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邊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過了九點,房裡很靜,她以為就自己一個人,正想撩被子下床上廁所,餘光瞥到一個身影,動作瞬間停住。
邊維慢吞吞躺回去:「章先生,你沒去醫院啊。」
章亦誠:「嗯。」
邊維躺了會兒,渾身酸痛,尤其是腰,快要斷了,她看看靠在床頭翻書的男人,納悶:「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章亦誠將書翻頁:「劉主任說現在的你不想說話,也不想聽到別人說話,你想安靜一些。」
邊維震驚臉,都說到點子上了啊。
章亦誠道:「她在婦科從事多年,有豐富的醫學經驗,下次介紹給你認識,你有不懂的可以問她。」
邊維愣怔半響:「那劉主任還說什麼了嗎?」
章亦誠的視線從書里挪到小妻子沒什麼血色的臉上:「說你頭幾天的身體會很不舒服,心情煩躁,看誰都不順眼,情緒相對來說也比較消極,容易多愁傷感,脆弱,莫名想哭。」
邊維小雞啄米的點頭,是的沒錯,我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態。
章亦誠合上書離開房間。
邊維趁機撩被子檢查,床單上沒有,被子上也沒有,她鬆口氣,立馬撅著屁股下床。
章亦誠給邊維熱了飯菜,邊維吃完繼續躺著,什麼也不想做,她特羨慕倩倩,來之前跟來之後都沒感覺。
邊維一來是一個禮拜,第二天最痛苦,基本就是個廢人,倩倩呢,每次都是三四天就完,第二天還能逛街。
沒法比,真心沒法比。
邊維慢慢變動姿勢,從側躺變成趴著,嘴裡無意識的哼哼。
章亦誠皺眉:「肚子疼?」
邊維不自覺露出「求撫摸」的樣子:「疼。」
章亦誠看她幾秒,手伸過去,揉揉她的頭髮,摸摸她的臉。
邊維呆若木雞,直到臉上的肉被捏,她才回神,瞪圓眼睛問:「你捏我臉幹嘛?」
章亦誠少有的尷尬:「你臉上肉肉的,可愛。」
這是你捏我的理由嗎?邊維無語,她換話題:「姐還沒回來?」
章亦誠摩挲著碰過小妻子臉頰的幾根手指:「她來過電話,晚上在酒店過夜。」
邊維滿臉好奇:「酒店?跟誰啊?」
章亦誠看向她。
邊維垂下腦袋:「我就是隨口問問,不能說就算了。」
章亦誠說:「我也不知道。」
邊維信了,這個人在她面前不撒謊,只要她問,他都會如實回答。
過了會兒,邊維難受的開口:「章先生,你把柜子上的草珊瑚含片摳一個給我。」
章亦誠說:「涼性的,你現在不適合吃。」
邊維乾咽唾沫:「我嗓子癢,現在不能咳……」咳嗽會血崩,她在心裡補充。
剛說完,邊維就忍不住的咳了起來,臉一陣紅一陣白,完了完了,黃河決堤,泛濫成災,要死了。
章亦誠去倒熱水,兌成溫的遞給她:「小口喝。」
邊維乖乖照做,喝完大半杯,嗓子不幹也不癢了,但她現在急需去衛生間,她對旁邊的男人板起臉,擺出很兇的模樣:「你出去,我叫你進來,你再進來。」
章亦誠問道:「弄到衣服上了?」
邊維從臉紅到脖子,她炸毛:「不要問!你快出去!」
章亦誠沒動,他微闔眼帘,低著聲音提醒:「章太太,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邊維不說話了。
片刻后,床墊發出響動。
邊維夾著腿小跑進衛生間,沒弄到褲子上,她長舒一口氣,拽了幾截衛生紙對摺墊在翅膀上面,這是倩倩告訴她的方法,省翅膀錢,用著也舒服。
邊維出來沒多久,章亦誠進去了。
章亦誠在衛生間里待的時間有點久,久的讓邊維心慌,他一出來,她就提心弔膽的問:「是我忘記沖了,還是弄到地上了?」
章亦誠沉默幾瞬:「馬桶上有一點。」
邊維抽一口涼氣:「你可不可以當做沒看見?」
章亦誠道:「可以。」
邊維愣了愣,感動的稀里嘩啦,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說:「章先生,你人真好。」
章亦誠的耳根子微紅,反手握住她的,欲要抱她,卻被躲開了,他的眉頭皺皺,難掩失望。
邊維的母性又冒出來了,她語氣輕柔的像個老母親:「等我好了再給你抱哈。」
章亦誠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邊維一晚上都沒睡好,半夢半醒的時候摸摸屁股後面,擔心弄到床上,她不想去上班,就想在床上躺屍。
但每個月姨媽都來看她一趟,不可能每次都請假,不現實。
邊維頂著張姨媽臉去了公司,同事們看她那死樣子,就知道是來那個了,都默契的不往上湊。
邊維的情緒波動特大,誰挪個椅子她都上火,她的心情差到谷底,要死要活的上完廁所出來接到一通電話,大學同學沈延,沈班長打的。
「班長,有事嗎?」
那頭靜了會兒,才響起一道明朗的聲音:「我回國了。」
「真的啊。」邊維說笑,「回國好,回國報效祖國,有時間大傢伙一塊兒出來聚聚,對了,你這個號還真一直沒換過。」
沈延突兀的提道:「聽說你結婚了。」
邊維嗯了聲:「對啊,結了,我辦酒的時候會在群里通知的,你要是有空的話……」
沈延打斷:「邊維,你選的男人比你大十歲,你想過這意味著什麼嗎?」
邊維反問:「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出生時,他十歲,你十歲,他二十歲,你二十歲,他已經是而立之年,你們之間始終存在十年的差距,十年能帶給一個人多少人生閱歷,你想過沒有?」
沈延的語氣不快不慢,「他會覺得你太年輕,你會覺得他太成熟,人生觀價值觀都不一樣,你們在對待同一件事上面,態度跟想法會出現很大的差異,這就是代溝。」
邊維有點反感,更多的是奇怪:「不是,班長,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沈延頓了頓:「我朋友的情況跟你差不多,結婚以後過的不好,離婚的官司打了大半年才結束,老同學一場,我擔心你。」
邊維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那不能一概而論的吧,我又不是你朋友。」
電話那頭又靜了會兒,沈延問:「邊維,你過得好嗎?」
邊維笑嘻嘻:「挺好的啊,哎呀我上班呢,回頭再聊,掛了。」
沈延:「再見。」
邊維掛掉電話,嘴裡嘀咕:「怪了,班長回國,群里怎麼沒人提啊,難道都不知道?」
這個月邊維姨媽來的第二天註定不能風平浪靜。
下午邊父跟邊母喝了喜酒回來,半路上碰到小偷在偷一女孩子的手機,邊父上去制止,被對方用彈|簧|刀捅了一刀。
邊維趕到醫院時,她爸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走廊上就她媽一個人,衣服上有很多血跡。
邊母嚇得不輕,抓著女兒的手一直在抖。
邊維沒哭,也沒慌,而是鎮定的安慰媽媽,得知在裡面給她爸做手術的是章亦誠,她繃緊的神經末梢放鬆下來,渾身虛脫。
時間流逝的很慢很慢,幾個小時后,手術室的門從裡面打開,邊維撐起酸麻的身子,扶著她媽過去。
章亦誠摘掉口罩,說手術很順利。
邊維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爸爸手術期間,她其實怕的要命,只是想讓她媽有個依靠,不得不堅強些。
這會兒知道沒事了,壓制的情感發泄出來了。
章亦誠看她扁嘴巴,就跟丈母娘打過招呼,把她帶去辦公室。
邊維一邊哭一邊罵那個該死的小偷,語無倫次。
章亦誠脫了手術衣進來:「媽回家換衣服去了,順便拿些東西,過半小時到一小時,爸就會醒。」
邊維抽抽搭搭:「謝謝你。」
章亦誠捏捏她的鼻子,把她的鼻涕泡擦掉。
邊維腦子裡轟地一下炸開。
章亦誠看一眼她通紅的臉:「肚子不疼了?」
邊維撇嘴:「疼著呢。」
章亦誠揉揉她的頭髮:「裡面有床,進去躺著,爸醒了我叫你。」
邊維走幾步回頭,快速從後面抱一下男人,做賊心虛的撒腿就跑,胳膊卻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章亦誠將她扳過來,面對著面抱了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