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聽完了林如海的話,林瑜想了想, 嘆道:「堂叔痴了。」


  拋開原著里的一堆未解之謎不談, 京城到揚州那麼長一段路, 按照賈家稀鬆的規矩, 要是被人動了手腳還真沒地方說去,查都查不起來。


  林如海忙道:「怎麼說?」


  林瑜便問道:「今日來看脈的大夫可還在?」邊上的管家忙道:「還在,沒敢叫走。」


  林瑜點點頭,與林如海道:「今日很該都瞧個平安脈,如今黛玉身子好些許多, 許多葯正該停了,也該叫人瞧瞧才是。」


  林如海會意, 點頭道:「很是,快快請人去。」這些個看婦科的大夫平日里知道的陰私難免多一些, 當務之急應該從源頭上掐住消息外流的可能。這邊事情倒是不大,略封上一封豐厚的紅封, 再好言好語地說過就好了。


  這方面慣於恩威並施的林如海做起來自當順手,只是一時歡喜傻了竟沒想起來, 所以林瑜才說他痴了。


  「可不真真是痴了。」林如海轉念一想岳家那上上下下一顆富貴心、兩個體面眼的做派, 自嘲道。「只想著外頭來的和尚好念經,竟忘了如今最緊要的還是緊守門戶。」


  林瑜笑著安慰道:「堂叔這是歡喜的,原也是件大喜事。」又道, 「家裡只管交給我, 保管一個字都漏不出去。」雖說這打賞都已經下去了, 但是還沒有到二門內一個婆子都知道是主母懷孕的緣故, 換一個由頭便是。


  再者,前頭林瑜當遇到那樣的事情,稍稍放出些風聲,可不就是現成的緊守門戶的理由?只怕別人再也想不到賈敏這個年紀居然又懷孕了。


  「只是,一直瞞著也不是法子。」閨閣裡頭豈能沒有往來,若是賈敏作為鹽政的原配嫡妻長時間不出面的話,早晚有人會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測。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這也容易,我這就去尋摸一個別院,只說是身子不爽要修養便完了。」不過這樣的話,別院內外就必須看得水潑不進的才行。他看向自己這個堂侄,道,「到時候少不得你多費心。」這是將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全吊在了林瑜的身上。


  「既然堂叔信任小侄,小侄自然不會讓堂叔失望。」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各自安排去不提。


  林如海自去安排尋起莊子來,林瑜身上的擔子更重一些,換來辰子這麼一說,方嘆道:「人到用時方恨少,你那邊怎麼樣了。」


  辰子沉默地搖搖頭,道:「雖挑選了一些,但是能用的並不多,還需要好好教著。」地支向來是貴精不貴多,新來的都不敢叫他們知道是給林瑜做事,暫時看著罷了。


  「也罷了,這事原急不得。」林瑜一時轉過許多念頭,又都放棄了,吩咐另一件事道,「你還做你的活,只是平日里往養生堂裡頭撿那些還不大懂事的七八歲孩子,送回姑蘇黃石那裡慢慢教著,過些年也就能用了。實在有好苗子的話再與我說。」不過,一般來說,也就只有一開始被發現資質差,只好安排去別的地方,否則大概是離不開的。


  辰子應諾行禮退下。


  一邊的白朮等人走了之後,這才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問道:「喊張忠過來嗎?」


  「明天再說吧。」林瑜按了按眉間,白朮上前,伺候他卸了白玉冠,輕輕地替他按著頭,勸道:「大爺自己保重些,那麼多事都自己擔著不成?」


  林瑜比著眼睛笑道:「我已經是很會叫別人分擔的了,要真全自己管著,哪裡管得過來?」以前還有一些得過且過的心思,想著能保全自己便行了。現在想法變了,要準備的自然就多起來。


  第二天,林瑜將張忠並這裡的林管家喊來,這麼一說,林管家便笑道:「最不缺的便是人,只是勞煩張護衛少不得多多盡心。」


  在這種時候,林瑜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生子這種東西還是有一定的作用的。林如海來揚州任職的時候,家下人都帶著,雖然良莠不齊,但是數量上還是很可觀的。


  從這一點上來看,家生子還是有點用的。


  不過,想想早些年就被他散了大半的家生子,林瑜心道自己還是算了。畢竟從長遠來看,家生子彼此之間關係糾結,連成一張大網,默契的欺上瞞下坑害主家還真不是什麼遙遠的例子。


  反面例子,依舊是賈家。


  下剩的事情也不必林瑜親自插手,張忠做慣了的,其他的自有成例,照章辦事就行。


  如此安穩地過了三個月,時光近夏,氣候漸漸的熱了起來。林如海尋摸的莊子也已經買下了,近日來已經收拾地差不多,等裡頭人都齊活了便可以搬進去。


  名義也是現成的,身子不爽利,去別院避暑。


  不過,還沒來得及成行,便叫耽擱住了。


  這一日,林瑜正在院子里廊下乘涼看宋史,順便一心二用聽蘇木背兵書《太白陰經》。這本兵書的名字聽著玄幻,實則唐時的李筌所著。原是太白星主殺伐,這才去了這麼容易叫人誤會的名字。整書包括人謀、雜儀、戰具、預備、陣圖、祭文、捷書、藥方、雜占、遁甲、雜式等篇,比起太過久遠的吳子、六韜(注)要更適宜現在一些。


  不過,林瑜聽著有些內容還是有些局限性,他正想著是不是將空間中的一些軍事著作翻出來,刪其太過先進的,稍稍改成現在人能接受來用。就見剛去外頭應門的白朮不緊不慢地直接走過來,林瑜微蹙了眉,示意蘇木先停下來,蘇木扶著胸口鬆了口氣。


  想了想,又忍不住苦了臉,這次一下子背好就好了,要是換個時間豈不是還要再受一次折磨?

  這邊白朮彎下腰道:「外頭老爺遣人來請,叫大爺去外頭書房見客,是裡頭太太的娘家人來了。」


  林瑜恍然,是賈家來人看外嫁有孕的姑奶奶。掐指算算,三個月的時間,倒是沒怎麼耽擱,想必一接到這邊的信,就緊趕慢趕地遣了人來。也對,如今林賈兩家的橋樑賈敏還在,林如海又是一個正三品的大員,身上還是鹽政這樣要緊的職位,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賈家只有死死抱緊這門姻親的份。


  結果,原著里,因為賈敏沒有生下嫡子,還一病去了,賈母便動了將林黛玉嫁給賈寶玉的念頭。一來的確是疼愛林黛玉,二來便是為了維持與林家的這一門親。也只有王夫人竟不樂意,抬了自己的外甥女出來打擂台。按說,就算林黛玉失母,只要有林如海在,在能給賈寶玉助力上,薛家也是比不過世代書香的林家的。


  可見,這年代一個正經嫡子代表的東西實在太多,林瑜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任憑白朮給他換衣裳,一不留神又被掛上了一堆零零碎碎的東西。


  無語地低頭看了看,現在再拆解也沒必要,只好在蘇木忍笑的神情中,帶了京墨往外走。經過他的時候,林瑜拿手裡的扇子點了點他的額頭,道:「背得磕磕絆絆的,回頭且有你好果子吃。」蘇木一下子垮了臉,摸著紅紅的額頭對著林瑜的背影吶吶無言。


  一邊玩耍的靈芝晃蕩著腳丫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見蘇木回頭瞪她,便沖著他做鬼臉道:「羞羞臉、羞羞臉,書都背不好,我都快背出來啦!」


  見兩人又鬧起來了,白朮忍不住搖搖頭。許是大了些,曉得怕了,靈芝不大與大爺鬧了,還說消停些了呢!沒成想,來了個蘇木,兩人倒是你來我往的,鬧騰得慌。


  日頭有些晃眼,林瑜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卻沒什麼不自在。反倒是身後的京墨走了幾步額上就起了細細密密的汗,他看了眼自家大爺悠閑自在的樣子,心道還真是不懼寒暑,實在叫人羨慕。


  另一頭,林如海書房卻是窗戶大開著透氣,他是個文弱書生,雖熱也不敢多用冰,只好多多開窗通風,也算借點涼意。


  他眼前的正是賈璉,榮國府如今襲爵之人賈赦的獨子,生得一張風流桃花面,還沒訂親呢,但是榮國府也實在是拿不出人來了。賈敏有孕這般大事,叫賈璉這個侄子來看姑姑也是應該,便點了老成的僕從叫好生送了來。賈母原是想叫賴家的走這一趟,不過這夫婦兩個是府里的大管家,須離不得他們,便派了林之孝夫妻兩個來。這會子林之孝家的正在後院賈敏處呢!


  賈璉恭敬地一一轉達了家裡頭人問的好,覺得略有些氣悶,便不由自主地轉頭看窗外。誰知,竟正好看到一個形容俊美異常的少年分花拂柳地走來,不由得呆了。


  寶玉小小年紀的常嘆生不逢時,見不到衛玠那樣的璧人,他還笑他年幼無知,哪會有人真的如玉一般呢?今兒見了這人,可知是自己以前是井底之蛙,著實打了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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