己綁著布條的手臂半坐起身,表情陰森可怖,紫色的眼睛里殺氣迸發。
但是轉而一想到那傢伙也受了傷,白蘭轉而又笑了起來。
她也是才發現,原來那個貌似無所不能、強大無比的自己,竟然不擅長體術。
這真是個讓人驚喜萬分的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