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第七十四片龍鱗(七)
第七十四片龍鱗(七)
重情重義這四個字從玲瓏嘴裡說出來, 跟罵人似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夸人都不行了?」玲瓏非常不滿徐承弼的表情, 她順手把小平安丟給徐承弼, 懶得搭理這舅甥二人,「走, 去瞧瞧, 我也是有點想見這位重情重義的常妃娘娘了。」
內侍有點忐忑地提醒道:「姑娘, 要見徐將軍的是皇後娘娘, 不是常妃娘娘……」
玲瓏瞥他一眼, 鼓勵道:「好好乾。」
那內侍懵逼了兩秒鐘, 沒弄懂玲瓏是什麼意思, 但還是乖乖站在前面引路, 自徐承弼入京后,天災消失,百姓們也逐漸安定, 對於曾經背井離鄉的老百姓來說, 龍椅上坐著的人叫什麼名字他們真的不在乎,能吃飽飯,穿上衣裳, 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不用擔心活不下去,就已經很幸福了。
誰給他們好日子過,他們就信奉誰。
所以先前的皇帝就算死了,留在民間的也是個罵名, 人們只要想到他,就會想起那龜裂的土地恐怖的蝗災,以及這天災所造成的無數人的死亡。可憐皇帝生前沒能得好名聲,死後也要被拽出來鞭屍,他自己自盡了倒是爽快,卻不曾想沒有人願意原諒他。
皇後娘娘——不,應該是先皇後娘娘,她是個腦子不怎麼靈光的人,很久以前就被丈夫的花言巧語騙得死去活來,腦子裡好像除了愛情裝不了別的東西。徐妃在的時候,她還能稍微收斂一點,徐妃一死,常妃入宮,那常妃豈是性格寬厚之人?皇後跟她那是掐的死去活來,兩人一個有皇帝給的權,一個有皇帝給的寵愛,都對彼此手上的東西虎視眈眈,好傢夥,先皇帝後宮那一片血雨腥風,都要感謝這兩個女人的興風作浪。
而這位先皇後娘娘要見徐承弼,居然是質問,為何小皇帝登基后,身為嫡母的自己沒有被封皇太后。
她理直氣壯地問了出來,還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當然了,興許也是徐承弼脾氣太好了,在打進京城后,都沒有跟她們一般見識,就連背叛他的常妃他都能放過一馬,更何況是自己?
此時此刻,皇後娘娘完全忘了曾經自己是如何對付徐妃的。
徐承弼低頭看著這個可笑又貪婪的女子,她幾乎將貪字寫在了臉上。她想要名,又想要利,還想要權,要所有人都供著她怕著她,憑什麼呢?就因為她是先皇帝的皇后?
「先帝已經死了。」徐承弼慢慢地說,「你也想去陪他?」
先皇后嚇了一跳,她迅速看了一眼小皇帝,咬牙道:「就算你扶持這小童當了皇帝,那又如何?朝中你一時壓得住,可日後你又要怎樣應對?我爹乃是滁河公,是先帝心腹,只要你願意尊我為皇太后,我可以——」
「不需要。」
徐承弼拒絕的乾脆利落。
此時的他絲毫沒有面對玲瓏與小平安時的溫柔,眉眼銳利冰冷,看得先皇后心中一驚,大罵自己大意,父親乃是先帝心腹,徐家傾覆一案,父親可沒少出力!徐承弼不提,難道她就忘了?這人……可是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啊!
先皇后這才知道害怕,她也是一時被沖昏頭腦,才敢吆喝著要見徐承弼,明明徐承弼入宮之前,她都嚇得想要先逃走了!
「滁河公會死。」徐承弼就用這麼淡漠的語氣告訴先皇后,「他欠了徐家的,得拿自己家來還。」
先皇后瞪大了眼:「不你不能——不管我爹做了什麼,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我爹他——」
玲瓏在邊上翻了個白眼:「還有完沒完了,跟她廢這麼多話做什麼,殺個滁河公算得了什麼,當初滁河公不還親自把徐家人押解到刑場,親自監斬嗎?」
徐承弼平靜的外表下掩藏著滔天的恨意,是玲瓏與小平安的出現,讓他能夠將這腔恨意勉強壓制,午夜夢回他都不敢去想家人的面容,生怕自己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在先皇帝的示意下,滁河公壓著他,逼著他看完了徐家人的行刑過程。一顆顆腦袋骨碌碌滾在地上,有生他養他的母親,有溫柔賢惠的嫂嫂,還有稚嫩天真的侄兒……他們的死,是他親眼所見,眼前這女人,竟還敢問他要好處?
徐承弼自然是要原樣奉還的。
先皇后連一句話都沒能再多說便被誤了嘴拖走,其實只要她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待在皇宮裡當個背景板,徐承弼不介意留她一命,可她太聒噪,也太貪心,活著實在是沒什麼價值。
他要讓滁河公也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人頭落地,來償還這場血債。
只是這不查則已一查驚人,滁河公家中的財富被抄出來時,前來圍觀的百姓都看呆了!後來人人傳說滁河公家裡全是銀子,連地都是用銀子鋪的!這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不得而知,但滁河公家裡的確是相當有錢,甚至趕得上半個國庫!可見他斂財手段如何了得,尤其是在徐家覆滅,他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之後,眼裡更是只剩下了錢。
殺了滁河公,還有淮安侯。
徐承弼與淮安侯曾有幾面之緣,那時兩家剛剛定親,他作為準女婿,自然要拜見岳丈。
只是如今再見,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已是階下囚。
跟深得先皇帝信任的滁河公相比,淮安侯稱不上有什麼才能,他只是心狠手辣,而且有個極為聰明的女兒,得了皇帝歡心,這才跟著平步青雲,連帶著淮安侯府都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貴族之家。因為先皇帝的支持與信任,他才能有今天,可是徐承弼卻覺得,淮安侯好像一點都不感激先皇帝啊。
他也不聽淮安侯廢話,只將謀反的證據與龍袍丟到他面前,無情地說:「這是從淮安侯府里搜出來的東西,你有何話說?」
淮安侯哪還有不明白的?他們父女當初怎麼對徐家的,徐承弼就怎麼對他們!
徐家樹大招風,哪怕只剩下徐承弼這麼一個能夠上陣殺敵的男兒,皇帝也十分忌憚。徐承弼幼時與皇帝相處頗多,知道此人心胸狹隘,因此再三告誡母親與諸位嫂嫂,一定要謹言慎行,免得惹禍上身。徐老夫人與徐家幾位少夫人都是聰慧之人,尋常更是不怎麼出門,你說從徐家搜出了謀反的證據與龍袍,可笑不可笑?
徐承弼遠在千里之外,徐家只有幾個還沒長大的稚童,請問這龍袍是要給誰穿?
可皇帝不介意這些漏洞,他只是想要個理由除掉徐家罷了。
而在徐老夫人嚴防死守的時候,又有誰能不被懷疑地將這些東西帶進去呢?
自然是當時還是徐承弼未婚妻的常詩畫了。
她生得貌美,性情又溫婉大方,與誰都能說到一起去,徐老夫人對她十分喜愛,幾位嫂嫂也多有照顧,怕徐承弼常年不歸家,人家姑娘等得久,便常常請常詩畫過府說話,每回常詩畫離開,徐老夫人都會給她帶上許多好東西,甚至徐承弼的院子都許她進去逛的,畢竟日後她便是這裡的女主人。
誰能想到,正是這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又與徐家人相處融洽,連徐承弼的侄兒侄女們都分外喜歡的未來小叔母,將徐家送入深淵?
即便是現在,徐承弼想起常詩畫時,印象最深的也是她秀麗的談吐與宜室宜家的氣質。
母親常常給他寫信,信中多有說常姑娘的好,耳提面命,叫他決不可辜負人家姑娘。徐承弼心中萬分感謝,也暗暗發誓會如兄長們對嫂嫂們一般,矢志不渝。
若他得知當初答應母親要求自己成婚並由母親做主為自己挑選的未婚妻是這樣的人,徐承弼無論如何也不會應下這門婚事。
只可惜為時已晚,偌大的徐家,在帝王的虎視眈眈下,最終竟是毀於一個女子之手!
淮安侯與滁河公一樣,都親眼見著全家人被一顆一顆砍掉腦袋,只是淮安侯明顯沒有徐承弼這樣的承受能力,看完行刑后,他徹底瘋了,徐承弼親自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將他丟出去自生自滅,此後淮安侯的死活,再也無人在意。
常詩畫在宮中安安分分抄寫經書時得知淮安侯府湮滅的消息時,手微微抖了一下,墨點子落到了紙面,迅速毀了一整張抄的差不多的佛經。
她已經抄了快半個月了,可從始至終徐承弼都沒有來見她,哪怕她用計攛掇先皇後去討要皇太后的身份,徐承弼也沒有管她,就好像完全當她不存在,就連淮安侯府被抄家滅族,也是在一切塵埃落定后才有人告知。
常詩畫生母早逝,淮安侯府又是破落戶,當初徐老夫人能看上她,與淮安侯府的敗落出不了關係。徐家已經手握重兵,是萬萬不能跟權貴之家結親的,所以她才會被挑中。
明明被挑中之後,身價便水漲船高,連帶著淮安侯府都在京中有了姓名,可常詩畫不甘心啊,她還想要爬得更高!
她自幼生得貌美,展現自己的美貌,依靠美貌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成為了刻在她骨子裡的本能。她討好著徐老夫人,討好著徐家的少夫人們,甚至討好徐承弼那些還沒有長大的侄兒侄女,可她心裡頭,無時無刻不充斥著不甘!
等到皇帝對她鍾情並朝她拋出橄欖枝,常詩畫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迅速做了選擇。
一切都按照她想象中那樣進行的,除了皇帝實在是太沒用了。
明明相遇的時候,他是那樣有抱負,雄心壯志豪情萬丈,為何在徐承弼死後,卻像是換了個人,終日沉溺聲色不問政事?常詩畫要的不是這樣!
得知徐承弼沒死時,常詩畫就知道,那人早晚有一天會回來報這血海深仇。如今這一天果然來了,她以為自己能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她不僅不能,還開始害怕了。
說來也是好笑,聽說他不僅帶了個孩子回來,還帶了個天仙般的少女在身邊,怎麼,那就是當初所謂的救了他的神仙?可那孩子,聽說與他長得十分相似,難道這短短兩年多時間,他與神仙連孩子都生了?
明知道是自己背信棄義在先,可常詩畫心中還是生出了被背叛的難過與不甘。
她總是這樣不甘心的。
少女時期,不甘心自己的出身比別人低。
定了親,又不甘心嫁的人太過低調,不夠張揚。
當了妃子,還要不甘心自己不能得到丈夫的全心全意。
她自認為人往高處走,自己也不過是順應心意,可現在她為什麼又開始後悔了呢?
常詩畫終於忍不住了,她求見徐承弼,可徐承弼並不想見她。要麼怎麼說常詩畫是個狠人,她為了見徐承弼,什麼招兒都能使得出來,可她忘記徐承弼不是那個會給她寫信,笨拙地表達忠誠的未婚夫,而是與她有著血海深仇此生都不能化解的仇敵。
無論她怎麼折騰怎麼自殘,徐承弼都不會來看她一眼,甚至連她所居住的宮殿也被封住,此後餘生,她都只能一個人呆在偌大的、空蕩蕩的宮殿里,徐承弼沒有殺她,並不是因為對她還有情意,而是知道她想要什麼,所以剝奪什麼。
正如先皇帝會提前自殺,便是知道徐承弼不會放過自己,反正臨死前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不是嗎?
常詩畫也不怕死,她怕丟人,她怕自己年紀輕輕貌美如花卻就此了斷在這深宮之中,她還想要得到更多!
徐承弼命人封鎖了常詩畫的寢宮,不許任何人入內,從前伺候常詩畫的宮人全部被調出,就連一日三餐都是通過門縫遞進去的,不會有人跟她說話,也不會有人搭理她,無論她在裡面做出什麼,都得不到回應。
到了後來,就連筆墨紙硯都不再給她準備,宮裡沒有任何消遣,能把喜歡熱鬧喜歡高調的常詩畫活活逼瘋!
她開始哭了,也開始怕了,每天都趴在門邊捶打著門板,乞求徐承弼能見她,又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徐老夫人對她的信任,對不起諸位嫂嫂對她的好,也對不起那些還沒長大的侄兒侄女……可無論她如何認錯,都沒有人搭理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可怕的寂寞徹底把常詩畫逼瘋了,她偶爾清醒的時候,便撲到門口哭喊求饒,瘋瘋癲癲的時候,便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所有人都要匍匐在自己腳下,她坐在桌子上大耍威風,曾經用來象徵虔誠的神龕早在數年前已經被她推倒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裡面的佛像歪在地上,仍然雙手合十,慈眉善目。
小平安慢慢地長大,總算是明白玲瓏並不是自己的娘,舅舅也不是自己的爹,對此他非常難過,以至於好幾天都胃口不佳。
玲瓏也是住在宮中的,無論何時,皇宮裡的大廚手藝都是一流,她對小平安的異狀毫不擔心,徐承弼見她如此,也跟著放下心來,可憐小平安還在做夢爹娘能來安慰自己,結果氣鼓鼓了好幾天,他終於忍不住上門找茬,卻發現這兩人正坐在一起吃獨食,而且不帶他!
頓時就怒了,哇呀呀一陣亂叫,撲過去搗亂,被徐承弼單手抓住摁在膝蓋上揍了頓小屁股。
已經是皇帝大人的小平安相當憤怒,四肢撲騰奮力掙扎,卻宛如被按住殼兒的小烏龜,最後他撲騰累了,徐承弼才將他放開,他噠噠噠跑到玲瓏身前,抬起頭,因為掙扎小臉布了一層汗,期待又彷徨,孺慕又不安。
玲瓏笑道:「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只是個稱呼罷了。」
她對小平安另眼相待的程度讓徐承弼看了都眼熱,這幾年他愈發放手了,他也實在不是處理政務的料,讓他行軍打仗他比誰都行,可讓他坐下來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政事,徐承弼頭暈。
好在當初的幾位謀士,包括諸葛商在內都是治世之才,有他們輔佐,徐承弼也放心。
他現在只想把小外甥養大,待到四海昇平海晏河清,再陪玲瓏回去秘境。
在外頭待久了,徐承弼才愈發想念起在秘境時的生活。
小平安跑過來的時候太快了,以至於近年來生活安逸飯來張口的小松鼠都追不上。
跟著徐承弼等人出了秘境,開啟靈智,約莫有著人類十三四歲智商的小松鼠可幫了不少忙,後來小平安來了,它也慢慢退休了,小平安做了皇帝后,它更是日日跟在左右,兩人好的像是兄弟一般。徐承弼常見一人一鼠對話,一個嘰哩哇啦,一個唧唧唧唧,最神奇的是他們兩個人好像還真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不得不說相當神奇。
小松鼠已經長成大松鼠,跳到小平安肩膀上時,把他整個人都往下墜了墜,險些沒站穩撲街,徐承弼眼疾手快拉住,拎著小松鼠的後頸皮把它放到桌子上。
小平安立刻興奮地對小松鼠說:「你說得對!我還是可以叫娘跟爹!」
小松鼠也唧唧兩聲。
原來小平安這兩天沒少為這事兒難受,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徐承弼跟玲瓏親生的,可他已經習慣叫爹跟娘了,他也很感謝那個把他生出來的娘,如果可以,也非常想要見見她。
但是,他真的最最喜歡現在這個娘,哪怕她不肯承認,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親密而熟悉的氣息。
這讓小平安很困惑,明明說玲瓏娘不是親娘,可他就是感覺她是親娘。
玲瓏也無所謂他叫自己什麼,隨著小平安長大,他的身體在蘇績的精心調養下越來越健康,靈魂也越來越穩定,如今已經跟其他人差不多了,好像他本來就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也可以換個說法,是他被這個世界所接受了。
真有趣。
她摸著小平安的頭,非常想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樣子,小平安可不知道他玲瓏娘有如此可怕的想法,還很依賴地蹭蹭她,伸出手去拿桌上的吃的,自己吃一半,再分一半給小松鼠,哥倆兒好得不行。
小平安十五歲的時候,大梁國泰民安,徐承弼也終於可以履行自己的諾言,隨玲瓏回到秘境生活,將自己的靈魂與餘生都獻給她,不再有旁人。
小平安當然很捨不得,已經十五歲的少年皇帝一臉哭唧唧的樣子,玲瓏想了想,便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樣東西。
小平安好奇地看著手心散發著瑩潤光芒的鱗片,玲瓏還如他兒時那般捏了捏他的臉:「你很特別,所以要隨身攜帶,遇到危險的時候,它會保護你,你也可以用它來呼喚我,我聽到的話,會來看你。」
只要她沒有在睡覺。
秘境里一如當年,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徐承弼住的地方搬到了二樓,他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再也沒有離開過玲瓏身邊,做了她最忠誠的僕人。
從此日出日落,都有了歸宿。
而那片龍鱗,從此被當做了皇室聖物,小平安從來都沒有使用過它,哪怕他快要死掉了,也只是將龍鱗交給了自己的長子,囑咐他要好好珍惜。
龍鱗熠熠生輝,永不黯淡。
美好的靈魂,大抵也是如此。
玲瓏最終也沒能弄明白究竟要如何創造出嶄新的靈魂,這讓她想起很久以前曾經做過的一個雪人,因為無法創造靈魂,她只能將自己的龍珠作為魂魄嵌入雪人的身體中,嚴格說起來,那其實也不算是靈魂,不知道那個雪人,現在怎麼樣了呢?
有沒有找到創造靈魂的方法呢?
啊……算了,太麻煩了,還是懶得去想,活了太久,記得的東西太多,還是早點忘記比較好,畢竟記憶這種東西,累積太多了,可是會讓人犯困的。
美麗的龍趴在歸墟龍宮內巨大的珊瑚床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似乎還在回味剛剛被她吃掉的愛。
而在龍宮外,又有一個新的,具有靈魂的生物悄然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