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做大買賣
洛伊斯有些驚訝, 這個黑髮男子是從哪裡出現的?這名男子身上強烈的氣息和陰冷的面容令他不寒而慄。看他和唐葉如此熟稔的表現,想要問什麼, 卻沒有張口。
內殿深處聳立著一座巨大的雕花屏風,屏風上雕刻著瑰麗的神飾, 身披彩雲的神子, 雪白的雙翼,還有各種奇花異草。繞過屏風,則是一尊尊精緻的人物雕像。一個體態纖細的美少年手裡握著短笛, 似乎正在輕快地吹奏美妙樂曲, 緊閉著雙目,神態祥和。還有一匹雪白的獨角獸,背上端坐著一名身形豐滿、胸部圓潤、臀線優美的少女。少女身上的蕾絲裙栩栩如生, 她的髮髻里簪著一朵彩色玻璃和琉璃燒製成的漂亮髮飾,頸項間綴著漂亮的銀制花環。
「美極了。」唐葉喃喃道。
「這兩個雕像是牧神和他的戀人。」阿撒茲勒略微鄙夷地掃了一眼牧神的雕像, 雕像果然具有美化的作用。他忽然想到,風神費利克斯的雕像應該也在這個殿內, 不過因為某種原因而被毀掉了,只剩下殘缺的下半部分。
「是牧月上祖一族所祭拜的牧神卡斯特羅和貞潔女神阿卡洛狄忒。」洛伊斯望著雕像如痴如醉的說道。
繞過屏風, 大殿內側暴露在視野里。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封印法陣如同蜘蛛網一樣分佈著, 尤其是中央位置,地面上深深刻著法印槽,形成一個巨大的繁瑣圖案, 漆黑的水流淌在槽中。
真是瘋狂又令人不可思議!這麼多強大的法印符陣, 深紫色、深紅色、藏青色, 不同的法陣光輝交織在一起,幾乎照亮了整個空間。這些光芒都帶著冰冷的氣息,令人第一眼想到的辭彙絕非是光明,而是死亡和湮滅。
法陣內空空如也。
唐葉只能猜測,某個極為強大的傢伙應該曾經被封印在這裡,但是它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仍然在發揮作用的封印陣。
希爾德怎麼也沒料想到,自祖先一代開始便囚禁風之聖靈費利克斯這件事,竟然會在這個冬天暴露。即使是當年光明神庭的巔峰時代,他們依舊安穩地度過了。而現在,本應該消失的異端執刑隊正出現在面前。
岡薩洛沉默著看向被自己打飛的妖艷女人,這真的是當年布拉沃一族的子孫嗎?原來術士階層已經衰落到如此地步了嗎?
巨大的骨翼在身後緩緩煽動,鳥形面具下,他忍不住咧出嘲諷的笑。如果換做是百年前,聖靈費利克斯根本不值得一提,無論費利克斯是生是死,都不會有人在意。
然而費利克斯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尋找到的聖靈,也是聯繫上那群隱匿古神的最後希望。
可偏偏在不久前的祭祀殿里,費利克斯竟然破天荒降下了最後一道聖諭,聖諭里標記了他的位置。緊接著,他的神水變成了黑色,這隻說明一點——他還活著,並且已經拋棄了神靈的教誨,改變了信仰,成為瀆神者。
他們想不出為什麼費利克斯會突然出現,又突然背叛神誓。唯一能推導的猜測便是,他被封印了,而且被人類蠱惑。
「我們什麼都沒做!」希爾德張狂的大喊。沒有冰霜之心,沒有她引路,他們這輩子都進不去神廟,更別提找到費利克斯。希爾德是算準了他們拿自己沒辦法。
「在你嘗嘗刑罰的滋味后,就會改口的。」岡薩洛不屑道。
「呵呵,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下場。。。」夜鶯站在高台上,澄澈的瞳仁里倒映著希爾德狼狽不堪的模樣,捂著嘴發出銀鈴一樣的輕笑聲。
夜罰人沉默站在她一側,英俊的面龐上沒有任何錶情。
君臨的騎士護衛隊已經忙成了一鍋粥,神壇上戰況激烈,炫目強大的法術招式令人膽寒。
夜鶯揚起稚嫩的蘿莉臉龐,眼神一片漠然,語氣冰冷的說,「走吧,熱鬧已經看夠了。」
夜罰人點了點頭,「是否直接前往荊棘皇庭?」
「當然,是時候該去見一見我的好~姐~姐~了呢。」她露出乖巧的笑容,純真的大眼裡波光閃動,語氣溫柔又詭異道,「許久不見,真是令人懷念吶~」
她回頭示意了一下萊西特,但萊西特竟然已經離開了,座位上空蕩蕩的,跟著離開的還有席恩。
來君臨的意義是什麼呢?夜鶯幾乎都差點忘了,似乎是為了找夜罰人。現在夜罰人就在她面前,可是她卻覺得這一切都毫無價值和意義。
不過又是一個護衛和忠狗,夜鶯沉默著想,這世間沒有絕對能值得信任的人和事物,哪怕是身邊的護盾。
真令人厭惡啊,不聽話的狗,竟然勞煩她親自來君臨尋找。她已經不記得當初來君臨的動力是什麼了,心裡只剩下焦躁和不快。
牧月和希爾德被束手就擒,岡薩洛飛到牧月面前,粗暴的掀開了他的面具。
「不!」他大喊一聲,卻還是沒能阻擋人偶面具被碾碎的下場。
面具下,赫然露出一副骨架!牧月難堪地遮住自己的骷髏臉。
人類的壽命只有短短百年,牧月為了獲得更長的壽命,早在許久之前便開始探索君臨城遺存的上古煉金藥水。顯然,他失敗了。他的確成為了不死的存在,但永遠失去了自己的肉體,只剩下一具骷髏骨架。人偶面具成了他最後的遮羞布。
「你不配佩戴它。」岡薩洛冷冷說道,「面具是神的造物。」
現在脫身不已,希爾德暗自蘊藏了力量,如果以一半氣血為代價強行發動禁咒烈焰天降,或許還有保命的機會。她正要發力,劇痛傳來,剛薩索突然抓住了她的頭髮,強迫她抬起頭來對視著自己。
「你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惡,帶我去找費利克斯!」
「我們根本不知道費利克斯!即使你是強者,你如此誣陷我們,我寧願選擇死亡!」
「你會回到暗夜之母的懷抱,但不是現在。」岡薩洛獰笑了一聲,狠狠一拳砸在希爾德的腹部,她立刻噴出了一口血。
「大人,現在是否要處決這個女人?」從側面飛出兩隻黑袍子,架著希爾德,恭敬對岡薩洛請示道。
岡薩洛點了點頭。
牧月像是瘋了一樣,掙脫開囚禁,渾身肆無忌憚蔓延著冰霜之力,憤怒的吼道,「你敢!你若是殺了她,就永遠別想知道費力克斯在哪裡!」
岡薩洛臉色相當難堪,陰一陣晴一陣,白紅交替。他凝視了希爾德一眼,大手一揮,冷冷開口,「稍緩執刑。」說著,瞬移到牧月面前,狠狠掐著他的骷髏下顎,幾乎捏碎了他的頭骨,「別給我耍花樣,老實說出實話!」
「不,牧月!你若是說出來,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牧月揚起骷髏頭,冷風呼嘯著從骨間穿過,他對著希爾德開口,「別忘了,我愛你。」,立刻又拔高了音調,沖岡薩洛道,「這都是我一個人的罪孽,放了她,只有我知道,她是無辜的,若你不聽從,我會立刻自我湮滅!」
岡薩洛沉思了數秒,十分不甘願地下令道,「讓那個婊-子滾!」
他的目光似毒蛇,哪怕是隔著一張金色鳥類面具,牧月彷彿都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震懾力和壓迫,「凡人,現在,是你和我們的時間了。」
。。。
連接著希爾德卧室的出口就在眼前。
阿撒茲勒將掌心印在封死的石牆上,石牆卻沒有動。他來的時候已經留下了標記,但現在標記卻消失了。
他的眼神驀地冷了下來,「吶,他們的速度不錯呢。」事實上他以為牧月他們能撐久一點。
轟隆聲猛地傳來,側面被炸出了一個大洞。
神廟內,偏偏傳送捲軸和瞬移陣也沒辦法使用。他迅速在原地畫了個隱匿法陣,「不要離開符陣的範圍,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正要作死去觸摸法印光芒的洛伊斯趕緊收回手指,眼裡多了几絲震驚。
煙塵中,來者竟然是神壇上的雙翼男子。
牧月心不甘情不願地領著他們來到內殿,他還給自己留了退路。當年牧晨為了守護君臨而創造的空間,只有他知道該如何到達。他只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巧妙脫離,順便將這群執刑者全部困在神廟裡的絕佳主意。
當空蕩蕩的法印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時,不僅僅是牧月,包括岡薩洛,都露出了震驚的目光。
這裡的封印陣法相當強大,一旦被激發,別說是他們,就是神都無法逃脫!
而費利克斯竟然消失了,不存在了!
岡薩洛憤怒的質問,「他在哪?!」
牧月心裡多了一份坦然和輕鬆,「看來你們真的誣陷了我們,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他在哪!」
他氣的幾乎嘔血,強勁的氣流衝去,牧月被擊的狠狠撞向神像,神像轟然倒塌碎裂。
「要不找個機會脫身吧。」唐葉悄悄通過五芒星契約給他傳遞信息。
阿撒茲勒卻搖了搖頭,伸手細細摩挲著唐葉細嫩的肩膀,一邊舔著她耳垂一邊悄聲道,「別急,這可是一筆大買賣。」
「你要和誰做交易?」
他笑眯眯看著那些人,幽綠的豎瞳蕩漾著詭異的色澤,猩紅的唇暗啟,「來即是客~既然是客人,哪能讓他們空手而歸?」
費利克斯早就被他放跑了,那傢伙現在恐怕還在他深淵的府邸里恢復肉體和力量。
唐葉也驚呆了,這明明看起來就是要打架的節奏,撒大爺竟然還想從中做買賣!他的言外之意,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幫執刑人。而且根據雙翼男子剛剛說話的內容看,這裡可能是囚禁過風之聖靈的地方!
現在整個執刑隊的人都在殿內,她滿腦子只想著怎樣千萬別暴露阿撒茲勒惡魔的身份。被執刑隊抓住,可比綁在木架上火刑痛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