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

  如此收了兩天麥子, 因為已經分地塊認領,這兩天早上不等吹哨子隊員們都呼呼啦啦去麥地里幹活。


  周誠志感覺自己的哨子有點寂寞。


  不過隊員們抓野兔子的心思也很重, 隔一會兒就有人喊「有沒有看到坡兔子」, 自然是一隻都沒再碰見的。倒是三隊那群懶漢們進了地里不怎麼動彈, 時常有野兔子鑽來鑽去,只可惜他們都稀鬆的很, 一隻也沒抓到。


  這早上周明愈扛著一個大傢伙出現在地頭上, 那是一件奇怪的工具,一頭裝著二尺長的大鐮刀, 上面扣著個篩子,像把帶著網兜的大鐮刀。


  眾人紛紛圍觀, 年輕人表示沒見過。


  周明愈笑道:「麥釤啊, 這個東西每個隊有一把,我跟隊長申請把它從倉庫里挖出來, 讓我爺修修磨磨就能用了。」


  他也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周老漢告訴他周家莊大地主陳家以前是有麥釤的。那時候陳家種著一望無際的麥子,家裡雇好些個麥客。後來分了地麥客也沒了,自己莊裡會用這個東西的人也都老了,這麥釤就沒人再用。要使喚這麥釤,力氣和技術缺一不可, 不小心砍腿上就是一個大血口子,一般人都沒膽量玩這個。


  周明愈昨天下工就去找隊長問這事兒, 因為兔子加分工的功勞, 隊長心情格外好, 聽他說找這東西立刻就讓保管員周誠凱給他找。他和周誠凱兩人在一堆破爛里翻來翻去終於翻出這把麥釤。自然是破舊得很,繩子爛斷滑輪壞掉,竹兜子兩處斷裂,釤刀生鏽,不過刀刃很完整。


  他如獲至寶,拿回去交給周老漢兒給磨刀重新開刃,別看磨刀這樣的小活兒,也是講究技術的,不會磨刀的不但磨不快還能把刀磨啞巴了。


  周老漢兒想著當年麥釤揮舞的盛況也心痒痒,卻先讓兒子練技術,直到揮舞五百下都不碰腿才給開刃。


  周明愈練了好半天,一開始動作不熟練就慢慢來,安全第一!練習了半晚上一下腿都沒碰到,周老漢兒就說停給他磨刀刃,讓他修配件。


  周明光也手痒痒,拿去按上塊樹枝練了一會兒,結果一百下不到碰了一次腿,結果自然不行。用周老漢兒的話說,「你碰一次就不行,這腿就廢了。」


  周明光卻也不服氣,就拿著個架子一直練,在周明愈的指點下,倒是也能摸到竅門。


  而周老漢兒夾著家裡青白色的磨刀石,彎著腰嗤啦嗤啦地把刀刃磨得雪白瓦亮的,看一眼能讓人打寒戰,他一個勁的感慨「真是把好刀,比咱們這些鐮刀鋼口都好。」


  當初陳家被翻出來十二把釤刀,留給村裡四個生產隊一隊一把,其他都被交公給了鎮上,估計現在都被扔在那裡爛的差不多了。


  一早起來周明愈還又練了一會兒,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就扛著來了。他想自己割得快一點,讓三四個人跟著自己捆麥子把莫茹替換出來,她的腳踝已經磨破了。


  他視線一轉就對上莫茹亮晶晶的雙眼,她已經說了好幾次「周愈這把麥釤就和你玩遊戲里死神的大鐮刀一樣,好拉風哦。」


  周愈同學虛榮心頓時爆頂!當然要好好表現一下,給媳婦瞅瞅。


  ……


  圍觀的眾人紛紛喊著:「明愈快給我們耍耍看看是怎麼用的!」


  周明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衣裳和褲腿紮好,圍好手巾戴好圍笠,「呸」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邁開架步,右腳在前左腳在後,右手握著木柄,左手拉著輪軸繩子下面栓著竹兜,就和撒網捕魚一樣從右往左那麼一掃,釤刀就貼著麥茬齊刷刷劃過去。


  眾人就見四五壟麥子應聲而倒,落在竹兜里,而周明愈後退一步把麥子倒在地上,回頭上前兩步繼續割麥子。


  他動作輕鬆自如,瀟洒流暢,看起來賞心悅目的,大家轟然叫好。


  有幾個年輕人不服氣,提著鐮刀去另外一邊和他打擂台,


  周明愈手腳配合非常嫻熟,不緊不慢地往前割麥子,十幾分鐘以後割倒一片,而那個和他打擂台的被遠遠甩在後面。


  眾人越看越激動,紛紛叫好,恨不得自己也能試試。


  「這樣的話,他一個人怕不是要干我們六七個人的活兒?」


  就算周老漢兒那樣的熟練工,周明愈一個人也能割他仨,如果那些不如周老漢兒的,起碼能頂五六個人!


  「一天能割三四畝地吧?」議論聲此起彼伏的,「我看得四五畝地。」


  「還有這釤刀不?我們也試試!」


  「要有咱們隊有幾把這個釤刀,以後割麥子可省事兒。」


  「是啊,這樣工分賺的才多啊!」


  期間周明愈累了就讓三哥換換手,周明光開始動作有些慢,速度不趕周明愈的一半,後來熟悉起來也好一些。周明光技術其實沒有問題,只不過看著雪亮的刀刃有點怕,會束手束腳。


  這幾天周明光對五弟刮目相看,覺得弟弟真長大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不懂事的二愣子。他跟周明愈笑:「這麼好用,以前咱們怎麼就沒想著拿出來使?」


  周明愈道:「窗戶紙不戳破就是隔著一座山,沒那麼容易邁過去。」


  周明光笑道:「小五,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水平了啊。」


  周明愈不動聲色,「三哥,我就是跟人學樣,自己哪裡會說啊。」


  周誠志見他們兄弟要速度有速度,就跟周老漢兒商量,「你去場里看著曬場打場去吧,今日有點南風就把場揚揚。」


  麥子越收越多,都是當天隨時曝晒、壓場、揚場,然後把麥子晒乾堆起來,免得到時候場里放不開。


  周老漢兒現在對兒子也放心,很乾脆地答應,「也行。」


  被周明愈這麼一弄,另外三隊好強的也都說去找各隊的釤刀出來修修,結果只有一隊的刀刃還在,其他的直接四分五裂根本找不到刀刃去了哪裡,一隊那個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


  無奈都只有羨慕人家二隊有把割麥利器的份兒!


  期間張根發又打發人來提醒他們晚上要參加除害小分隊,周老漢兒照舊敷衍過去,然後收拾工具去場里打場。


  麥收的時候那是能者多勞,畢竟要和老天爺搶收、搶種,萬一下雨那可就大麻煩。像周老漢兒這種老把式兒,不管是給自己干還是給集體干,他從來都不偷懶。原本大家想讓他當生產隊長,他卻不肯,說自己只會種地沒有別的手藝,又不識字,容易耽誤工作,然後就推舉了周誠志。


  周家莊四個生產隊的隊長,只有他們隊是大家推舉的,其他都是鎮上和大隊商量以後直接任命的。


  ……


  二隊的隊員們被周明愈一家帶動起積極性,都喊著號子比賽,那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多。一隊也受了刺激速度見長,倒是三隊和四隊還是不緊不慢,不說不夠二隊看的,就算一隊的速度也可以肆意嘲弄他們。


  這兩隊的精明人算算除四害工分比收麥子來的輕快還多,自然要划算,所以他們男女老少晚上去抓麻雀,白天大人上工就讓孩子老人拿著長杆子綁著布條子去趕。


  他們晚上抓老奸兒,白天沒什麼精神,哈欠連天的鐮刀都揮不動,原本兩個人割一畝麥子都慢的,現在四個人割不完一畝。


  隊長氣得陳福海一個勁地罵:


  「手上長瘡啦,有麥子都不知道往家收,真是都屬破車的,一時間不砸吧就難受!」


  「你們要是不下力氣割麥子,回頭老天爺嫌棄一個雷砸下來,一場雨可就什麼都完蛋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隊長喊破喉嚨,那些人也就是做做樣子,懶惰的氛圍會傳染,根本快不了多少。


  趙喜東的爹趙化民抹著嘴,手舞足蹈的,得意道:「大隊長說了,一個老奸兒一個工分,我們奮鬥一晚上的那就是十幾個工分呢。他周誠仁那麼厲害,一天不也就十個工分,他還能幹出花兒來?別看他們那麼勤快割麥子,到時候還不定有咱們工分高呢。」


  有人問他,「你工分多,那我倒是好奇,不收麥子分什麼糧食?」


  「那還用我們操心?自然有偉大的毛/主席為我們指路!」趙化民手一揮,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比比劃划,這幾天吃麥粒吃得他渾身是力氣,「為了多除四害,我們以後白天還得去灌耗子呢。你看這麥地里,一個耗子洞就是一窩耗子,這一窩起碼有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耗子,咱們要是抓了它們得省多少斤糧食?他們一隊二隊能收麥子,還不是我們把老奸兒和耗子給抓了?」


  除四害小分隊的人都覺得抓麻雀也是掙工分,那些麥子如果不是他們抓麻雀根本沒有這麼豐收。所以他們都覺得自己比收麥子的功勞還大,甚至一隊二隊的麥子豐收也有他們的功勞,那兩隊的麥子都應該分他們一半!

  這種思想在三隊四隊里蔓延,甚至傳到一隊二隊去,激化了不少口角和矛盾。只不過一隊二隊都忙著麥收,沒工夫和他們扯皮。


  ……


  莫茹見空地越來越大,她再繼續下去容易暴露,就借口腿疼不能幫忙收麥子。她跟周明愈說一下挎著筐子割草去,反正隊上沒人管她幹嘛,都以為她還傻乎乎的,自然是來去自如的。


  她去場里看了看,周老漢兒正領著人打場呢。


  一車車的麥子拉到場里,卸下來,有人把那些麥秸長得又高又壯麥穗更加飽滿的拿去大太陽地里曬著,到時候直接在大石頭上把麥粒摔下來。這些粒子留著當種,而麥秸草則分給要蓋房子的隊員,留著覆蓋屋頂,或者留著打草苫子擋雨用。


  其他的就有人用鍘刀把麥穗鍘下來,鍘下來的麥根垛在一邊,讓那些不能走動的老人和孩子坐在那裡撿裡面的小麥穗,這些也都是糧食,自然不能浪費。


  麥穗攤在場上曬,一晌午就曬得焦干,然後把驢蒙上眼,趕著它拉著碌碡開始轉圈打場脫粒。牲口不夠,就得人拉著滾,好在並不沉,所以二等勞力也能勝任。打場必須要太陽最毒的時候,晒乾了就打,過了晌午太陽往西的時候麥子就疲軟,不容易打下來,需要第二天再曬再脫粒。


  脫了粒的就推到一邊空地上,那裡寬敞通風,有東南風來的時候,用大木杴揚場。一大木杴揚上去,風吹過來,麥芒和塵土飛走麥粒落下來,技術好的揚得乾乾淨淨,技術差的裡面麥糠沙土的都還在。


  所以揚場也是檢驗一個隊員能否拿十分工的活兒。


  比起割麥子,曬麥子的時候才要小心提防有人往家偷麥子。


  有些人腦子活,總有地方藏點,或者捲起褲腿兒,或者往其他地方裝。趙化民曾經穿兩條褲子,外面那條肥大,把裡面那條的褲腿紮緊,得空就往裡面裝麥子。結果裝的太多兩條褲腿都鼓起來被人發現,逼著他抖出來稱了一下,一共有四十來斤!


  最後趙化民被勒令在全村大會上檢討才收斂一點,後來直接讓他割麥子不許曬場。


  ……


  莫茹繼續去河溝子底下收割大雲青菜,這時候其他野菜都老得很,只有這個菜能一茬茬采嫩葉,實在是救命菜。


  後來她順著南河轉到西河,此處蚊子蒼蠅特別多,她就順便收一些蚊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她溝通空間的時候,那些蚊蠅就和受到什麼召喚一樣,前赴後繼地往她身邊涌過來,嗚嗚泱泱的一大群,持續好一會兒,空間里竟然堆了一大堆蒼蠅蚊子!

  哪裡來那麼多?怕不是把全村的蚊子蒼蠅都給收了?

  她覺得把蚊蠅收了也好,不但能少傳播細菌,自家人也不用挨咬。不過她也沒想過去拿這個換工分,她覺得張翠花說的對,糧食就那麼多糧食,大家都靠血汗掙工分,最好不要投機取巧,否則寒了大家的心能幹的也不愛干。


  她正忙著收蚊子,後面有個人叫她:「莫妮兒,你幹什麼呢?」


  莫茹不慌不忙,畢竟蚊子蒼蠅這種飛來飛去的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她回過頭去見一個二十多歲模樣清秀的女人,穿著藏青色的褲子,一件白色的短袖,頭上戴著個圍笠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莫茹盡職盡責扮演傻子的角色,只是看她。


  陳秀芳也不指望她說話,對她道:「妮兒,河邊有水怪拉人腳,你別在這裡玩兒,往後來。」她朝著莫茹招手,「你來,嫂子給你好吃的。」


  莫茹不說話,還是看著她。


  陳秀芳看她不動地方,走過來試探著拉她的手,「來這邊。」離河邊遠一點了便給她兩粒大紅棗,「這個甜的,你聽嫂子的話別在那邊上玩兒,有水怪,把你拖下去可不是玩兒的,記著了?」


  莫茹點點頭。


  陳秀芳笑了笑,再強調一遍,待莫茹點頭她就走了。


  莫茹看了看手裡的紅棗,放進嘴裡一粒,又甜又有肉。


  她把另外一粒收在空間里,先去看看自己和周明愈栽的樹和菜,那些柳樹枝和枸杞子都沒死,估計是活下來。


  然後她就去菜園摘菜。


  剛一進菜園,把她給嚇了一跳。


  ……


  ……


  她不過是隔了一天沒來抓蟲,棉花的花蕾竟然掉了一地,菜園裡的蔬菜也有很多葉子被蟲子啃得都是大大小小的洞。


  這些害蟲實在是欺人太甚!

  立夏之後蟲子多起來,現在蔬菜莊稼上全是各種蟲子,又沒有農藥,幾天就可以把菜葉子啃成網。抓的不如它們繁殖的快,必須每天抓,一個錯眼不見的那蟲子就把菜葉子啃光。


  他們家的有她照管著還好一點,隔壁三大爺家好像從來不抓蟲,菜園裡的菜被啃得更狠,一株株可憐兮兮的瑟縮在那裡,蟲子多了還往她家爬。這不,挨著幛子的棉花先倒霉。


  她趕緊扔下筐子鐮刀去抓蟲,將蟲子都丟空間拿回去餵雞。


  半個小時以後她抓得有些膩歪,一直低著頭腰酸背疼眼睛干,她就想怎麼能輕鬆點。


  既然她沒碰到飛行中的蚊蠅也能將它們收進去,那害蟲能不能?這些蟲子可以被她拿著放進空間,是否可以不碰到它們就收進去?


  她立刻展開試驗,手扶在那棵茄子上,努力地集中精神想把上面的蟲子給收進去。


  收!

  沒動靜。


  再收!


  還是沒動靜


  ……


  她不氣餒不斷地換地方和植物試驗,搞設計的人這點耐心怎麼可能沒有?那滿硬碟的一稿二稿三稿,定稿、再定稿、最終稿……最終終終……海枯石爛不改最終稿……耐性早就磨練得爐火純青。


  她這一次手扶上去,居然可以感覺到葉子上蟲子在蠕動,有進步!


  有兩個蟲子在手邊的葉子上蠕動,但是她沒有碰到,心中默念「收」!

  兩隻蟲子從葉子上消失,出現在她空間里。


  成功了!!!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叉腰笑,驚得樹上的知了都不敢叫了。


  ……


  她又趕緊鞏固一下,手扶著葉子就可以把上面的蟲子收進去,範圍只有半尺,雖然很小的距離但比起一定要手碰到目標才能收已經算很大的進步。


  幾經試驗,她發現這項功能僅限於蚊蠅、蟲子、蝗蟲等,估摸可能是有害的昆蟲?她用樹葉子試驗,則必須接觸才能收,不過如果一堆樹葉子互相碰觸,她只需要碰到一個點就能全都收進去!當然她可以選擇收多少,不想全要就可以只收一部分。


  她也不知道什麼原理,反正既然空間有這樣的功能,那她只需要遵照規則使用就好。


  能收蟲子她已經很滿足!


  這時候還沒普及農藥,蔬菜和莊稼上害蟲非常多,必須抓個不停,就算如此運氣的不好的時候莊稼都會被蟲子啃得絕產。


  所以,蟲子是一大禍害。


  而且農藥帶有很大的副作用,給人和自然帶來的危害非常大,有了空間的除害蟲功能,她家的莊稼和蔬菜就能保證安全無公害!

  她迫不及待地在菜園裡忙碌一番,把那些害蟲抓個精光,「空間微掃描,害蟲無處逃」。她家的蔬菜再也不用被害蟲啃成綠色蜘蛛網啦,這等於提高好多倍的產量。


  抓了蟲子,她聽著樹上知了不斷的叫又有點心痒痒,知了尤其是幼蟲知了龜兒含有豐富的蛋白質,營養又美味。


  蟬蛻還是很好的中草藥,對風疹蕁麻疹之類的癢病有很好的療效。


  因為污染等諸多原因,很多人會得各種癢病,什麼皮炎、濕疹、風疹、蕁麻疹之類的,不得沒感覺,得了癢起來簡直要命。前世她婆婆得了蕁麻疹,每次癢得抓爛還是忍不住繼續抓,實在受不了就抹辣椒,看過很多大夫吃過各種葯都不管用。


  她有一次出去採風,無意中聽村民說了個偏方,立刻就給周愈打電話抓一大堆草藥給婆婆用。開始婆婆還不信,結果連洗三天痒痒就輕了,五天以後就不再癢,後來一直都沒有複發過。


  至今她還記得方子里十幾味草藥,其實都是常見的,什麼木槿皮,蟬蛻,地膚子,花椒、防風等等,這些東西這裡都有,就是一般人不認識,或者不知道藥效而已。


  聽著知了叫,她就想扶著樹榦試試能不能收知了,結果知了不是落得高,就是太敏銳不等她靠近就飛走,和「蹬倒山」一樣不能成功。


  收拾完菜園,她才覺得隔空取物真的很累,而用手收東西再多也沒感覺。


  她摘了根黃瓜一邊吃一邊休息,摸著肚子給寶寶哼小曲進行早期胎教,和它聊一些開心的事兒。過了一會兒感覺腦袋舒服很多,想開心的事情似乎能緩解用腦過度的疲勞。


  看看天色差不多,她就回家。


  到家先把那些蟲子扔過去餵雞,它們吃蟲子才喜歡下蛋呢。


  泥蛋兒領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因為兔子肉的功勞,孩子們這兩日一點都不鬧,菊花乖乖地看著攔子兒陪她玩兒提醒尿尿,泥蛋兒專門盯著坷垃兒,居然也乾乾淨淨的。


  莫茹誇了他們一通,把那枚紅棗撕成兩半,給了泥蛋兒和菊花一人一半,攔子兒見有吃的也揮著小手要,「肉,肉肉!」莫茹就給她撕一點點果肉咂吧滋味兒。


  晌飯除了窩窩頭,蒜泥農家醬拌扁豆,莫茹還做了一盆雲青菜蛋花湯,加了一滴花生油。這個雞蛋湯是張翠花吩咐做的,說麥收太累給大家加點營養。一大家子要想一人一個雞蛋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做一鍋菜湯,打倆雞蛋,美味又營養。


  她正忙活呢,就見有人從大門口走進來,喊道:「誠仁老哥在家吧。」


  話音未落,他就到了當門口。


  莫茹扭頭看過去,見是大隊長張根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莫妮兒和張根發是有點矛盾的。


  ……


  張根發這個人不但好吃懶做還好色,年紀大了以後眼神就格外猥瑣,喜歡跟人動手動腳。


  據說批/斗陳家的時候,他曾經意圖玷污人家媳婦兒,那媳婦兒性子烈,知道鬥不過他又不想讓他如願就跳河死了。不過張根發不承認,反而說地主壞分子意圖污衊革/命人士,反攻倒算逼迫人民政府之類的,把陳地主一家斗得更狠。


  再後來他和自己提拔的婦女主任關係不正常,雖然他不承認,但是村裡很多人都知道。


  這個莫妮兒可以作證,因為她撞見過!

  來龍去脈她不是很清楚,但是莫妮兒的記憶里有張根發和一個女人在一個草屋子裡偷情的畫面,之後還有一些張根發私下裡接觸莫妮兒的畫面。


  按照莫茹看其實就是張根發這個做賊心虛的不放心,幾次試圖私下裡試探傻妮兒,看看傻妮兒對他的事兒知道多少,會不會給泄漏出去。不過有一次他居然動了色心,看莫妮兒長得俊俏,居然以哄莫妮兒跟他去吃肉當借口想占她便宜。


  好在莫妮兒真傻根本不受他哄,以為他想抓她批/斗,直接一石頭砸過去。在張根發的咆哮下,莫妮兒也賺了個亂打人的壞名聲,很多家長都讓孩子離她遠點,免得她發瘋打人。


  張根發幾次威脅讓周家管好傻子,否則就拉她去批/斗,也因此得罪周明愈,打不得大隊長就揍大隊長的兒子!

  所以張金樂那小子沒少挨周明愈揍。


  ……


  張根發一直盯著莫妮兒的臉,尋思這傻子看起來不像以前那麼木獃獃的,又聽說她跟著去收麥子就懷疑她是不是腦子好點兒,生怕她說自己的事兒就想試探一下,結果不等他開口一燒火棍子就迎面抽來!

  他趕緊躲開,呵斥道:「你這個傻子,我是來說正事的你怎麼還打人!我可警告你,打人給你逮起來和壞分子一起批/斗!」


  你還想批/斗我,你欠揍!


  莫茹可不慣著他,老娘穿過來不是給你欺負的,你還想批/斗我!你這個靠著批/斗人爬起來的盧瑟,你給我滾!

  泥蛋兒和菊花看莫茹打張根發,就以為他是壞人,也從院子里抽了樹枝子打他。


  張根發氣得一手就把樹枝子奪過去,反手就去抽泥蛋兒,莫茹趕緊把泥蛋兒護著,樹枝子就抽在她背上。


  這時候門口一個人驚訝道:「大隊長,你幹嘛呢?」


  張根發回頭看著周培基,氣道:「培基啊,我來說點事兒,誰知道這傻子見人就打。」


  周培基走過來,瞅瞅莫茹,對張根發笑道:「大隊長,你看她也不打我。」


  張根發氣急敗壞道:「誰知道這傻子的毛病,真是晦氣。」他扯開步子就往外走,一邊走還罵咧咧地說晦氣,心裡卻鬆了口氣,知道傻子還傻著不會說自己的事兒。雖然很多人知道他和婦女主任有一腿,但也就是嚼舌頭,誰也沒有抓到證據,自然也不能以作風問題來整他。


  周培基看了莫茹一眼,就問泥蛋兒,「泥蛋兒,大隊長來幹嘛?」


  泥蛋兒搖頭。


  周培基又問:「他欺負你嬸子了?」


  泥蛋兒比劃著,「俺們欺負他,他一來俺嬸子就咻咻咻抽他。」


  周培基看了看莫茹,不確定她是傻還是怎麼的,就道:「大隊長來說任務的,你可不能見人就打,惹麻煩。」


  莫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燒火去。


  周培基就在外面問泥蛋兒,「你們昨晚兒吃燉兔子肉了?」


  泥蛋兒笑滋滋地使勁點頭,小手掄圓了:「吃了,一大鍋!」


  周培基嘴角抽了抽,「挺香啊。」


  泥蛋兒嘎嘎大笑,「香,可香了!」


  周培基:「今天我們家炸老奸兒和知了龜兒,可香了,你聞到沒?」他特意到屋後來聞聞,還讓他娘把後窗都打開,感覺後街都是他家的香味兒呢,在這院子里都聞得著!


  泥蛋兒頓時露出羨慕的表情。


  周培基得意,「饞不饞?」


  泥蛋兒用力點頭,「饞!」


  周培基塞給他三個油煎知了龜,「給你吃,記得和你五叔說香啊。」


  泥蛋兒又點頭,周培基就得意地哼著小曲走了。


  莫茹:……還有這樣的人?


  泥蛋兒跑進屋裡把知了龜交給莫茹,「五嬸。」


  莫茹摸摸他的頭,「你拿去和妹妹吃吧。」


  泥蛋兒踮著腳硬是塞進她嘴裡,「五嬸也吃一個。」


  莫茹只好吃了,油煎知了龜真香!本來以為一頓兔子肉應該解饞,哪裡知道勾起饞蟲,更饞了。 TT。她趕緊把幾個大螞蚱拿出來燒了和泥蛋兒、菊花一起吃掉。


  前世感覺不可思議的東西,現在居然也吃得噴香。


  ……


  且說張根發從周家尋著晦氣走了,去場里找周老漢兒,先給他傳達除四害的指示。


  這些天一隊、二隊的任務完成狀況很不樂觀,他每次都派人去跟周誠志等人說,可他們嘴上答應手上不動彈,晚上打老奸兒小分隊都沒他們一個男勞力參加,真是氣死他了!這些人不積極讓他犯頭疼,勢必要找個先進又威望的人物領頭,自然要找周誠仁。


  周老漢兒揚場累了正抽袋煙歇歇呢,冷不丁聽他說這話還有點納悶,「大隊長,今天不是說了嗎?收完麥子我們就拿,你要多少拿多少。」還用得著你特意來找俺說,我他娘又不是幹部!

  他見周老漢兒雖然好說話,只是跟老泥鰍似的滑不留手,什麼也說好就是不辦事兒,頓時也來氣。


  一群屬驢的,拉著不走,打著倒退!真是欠斗!

  要不是周老漢兒家也是先進分子,有「免死金牌」,張根發真想把這些不聽話的泥腿子也給扣上個污衊革命派的帽子拉上去批/斗!

  「周老哥,現在也得拿起來,怎麼也得意思意思,一天抓不了五十,抓三五個也行啊。」


  周老漢兒吧嗒著煙袋鍋子,「中。」


  看他答應得痛快,不像周誠志那麼艮,張根發心裡舒服點,又道:「周老哥,你家那個傻媳婦可得好好管管,別見人就打。打了我不要緊,要是打了別人,人家告到縣裡,到時候是要抓起來的。」


  周老漢兒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以前那媳婦兒雖然看著木愣,在家裡卻從不撒潑打人,現在還能做飯幹活,一點都不傻怎麼可能隨便打人?


  「大隊長你說話可得有證據,俺家那個媳婦傻是不假,可從來不打人不罵人,滿村裡你問問,她打誰了?倒是有人欺負她傻,總想嘲弄吧。」


  張根發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有那麼一次的確想對莫妮兒動手動腳,只是一指頭都沒碰著就被砸了一石頭總覺得自己挺冤枉。後來他尋思不過一個傻子,長得俊點罷了,他才不稀罕!仗著傻子不會說沒人知道,他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照舊理直氣壯地指責莫妮兒打人。


  「反正周老哥你囑咐囑咐,注意點總是好的,我這也是為你好,咱們兩家畢竟都是革/命先進分子。」


  他說這話戳了周老漢兒的心窩子,一陣揪心的疼,又膈應又噁心,收了笑冷著臉,「大隊長可別這樣說,咱們不一樣。」他抬腳在鞋底上梆梆地敲煙袋鍋子,耷拉著眼皮,「我兒媳婦是傻,可也不是誰想斗就斗的,得問問我老漢兒中不中。」


  張根發打著哈哈,「哪能呢,哪能呢,斗誰也不敢斗老哥家的人啊,老哥可是烈士家屬,這可是免死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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