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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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秀是御前女官, 從正二品。其實實質上只要是女官，都是可以侍寢皇上的。硬要加上皇上日久生情寵幸了映秀……有點說不通。」
謝鵬輝聞言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葉慈繼續道：「因為映秀雖然常年在皇上身邊伺候, 可真的論姿色和才華根本無法和後宮的嬪妃相比，更何況如果加了皇上對映秀的感情戲, 那對女主兮嬪的感情戲就會少了幾分皇權傾軋中的難能可貴……後面映秀和兮嬪必然要對上, 改動太大了。「
陸川一直靜靜聆聽, 臉上看不出什麼心思。謝鵬輝聽了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的確如葉慈所說, 如果真的加了皇上和宮女的感情戲, 那之後映秀的整個人物設定和情節都要改，涉及面實在太廣了。
想了想，謝鵬輝又掙扎地說道：「那就直接加皇帝寵幸映秀的情節吧, 把他倆直接的關係明確化！」
葉慈靜靜抬頭看了眼導演, 幽幽說道：「皇上寵幸身邊宮女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言下之意，何必多次一舉呢？對後面的劇情沒有多大幫助不說，反而因有了具體刻畫, 讓觀眾有了皇上愛美色的錯覺……
一旁地陸川直接笑出了聲, 他能聽懂的意思，謝鵬輝自然也能聽懂, 老臉不由得漲紅——被個小丫頭指齣劇情中的bug，這感受有點酸爽。不過葉慈沒有把話明說, 算是顧慮到他這張老臉的面子了, 看向葉慈的眼光也多了幾分慈善, 這個小宮女不錯~
陸川輕咳了一聲，說道：「那就不加了吧，我可不想最後拍出來被人罵說『這皇上是個連身邊的宮女都不放過的禽獸』。」
皇上睡宮女天經地義，但如果在影視作品中刻意突出這部分情節，給觀眾最直觀的感受並不會很好。
謝鵬輝見加戲無望，耷拉著個腦袋許久沒說話。不是他這個導演太窩囊，實在是兩個演員有理有據有節地給他分析了加戲實在多次一舉，讓他有點有氣也出不出的挫敗感。
陸川拍了拍謝鵬輝的肩膀：「老謝啊，你不知道窗戶紙的好處就在於有種欲說還休的朦朧美么？你真要給它捅破了，那可就不美了。」
謝鵬輝聞言，琢磨了下拍出來的效果，忍不住高興地一拍大腿：「對！沒錯！就是要朦朧美！觀眾都想知道皇帝和宮女之間究竟有沒有情愫，我還就偏不告訴你！不錯不錯，嘿嘿嘿~」
……
所以說，謝鵬輝是最好哄的導演，沒有之一。
謝導想加戲沒有加成，這幾乎成為了當天整個劇組最勁爆的話題，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聚在一起忍不住嘀咕兩句，而「葉慈」也因為拒絕加戲的奇葩行為在劇組內「一炮而紅」。
「聽說那個演陸川身邊的小宮女拒絕加戲？」
「沒錯，叫葉慈的，特逗！謝媽說給她加戲，結果人一本正經地說不合適，哈哈哈~」
「厲害了我的哥，沒想到如今演藝圈還有這麼耿直的妞兒~」
「哈哈，耿直？你說她？別鬧好吧，葉慈就是之前抱李倫上位沒成功那個妹子啊。」
「那為什麼會拒絕加戲啊？」
「誰知道，腦抽了吧！」
——
葉慈不知道有關她的謠言已經在劇組中傳播開了，下午戲份結束，她就直接奔去了附近的菜市場，吃過一頓劇組的盒飯後她覺得有必要考慮下自己做飯，只是要提前估算好成本問題……
H市以影視城著名全國，葉慈居住的酒店也在影視城附近，這裡如果下頓館子動輒上千塊，可真的去菜市場購買新鮮食材，就會發現原材料真的……挺便宜的？
葉慈粗略逛完一圈兒，越發覺得自己開火做飯非常可行。回到酒店后她直接奔前台而去——
「您好，我想請問下如果借用酒店裡的廚房……不知道可以嗎？」
酒店前台的小姑娘顯然經常遇到這種問題，頭也不抬就回答道：「可以啊，直接右轉向後走就到了。」
葉慈：「……」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的意思不是現在用，就是每天都要借用，大概一個月的時間……」
這次沒等她把話說完，前台妹子就抬起頭詫異地看向她……偶爾借用廚房的每天都有，可直接借用一個月？？？想了想，她還是請示了酒店經理。
不一會兒，酒店經理就快步走了過來，見到葉慈后臉上掛著標準的笑容：「小姐想長期使用我們的廚房？」
葉慈：「不是長期，就一個月。」
經理不在意地點點頭，不著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兒葉慈，然後才開口問道：「您是來這兒拍戲的演員吧？」
葉慈不明所以，還是實事求是地點了點頭。劇組給他們安排的這間酒店不是五星級的大酒店，但也算得上是影視城標準線以上的水準，至少每天的入住率都很高。
經理見葉慈點頭，暗自思忖了一番——影視城裡的酒店每年不知道迎來送走多少演員明星，經歷得多了，也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念，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誰知道今天一個不知名的小咖明天會不會成為大明星？所以基本上一直堅持著「最大程度服務客戶」的宗旨。
可是既然開門做生意的，就沒有光做好事不算利潤的。經理想了想，開口道：「如果長期使用，我們需要收取一定的使用費，您看？」
葉慈點點頭，既然用了人家的東西收取一定費用是無可厚非的：「請問收費標準怎麼計算？大概多少呢？」
經理見葉慈挺明白事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單純使用廚具、調料和煤氣的話，我們只收取您100元使用費。但如果有物品損壞的情況需另外按原價的百分之五十收取。」
葉慈聽到這個價格在自己可以承受範圍內，便點點頭，爽快地答應了。她現在雖然經濟不寬裕，可還是不太想糟蹋自己的胃。
要想日子過得好，光靠節流肯定不行，葉慈覺得等這部戲拍完，她要認真考慮下開源的問題了……
等葉慈回到房間的時候，同屋的劉夏已經在敷面膜了，見她進來立刻蹦高地向她沖了過來——
「我我我！聽說你拒絕導演給你加戲了？！」
葉慈淡定地點點頭並糾正道：「不是給我加戲，是加映秀和皇上的感情戲。」
劉夏聞言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推了推葉慈的頭：「你是不是傻的呀？川神能在乎、看重加不加這點戲份么？！重要的的是你！你想想，如果加了感情戲，那你和男主之間的互動就會增多，而且還有可能吸引一批CP粉，借著川□□氣你就直接能小紅一波好么？！」
葉慈眨了眨眼睛，非常直接地回道：「我沒有想那麼多……」
劉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你當時想什麼了？」
「想了到底有沒有必要加感情戲……」
劉夏重重地嘆了口氣：「大小姐，有沒有必要是導演和編劇說了算的，既然導演自己主動提出來了，那如果最後證明加這段戲完全沒有必要，也不是你的鍋啊！」
葉慈皺眉：「可是當時陸川問了我有沒有必要加，我就實話實話了啊……最後就變成不加了……」
劉夏搖了搖頭，十分扼腕地碎碎念：「我當時怎麼就早走了那麼十分鐘的呢？如果我在的話肯定把你攔住，舉起你的雙手和雙腳表示同意加戲。」
葉慈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這麼多，聽完劉夏的話不禁開始反思，難道她拒絕加戲真的做錯了不成？……原主大學四年在電影學院學習表演，講究真聽真看真感受，成績算不得多優秀吧，可也是沒少在演技上面下功夫的，可是這種涉及到劇組內的彎彎繞繞，實在了解的不多……
想了想，葉慈還是決定出門給自家經紀人撥了通電話，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問問身邊有經驗又信得過的前輩比較好。
電話撥通后，葉慈也沒有寒暄直奔主題道：「蔣大哥，下午的時候謝導說要給我和男主之間加感情戲，當時陸川問了我的想法，我說沒必要……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彼端的蔣非剛剛掛了陸川的打來的電話，對葉慈說的事倒少了幾分詫異，畢竟剛剛男主角以非常調侃地語氣把事情經過都跟他敘述了一遍，他還沒那麼快忘記對方對葉慈的評價——
「看著腦子挺靈光的，演戲也不差，怎麼就那麼瞎眼地相中李倫那個裝逼犯了？」
……
蔣非聽出葉慈口中有一絲猶豫，便開口問道：「那你當時為什麼要拒絕？」
葉慈聽不出蔣非的語氣里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索性就實話實說了：「當時陸川只是問我覺得合適不合適，我只是按照劇本整體故事脈絡給出了自己的分析……我也沒有想到他詢問完我的意見就決定了不加戲……」
蔣非聽完嘴角不禁上揚——他家藝人甩鍋實力可以啊？聽著意思要怪只能怪陸川的決定太隨便？畢竟他沒有說這件事由她決定嘛，她也不過是說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至於到底加不加，當然還是聽導演和男主角的啦……
咬了咬腮幫子，反正自己聽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陸川當時電話里的話再一次一閃而過，蔣非想了想，說道：「沒什麼好不好的，只要是你當時當下的真實想法就沒問題。」
得到蔣非的「安慰」，葉慈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嗯，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
蔣非又道：「等你回來跟我去見個導演，你能不能參加那檔真人秀全靠你自己表現了。」
葉慈不疑有他：「好的。」
掛了電話，蔣非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嘴角上依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你知道這年頭不主動給自己加戲，還真的考慮劇本走向而推掉加戲的演員有多難得么？蔣哥你這次是撿到寶了啊，我看那妹子潛力不錯，你用點心保不定就是下一個鄧茜。」
這是當時陸川最後說的話。
他？哪個他？……葉慈腦子裡轉了一圈，臉上卻沒敢露出半分疑惑模樣。
鄧茜最近的戲份全部是拿大的皇後娘娘樣兒，劇組偶爾說話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正宮」范兒：「你也不用拘著了，我又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說著便坐在了葉慈旁邊的位置上，葉慈見狀，只好跟著坐了下來。
鄧茜瞅著小宮女還是一副放不開的模樣，忽然有了些許逗弄的心思：「我說，我就那麼可怕？讓你這麼正襟危坐跟等著問詢似的？」
葉慈飛快地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有點……緊張！」
不得不說，鄧茜身上的確是有著大女人豪放大氣的氣質的，再加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皇後宮裝，葉慈不自覺地有些拘束。
鄧茜聞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新人，她見得多了，可大多數見到她都是會熱情地喚她一聲「茜姐」，像葉慈這麼正經地叫「老師」的，不是沒有，卻也很少。
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葉慈的臉上：「我聽說你的妝是自己化的？」
葉慈點點頭，這件事被孫萍當眾說了出來，在劇組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可鄧茜畢竟是女主角，平時都是上戲才來，下戲就走的人物，怎麼會知道這種小事？
許是葉慈抬頭瞬間露出的疑惑神色被鄧茜捕捉了個正著，只見她笑眯眯地對著葉慈說道：「我這個人，沒什麼缺點，如果非要硬說的話，那就可能是比較八卦，而且好打聽~~」
葉慈：「……」
這鄧女神怎麼跟外面傳的不太一樣啊？說好的端莊溫婉優雅呢？！所以說新聞都是騙人的吧？！
「你這個口紅顏色……是什麼色號啊？看著很襯人白啊！」鄧茜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葉慈的嘴上，女人沒有幾個不愛美的，女藝人沒有幾個不在意自己上鏡效果的。
葉慈笑了笑：「這個是雅詩蘭黛420。」頓了頓，她又說，「不過這個口紅顯色度很高也比較滋潤，就是持久力不強。平時用不錯的。」
鄧茜又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幾秒：「葉慈啊，你這是人肉種草機啊！我覺得這個顏色真的美爆了……」
葉慈笑笑：「喜歡我回頭把品牌和色號發給你。」
「好啊~」
之後兩個人就合情合理地交換了聯繫方式，葉慈沒有往深處想，和鄧茜聊著平日里的護膚小竅門，反而沒了剛開始見面時的忐忑。
然而對於外人而言，鄧茜到了片場直接奔一個小配角而去，沒多大功夫兩個人還貌似相聊甚歡這件事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
就鄧茜和葉慈的現實咖位而言，和劇中的皇后和小宮女也差不到哪裡去吧？？？有誰見過一個皇后沒事兒找個小宮女套近乎的？！
幾個工作人員默默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裡大概有了一個不那麼明晰但有點蹤跡可循的概念——這鄧女神怕是來給葉慈撐場子來了吧？！是的吧？
畢竟自從上次孫萍事件之後，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葉慈和孫萍及Lisa之間不對付，大家雖然心裡對葉慈露的那一手好綉工表示讚歎，卻沒有什麼人真的和她因此走近，平日見面也都是假裝沒看到的態度。
沒過多久，鄧茜就被叫去補妝了，葉慈飾演的宮女映秀和庄嬪之間的戲份也正式開拍。這也是葉慈第一次見到飾演庄嬪的圈內小花范桃戈。
范桃戈算是這一年才崛起的當紅小花之一了，目前和同是蔣非手下的藝人傅欣容的熱度相當，兩人都是憑藉今年熱播的暑期大劇一炮而紅，不免被人常常拿來比較。一來二去，兩家藝人頗有互相不對付的架勢。
而范桃戈憑著自己的年輕受眾中的超高熱度，也成功爭取到了《清宮寒》這部劇的女二號，有謝鵬輝當導演，陸川加鄧茜組合的電視劇，想不火都難。就算是個女二號，可范桃戈還是穩賺不虧的……
這邊沒開機多久，就聽謝鵬輝喊道——
「桃戈啊，你往右邊移一點啊，完全擋住葉慈的鏡頭了！」
范桃戈一臉歉然：「抱歉啊導演！我沒注意到！」說著就往右邊移了一步。
宮女映秀被召喚至庄嬪處，行了禮后卻遲遲沒聽到庄嬪喊她起身。她也只好一直跪著。
半晌后，方聽上方傳來緩緩地聲音——
「映秀……你可知道本宮今日為何將你喚來？」
「回娘娘，奴婢不知。」
「呵呵，好一個不知……」葉慈聽見上面傳來放下茶盞的聲音。
「你也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不用本宮來提醒你吧？」
映秀聽到這話，實在不知該怎麼接，只好繼續跪在地上沒有出聲。
庄嬪只以為她是心虛了，輕哼一聲，再次開口：「自己做了什麼……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奴婢真不知道庄嬪娘娘到底指的是什麼……」
「好一個嘴硬的丫頭！來人給我掌嘴！」
這時候葉慈扮演的映秀終於抬起了頭，平聲說道：「奴婢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御前女官，從二品。庄嬪娘娘身邊的宮女不過從四品……」說完她眼神掃了一眼站在庄嬪身後的宮女。
「好……你個映秀！你的意思是要教訓你還非得本宮親自動手不成？！」
葉慈的台詞功底不就不弱，再加上她這個「魂穿」本來就是個宮女，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表情簡直根本不用揣測，拿起腔調來更是有模有樣。
演戲本來就是講究對手之間的互相博弈，兩個人如果都很優秀，那就容易產生火花，繼而造就出更精彩的瞬間。
可如果一個人強，而另一個人的水平只是一般，那戲出來就不會好看，或者說……是強的一方完全壓制了弱的一方。
拍攝到這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葉慈……怕是要壓戲了，而且是壓了范桃戈的戲……
旁人都能看得明白，范桃戈更是清楚——無論是從台詞、形體還是表情動作的控制上，兩個人只要一同入鏡，那個葉慈的表現就要比她出彩很多……
不知不覺間，她又站到了葉慈的左側，這樣只要是取兩人的鏡頭，葉慈的身體就會被她擋掉一大部分。
謝鵬輝在監視器前眉頭緊鎖，范桃戈的小動作他不是沒有發現，只是葉慈剛剛的表現實在堪稱完美，他根本捨不得叫停。
等范桃戈飾演的庄嬪說完台詞，葉慈飾演的映秀許久沒有說話，片場一片寂靜，空氣里都略帶著緊張的氣氛。
謝鵬輝也拿不準這葉慈是忘詞了還是造勢呢。
就在氣氛緊繃到不行，范桃戈也快控制不住自己動作和表情的時候，葉慈才動了——
原本庄嬪隨著說話間已經走至她身旁不遠處，只見映秀突然起身，後退幾步后跪下，雙手緩緩在身前放平——重重地磕了一頭后才緩緩抬頭，映秀直視庄嬪的眼道：「庄嬪娘娘，奴婢好歹是皇上跟前伺候的，您這不由分說地就要責罰奴婢……真不怕傷了您和皇上之間的和氣么？」
「你不提皇上還好！你以為自己在乾清宮乾的好事真沒有人知道了？！既然你覺得我管得不對，那就隨我去皇後娘娘那裡評評理！」
「咔！」謝鵬輝在范桃戈和葉慈這場對戲結束時適時地喊了咔。他先是深深地看了眼范桃戈，然後才掃了眼地上還跪著的葉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