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章亦誠托著邊維的後腦勺, 在她柔|軟的唇上碾||轉。


  邊維被放開時, 喘的像一口氣爬了十幾二十層的樣子, 快廢了,她癱坐著, 胡亂擦掉嘴邊的口水。


  偶像劇里是沒有這一環節的, 既不少女心, 也不唯美浪漫, 要來幹嘛?


  小說里有, 但都是男主角收尾,正常點兒的套路是用拇指擦拭, 羞恥點兒的是直接搜刮掉吞到肚子里,還做出吞咽的動作,彷彿吃的是人間美味。


  然而生活不是偶像劇,也不是小說。


  邊維搓搓滾燙的臉, 精神亢奮道:「走,我們去吃火鍋!」


  後面的車喇叭在催,章亦誠啟動車子離開路口,他只開了一段路就找地兒停下來,唇線微微綳著。


  邊維熟悉這情形,她乖寶寶似的眼觀鼻鼻觀心,不亂看:「需不需要我下車?」


  章亦誠隱忍的皺著眉頭:「你就坐在車裡。」


  雨刷來來回回的擺動, 將前面的路況模糊成一片, 逼仄的空間, 溫度不知不覺攀升, 沒有停止的跡象。


  邊維穿的多,最裡面貼身的打底衫有點兒潮濕,出汗了,她口乾舌燥:「你還好嗎?」


  章亦誠:「不好。」


  聲音里充滿無奈跟委屈。


  邊維抽抽嘴,這不怪我吧,是你要親我的,她哄孩子的說:「這樣,我跟你說說公司里的事兒,幫你轉移注意力。」


  章亦誠沒說話,算是默許。


  邊維開始嘰里呱啦,說完這個說那個,辦公室里的是是非非多著呢。


  章亦誠聽得頭大,他家小孩的聲音像唐僧念經,很快就纏上了他的整個思維。


  邊維瞥了一眼,倦鳥歸巢了,不對啊,不是倦鳥,還沒……算了算了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驚濤駭浪已經過去,不用違章開車。


  她長舒一口氣:「你沒事了啊,沒事就好,那我們走吧,吃火鍋去,就去我們上次去過的那家店,這次我要多點一些,家裡有消食片吧?完了我沒帶優惠券……」


  章亦誠在她的碎碎叨叨聲里開車前往火鍋店。


  冬天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吃火鍋。


  邊維很快就吃的汗流浹背,她喝幾口果汁,問起白天的事。


  章亦誠撈著牛肉卷,輕描淡寫的講給她聽。


  邊維愣住了,她的鼻子發酸,找個年紀大一些的人過日子,對方什麼都考慮的比自己多。


  章亦誠把牛肉卷夾到她的碗里,又給她撈了點菜心:「吹吹再吃,燙。」


  邊維桌子底下的腳蹭蹭男人小腿,對他擠眉弄眼,老愛你了。


  章亦誠皺眉:「別鬧。」


  邊維偏不。


  章亦誠說:「再鬧就帶你去洗手間。」


  邊維不怕:「洗手間里多臟啊,還不安全,你不會帶我去的。」


  章亦誠慢悠悠道:「顧不上。」


  「……」


  元旦前一天全國大面積降溫,邊維所在的城市大雪紛飛。


  這次來的不止公公婆婆,還有章舒一家三口,對,她的前夫陸肖陸總裁也在,據說是死皮賴臉湊過來的,趕都趕不走。


  有陸肖在,婆婆放在邊維身上的注意力被他分走了一大半,邊維打心眼裡感激他,希望他多待幾天。


  陸肖抱著女兒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不時刷一下手機。


  陸安安小朋友覺得自己不被重視,她不高興的撅嘴:「爹地,你不準看手機。」


  陸肖於是就把手機放了下來。


  插播小廣告的時候,陸肖把女兒頭上有點歪的髮夾弄下來,骨節分明的大手給她理理頭髮,重新紮好蘋果頭,戴上髮夾,動作小心又認真,眉眼溫柔的不像話。


  邊維咂嘴,陸總裁看著很有骨灰級女兒奴的感覺啊,難怪老話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她想起自己老爸,對著虛空翻了個白眼,也有例外的,他們上輩子可能是慫兄慫妹。


  邊維溜去次卧,湊到章舒旁邊問:「姐,你跟姐夫和好了嗎?」


  章舒敲擊筆電鍵盤的手一頓,轉瞬后又繼續,她的聲音夾在清脆的噼里啪啦聲里:「和好?」


  邊維裝傻充愣。


  「和好」這個詞用的很妙,好像章舒跟陸肖不是一段婚姻崩裂分道揚鑣,只是愛人間的一次吵架鬧分手。


  章舒按了下空格鍵,明晃晃的將話題岔開:「維維,你下午回家?」


  邊維的思路被帶跑:「嗯嗯。」


  明天一大早,車會盤好花去她家裡,按照普通的婚禮流程走,兩邊的二老都是那個意思。


  邊維沒有意見,結婚其實就是個形式,在哪兒結,國內國外,辦的簡單還是隆重,這些都是次要的,擺出來給親朋好友看。


  主要還是看你挽著的那個男人是誰,他怎麼樣,對你好不好,值不值得託付終身。


  不過,邊維先領的證,同居,一邊了解一邊談戀愛,後補辦的婚禮,心境會有些不同。


  章舒側抬頭看一眼邊維:「亦誠在書房,你去看看他在做什麼,你們應該有話要說吧?」


  邊維滿臉黑線,這麼明顯的趕她走,她出去了又回來,在門口探頭說了句:「姐夫在客廳陪安安看動畫片。」


  章舒將筆電合上,整理好桌邊的圖紙,她雙手撐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邊維去書房翻翻她的那些收藏,問著練毛筆字的章先生:「你怎麼好好的練起那個了?」


  章亦誠說:「為了讓自己心靜下來。」


  邊維獃滯一兩秒,她走過去撲到他背上,笑嘻嘻的說:「緊張啊?」


  章亦誠的手臂一抖,毛筆在「維」字最後一筆那裡留下一個黑點。


  邊維吐舌頭,剛要說對不起,發現紙上的內容后,她的老臉一紅:「別讓爸媽他們看到。」


  章亦誠道:「沒事。」


  邊維從後面伸過去手拿起桌上的一摞紙看看,一個個全是她的名字,她的腦子裡轟隆一聲響,完了就是一片空白。


  幹嘛呢這是,想讓我哭?

  章亦誠將那些紙放回原處,隨意用一本書壓著,他抿著唇,難得的出現不自在的表情:「別看了。」


  邊維一言不發的從男人背上下來,趴到他懷裡,手環著他的腰,特黏糊。


  章亦誠抱住胸口的小孩。


  安靜了沒一會兒,邊維就去親男人冒著鬍渣的下巴。


  「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就是傳說中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嗯。」


  「我懷疑前世你是我身邊的一隻萌寵,我們兩個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輩子你投胎成人,看到我這個主人的第一眼,就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所以你才沒把我當花痴病患者,而是跟我去民政局領證。」


  「是不是又買了新的小說?」


  「……啊呀,我晚上回家住,得收拾收拾東西。」


  章亦誠把欲要逃跑的小孩拽回胸口,摸摸她的腦袋,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章太太,我告訴過你,少看小說,影響智力。」


  這邏輯讓邊維無話可說,真的。


  「生活很累很忙,沒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有的沒的一大堆,看小說只是想讓自己換一下腦子,心情能好一點兒。」


  「聽起來有幾分道理。」


  「是的吧?我給你推薦幾個大神唄,魔法的,修仙的,武俠的,應有盡……誒你把我毛衣撩起來幹嘛……手拿出去!快拿出去!哈哈哈哈哈救命,我錯了我錯了大俠饒命。」


  門外端著櫻桃的章母:「……」


  邊維說的下午回家,但她還是磨蹭到了天快黑的時候,章亦誠開車送她。


  門一關上,氣氛就僵了。


  章舒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賴在沙發上的某個姓陸的,口吻疏離道:「陸總,你還不走?」


  陸肖淡淡的說:「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要上高架橋,雪太大了,不好開車。」


  章舒的語氣冷冽,臉上沒一點情緒波動:「那是你的事情。」


  陸肖將額前散下來的幾縷髮絲抓到腦後,他抿著的薄唇微彎,柔聲對女兒說:「安安,爹地走了。」


  陸安安連忙丟掉手裡的小人書:「爹地你別走,媽咪,我今晚想跟爹地睡,我很久都沒……」


  章舒一個眼神掃過去,陸安安嚇得小身板抖了抖,她的嘴巴一扁,下一刻就哇的哭出聲來,語無倫次的喊:「我要爹地……我不管……安尼的爹地會開飛機,蘇西的爹地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蛋糕,我說我的爹地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他們不信,我要帶爹地去見他們……」


  章舒冷冷的看著陸肖,眼神里滿是嘲諷,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陸肖往玄關那裡走,高大的身影看起來很是寂寞孤單。


  陸安安小朋友跳下沙發,連鞋都沒穿就蹬蹬蹬跑過去,一把抱著他的大腿哭:「爹地抱抱……爹地你抱抱我……」


  陸肖彎腰抱起女兒:「安安不哭,都不漂亮了。」


  陸安安死死抓著爹地的衣服,抽抽搭搭:「爹地別走。」


  陸肖低聲嘆氣:「好,爹地不走。」


  章母跟章父木著臉起身回房,對女婿跟外孫女聯手演的這場戲不做任何評價,辣眼睛。


  章舒看父女倆無視她的存在,接著看小人書,她的太陽穴突突亂跳,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


  陸安安偷偷看了眼房門,她拍拍小胸脯:「爹地,你能重新追到媽咪嗎?」


  陸肖揉揉女兒的頭髮:「爹地會努力的。」


  陸安安小大人的唉聲嘆氣:「你不要總是出差,多陪陪媽咪,那那媽咪就會很開心。」


  陸肖:「嗯?」


  陸安安說:「就是你每次只要不回來睡覺,媽咪都不笑。」


  陸肖覺得為了不讓女兒多想,自己很有必要解釋一下:「爹地不是在外面做壞事,只是工作太忙了。」


  「我知道啊。」陸安安眨眨眼睛,「可是媽咪也很忙,她還不是每天都回來陪我。」


  陸肖愣了愣,眼裡生出幾分愧疚。


  邊維出門前還擔心章舒跟陸肖,等她下樓看到眼前的皚皚白雪,就把什麼都給忘了,她在雪地里倒著走,滿臉孩子氣的笑。


  「有空我們找個地兒堆雪人好不好?」


  「好。」


  「我要堆兩個,一個章太太一個章先生。」


  章亦誠看前面有人過來,他闊步上前,將大衣里的手拿出來,握住小妻子冰冷的手,把她帶到自己身邊。


  邊維嘴裡冒著白氣:「你等會兒去取車,我要拍幾張照片。」


  章亦誠充當模特,一會站在這裡,一會站在那裡,全程沒有半點不耐煩。


  邊維看看拍的那些照片,她搖頭,人比人氣死人啊,她家章主任糊了也帥,隨便哪張都能發出去見人。


  章亦誠抓住邊維的左手,捏捏她紅腫的小手指:「凍到了。」


  「沒事兒的。」邊維一邊發朋友圈一邊說,「我一到冬天手腳就會生凍瘡,今年冬天不是我一個人睡,有你給我暖被窩,腳都沒凍著,去年這時候我兩隻腳腫的跟紅燒豬蹄一樣。」


  只要一有凍瘡,每天晚上就會虐身虐心。


  手腳好不容易捂熱了,卻開始發癢,只好放到被子外面,但是那樣又會很冷,怎麼都難受。


  章亦誠說明天給她拿葯:「你應該早點跟我說。」


  「我沒當回事。」邊維踮起腳把他眉間的皺||痕|撫平,「了解是需要時間的嘛,你看啊,你今天就比昨天更了解我是不是?慢慢來哈。」


  章亦誠失笑:「你的道理總是有很多。」


  邊維飛快的在男人唇角親了一下,突然想唱歌:「我唱那個《今天我要嫁給你》,不對不對,不是今天,是明天,我想想。」


  她的眼睛一亮:「有了,《明天我要嫁給你了》,怎麼樣?哎呀不行,這首歌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起來有一點點憂傷跟無奈,我完全沒有那種心情。」


  章亦誠把她帶到風小一點的角落。


  「算了,還是唱前一首吧,旋律聽著就讓人很幸福。」邊維拿手機搜出那首歌放原唱,「你知道這首歌嗎?」


  章亦誠說知道。


  「很好聽是吧,我喜歡那兩個歌手,他們的歌我都覺得好聽,還好唱。」邊維嘿嘿,「我每次去KTV都會點兩三首唱。」


  那應該唱得不錯,章亦誠滿懷期待。


  邊維醞釀醞釀情緒,說開始就開始,認認真真的唱:「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章亦誠的額角隱約一抽,他眼神提醒,跑調了吧?


  邊維唱的很投入,沒察覺到那個提醒,她還沒唱到副歌部分,章亦誠就涼了。


  從來沒聽人唱歌唱的這麼難聽。


  邊維唱不下去了,她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說調起的有點高:「我再來一次。」


  章亦誠出聲阻止:「不用了,可以了。」 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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