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兒郎言別離
先前只有兩個人單獨待在馬車裡, 沒人看著他們, 阮蘭芷倒還能鎮定, 如今見劍英與王氏在一旁面色淡然的將目光投向別處, 只怕她們早已知道自己與蘇幕淵那頭野獸的關係了……
想到這一層, 阮蘭芷那薄臉皮兒立刻就紅得跟燒起來了一般:「我這就走了, 你不要送,趕緊捯飭一下去宮裡吧。」
蘇幕淵見阮蘭芷一副急著趕他走的樣子,這小人兒, 儼然是害羞了……
他痴痴地看了一會兒, 忍不住又開口逗一逗她:「怎麼, 你不想我送?可我偏想要送你。」
阮蘭芷閉了閉眼, 她忍了又忍, 不停地在心裡告誡自己, 這野獸馬上就要去戍邊了,莫要同他計較, 千萬不要回嘴,省得他越發來興緻,賴著不肯走……
「也罷, 知你是個麵皮薄的, 我就不同你頑笑了,阿芷且放心吧,我手底下的人口風都是極緊的,不敢笑話你的,往後缺什麼,只管找王氏拿,知道了嗎?」蘇幕淵此時就好似一個出遠門之前,安撫小嬌妻情緒的郎君一般,不厭其煩地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蘇幕淵想了想,不放心地道:「阿芷,我這就走了,你記住我在車上同你說的話,再不要沾惹其他男人。」
阮蘭芷真真兒是有些惱了,這人在馬車上沒臉沒皮也就罷了,臨了,還要把這些個事兒一提再提。
什麼沾惹其他男人?這話實在是讓人難堪,好似她是個不安於室的女子一般。再者,她一個還未定親的小姑娘,被他這樣戲弄,叫人知道了傳出去,往後她還做不做人了?
「你又在諢說什麼?」阮蘭芷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嬌叱道,「好端端的,又沒頭沒腦地提這些個怪話,你再逼我,大不了我上山絞了頭髮做姑子去,自此青燈常伴,再不同任何男子來往,這下你可放心走了?」
蘇幕淵撫了撫阮蘭芷那粉雕玉琢的俏臉,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你若是去山上靜養一段時間也好,省的那些個勞什子姓薛的,姓周的,又來撩你,沒得叫我知道了,放心不下。」
「……」阮蘭芷聽到最後,也顧不上什麼端莊婉儀了,掄起小拳頭就去砸蘇幕淵那硬邦邦的胸膛。這人沒皮沒臉也就罷了,說出來的話也能氣死個人。
蘇幕淵見阮蘭芷真的惱了,只將她圈在懷裡,大掌包住那白嫩的柔荑,湊到自個兒的薄唇上親了又親,他柔聲哄道:「好了好了,別使小性子了,我這銅皮鐵骨的,沒得打痛了你,叫人心疼。」
阮蘭芷氣的粉臉酡紅,又拿蘇幕淵毫無辦法,兩人在別人家巷子口裡拉拉扯扯,不過是平白叫人看笑話罷了,末了,只好嬌喘微微地住了手。
這兩個打情罵俏的「冤家」,只看的一旁的王氏,掩著嘴兒不住地笑,那劍英雖然依舊是板著臉,可從眼神里卻能看出一抹興味。兩人在心裡有志一同地思忖著: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血陰鶩的主子,見了姑娘竟是這般模樣……
阮蘭芷惱恨不已,只覺得自己的面子裡子都被蘇幕淵這個混蛋給敗完了。
蘇幕淵可不管旁的人怎麼看他,只徑自摟著阮蘭芷的纖腰,偏頭對劍英與王氏道:「天色不早了,你們替我送姑娘回去,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要盡心儘力地照顧她。」
兩人聞言自是忙不迭的斂衽行禮,疊聲稱是。
話別過後,阮蘭芷終於擺脫了那野獸,乘馬車回阮府。兩輛馬車行到西湘衚衕的時候,卻見阮府側門還停著一輛眼生的馬車。
王氏見阮蘭芷眼中疑惑,笑著開口解釋道:「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今兒個阿慧請了姑娘家的老太太去戲園子看戲來著,這會子只怕剛剛送她回府,姑娘瞧瞧,馬車還在這兒呢。」
說起來,這王氏與趙慧只是對外宣稱的母女,實際上兩人倒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王氏在趙家,是負責將精心培養的有用之人選□□,送到各州郡趙氏分號做管事兒的,趙慧對她十分尊敬。
阮蘭芷聞言點了點頭,劍英率先躍下馬車,再將她接了下來。
兩輛馬車停在西北角門處,幾個粗使的下人十分靈醒地迎了上來,阮蘭芷瞧著面生,想來是蘇幕淵安排進來的,哼,這廝手腳倒是快。
這些男子也不多話,一個個或低垂著頭,或望向別處,俱都眼珠子不敢亂瞟,更別提看阮蘭芷一眼了,男子們只徑自走到第二輛馬車處,抬起箱籠健步如飛地往婧姝院的方向走。
眼見著箱籠都抬的差不多了,王氏也沒有開口辭別的意思,她朝著阮蘭芷笑道:「姑娘,我隨你去見一見老太太吧,打個招呼,也免得她為難你。」
阮蘭芷聞言,柔順的點了點頭,於是一行人又往花廳走去。
阮蘭芷在心裡思忖著,那趙慧也算是個譽滿京城的人物了,聽說她做起生意來很是有些手段,前次趙慧來府上,因著幾個姐弟搗亂,自己手腳受了傷,也沒看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今日趙慧既來了府上,怎麼樣也要去見一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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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里,萬氏與趙慧兩個正在敘話,抬頭見一名僕婦打起帘子,緊接著,一名容色如新月的小姑娘,領了一位富態的中年女子緩步進來,來人正是阮蘭芷與王氏。
那萬氏見王氏來了,率先就站起身來去迎王氏:「親家母怎地來了?鶯鶯厚著臉皮在你們府上叨擾了一晚,老身很是過意不去。」
王氏笑道:「沒有的事兒,鶯鶯乖巧的很,我昨日去族學附近辦點事兒,正好碰上鶯鶯,纏著她聊了好一會兒,又捨不得她走,就硬拉著鶯鶯上府里來陪一陪我。」
就在萬氏與王氏寒暄之時,阮蘭芷感受到一道探究而又銳利的視線,來來回回地將她從頭到腳地掃了好幾遍。
這視線實在是有些刺人,阮蘭芷顰著柳眉,有些不適地朝那人看去,卻見一名面生的女子,毫不避諱,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想來坐在堂上的人就是趙慧了,阮蘭芷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她:
只見她看上去二十上下的年紀,生的眉清目秀,面如春桃,身材高挑,體態窈窕,是個美人的模樣。
趙慧今日穿了絹紗金絲綉牡丹對襟長衫,裡頭露著一抹湘妃色裹胸邊兒,脖頸和鎖骨都露在外面,腰上系著兩掌寬的藕荷色束腰,下著縷金綉百蝶度花緞裙。
一頭烏髮挽成朝雲近香髻,用那金鑲紅寶石花穗纏枝步搖固定住,趙慧穿戴的衣裳頭飾雖然典雅昂貴,可最吸人眼睛的,卻是她胸前那對脹鼓鼓,碩大無比的玉峰。
阮蘭芷有些驚嘆地多看了兩眼趙慧那對頗為壯觀的玉峰,不由得想起蘇幕淵那頭禽|獸這幾次見面,總愛揉自個兒這對小包子,並且還口口聲聲說著要給她揉的大一些,再大一些……
想到這兒,阮蘭芷那張俏臉驀地就紅了。
是不是,是不是……男人都愛女人胸前那四兩肉?
這廂阮蘭芷在打量趙慧的同時,趙慧也在瞧著她。
昨日主子同阮府里的姑娘在竹林莊子里過夜的事情,趙慧也是知道的,因此她今日特意請了萬氏出去看戲,送老太太回來的時候,順便可以看一看,能得主子的另眼相待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
此時趙慧在一睹阮蘭芷的真顏之後,心裡卻越發地難受了。
趙慧確信眼前這位妍艷昳麗,嬌美無匹,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緻完美,比鮮花還要嬌嫩的小姑娘,就是前一次來阮府,主子在花叢里單手托抱的嬌小人兒。
趙慧的一顆心泡在了苦水裡,她不得不承認,這阮府的嫡出姑娘,的確是個鶯慚燕妒,見之忘俗的謫仙人物,只怕再過兩年,這小姑娘的美貌將是整個京城無出其右的存在。
呵……原來,自己思慕了數年的主子,心裡喜愛的是這副模樣。趙慧黯然地思忖著。
「鶯鶯,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趕緊給你未來的娘親行禮!」萬氏不滿地剜了阮蘭芷一眼,這丫頭,才在外頭住了一天,連最基本的規矩都忘記了!
萬氏一聲呵斥,倒令兩個人同時驚醒,阮蘭芷顰了顰眉,心裡生出了異樣的排斥感,趙慧算自己哪門子母親?
只不過腹誹歸腹誹,阮蘭芷在萬氏面前,素來都是個乖巧聽話的模樣,她深知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不順著自己這位祖母,往後這幾天她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鶯鶯見過慧姐姐,姐姐金安。」 照理來說,趙慧不過大她八歲,讓她腆著臉皮叫人「母親」,她是叫不出口的,何況這趙慧還沒嫁給爹爹呢,叫姐姐,總歸是不出錯的。
阮蘭芷走到趙慧面前,畢恭畢敬地斂衽行禮,趙慧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容色驚人的小姑娘,剛想叫起的時候,卻在阮蘭芷的身上看到了令人震驚的東西,她的臉色立時變得青白。
阮蘭芷今日穿的衣裙本來是將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可她行禮的時候,腦袋下垂,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后脖頸,上面有一道十分曖昧的紅痕……
趙慧生怕自己看錯了,她特地拖了一會子,細細地盯著那處瞧了半響,確認那紅印子並不是什麼胎記,這才冷著聲音叫起。
趙慧這些個小動作,阮蘭芷並沒發現,可趙慧接下來說的話,就十分誅心了。
「太太,阿慧今日要跟您陪個不是。」趙慧揚起臉,偏頭對萬氏道。
「這話又是怎麼說?」萬氏笑著回道。
「阿慧瞧著今日請太太看的戲文並不好,那《南西廂》里『科諢』的,實在是太過粗鄙了,動輒就涉及淫|亂之事,有些話,關起屋裡都說不出口,這花臉竟然公然在戲台上說出來了。那些個淫|穢話語,實在是污耳朵。」趙慧這般說著,還拿餘光瞥了阮蘭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