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趙先傲吃完午膳后,便是他作為一個合格狗皇帝的娛樂時間, 而這個時候, 他的妃嬪們也會蜂擁而至。
今天也是如此。
先來的是現階段在後宮一手遮天的惠妃。
知道皇上好玩, 作為妃子, 想要邀寵必然得投其所好,而惠妃的手段之一,便是她極其聰明的小番狗,白雪。
「皇上,你這兩天不去臣妾那,白雪都想你了。」
果不其然, 白雪一見到趙先傲, 搖著尾巴就往他跟前湊。
趙先傲睨了一眼站在柱子旁邊看牆上掛畫的大王,一把將白雪撈了上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白雪的背。
手感, 並不算太好。
白雪的毛是捲曲的,看著毛絨絨的一團, 事實上很瘦,毛也只有薄薄的一層, 兩隻眼睛雖然黑溜溜的,但眼睛下面略微潮濕,顯得有些臟。
比起這乾瘦的小番狗,趙先傲更喜他的元歡。
即便, 那小沒良心的並不是很惦念他。
摸了兩下, 趙先傲就將白雪遞給了惠妃。
一招不行, 惠妃還備了後手,「檀兒,把本宮的落珠盤拿來,皇上,這是臣妾宮中一個宮女家鄉的玩意,臣妾聽著有趣,便讓內務府給做了一個,可臣妾愚鈍,怎麼也不能將這四顆珠子歸為,皇上快幫幫臣妾吧~」
這膩人的撒嬌讓趙先傲難受,卻也對她口中的落珠盤產生了興趣,待檀兒把落珠盤呈上后,趙先傲入目的是滿眼金銀。
落珠盤約莫菜盤大小,是一塊薄厚適中的銀盤,上面精細的划著幾十條細小的隧道,隧道中則藏著金珠,從外面剛好能看到金珠在隧道中的位置,又不會讓金珠掉出來,在銀盤上的東南西北方分別有四個凹槽,需要不停的動作,將金珠從隧道中移到凹槽,看似簡單,可手中的力氣稍稍失了分寸,便會讓四顆金珠堵在一起,四顆金珠全部歸位確實困難。
趙先傲擺弄了兩下,笑了,「好東西。」
「若皇上喜歡,臣妾便忍痛割愛,送與皇上了,只是,臣妾沒有將金珠歸為,心裡實在不痛快,皇上可一定要讓臣妾看著,把它們四個小東西弄回去啊。」
趙先傲聽著惠妃膩歪歪的在他耳朵邊上說個不停,忽然煩躁的笑不出啊來,他捏著銀盤,晃了兩下,喚道,「小元子,過來。」
大王正鑽研牆上的畫到底畫的是什麼東西,聽到趙先傲叫他,腳步虛晃了兩下,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他一過來,惠妃懷裡抱著的白雪突然汪汪的叫了兩聲。
你是!獸王!
大王一個眼神瞪過去,白雪安靜了,惠妃卻惱。
皇上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小太監過來,她正看著,誰成想這小太監居然敢瞪她?!
惠妃是聰明人,她決定先觀望一下皇上的態度,若是個普通的小太監,她有的是方法讓他生不如死。
「朕給你一炷香時間,把這個解開,若是解不開,晚膳便不要吃了。」趙先傲雖然能解開這落珠盤,但是要用最少半個時辰,他就是故意刁難大王,等他解不出來了,就能名正言順的扣下他的晚膳,其一是解了自己午膳沒吃飽的仇,其二……趙先傲喜歡看大王淚眼汪汪的求他。
那種感覺,妙不可言。
大王一聽解不開就不給吃飯,嘴角歘的一下耷拉了下來,心裡痛罵趙先傲是狗皇帝,伸手去拿還在趙先傲手中捏著的落珠盤,可那一端卻被趙先傲捏的很緊。
大王疑惑的看著他。
趙先傲勾起嘴角,那微妙的弧度充分的表達著他的壞心眼,「檀兒,點香。」
你玩真的!
檀兒點起香那一刻,大王迅速從趙先傲手中奪過了落珠盤,先是看了一會,隨即擺弄起來。
趙先傲愜意的倚在紅木几上,饒有興緻的看著大王,在移動金珠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微微晃動,像個不倒翁一樣,時不時的,這個不倒翁還要抬起頭用極快的速度瞪他一眼。
你吃朕的午膳時,朕也是這麼瞪你的,你可曉得。
趙先傲越想越有趣,他發覺逗王元歡比玩什麼落珠盤有意思的多。
惠妃坐在紅木幾的另一邊,臉上的笑容已經愈發的僵硬,她就坐在這,可皇上寧可盯著一個小太監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王不知道那兩個人的心思,他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將這四顆破珠子弄回去。
晚膳晚膳!
惠心姑姑說晚上有糖醋肉!和惠心姑姑一起吃糖醋肉!
眼看著那柱香漸漸縮短,即將熄滅時,大王忽然單手舉起落珠盤,另一隻手掐著腰,得意的歡呼,「完成啦!」
別說惠妃了,趙先傲都被驚著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轉過頭對惠妃笑道,「這回痛快了?」
惠妃愣了愣,難不成皇上是知道這小太監能解開落珠盤,故意哄她開心嗎?這麼一想,惠妃就真的開心了,她掩唇嬌笑道,「皇上這麼關心臣妾,臣妾還哪敢不痛快啊。」
沒了賴在這的由頭,惠妃沒多久就離開了乾清宮,回儲秀宮的路上,她小聲的對貼身宮女檀兒說道,「這樣看來,皇上也並不是絲毫不在意我……」
檀兒和惠妃的奶娘金嬤嬤都是自惠妃很小的時候便跟隨在她身邊,私下裡說話沒什麼顧忌,平時也會給她出謀劃策,「可,娘娘有沒有想過,皇上究竟為何每每到娘娘宮中只是住一晚……卻從不……」
惠妃捏著帕子,彎彎的柳葉眉微微蹙起,「說的也是,看皇上平日對本宮的態度,不比誰差,可偏偏只有到了本宮那,倒頭便睡,到現在也未和本宮圓房……」
只要聽到其他嬪妃得意的炫耀著她們侍寢時皇上如何如何,惠妃的心都在滴血,可她只能咬著牙硬撐,編造出和皇上了兩三事,有誰知道她心裡的苦呢。
惠妃也不是沒想過趙先傲那方面有隱疾,那些妃嬪和她一樣,都是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吞,可皇后懷孕這事又怎麼說。
趙先傲登基后先是為雙親守孝六年,又為百姓祈福一年,期間只去過皇後宮中,從未寵幸過她們,她們在皇上登基時便作為玩伴進宮,起初並不覺得有什麼,可隨著趙先傲從一個乳臭未乾只知道玩的小孩,變成現在這個俊美溫潤身姿挺拔的一國之君,後宮的妃嬪們終於知道爭寵鬥狠,瘋狂的嫉妒著受獨寵的皇后,用盡各種手段企圖把皇后拉下來。
可,皇后懷孕后,便被皇上禁足在禮佛堂,皇上也從不去探望,是誰出手扳倒了皇后,還是皇上為了防範於未然保護皇后及腹中胎兒,才有了今天這種局面,後宮一眾妃嬪誰心裡都不清楚。
但是她們一致的認為是後者,皇后就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是皇上登基至今,唯一真心寵愛的人,所以,後宮沒有一個人不恨皇后。
嗯,她們並不知道,皇上本人也恨皇后,他心裡苦,但他不說。
「挺聰明啊。」
大王揚了揚下巴,即便沒說話,可眉眼的挑動和嘴角的弧度都透著無盡的得意。
顯擺什麼,自己聰不聰明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正當趙先傲和大王用眼神較量時,消失了一大天的李總管終於回來了,大王並不知道,李總管是提前回來的,他神色匆匆,表情中有一絲焦灼,手裡還捏著一封信件,「皇上,都州快馬加鞭傳來急報。」
趙先傲從他手中接過信件,迅速拆開,眼中的笑意收斂,變得凝重起來,「傳,司徒章,李康進宮覲見。」
大王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但李總管回來了,他就可以去找惠心姑姑了~
趁著趙先傲看信件,大王悄悄的退出了乾清宮。
回到清茶坊,惠心姑姑正在教導一個小宮女泡茶的技巧,見他回來笑容滿面的問,「李總管回來了?」
「嗯!」大王湊過去,扎進兩個女人中間,疑惑的問小宮女,「你是誰啊?」
小宮女叫芙蓉,家道未中落時是做茶葉生意的,對泡茶稍有些心得,為人有很知進退,她對大王笑了笑,「我叫芙蓉,以後我也在清茶坊當差了,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小元公公多多包涵。」
大王起初是不排斥這個芙蓉的,可他發覺,有芙蓉在,惠心姑姑就只和芙蓉說話,都不理他,大王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滿臉的不高興。
他討厭這個芙蓉。
為了刷存在感,大王想方設法的和惠心姑姑搭話,「惠心姑姑,你知道司徒章和李康是誰嗎?」
「司徒大人是當朝宰相,李大人是戶部尚書,怎麼了,問這個做什麼?」
可找到能聊下去的話題了,大王忙把自己在乾清宮的所見所聞倒豆子似的告訴惠心姑姑。
卻見惠心姑姑手中動作一滯,溫柔的笑漸漸在她臉上消逝。
大王意識到,很有可能出了事。
惠心姑姑轉過身,第一次對大王面露嚴肅,「這兩日在皇上面前切記要謹慎小心,不可出錯。」
大王看著惠心姑姑,不知為何,比趙先傲生氣的時候更加畏懼,他猛地點頭,「我知道了。」
另一邊,趙先傲在議政廳見了司徒章和李康,他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的兩個大臣,「都州瘟疫,當地官府竟放任百姓做法事驅瘟鬼,致使疫情擴散,又將百姓驅逐出都州,天寒地凍,放任自流,二位有何見解。」
天子不怒自威,短短几句話讓下面的司徒章和李康心驚膽顫。
只有在這種情形下,他們才會想起,高位之上的已然不是那個頑劣的小皇帝了。
「皇上,臣以為,應當先命御醫前往都州,解決疫情,在懲治都州官府。」
趙先傲冷笑,絲毫不顧及下面說話的是輔佐兩任郡王的老宰相,「朕記得,朕說過不止一次,一旦發生疫情,知情不報者,滿門抄斬,當地官員不作為,流放西北荒漠,必要讓大宋所有百姓認識到疫情恐怖,宰相可曾落於實處?」
司徒章猛地跪下,「老臣辦事不利,請皇上責罰。」
趙先傲不看他,盯著李康,「國庫如何?」
「回皇上,前幾日剛調走一批軍餉,國庫暫時……有些周轉不開。」
趙先傲對軍餉的發放向來大方,他對國庫里有多少錢門清,「待會去內務府,調五萬兩白銀,購置藥材,以及百姓過冬的必需品,還有……」
五萬兩不是小數目,趙先傲雖然知道這筆錢該花,但是他一個人出血,就很心疼,「還有長安這些富商,該捐錢的都讓他們給朕捐。」
「臣明白。」
趙先傲這才看向司徒章,「剩下的事就交給宰相去辦。」
宰相叩首,「臣必當戴罪立功。」
「呼——都州的官員,都給朕留著,朕要親自處置。」趙先傲是真生氣,氣的心肝肺哪哪都難受,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仍不忘噁心他親愛的弟弟。
「宰相記得帶上端王,他素來愛護百姓,想必願意與染上瘟疫的百姓們共進退。」
這種緊張時刻,司徒章居然很想笑。
皇上真是不得了,雖然讓他前往疫區,但是完全是讓他幹活受累去,絕不會讓他一個老人家有感染瘟疫的風險,可到了端王這,就是和百姓共進退,那可真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去得民心。
說的好聽得民心得天下,可朝堂上誰人不知,皇上手底下的十萬大軍各個吃的膀大腰圓,兵器盔甲更是全副武裝,那個當兵的放著這麼有錢的皇上不效忠去抱連衣服都沒幾身的窮王爺的大腿。
百姓更是如此,別看他們罵皇上是狗皇帝,但自打皇上登基后,稅收少了,日子好了,只要皇上自己玩自己的,不去惹他們,他們又不是傻子,非要冒著生命危險起兵造反。
所以說,有權,就有無數發財致富的道路,有錢,就握住了槍杆子,趙先傲的皇位坐的非常穩當,端王想篡位可能得下輩子。
不過,司徒章很不能理解,早在皇上登基幾年後,端王就明目張胆的要篡位了,不論是那時候還是現在,想弄死端王都只是皇上一句話的事,皇上一直沒有這麼做,可見對其唯一的血親還是有感情的,這麼多年,端王怎麼結黨營私,籠絡民心,皇上一直都對他愛答不理的,可為什麼,皇上今年突然看端王這麼不順眼,天天想著折磨他呢。
哎,皇上的心思真叫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