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之心

  大人?


  難道是在這麼叫自己?

  布滿倒刺的荊棘藤蔓編製成的巨大形體就停在離自己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只要再靠近一點,她就會被紮成肉醬, 並且無處可逃!

  可是嘉德戈爾曼的動作卻忽然停了。


  每一根藤蔓緩慢散開,藤蔓上尖銳的毒刺也一根根收進了根部中, 只留下光滑碧綠的脈絡和新綠的柔葉。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死裡逃生, 後背已經全是冷汗。


  唐葉迅速冷靜了下來,心臟猶自劇烈跳動。她不敢放鬆,全神貫注, 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觀察著對方的動作。


  現在她被困在這堆藤蔓編製的網狀物里,嘉德戈爾曼剛剛鬆開了一兩條,在她的頭頂立刻露出一個小口子, 她毫不猶豫跳了出來,氣喘吁吁跑到阿撒茲勒身邊。


  整個空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植物都停止了攻擊。巨大的藤蔓緩緩收縮,對方已經撤下了戰鬥形態。


  唐葉腰間猙獰的傷口正在快速複合, 不消片刻已經完全看不出痕迹來了。


  「大人。」嘉德戈爾曼再次重複了一遍。


  高高低低的聲音,猶如風吹過屋檐下的鈴鐺, 層層傳來, 冰冷僵硬。這是獨屬於植物的刻板聲線,像是枯樹枝劃在鐵皮上的刺耳聲響。


  「你說的大人。。。難道是我?」


  嘉德戈爾曼兩朵由花蕊組成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它龐大的身軀俯了下來, 一條碧綠色的細藤輕輕纏繞在唐葉的腰上, 把她舉到了半空。


  和之前的氣息不同, 這一次,它身上是相對平和友好的感覺,沒有半點殺氣。


  唐葉鎮定和它對視。


  一片嫩綠的葉子輕輕拂過她的額頭和雙眼。


  她一動不敢動,生怕行為會忽然觸犯到什麼。目前還拿捏不準對方的脾氣,甚至也摸不清對方的目的。


  「是的,大人,我已經等待您許久。」


  不可能!

  瞳仁猛地緊縮,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在這裡是為了等我?」


  「屬下根據主人的命令,特地在此等候您。」


  「既然如此,可否能讓我們通行?」她猶猶豫豫地開口,現在對方停止了攻擊,從敵對態度變成了友好,這絕對是個有利的信號。


  她本來以為這傢伙會稍微猶豫一會,沒想到嘉德戈爾曼竟然直接同意了,還溫柔的把她放到了殿內,兩片葉子很貼心的給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唐葉驚了,竟然這麼容易?


  她正要走,後背又被一根藤蔓輕輕拉住。


  「主人命令我在此等候您,是為了給您一樣東西。」在少女不解的眼神中,嘉德戈爾曼從身體內掏出一枚古老的手鐲,通體墨綠色,「主人說,您會用到它的。」


  手鐲質地很沉,不知是用什麼東西打造的。她接過手鐲,嘉德戈爾曼便彷彿壽命到了盡頭一樣,龐大的身軀迅速蜷縮、變小,直到變成了一顆灰撲撲的種子,沒了半分動靜。


  阿撒茲勒半信半疑來到她身邊,強忍著劇痛將已經魔化的手恢復到原本正常的人類形態。


  唐葉把種子舉到他面前,「嘉德戈爾曼變成了一顆種子。」


  「看來它的使命已經完成了。盤踞在神墓里,看似是在幫荊棘皇后看守荊棘之心,卻沒想到是在等你。」阿撒茲勒舉起種子仔細觀察了半晌。


  「為什麼。。在等我?」似乎嘉德戈爾曼還提到了某個主人。主人又是誰?它還什麼都沒說清楚便衰竭了。


  阿撒茲勒眉宇間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低低開口,「能支配嘉德戈爾曼這種半神獸的傢伙,或許是已經隱匿的古神一族。」或許他應該回去好好問問費利克斯。


  早在神廷里,他就知道唐葉的血脈不同尋常。但那時他只把她當成了某個古老英雄的後裔。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事態並不簡單。


  風之聖靈費利克斯現在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費利克斯回報惡魔的時間到了。


  無論是誰在後面操控一切,他都必須要找出來。但凡是唐葉有關的內容,他都決不允許有其他人插手。


  。。。


  漆黑的通道里,滿地碎石。還好有夜罰人在,她可以坐在夜罰人的肩膀上。這裡地形陡峭,不適合急速前進。一路上她們看到了不少護衛的屍體。


  姐姐果然還是快了一步。


  或許母親給她的圖紙本就不公平。她繞過了斷崖,若不是有夜罰人在,她恐怕還不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忽然,前面的偵察兵放出危險的示警訊號,夜罰人護著她往後退,幸而並沒有真正的危險來臨。夜鶯一言不發,示意夜罰人繼續前進。沒過多久,他們目睹了一地的慘景,到處都是濃郁的血腥味,到處都是人破碎的屍首,地上污跡斑斑。


  兩隻石像鬼忽地張開翅膀,從頭頂飛了下來,呼嘯著鑽進了恰好開合的石門。


  看來姐姐在這裡遭遇了大型的戰鬥。夜鶯告訴夜罰人,「慢慢來,注意四周的危險。」他們小心翼翼繞過大殿,直到再也聞不到身後濃郁的血腥味,她才敢叫夜罰人加快步伐。


  前面的路乾淨了許多,空間越來越壓抑,但稍微能看到一些光芒。色澤模模糊糊地重新回到了視線當中,古老的石磚呈現出灰青色。


  這是一條橫亘著的走廊,兩邊聳立著尖銳的山石,位於深灰山的內部,從走廊朝下看去,是翻滾咆哮的岩漿,空氣一片灼熱。


  走廊前樹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的銘文顯示:只允許兩人同行。


  夜鶯猶豫了片刻,決定將銘文拋到腦後。她才不會傻兮兮拋棄那些護衛!


  「要順著這條走廊前行嗎?」夜罰人問。


  「我們必須到達神墓最深處。」夜鶯目光堅定看著前方。


  夜罰人警惕打量了一下四周,石廊看起來非常古老,似乎有千百年歷史,所以顯得格外脆弱不堪一擊,到處都是破碎的橋面,偶爾有碎石墜落。


  而四周似乎沒有別的路了。


  事實上唐葉和阿撒茲勒剛踏到走廊的石橋還沒一半的位置,後方傳來一陣詭異的轟鳴聲,以及後方護衛隊的慘叫聲。


  唐葉立刻心領神會,「是夜鶯趕上來了!走!這座橋怎麼這麼脆啊。」


  「荊棘皇后原本的意圖便是只讓兩個女兒通過,自然會設下機關。」


  她無奈點點頭,「等會出去就麻煩了。」


  「那女人一定留好了後路。只是死的太快,一切都沒交代清楚。」


  石橋竟然開始坍塌!唐葉暗自叫苦,這荊棘皇后真是害人不淺,藏個東西還這麼折磨人。


  巨大的碎石不斷墜落,整個橋面搖搖欲墜,下方的岩漿凶厲咆哮,似乎隨時會噴上來!


  阿撒茲勒抱住唐葉,猛地高躍到半空中,借著那些從頭頂下墜的巨石,一步一跳,迅速飛馳到了對面。


  身後,傳來巨劍劈碎石塊的聲響,以及夜罰人的大吼。


  有夜罰人這個神裔在,夜鶯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但是那些護衛就沒這麼好命了,紛紛慘叫著墜入了沸騰翻滾的岩漿中。


  夜鶯氣的直發抖。這座走廊通過又一道形狀更為高大的石門,石門內,半空中,坐落著一個巨大的圓盤,圓盤四周靠四根走廊支撐,懸浮在岩漿之上,四周沒有欄杆,一旦跌下去,便是必死無疑。


  圓盤中央是一道傳送法陣。但是法陣並沒有被開啟,姐姐的身影終於顯露了出來,她站在傳送陣前,似乎是在想方法如何開啟傳送。


  唐葉和阿撒茲勒在隱形法陣中安靜看著腳下發生的一切。


  玫棘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立刻轉過身來,目光再接觸到夜罰人那一刻,滿臉震怒,手指猛地一指,眼神尖利憤恨,如烙鐵一樣狠狠戳在夜鶯身上,「你終於來了,妹妹。不可能!為什麼他也能進來!?」


  「這還得多虧好姐姐給我開路呢。」夜鶯笑嘻嘻道。


  玫棘氣的臉色發白。


  現在對方有兩個人,她只有自己,形式嚴峻。可是這法陣該死的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個死物。


  當即,行動比思想更快,冰藍色的幽光帶著噼里啪啦的閃電甩了出去。


  他們現在都站在圓盤上,四周便是沸騰的岩漿。這一擊若是打實了,夜鶯一定會被打落到岩漿里,屍骨不存。


  然而夜罰人也極快把夜鶯一拉,用巨劍擋在身前。冰藍色的光球撞擊到巨劍上,轟隆一聲,夜罰人被擊的倒退了幾步,堪堪才停下來,驚人的撞擊之聲讓人耳膜生疼。


  「好樣的,夜罰人,快殺了她!」夜鶯立刻拍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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