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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嘯的風暴【五】

  么么噠, 首發於晉江~請支持正版~愛你~  「席恩, 這半年招收的新學徒倒是不少呢」, 亞克斯站在高台上,剛剛清點過新屆人數。半年前冬日的那一場, 或許是正碰上北方風暴, 生源相對減少。這一次共有182個人, 算起來比之前多了49個。


  身穿白袍、面容溫潤清俊,眉目透著謙和憐憫的男子微微一笑, 「神的恩賜正擴散在人間, 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踏入虔誠之信。」


  「小子, 別那麼無趣嘛,要我說, 南方各大教廷分會急缺人手, 這幫人恰好頂了空。你知道羅德尼那老傢伙不?他竟然讓我們再分派十個聖術士去增援,天,我們上哪找這麼多術士!?」亂糟糟的鬍子像是八爪魚一樣黏在下巴上, 灰白的頭髮透露著他蒼老的年紀, 但那一抖一抖的小眉毛和爽朗的聲音,卻使亞克斯看起來格外精神颯爽。


  「在神的指引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孩子回歸尼奧澤神的懷抱。屆時,何須擔心術士不足?」


  「話雖然這麼說。。。。。目前形勢嚴峻, 那些學院教派已經開始不滿了啊。」亞克斯長嘆了口氣, 掰開腰間的酒瓶子, 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在神所前行的道路上充滿荊棘, 驅散這些黑暗,正是我們存在的唯一理由。」


  右手置於胸前,希恩閉著雙目,微微頷首。


  亞克斯止了聲,像看怪物一樣同看著席恩。


  論起輩分,亞克斯在教廷已經工作了三十多年,卻從來沒見過比席恩更瘋狂的信神者。


  席恩光是簡簡單單站在這裡,周身神光祥和溫潤,氣息清冽,白袍襯地他氣質格外悲天憫人,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雕塑,眉眼皆是寬容慈悲。


  他的目光中從來不是個體的人,而是世間萬物所有的人。所以這雙漂亮的淡藍色瞳仁里,是大海的廣闊包容,也是大海的虛無縹緲、變幻萬千,令人難以琢磨。


  和席恩明明不到半米的距離,好似隔山又隔海。


  亞克斯手扶著欄杆,漫不經心敲著台下被聚集的新學徒,「。。。。席恩,祭祀給你的試煉,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穿著雪白修女服的女士和穿著黑色教廷學徒服的男性被分割開。


  「待幫教廷主衣安排好新生入廷事宜后便可。」


  「你知道康老頭子為何要讓你去歷練?不錯,你的聖課成績幾乎滿分,表現完美,所有的灰袍子都很喜歡你,但首先,你得是個人,哦,我不是罵你,」亞克斯又喝了一口,笑出了聲,「你愛他們嗎?」他手指著台下所有人,「即使你現在說你愛,你愛所有的信徒,但是我看出來了,你逃不了我的眼睛,我是真信者,啊哈哈。」


  彷彿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是對的,亞克斯故意提高了音量,用挑釁又嘲笑的目光斜睨著白袍男子,「你根本不喜歡這一切,我早就猜到了,或者說,你厭惡極了人這種生物才對,你恨不得他們都被神處死!」


  席恩微微垂下眼眸,纖細的睫毛落下小扇子一樣的陰影。他嘴邊噙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淡笑,歪過頭來,定定看著亞克斯,意有所指。


  「義篇,第一六三條,世間萬物即相,凡涉相,則濁。亞克斯大人,你心中已有相,需好好修行。」


  亞克斯局促地放下酒瓶,嗆紅的臉有些尷尬。


  「哦,你這臭小子。」


  唐葉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藍袍子講分專業需知,一邊著急自己家那隻蠢貓。她有點擔心小撒偷跑出去被發現,這小笨龍不放在身邊看著,實在不放心。


  察覺到一記目光注視向自己。


  心中翻滾其不安,她抬起頭,正瞧見大廳上方架空的高台處,站著兩人,一白一紫,紫袍子滿嘴鬍子,矮矮胖胖。白袍明顯看著眼熟,皮膚細白,眉眼秀致。


  被察覺了反而落落大方,席恩沖她淡淡一笑,右手輕扣向胸口處。


  或許是由於席恩投上戴的白色神聖冠帽帽檐過大,投下來的陰影蓋住了他的雙眼,因為顯得那笑容有幾分不真切的陰霾。


  門口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吵鬧聲,聽起來像是一大堆人馬轟轟烈烈的趕來。


  「請您不要再做出如此冒犯的行為,請您帶著您的下屬離去,請不要闖」一聲尖叫響起。


  砰————————


  金色大堂厚重的紅木門被撞開。


  兩排人馬率先踏入,穿著整齊,衣飾精美規整。


  中間留著一條空路,從門外,規規矩矩端正優雅的踏進來一年輕男子,劉海梳的造型很瀟洒,手中的人骨拐杖頗有氣派。


  他背後的空地上擠了不少看熱鬧的不明吃瓜群眾,然後被訓誡修女像提小雞一樣的挨個打走。


  非富即貴。


  霸氣的男子剛出現,一聲細微的倒呼吸聲傳進耳朵里。


  唐葉順著聲音扭頭,發現納德面色蒼白地嚇人。


  他努力低著頭,躲躲閃閃。


  男子目光冷冷逡視,拐杖往地上一拄。


  可愛的愛貓狂魔小納德腿一軟,險些滑了下去。


  唐葉趕緊擠了個眼神過去,你惹的?

  納德哆嗦著嘴唇,低頭不語。


  「威爾少爺,離家出走的戲碼也鬧夠了吧,若是再不服從安排,恐怕父親會親自敲開這個大門。」


  威、威爾少爺?

  威爾,也就是納德同志,緊緊咬著下唇,乖巧地從男生隊伍里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


  正好神職人員也相繼趕來。


  「是誰趕在教廷鬧事!」


  氣沖沖前來的紫袍子大叔鐵青著臉,從他衣襟上別著的這麼多徽章上來看,應該是個等級較高的人物。


  剛剛還板著臉的男子,瞬間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和氣道,「嘖,這不是馬多教長?何人敢在您這裡鬧事?我倒是看不出來,我只是聽父親大人的命令,來尋個走失的弟弟,這、不妨礙您吧?」


  馬多教長臉色難看,鬍子下掩蓋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從您剛才英明神武的模樣看,倒並不像是來尋人的。」


  男子哈哈一笑,有意無意亮出了胸前的家族章,依舊和氣道,「您若是不信也罷,既然人已經找到,便不再打擾貴廷。」


  納德被男子目光一掃,腿愈發軟。


  「聖輝教廷神光普照、行慈施義,為帝國重用。我教廷之徒,便是我教廷之人,哪有想來就來,想帶走就帶走的道理。」


  瞅著教長為自己說話,納德連忙發聲,「納澤哥哥,我、我想留在這裡研習聖術,這並非離家出走。」


  納澤神色一閃,卻面帶微笑,溫和道,「你想要做什麼,同父親商量便是,父親派我來也是擔心你安危,不如先隨我回家再談?」


  回家談?怎麼可能?!

  他強撐著發抖的身軀,挺著緊張的麵皮「我不要回去學帝國法律,父親他是不會聽任我的,求你了,這才是我一直想來的地方!」


  納德雖然小,但不傻,他當然清楚,這要是被帶回去,就再也甭想從城堡里逃出來了。儘管所有人都認為學習帝國法律和騎士打鬥技巧才是他最好的出路,然而,他已經厭倦了這種既功利又麻木的生活。


  帝國法律的研習是通往帝國議會和政壇的必經之路,鈕因伯爵早就為自己的兩個兒子鋪好了前程,大兒子聽話又乖巧,偏偏這個小兒子總是惹事不斷。這幾年新興的教廷勢力本來就令他頭疼不已,恰在這種時候,自己的親兒子竟然想加入教廷。


  絕不可能!


  馬多的心裡本就窩著一團火。


  聖輝教廷是黑翼聯邦的國君親自加冕教皇禮的第一教廷,竟然被一個伯爵的兒子隨意闖入,這真是對神靈莫大的恥辱。


  現在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趕走這幫人。


  處於目前擴招平民的需要,他們對人員背景檢查並不嚴苛,但這種無意間招收了一個麻煩的感覺,令他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


  自從教廷在黑荊棘城紮根以來,已經鮮少有人敢在太歲頭上挖土。


  高台之下水深火熱。


  高台之上無波無瀾。


  席恩目光憐憫地注視著這一切。


  污濁的生物太多了。


  亞克斯已經喝醉了,暈乎乎著腦袋趴在欄杆上小憩。欄杆下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這一切都令席恩異常失望。


  「只有神明才是寬容而潔凈的。」他仍然微笑。


  這個世界需要凈化。


  斯——————


  細微的聲響。


  席恩立刻眯著眼眸,目光追上前。


  少女趁亂蹲在角落裡,默默的扣牆壁上的壁畫。


  席恩,「。。。。。。。」


  不,他這次看清了。


  大廳偏僻角落裡的牆壁蒙上了灰塵,少女把泥垢擦去,露出壁畫原來的琉璃圖案。


  這面牆記載的是百年前最後一次神魔之戰——黃昏戰役。


  百年前盛行整片大陸的教會——光明神廷,權利近乎壓住了世俗的皇權,每一屆君主的任免都需要教皇的同意才可。每一個國家每一個地區都遍布著神廷宗教的勢力,宛如不可撼動的巨木。


  何其光輝盛大,權傾一時。


  轟然倒塌起來也觸目驚心。


  滅魔那一役,神廷里所有的大術士全部殞命,折損慘重。自此,聖術衰落,人們開始懷疑其神廷的信仰,喪失了對宗教的信心,不久,宗教隕滅,騎士之風大興,再加上世俗貴族早有不滿,王權再次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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