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漸不聞聲漸悄(下)
蘇慕淵對阮蘭芷吃幾筷子便飽的貓崽兒胃口,顯然是不太滿意的,他正欲哄著她再多吃一些,可後來見了她那一臉為難的模樣,也就作罷了。
折騰了一天,阮蘭芷吃飽了之後,渾身汗膩膩的十分難受,這就又開始忿忿不平了起來,她悄悄兒仰頭剜了蘇慕淵一眼,若不是這野蠻人,自個兒早都回家裡洗的香噴噴地卧在榻上歇息了,哪像現在,還留在這荒郊野嶺里喂蚊子!
雖然蘇慕淵一直耐著性子哄著她,可她一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兒,總是覺得彆扭,偏她又是個麵皮薄且又心思重的,輕易不敢在蘇慕淵面前表現出來。
蘇慕淵又鬧了阮蘭芷一會兒,其後看出喜潔的阮蘭芷已經有些捱不住了,這才軟了心腸去馬車裡取了她慣用的一應沐浴物什及乾淨衣物,送到林子里,並對阮蘭芷開口道:「阿芷累了一天,趕緊去洗吧,我不會打擾你的。」
阮蘭芷猶猶豫豫地打量著蘇慕淵,鑒於這人對她做的那些下|流事兒,顯然她並不是很信任蘇慕淵的人品。
蘇慕淵細細打量著阮蘭芷,彼時,她那如翠羽青黛的柳眉不自覺地微微顰著,翦水秋瞳則是時不時地左右看著,嫣粉的菱唇也是微微撅起。
阮蘭芷那既想去沐浴,又擔心被他鑽了空子的模樣,十分嬌俏可人,蘇慕淵看著看著驀地笑了起來:「事已至此,你在這兒跟我耗著又有什麼用呢?我若是真想對你做什麼,你哪裡攔得住?」
阮蘭芷被說中了心事,有些憤怒地仰起頭,她張了張小嘴,打算頂回去,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思來想去,阮蘭芷有些沮喪,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拿他毫無辦法……
蘇慕淵湊近了阮蘭芷,啄了啄那張粉嫩嫩的櫻唇,又貼著她的香腮道:「阿芷真是多心了,先前是逗一逗你的,我還沒吃飽呢,得留下來把這幾盤子野味烤一烤,全部掃光吃完才去洗的,這些肉不能浪費了不是?你且放心地去吧。」
阮蘭芷偏頭看了一眼那滿桌子的新鮮生肉,不由得心驚,這樣一大桌的肉,他要烤到何時去了?他吃的完這樣多嗎?
不過……
阮蘭芷轉念一想,她擔心這些做什麼?蘇慕淵生的牛高馬大,又是常年行伍的人,胃口定然不小,既然他要在這兒烤肉吃,那就讓他烤去,剛好趁著這會功夫,自己洗個乾乾淨淨的,還有時間給身子敷抹香粉。
阮蘭芷這般想著,也就趕緊往溫泉池子行去,末了,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看,見蘇慕淵果真留在亭子里,站在火爐旁邊看她,這才真正的放心了。
蘇慕淵見她遠去,原本上翹的薄唇漸漸地捋直了,他站了半響,眼瞅著那娉婷的身姿漸漸看不見了,這才坐在火爐前烤起野味來。
蘇慕淵給阮蘭芷烤肉,那是火候適中,肉質鮮嫩,口感極佳,可輪到給自己烤野味的時候,很顯然就敷衍多了,他也就漫不經心地隨便在火上燒兩下,不管熟沒熟,隨便蘸了些調料就徑直往嘴裡送。
實際上蘇慕淵對於吃食並無太多要求,在木獬嶺習武那段時間,為了得到斗宿老人的認可,親傳他天淵神功,蘇慕淵穿著單薄又破爛的衣裳,在延綿千里的雪谷里,受過非人的折磨,莫說是烤熟的野味了,生啖血肉的事兒也干過不少回。
人被逼到絕路上的時候,哪裡顧得上滋味兒?只要能填飽肚子,是什麼都肯吃的,不管是禮義廉恥還是倫理道德,統統都拋到腦後去了。
先前說過,蘇慕淵幼年過的並不算好,最初在侯府里的時候,甚至連殘羹冷炙幾乎都輪不到他來吃,大多是爛菜葉子混著剩了幾天的飯,直接倒在臟污的地上,和著泥土,讓下人監視著他趴在地上吃下去,這就是蘇慕淵每天用以維持生命的吃食。
兩世最初的經歷皆是如此,只不過,這一世他比上一世擺脫枷鎖的時間更為早一些罷了。
蘇慕淵一邊味如嚼蠟地吃著肉,一邊在心中細細思索著白日里發生的事兒。
蘇慕淵可以斷定,阿芷在今日之前,是沒有這般排斥他的,可今日在見了周庭謹之後,她的態度儼然就變了,想來應該是周庭謹對阿芷說了什麼,方才令她對自己戒備了起來。
周庭謹會對阿芷說什麼?
蘇慕淵諷刺地笑了笑,先前他發現趙慧找了個胡姬來勾引阮老爺與李家老三,他將計就計將那胡姬弄死了逼趙慧就範,又殺了李三一眾人,害阮老爺入了大牢,繼而迫使阿芷服軟向他求救,最後半栽贓半嫁禍地牽出李家貪墨案,畢竟周、李兩家打斷骨頭連著筋,這一招令周士清投鼠忌器,也使得周庭謹有所顧忌,不敢放手再查。
蘇慕淵將計就計,一箭三雕,一環接著一環將這幫子人繞了進去,他也許知道周庭謹遲早會看清個中貓膩,可他唯一沒料到的是,周庭謹竟然會打阿芷的主意。
也許,周庭謹已經將他的猜測統統告訴了阿芷也未可知……
思及此,蘇慕淵長長地出了口氣,實際上他心裡很清楚,就算周庭謹同阿芷說了,阿芷未必就會完全相信他。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其實是十分不明智的。
不管這周庭謹使什麼手段,阿芷只會是他蘇慕淵的人,也只能是他蘇慕淵的人。
蘇慕淵現在可沒心情想那些個破事兒,他也壓根就不在意自己吃了些什麼,實際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阿芷那肌骨瑩潤,妙曼纖巧的身子緩緩踏入浴池,該是何等旖旎的情景……
思及此,蘇慕淵下腹一緊,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是了,他的心神早就飄到了不遠處竹林子里的溫泉池子去了,只不過見阮蘭芷那般抗拒他,他自是不能就這般跟在她後頭進林子里去,於是他雙手握的緊緊地留在亭子裡頭,不過是故作淡定罷了。
實際上,他在心裡是極渴望跟阿芷一同沐浴的,可思及阿芷素來是個麵皮兒薄的,為了降低她的戒心,少不得佯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坐在這兒慢條斯理地吃肉,只不過那野味烤的越發敷衍,吞咽的動作也越發快速就是了。
蘇慕淵眯著眼睛思忖著,耐住性子再等一會兒,再等一等,那邊「風光」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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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阮蘭芷趁著蘇慕淵在烤野味的空檔里,趕緊取下了掛在竹枝上的籃子以及乾淨的衣裳,就往溫水池子行去。
阮蘭芷垂頭看了看,那籃子的底層鋪滿了白蘭花、茉莉花,甚至還有那重瓣翠蔓花的花瓣。她不禁微微一笑,那劍英雖對她不忠心,可選的這些膏子、香粉和花瓣倒是極稱她的心。
確定了四周是真的沒人,阮蘭芷這才將籃子里的香花香草細細地灑在那池子里,繼而慢慢地褪去了衣裙,渾身上下只留了一件堪堪遮住大|腿|根的月白色素紗小衣,她邁著瑩白如玉的長腿,緩緩步入那氤氳著水霧的溫泉池子里。
阮蘭芷身上那件素紗小衣,在浸了溫水之後,變得又薄又透,緊緊的貼在身上,跟沒穿也沒甚區別,遠遠瞧著,越發地撩人心懷。
阮蘭芷生的嬌小,又不知這池子的深淺,故而只在岸邊附近洗著身子,並不敢往深里走。
阮蘭芷全身被溫熱的池水包裹著,她舒適地眯著一雙美眸,一時間,她覺得自己身上的疲乏,統統都被這溫和的水流給驅散了。她滿足地嚶嚀了一聲,整個身子緩緩地下沉,那薄透的紗衣隨著她的動作,向著兩邊滑了開去,露出了圓潤如凝脂一般的白皙香肩。
彼時,蘇慕淵收斂了氣息,悄悄地靠近那溫水池子,甜甜的花香縈繞在他的鼻端,隔著薄霧,蘇慕淵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浸泡在池子里的人兒,因著水溫的緣故,那白皙的肌膚染上了一抹淺淺的淡粉色,在濕透的薄紗中若隱若現,蘇慕淵看著看著,褐色的眸子漸漸地暗了下來……
真箇兒是:
教移蘭燭頻羞影,自試香湯怕更深。
初似洗花難抑按,終憂沃雪不勝任。
這般只能在夢中才能見到,令人血脈賁張的場景,讓蘇慕淵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硬實壯碩的肌肉綳得緊緊的,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著,豆大的汗水順著鬢角一顆一顆滴落了下來,打在賁張猙獰的腹肌上,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襟,大邁了幾步,就走到了池畔近前來。
原本阮蘭芷枕在池畔的玉枕上,微微閉眸,正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時刻,驀地,她感覺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在她的頭上。
阮蘭芷掀開了波光灧瀲的瀅瀅雙眸,隔著香甜芬芳的水霧,卻見有一雙痴情又貪婪的眼睛,正俯下身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阮蘭芷驚了一大跳,幾盤子的鮮肉,烤起來費事,吃下去也要一會子時間,這廝怎地那樣快就來了?
她見蘇慕淵漸漸靠近,不由得在心裡暗惱自己實在是大意,她整個身子縮在水裡,怯生生地望著頭頂上的巨影:「你,你都吃完了?」
「嗯,都吃完了。」蘇慕淵這聲音里的隱隱帶著愉悅與興奮。
「你,你不是要去旁邊的池子洗山泉水嗎?還不趕緊去!」阮蘭芷以手掩著香肩,急的要哭出來了,蘇慕淵這人,真是片刻都不能放鬆警惕!
蘇慕淵聞言,嘴角翹起了一絲十分無賴的笑容來:「阿芷,讓我教你個事兒吧,男人的話有時候是信不得的,尤其……」
蘇慕淵話剛說到一半,便踏入了溫泉池子里,他一把箍住了阮蘭芷的纖腰,聲音暗啞地道:「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我的話就更不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