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茲勒和魔王
吻來的如此迅疾, 如冰霜爬上她的唇角。
唐駭然, 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頭躥到腳, 氣岔,掙扎著反抗。
他吻的更深了。
尖尖的牙齒咬破了嘴唇,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瀰漫著。
「你!!住手!」雙手推拒著。
不等她聲嘶力竭, 赫爾維西猛地移開了嘴唇,右手抓緊胸口, 滿臉痛苦。
他竟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雙眸緊閉, 渾身顫抖,唇邊斑駁血跡。
「竟然。。。」
唐深呼吸了幾口, 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了,迅速躲到床尾, 抄起一柄銀色燭台當做武器。
雖然心知這武器根本沒什麼用, 可拿在手裡, 多少有了點心理安慰。
赫爾維西蜷縮在地上, 發出痛苦的低吟聲。
她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到了,赫爾維西現在突發異況, 她怕他忽然失控,做出極為恐怖的事情來。
他的四肢一陣僵硬,原地化成了一灘漆黑的不明物體, 驚的唐發出一陣尖叫。
她軟著身子, 滑坐在地上, 緊緊抱著自己。赫爾維西難道是死了?絕不可能, 魔神不會這麼輕易的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黑色物質再次聚攏,巨大的紫魔法召喚陣在空中浮現而出,一道縹緲的影子緩慢成形。
詭異的緋色月光落於室內,半透明的身子詭魅般漂浮於半空中,黑髮若海藻搖曳,蒼白的臉在黑暗中透著幾分森然。
幽綠的瞳孔,胸前精緻的四分之一紋章,曾無數個白天與黑夜,她看到的阿撒茲勒分明便是這個樣子。
唐怔怔望著這道影子,不敢發出聲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是我」這影子飄到她面前,輕輕說道。
「哈,」唐猛地清醒過來,眼中閃爍著凌厲的光,「這種把戲,已經騙過我一次,還會上第二次當嗎?」
影子一寸寸實體化,從半透明,變得可觸可感。
「赫爾維西沉睡了,他的靈魂過於霸道,我來的太晚了,抱歉。」阿撒茲勒低聲解釋。
唐搖頭,滿是戒備,「我不會再聽信你的謊言!」
阿撒茲勒勾了勾唇,「親愛的唐,要我說到什麼地步,你才會相信我呢?我和你一同在精靈族被光陰之鏡吞噬,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在這傢伙的體內,他的力量壓制住了我。」
唐定了定神,有些恍然。
她沒有說話,但,那微抿的唇角,身上隱隱的寒氣,已經證明了她的態度——質疑,恐懼。
細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頜,透著幾分冰涼的質感。
「我了解你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無論是你的靈魂,還是身軀。我是你的阿撒茲勒,你是我的唐,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她實在是太想念他了,怕他是個幻夢,如泡沫般消失不見。
3
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該死,天知道她之前是多麼的害怕!阿撒茲勒的出現,彷彿是漆黑的深淵裡唯一一道光。這道光不需要多明亮,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唐下意識伸出手,忽地一僵,又木然收回,訕訕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真的,是你嗎?這一次,真的不是騙我嗎?」
從她眼裡流露出的苦澀情緒,如一柄利刃,在他心中剜出了錐刺感。
阿撒茲勒緊緊摟住了她。
「你?」唐只來得及說出這麼一個字,嘴唇再度被一襲柔軟裹住,冰涼的唇壓在一起,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熟悉的冷香,像極了深夜裡漆黑的玫瑰。他把她鎖在自己的懷中,四分之一紋章嵌入她柔軟的皮膚。
他用一隻手輕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靈巧的解開了她后腰上的綁帶。唐就如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等待被拆開。
冰涼的觸感從脊柱滑至腰部之下,她不由自主張開了嘴唇,任他布滿倒刺的舌頭探索。這傢伙舌頭上的倒刺雖然有些扎人,她暗暗的想,她已經太久沒有這樣被他親吻過了。
長長的一吻,等她反應過來時,衣服早已被扔到了一邊。
唐捂著胸口叫道,「等等,赫爾維西,赫爾維西還在這裡。」
「他哪都不在。」
「可他之前就在我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撒茲勒磨了磨牙齒,長久的離別令他十分難熬,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去享有他的美味食物。
「我是他,他也是我。來到這個時空時,我和他的靈魂在同一具身軀里,我剛剛讓他陷入沉睡,佔據了這具身軀。」
唐的腦子有點繞不過彎來了,「可你怎麼會是赫爾維西?!你們明明是兩個人!」
阿撒茲勒出現的太過於莫名其妙,這份巨大的驚喜,讓她感到萬分的不真實。
一向優雅禮貌的阿撒茲勒,顯然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冗長的解釋上面,輕輕一推,將她按倒,附身,舌尖的倒刺從月退側,輕輕吻到了中間位置,細密粗糙的倒刺從珍珠上劃過,引起激烈的顫慄感。
她本來還想發問,被他這麼一舔,立刻手腳發麻,仰著頭髮出破碎的聲音。
小月退胡亂蹬著,她的心臟砰砰直跳,這一切發生了太過□□速,充滿了疑點。
可當她想繼續去發問,阿撒茲勒抬起頭來,用手扶住小小撒,問道,「可以嗎?」
可以什麼?
在反魔法陣包圍中的唐就像是一隻待宰的兔子,她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忽地,某一位置傳來又硬又冷的外物觸感,她低下頭,視線被阿撒茲勒垂在她月匈前的漆黑長發遮住了。
堅定而毫不遲疑,一點點從珍珠縫隙處擠入,阿撒茲勒重重把腰一挺。
唐劇烈的呼吸著,腦海里閃過朦朧的白色,雙手無意識抓緊了羊絨毯。
一陣陣的震顫,她只看到,頭頂精緻詭異的圖騰裝飾畫,一抖一抖的,從清晰變模糊,又從模糊變清晰。吻她的是誰?赫爾維西還是阿撒茲勒?她都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腦袋成了漿糊,只能用哭泣的聲音一遍遍喊道,「蘭,蘭。。」
待一切恢復平靜,阿撒茲勒躺在她身邊,雙眼如饜足的狐狸,慵懶地眯起,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
唐睜了睜眼睛,一把推開他,把羊毛毯裹在自己身上,盤坐著靠在床欄上,目光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臉上寫滿了快給我一個交代。
天曉得,她都要抓狂了!
阿撒茲勒翻了個身,「你都把毛毯搶走了。」
「就不給你!」唐現在心緒亂的要命,「你都不打算認真跟我說點什麼嘛?」
「我們會回去的。」他閉著眼思考了一會,又忽地手上用力,把她拉了下來,「我好想你。」
「這裡是魔神的府邸,你。。你究竟是怎麼進來的?我一直在找你。」唐不由自主把腿藏在毛毯下面,順便分了一點給他,「你又不怕冷。」
阿撒茲勒抱住毛毯,露出一雙眼睛,「我附到了他的身體上,赫爾維西的靈魂太強大,我花費了一點時間醒過來。」
唐打了個哆嗦,「那你到底是赫爾維西,還是蘭?」
阿撒茲勒看了看她,倏而,上前舔了一口,又舔了一口,「吶,親愛的唐,你美味極了。」
唐連忙去掐他的腰,「告訴我啦。」
他一邊朝旁邊躲,一邊不忘給自己拉好羊毛毯,「在我意識清醒的時候,我是蘭。在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便是赫爾維西。」
「那你還、還和我做出這樣的事!」唐想起了什麼,高叫道。
阿撒茲勒皺著眉頭思考了一小會,「可你們都是一個人啊。」
「那我豈不是和赫爾。。。」唐已經說不下去了。
阿撒茲勒神色古怪又詭秘,「他也是我啊。」
「這怎麼可能!」唐把自己埋在了毛毯下面,「我們得從這個鳥籠出去。」
他點了點頭,「但我們還需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如果你不想住在這個房間,還有別的地方也可以。在此之前,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
「可赫爾維西會把我關在鳥籠里。」
「在我清醒的時候,你可以出來。」
唐無語的抓了抓腦袋,這到底算什麼啊!如果赫爾和阿撒是一個人,那豈不是。。豈不是兩個靈魂共同支配一具身軀?!
所謂的別的地方,也不過只是走廊盡頭的貴賓房間罷了。
唐還是覺得呆不下去,赤著腳抱著被子轉了個圈,終於在某人的房間和走廊盡頭的房間兩者之間做了一個艱難的抉擇,一個是擺著巨大金絲鐵籠子的地方,一個是遠離金籠子也同時遠離了阿撒茲勒的房間,她默默在心裡扔了一顆骰子,最終還是一口一個呵欠敲開了阿撒茲勒的門。
對於她的造訪行為,他表示十分淡定,並且一臉早就預料會如此的老謀深算表情。
這傢伙還沒睡,坐在桌前整理著什麼,厚厚一大堆書如小山堆積。
唐一步一跳蹦上了大圓床,來回打了個滾,仰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詭異圖騰吊燈,有那麼一瞬間的目眩。
綉滿了複雜圖騰的裝飾點綴著房間每一角落,在穹頂,繪畫著歷代魔神巨大又詭異的本體,漆黑的觸手,蒼白的利齒,尖銳的獠牙,妖異又蠻荒。
她無聊的玩弄著自己的頭髮,忽然沒了睡意,側過頭觀察他工作的樣子。
他已經換了深藍色的睡袍,昏暗的燈光讓他的面容柔和了幾分,漆黑的長發隨意披散著,夾在耳朵後面,露出白如瓷的面頰。沉穩專註的神情,那樣的仔細和篤定。沒有平時漫不經心的微笑,沒有流露的凜冽和危險氣息,此時的他正在不斷的和她腦海中的影像重合成一個影子。
唐張開嘴,用嘴型無聲的喊了一句撒大爺。
似是有所感應般,正專心看著手中古老繪卷和羊皮書的阿撒茲勒,忽然抬起頭,目光淡淡投向這邊。
「睡不著嗎?燈光會不會有些太亮了?」徑自起身關了床榻周圍的燈光,唐立刻陷入淺色的灰暗裡。一明一暗,倒是顯得阿撒茲勒那邊格外的明亮,襯托得他的身影格外鮮明。
看著他的動作,她陷入了短暫的怔神,黑眸里劃過一瞬間的茫然。
唐翻了個身,獃獃繼續望著天花板,又轉過來,眯成一條眼縫,銳利的望著他,忽然出聲,「撒大爺,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他有些手忙腳亂,拿著厚厚一疊古咒文和法術羊皮卷,想也不想,頭也不抬的隨口應了一聲。「好。」
唐繼續怔神半響,目光一動不動的黏在他身上,此刻陷入思考和工作中的他完全沒有察覺背後那道越來越熾熱的光線。
她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弧度越來越大,最後化為了一陣沉悶的笑聲。唐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在這個陌生的房間里,第一次徹底放鬆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