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4|第八十九片龍鱗(二)
第八十九片龍鱗(二)
那將將十三歲的小女郎, 生得天仙一般的美貌,只看外表,是十分需要人憐愛的模樣, 怕是見到只蟲子都要慌張流淚。
府里的女郎們大都柔弱乖順,便是庄夫人親自養大的邢萱,也是最典型的世家女郎, 弱不禁風, 溫婉可人。總之, 無論是什麼樣的女郎,都沒有這位一樣, 無情地掰開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的嘴,將冷掉的飯菜往她嘴裡灌的。
玲瓏饒有興緻地看著, 婆子叫得越是慘烈, 她臉上的笑越是燦爛。
這叫聲根本嚇不到她, 反倒讓她臉上的笑又慢慢淡了:「怎麼飯也堵不住嘴?肯定是因為這飯冷了,才有閑心叫。」
婆子一聽,這還得了,不曾想這小女郎如此惡毒, 難道是要找熱飯熱湯來灌?那可不成, 嗓子眼兒都能叫燙爛了!她立時不敢再叫, 雖然被灌飯極為痛苦, 可比起小命, 這痛苦似乎也並不是不能忍受。
這廚房也是有趣, 給玲瓏弄了一桌子硬菜, 不見幾個綠色,還都是那種冷了之後腥味極重根本無法下咽的,她本身便挑嘴, 如何肯吃?分量倒是足,結果都叫灌這婆子嘴裡了。
灌進去后,只見那婆子肚子明顯凸起一大塊,顯然是撐得不行,事實上灌了一半的時候,她便已頂不住了,涕淚橫流,唇舌不受控制地往外嘔吐,結果仍然被玲瓏命人摁住盡數灌進去,這也使得院子里的下人們對這位新入府的女郎有了認識——小小年紀便如此心狠手辣,若是忤逆她的意思,不知自己要吃什麼苦頭!
人家即便是外室女,那也是濰州牧邢冀的掌上明珠,骨子裡流著邢家的血脈,他們再受主子看重,也仍舊是奴才!
「你剛才,對我說什麼來著?」玲瓏坐在椅子上,眼皮子動了動,漫不經心地問,「將就,對吧?」
婆子跪在地上想求饒,可一張嘴便是忍不住嘔吐,玲瓏淡淡道:「吐出來,我照樣叫人給你塞進去。」
婆子便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嚨,連磕頭動作都不敢幅度太大,生怕惹了玲瓏惱怒,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自己。
玲瓏單手托腮,笑得甜美:「現在廚房還忙么?我想吃的東西,能及時送來了么?」
婆子滿眼是淚,哆嗦著點頭,一手掐喉嚨一手捂嘴,玲瓏見她這副模樣十分滑稽,非但沒有生出憐憫與愧疚,反倒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指著婆子對身邊的婢子道:「你瞧她,蠢得宛如一頭母驢!」
那婆子在府中雖不到呼風喚雨的地步,卻也是人人追捧,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她心中又慌又怕,卻不敢動彈一下,被玲瓏這般羞辱,只覺得面紅耳赤,今日自己便不該來這一遭!
「我這人脾氣還是很好的。」玲瓏道,說得她自個兒都信了,「只要你們聽我的話,那就什麼事都沒有,只這麼個小小要求而已,你能做到的吧?」
隨後,婆子被趕出去,身邊跟著兩個婢子,要看著她去廚房吩咐菜色。
這回廚房果然不忙了,也不讓玲瓏將就了,再送來的飯菜便是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玲瓏總算是吃上了一頓還算不錯的飯菜,她自己渾然不覺,可她是如何凌|虐廚房婆子的事兒已經傳進了庄夫人耳中。
庄夫人治家甚嚴,聞言不由得大怒:「此女忒地粗俗無禮!」
立刻命人將玲瓏拿來,卻被邢萱阻止:「母親不可衝動,父親臨行前曾再三叮囑母親照顧於她,若是母親貿然動她,父親回來,豈不是要與母親置氣?」
庄夫人怒道:「那又如何?一個外室女,我便是將她打殺了又能如何?你父親難不成還要為了個外室女將我休棄?」
她是有底氣的,邑陽庄氏便是她的底氣,這也是她穩坐濰州牧夫人寶座的原因,其他妾侍出身再好,也越不過她這個原配去。
邢萱嘆道:「母親難道不想與父親相敬如賓,重歸就好么?那便請母親對新來的妹妹好一些,她只是懲治了一個下人,母親難道要為了一個下人,便不顧她是父親女兒的事實么?」
庄夫人被女兒說服,但臉色直到看見玲瓏仍然很難看,她對玲瓏充滿厭惡,見到她第一面便不由分說喝斥:「跪下!」
可玲瓏從來不給人下跪,甭管是誰,天皇老子來了,她也不可能跪,庄夫人算個什麼東西?
因此她很自覺地坐到了椅子上,傲慢的態度令庄夫人看了額頭青筋直跳!
且不說這外室女的身份有待商榷,便是真的是外室女,玲瓏也不可能對庄夫人有什麼好臉色,旁人對她好,她不一定回報,可旁人對她不好,她定然是要千百倍報復回去的。
「父親曾與我說,庄夫人賢惠大度,現在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少女言笑晏晏,生得真是美極了,邢萱看著那張絕美的小臉兒,心下不由生出羨慕,不知道這妹妹的母親該是何等的絕世美人兒,才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隨即,她看向母親,心想這外室女難道是知道誰不好惹,所以主動討好誇讚母親?
然後玲瓏接下來的話便讓邢萱明白了這全是自己的錯覺,「壞事兒都暗示旁人做了,不臟自己的手,可不是賢惠大度么。」
庄夫人聞言,臉色瞬間漲紅,愈發怒不可遏:「誰允許你這樣跟我說話?難道你不知道你要稱呼我一聲母親?」
「我只有一個母親。」玲瓏道,「她已經死了,你也死了嗎?」
庄夫人大怒:「大膽!」
「別對著我吼那麼大聲,我不喜歡太聒噪的人。」玲瓏抬起手,欣賞了下自己剛剛染好的指甲,是粉粉嫩嫩的顏色,她傲慢至極,「父親不是說了,日後我的待遇,與夫人所出的女郎相同,怎麼夫人卻不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邢冀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可庄夫人怎麼可能聽?一個低賤的外室女也想爬到她女兒頭上,與萱娘平起平坐,痴心妄想!
玲瓏從來都不會舔著臉去討好厭惡自己的人,除了偶爾興緻上來演演戲裝裝小哭包,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飛揚跋扈唯我獨尊的,別奢望她以怨報德,對她不客氣的人,她只會對對方更加不客氣。
好比此刻,她便好奇地單手托腮看向庄夫人:「你可真奇怪,養外室的是你的丈夫,把外室女帶入府中的也是你的丈夫,可你卻不怨恨他,反倒怨恨外室與外室女,自己的日子過得煩躁痛苦,不捨得放手又要愛惜名聲,裝著大度又暗地裡默許下人捧高踩低——說實話,你還真不配與我娘比。」
她來的時候,身為外室的母親還沒有死,玲瓏與她朝夕相處了幾個月,那是個氣質高貴優雅,美貌溫柔的女子,與其說像以色侍人的外室,更像是出身優渥的大家閨秀,她根本就不是邢冀的女兒,母親也不是邢冀養的外室,可她為什麼要替邢冀解釋?邢冀給了她這樣的身份,看似是保護的滴水不漏,又是一副拳拳慈父心,興許也有幾分真心疼愛,可說到底,玲瓏不過是他霸業上一顆棋子。
想要一個女人永遠忠心,情永遠比權更能打動她。
庄夫人此生最恨邢冀後院那些女人,妾侍們出身都不低,利益相關,她是濰州主母,再傻也不會對他們做什麼,可被養在外頭那個算什麼東西?出身卑微也就算了,還被主君那般保護著!
說不嫉妒不怨恨都是不可能的。
邢萱也覺得玲瓏說得過於放肆,母親怎麼可能比不上一個外室?饒是她性子柔和,也對玲瓏生出不喜:「如今你已經回了府中,便不要再稱呼外面那位為母親了,眼下你的母親坐在這裡,不是旁人。」
玲瓏卻說:「我只認一個母親,你們若覺得不爽,大可去找父親,讓他給你們做主。」
說完還挑釁:「倘若他會為你們做主的話。」
庄夫人神色晦暗不明,怒氣衝天,玲瓏就是要她生氣,就是要她失控,庄夫人失控,邢冀後院起火,她才能趁虛而入。
被放在棋盤上的棋子,倘若生出了神智,不知道拈子之人要如何應對呢?
過於弱小的身份有時候也是絕佳的保護,因為在邢冀心中,玲瓏永遠都不會背叛,她從出生起便將他當作父親,滿心孺慕,日後他更是要將她綁在濰州這條大船上,為自己的霸業奠定基石!到時振臂一呼,天下定將名正言順掌握於他手中!
是的,玲瓏並非邢冀親女,而是十三年前便已去世的先帝遺腹子。
先帝號華安,自幼體弱,十二登基,內有佞臣竇相國,外有兵馬強壯的各方勢力,前幾任皇帝又都是貪圖享樂的糊塗蛋,便是華安帝有心興國,也是寸步難行。他天資聰穎,又有雄才大略——惟獨一點不好,那便是體弱,且無叔伯兄弟,皇室子嗣凋零,直到他因病駕崩,也未能將皇權奪回。
華安帝一死,再無皇室血脈,竇相國不知從哪裡尋來一小兒,說是先帝爺的滄海遺珠,因那小兒確實與先帝爺有幾分相似,便被尊為帝,自此朝政徹底落入竇相手中,天下人儼然知道有竇相,卻不知有皇帝。
如邢冀這樣盤踞一方的梟雄最是清楚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先帝爺的滄海遺珠!且不說華安帝體弱多病,他這一生都在宮中度過,連皇后都不曾有,又哪裡來的滄海遺珠!
而玲瓏,才是華安帝真真正正的孩子,也是碩果僅存的皇室血脈。
華安帝登基時內憂外患無數,他實在是個有大謀的帝王,只可惜天妒英才,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他原本對著心愛之人發過誓,待到奪回皇權,定要名正言順將她娶做妻子,誰知一朝病逝,便撒手人寰。
華安帝心愛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玲瓏的生母,也是邢冀養的那個「外室」。
這位女子乃是世家千金,華安帝受竇相所困,朝中雖竇相走狗無數,卻也仍有清正廉明之人,只可惜竇相不容旁人質疑,逼著華安帝將反對他的人滿門抄斬,玲瓏的母親便是那被滅族的世家中,由華安帝不惜暴露自己培養多年的勢力也要替換救走的心愛之人。
只是華安帝很快病逝,她卻不知,她只知自己不能在京城久留,陛下又再三叮囑她不要回來,路上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咬牙要將孩子生下,本來有安帝安排給她的暗衛保護,誰知在路上卻出了意外,與邢冀相遇時,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因為生得美貌,還將自己弄得狼狽髒亂,以此躲避追捕。
邢冀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女子大驚,邢冀卻說自己是華安帝的人,並將華安帝的一些秘密都說了出來,女子見他所說分毫不差,這才相信,邢冀借口要保護她,在外置辦了宅子「金屋藏嬌」,女子生下玲瓏后,常常眺望遠方,她盼著陛下來接她和女兒回去,邢冀卻刻意斬斷她與外界聯繫,直到她鬱結而死,都不知道華安帝早已先她一步病逝。
她臨死前曾抓住邢冀的手,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他,邢冀也對她發誓,一定會照顧好玲瓏,不負所托。
他倒也沒有食言。
確實是對原主很是愛惜,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女都要寵愛,原主自然也將他當作生父依賴信任,可入了府她才發現,母親與父親之前那深厚的感情,似乎傷害到了這個府里的女主人——庄夫人。
母親是個溫柔的女子,她與華安帝一樣,都不希望女兒捲入爭鬥之中,只盼著她能平安過一生,因此連她的身世都不曾透露,可華安帝雖死,他卻是一位有作為有抱負的明君,世人皆知竇相是佞臣,有骨氣的人願意追隨華安帝的不計其數,華安帝雖死,他手中的勢力卻仍然繼承了他的意志,還想著要找到失蹤的夫人!
若是將玲瓏身份公佈於眾,邢冀便有了討伐竇相扶持皇室的名義,再加上玲瓏是個姑娘,不是男子,他更是可以將她留在邢家。
嫡長子邢淳亦是人中龍鳳,若是與公主結合,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到時根本沒人能與他爭!
雖然都傳言說華安帝當真有滄海遺珠,可那孩子究竟在哪兒,無人得知。因此邢冀才將玲瓏母女隱藏的如此之深,除了自己之外,連長子都不曾告知。
不到合適的時候,他是不會透露玲瓏的身份的,只能暫時委屈她。
邢冀同樣有著建功立業的野心,到時候公布玲瓏的身份振臂一呼,先帝舊部定然會主動響應,竇相成為眾矢之的,他可以光明正大起兵討伐!而將竇相拉下馬後,那龍椅上的假皇帝自然也不用多說,皇室血脈又僅剩玲瓏一人,他能得到什麼,還需要多說么?
這份大業,他不許任何人破壞!
邢冀為了取信於玲瓏母親,在玲瓏身上花費的心思,比之自己的嫡長子邢淳都不差,他完完全全就是個慈父,疼愛著她、縱容著她,其中固然有私慾,卻也有真心,然而這真心,是要她付出代價的。
其實不只是玲瓏,在邢冀面前,若是有人與他大業相悖,便是他寄予厚望精心培養的嫡長子,也可以被捨棄。
什麼都沒有他的野心更重要。
男兒在世,便要建功立業,拘泥於小情小愛像什麼樣子,待到大業一成,天下在手,江山在握,便是成了孤家寡人,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惜,棋子突然不願意被利用了。
這樣過下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但被瞞了這麼多年的身份,已經讓原主根深蒂固地認為自己只是個外室女,她懷揣著自卑、心虛、慚愧……回到府中,面對嫡母的刁難,其他女郎的鄙夷,府中下人的冷待,她都一一忍受下來,就連父親詢問她是否受到委屈,她也總是報喜不報憂。
她天真地認為自己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好好活下去。
她太想當然了。
庄夫人對她的厭惡已經到了骨子裡,恨不得能除之而後快,且不說邢冀不在府中,她如何待她,是,的確是不缺吃穿,不會少塊肉,可那些日常生活中噁心人的小事兒,積少成多,原主沒一日過得快活過!
邢淳受父親叮囑,又不想惹怒母親庄夫人,只能私下幫她,原主性格柔和溫順,「兄妹倆」之間,感情倒是如邢冀期盼那般好起來。他要將華安帝之女這個人徹底綁在濰州這條大船上,要讓她心甘情願為他所驅使,以公主之名,一呼百應,號召天下討伐竇賊,大業豈不是唾手可得!
事實上也的確如他想象中那樣發展,原主與邢淳逐漸親密起來,庄夫人發覺了,越發惱怒,覺得連兒子都背叛了自己,待到她為女兒萱娘精心挑選的夫婿人選,竟也來求娶原主時,她的憤怒終於到達了無法再壓抑的頂點。
她不認為這是主君的錯,要怪只能怪那卑賤的外室,這外室女果然是那外室親生,連勾引男人的手段都層出不窮,當真是以為她好惹了!
父親對自己好,阿兄對自己也好,庄夫人對這兩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原主不願意看到他們為難,因此無論庄夫人如何懲罰,她都咬牙忍耐。
可惜待到她身份明朗,庄夫人也不肯對她改變態度,只是不冷不淡,邢淳與原主暗生情愫,邢冀對這樁婚事本就在計劃之中,自然擺出慈父模樣十分贊同,庄夫人卻不肯答應。在她看來,哪怕原主是公主,也終究被當做外室女養大,哪裡配得上她兒子?
她娘家有個才貌雙全的侄女,眼見主君大事已成,兒子便是太子,怎地還需要娶前朝公主為妻?
奈何她犟不過夫君與兒子,只得恨恨讓原主成了兒媳。
自古以來婆媳關係便是千古難題,成了皇后的庄夫人靠著長輩之名,給小兩口添堵那是添的風生水起。再好的感情也抵不過有人蓄力破壞,何況破壞的人還是男方生母,邢淳與庄皇后感情極好,母親與妻子,他便讓妻子多多包涵忍耐。
原主的一生似乎都在忍,都在努力做那個不讓人厭惡的人。
庄皇后是母親,是國母,她自然不打也不罵原主,可令人傷心,又哪裡需要皮肉之苦?
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與刁難,尤其是庄皇后每每以「皇室需要開枝散葉」為名,將她看好的、覺得配得上她嫡長子的女郎全都賜了下來,原主雖然也美,卻心力交瘁,在邢淳看來,她身為太子妃,每日無所事事,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伺候孝順父皇母后,為他生兒育女,她卻成日愁眉苦臉容色憔悴,又有其他側妃在旁煽風點火,再加上庄皇后不著痕迹的上眼藥,慢慢便也與她生疏了。
縱觀這一生,竟是除了與母親生活在一起的十三年,毫無快樂幸福可言。
錦衣玉食就是幸福嗎?高高在上就是幸福嗎?
不,她一點都不幸福,她每日都活得無比壓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存在。
她為邢淳生下三子兩女,僅有一子一女存活,也不受庄皇后喜愛,更不得邢淳喜歡,邢冀駕崩后,邢淳立她所出之子為太子,后又因太子「暴戾恣睢」而將其廢棄那一刻——她居然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而在世人眼中,原主無疑是最幸運的那個人。
出身高貴,雖然華安帝早早駕崩,母女倆卻被忠心耿耿的邢冀保護的滴水不漏,又與公子淳兩情相悅,榮登鳳位,就連生下的兒子也被立為太子,若非太子自己作死,想必她仍然能夠榮耀一生——多令人羨慕啊,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至於她個人情感,那真是無足輕重,與這滔天的富貴相比,有什麼好矯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