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5|第七十四片龍鱗(一)
第七十四片龍鱗(一)
數九寒天, 北風刺骨,越往西北之地去, 雪花越大, 還夾雜著花生大的冰碴子,打下來的時候落在人身上, 別提多疼了, 風越吹越大, 因此差役們都穿了厚厚的冬衣, 還戴了皮子製成的手套。
雖然每年都要送一批犯人前往西北苦寒之地去服役, 可不管哪一年, 他們都沒法習慣這鬼天氣。
「唉……徐將軍他……這不吃不喝的怎麼能成啊?再這樣下去, 怕是連活著到西北都難了。」
一個差役嘆了口氣, 如是說。
因為天色漸晚,他們暫且找了個地方休憩,待到明兒一早再上路, 畢竟雪越來越大, 可是……眾人不由得往那唯一一輛囚車看去,囚車裡坐著個男子,身形高大, 仍然可見他當年是何等的風範氣勢, 而如今,他的面上被刺了「奸」字,還少了一隻胳膊,右邊的衣袖空蕩蕩的, 不僅如此,他身上的囚衣已滿是血跡,又格外單薄,顯然是身受重傷,最令人震驚的是他那雙眼睛。
那是怎樣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啊……就好像,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萬念俱灰,灰濛濛的眼珠子連一點光芒都沒有,外界影響不到他,他也不再願意打開心扉,彷彿就這樣死了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三月前,徐將軍大敗突厥凱旋迴朝,卻在慶功宴上飲了一杯皇帝賜的酒,醒來后便淪為階下囚,將軍府上上下下更是被以「意圖謀反」的罪名盡數砍頭,負責偵查此案的督察使,還從徐將軍書房搜出了假的傳國玉璽與龍袍,於是皇帝龍顏大怒,立刻命人將徐將軍關押,又假惺惺地調查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里,徐將軍受盡酷刑仍舊不肯承認謀反,皇帝本來想要殺了他以儆效尤,誰知已經懷孕的徐妃娘娘卻跪在御書房外求情,皇帝不肯見她,她便以死明志,求皇帝饒了徐將軍一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徐將軍終究被施以黥刑,又因為牢獄酷刑斷了一臂,說來也是可笑,他在戰場奮勇殺敵保家衛國尚且沒有缺胳膊少腿,反倒是凱旋歸來后,叫皇帝砍去一臂。面上這個奸字,缺失的這一臂,連傷都未曾養好,皇帝便著急將他流放,為免徐家舊部來劫人,皇帝甚至派了親信龍□□隨同差役一同看押,可見其對徐將軍忌憚到何種地步。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徐家世世代代忠心耿耿,為守衛大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徐將軍的父親、兄長,盡皆戰死,他以十四歲之齡披甲挂帥,重振徐家軍威名,使得曾經在大梁燒殺搶掠的突厥人看到徐家軍的旗幟便聞風喪當,如今突厥已定,皇帝卻一天都容不下他。
因為他實在是太得軍心,也太得民心了,與突厥相鄰的大梁城池,百姓只知有徐將軍而不知有皇帝,皇帝整日整夜的睡不好啊,他輾轉反側,最終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只是這謀反的罪名,誰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呢?
徐妃自盡為徐承弼求生路,皇帝真的會被觸動嗎?不,不會,他只是有點害怕了,害怕朝中一個又一個出來死諫的大臣,害怕民間流言蜚語,所以他裝模作樣免了徐承弼的死罪,卻又暗示龍□□在流放途中動手腳,要了徐承弼的命。
他比不上他的父親,先帝在時,敢用徐家也信任徐家,換作他登基,又要用人家又提防人家,尤其是徐承弼,這個讓先帝都贊「此子可直踏青雲」的絕世將才,皇帝始終是嫉妒的。
徐承弼的父親與三位兄長,都已戰死,可皇帝還是不能放心,他的疑心病越來越重,徐承弼必須死,而且,必須是恥辱的死去!
不能讓徐家再成長起來了!
徐承弼的三位兄長雖然都已戰死,卻都留下了血脈,皇帝不能忍受自己在位期間還要迎來一個鼎盛的徐家!徐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巾幗英雄,徐老將軍戰死時,她便曾上過戰場,徐家四兄弟,更是一個比一個驍勇善戰,這樣的人家,給他們時間,便能長成不可撼動的參天大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下令將徐家上上下下九十七口人全部處死,還派了心腹滁河公親自監斬,最令人髮指的是,皇帝讓徐承弼觀看了整個過程。
他母親、嫂嫂們,還有侄兒侄女們的腦袋骨碌碌滾了一地,再冷靜的人也要被逼得發瘋,更何況是前一天還喜悅能與家人團聚的徐承弼?
甚至他懷了身孕的姐姐,也為了他而死,徐承弼想要追隨家人而去,又無法忘記姐姐臨死前派人傳給他的話。
承弼,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死!活下去!
徐承弼倚在堅硬冰冷的囚車裡,眼前是一片灰白。
他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甚至一顆心都不再跳動了,他連哭都哭不出來,靈魂好像跳脫在□□之外,不再屬於自己。這一生,征戰沙場,奮不顧身,若是死在戰場馬革裹屍,倒也痛快,最終卻是毀了徐家世代忠名,自己也淪落至此。
而徐家被滿門抄斬,徐承弼也被流放后,曾經徐承弼的未婚妻,等他等了五年的未婚妻,淮安侯之女常詩畫,便作為妃子被迎入宮中。
徐承弼其實不記得那個少女長什麼模樣,他活到二十五歲,尚且不懂男女情愛,只是家中母親為他定下婚事,他原本想著,今次打退了突厥,便可回來迎娶,只是想沒到終究是沒有緣分。此時此刻,未婚妻琵琶別抱給他帶來的恥辱,已根本不值一提。
什麼都沒了,一無所有了,就算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負責押解他的差役們又不是傻子,徐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百姓心中清楚,他們心中也清楚,只是民怎能與皇權斗?皇帝說徐家謀反,徐家就是謀反,皇帝說徐承弼包藏禍心,那徐承弼就是包藏禍心,其他人哪有置喙的餘地!
他們也只能盡量給徐將軍倒一碗熱水,給他一點熱乎的吃食,再多的,也都做不到了。
龍□□是皇帝親身衛隊,他們被派來隨同押解,為的就是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徐承弼殺了,如此皇帝才會沒有心腹大患,否則他如何睡得著?
趁著差役們熟睡,龍□□的四人對視一眼,便要以劍抹了徐承弼的脖子,而徐承弼多年從軍,如何能沒有察覺?只是他並不怕死,麻木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預期中的死亡並沒有如約而來,反倒是猩紅溫熱的血液噴濺到了他身上臉上,天寒地凍,很快便化為紅色的冰凍,徐承弼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此生他所見過最美的景觀。
紅裙黑髮的少女美得宛如九天神女,正漂浮在空中,她的腳上沒有穿鞋,卻系著一串鈴鐺,被風一吹,叮噹作響,四名龍□□的侍衛皆已死去,而她也慢慢落到囚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徐承弼?」
徐承弼沒有回答。
動靜太大,差役們也被驚醒,卻見四名龍□□已死,一個紅裙黑髮的貌美少女站在囚車上,他們嚇了一跳,慌忙拔刀,少女打了個響指,他們的刀便宛如生了銹,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
「我可是很善良的,不喜歡殺人的。」少女如是說,她裸著的小腳瑩白如玉,踩在囚車上,瞬間便讓特意加固的鐵質囚車向兩邊分開,她又伸出手,徐承弼便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這一幕實在超乎人類的想象,幾十名差役看得目瞪口呆。
「回去告訴你們皇帝,他陷害忠良草菅人命,上天會降下神罰,這個人,我帶走了。」
眾差役一驚,再一瞧,人卻已消失不見了!
難、難道是神仙不成?!
嚇得他們連忙跪在地上叩拜,許久許久才敢起來,心中害怕的同時卻又有著喜悅,徐將軍被神仙帶走了,是不是連神仙都看不下去皇上是非不分殘害忠良?只希望徐將軍日後平平安安,一生美滿才好。
饒是徐承弼已對世間萬念俱灰,也不曾經歷過如此離奇之事,只是眨眼,他便置身於一處山谷,此處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陽光溫暖,還有一棟湖邊小築,竟是一絲寒氣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呢?
難道……世上真的有神仙?
他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倘若真有神靈,為何眼見眾生置身苦難卻不動容?為何要他徐家上上下下盡皆慘死?他徐家世代忠良,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便連有了身孕的姐姐,為了自己也死了,徐承弼不信這世上有神!倘若有神!
倘若有神!
為何,為何不肯垂憐一分?
「世上有沒有神我不知道。」少女隨手摘了一朵花戴在頭上,愈發顯得她貌美絕倫,面上含笑,「但我聽得到人類的呼喚,當我願意,我便垂憐。」
徐承弼望著她,少女卻又簪了一朵花在他耳邊,言笑晏晏:「你姐姐可是說,想要你平平安安活下去的,正巧我還缺個僕人,看你順眼,就是你了。」
一隻小松鼠從旁邊經過,跳到少女身邊唧唧叫了兩聲,舉起手頭的松果獻給她,少女毫不客氣地接過,然後丟給徐承弼:「幫我剝開。」
只剩下一隻手臂,徐承弼的力氣也遠超常人,捏碎個松果輕而易舉,少女拾去果仁吃了,對他說:「我叫玲瓏,從今日起,你便在這裡住下吧,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不過,我可是不會生火做飯的,所以,你得照顧我的衣食起居。」
徐承弼便在這裡住了下來,名叫玲瓏的少女每天都在玩耍,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可以如此快樂,而他也從不說話,每天沉默地砍柴燒火,從笨手笨腳的煮飯到遊刃有餘地自創菜式,山谷里的小動物們對他都很警惕,對那少女卻格外親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徐承弼覺著自己的傷勢好了許多,明明之前已身受重傷,皇帝哪怕不怕龍□□來要他的命,他也不一定能活著到西北。
可慢慢地,隨著時間過去,徐承弼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痛了,之前他連呼吸都痛徹心扉,如今身體已然恢復健康。
他沒了家,也不知該往哪去,便留在這山谷中,如少女所說,做她的僕人。
說是僕人,其實也就是生火煮飯,其他的事情,徐承弼也沒有做過多少。
他總是坐在湖邊的竹樓外,仰頭看著清凌凌的天,遙遠又淡泊,好像把人間看在眼裡,又好像並不放在心上。
而京城那邊,得知徐承弼非但沒死,還被人劫走,甚至折了四名龍□□進去,皇帝頓時龍顏大怒!只可惜徐家已經死絕,徐妃也已下葬,因為徐家「謀反」,徐妃連葬入皇陵的資格都沒有,皇帝沒了發泄的對象,惱恨地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拂到地上,儘管如此,仍舊氣得面色發黑。
近日裡最受寵的常妃娘娘來了,見東西掉了滿地,連那對半人高的花瓶都碎了,連忙上前:「皇上這是怎麼了?」
皇帝盯著這位自己費盡心機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愛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常妃面不改色,溫柔一笑,反手握住皇帝的:「皇上又發脾氣,可是嫌我來得慢了?」
她以你我相稱,愈顯親昵,皇帝心頭火氣也散了些,隨即道:「那徐承弼當真是命大!」
常妃心裡一咯噔:「難道他沒死?」
皇帝氣惱道:「那些狗膽包天的差役說是什麼天降神女將徐承弼帶走,朕不信!這世上就算有神仙,也不該護著徐家!朕才是真龍天子!哪裡輪得到他們徐家被神明庇佑?!」
徐承弼沒死,他居然沒死?!常妃心裡慌了慌:「那皇上可要立刻加派人手去查,一定要將他捉拿歸案!至於那所謂的神女,想來是差役怕擔責任,所以信口胡言。皇上是真龍天子,是正統,便是有神仙,也給叩拜皇上,為皇上效忠才是。」
皇帝被她這麼一說,心裡頓時就舒服了,怒火也降低了不少,他點頭道:「愛妃所言甚是,朕會派人繼續去追查的,不過愛妃就不用操心了,還是早點為朕懷個皇子才好。」
常妃粉面羞紅,輕輕捶了皇帝一下,依偎進皇帝胸膛,心裡卻無限擔憂。沒人比她更清楚她那前未婚夫的本事,年僅十四便挂帥上陣,將凶神惡煞的突厥打得落花流水,從無敗績。這樣的人,必須親眼看著他死去才安心,否則一旦給他機會,便會有人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為他效忠。
徐承弼怎麼就沒死呢?倘若叫他知道淮安侯府在徐家「謀反」一案上與皇帝沆瀣一氣……常妃連忙搖頭,甩去這個可能性,她是忘了嗎,徐承弼已經廢了!不僅是少了條胳膊,臉上還被辭了字,那字是無法消除的!誰會認一個罪人為主呢?即便他登高一呼,又能有多少人呼應?
徐家舊部忠心的有,可以利誘之,也仍舊有人會向皇帝投誠,必須想方設法抓住徐承弼!不能讓他活下去!
否則她與皇帝都別想安穩!
皇帝與常妃如何,遠在山谷中的徐承弼並不知曉,他每天仍舊是做著自己的事,之前那隻小松鼠最近在竹樓附近的大樹上安家,名為玲瓏的少女命令他做個小屋子出來,徐承弼便每天都在做這個。
少女總是無憂無慮,她對他的過去好像很了解,卻從來不問也不提,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徐承弼手再巧,沒有趁手的傢伙,也不能做出玲瓏要求的東西來。
算算他們在山谷中也住了一個多月,該出去補充一點物資了,否則連大米都要吃光。
雖然徐承弼沒說話,但他已經把想說的寫在了臉上,玲瓏瞪他:「看什麼看,神仙就不需要柴米油鹽嗎?有本事你憑空變出一些給我看看?不能就跟我去城裡買!」
徐承弼指了指自己的臉,玲瓏歪歪腦袋,盯著他看了會兒:「……挺帥的。」
徐承弼:……
他的意思是他臉上有刺字,被人看見了便知道他逃犯的身份,會引起慌亂,也會招來麻煩。
玲瓏明白了他的想法,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摸了下。
少女纖細溫熱的指尖觸到落著疤痕的臉上,那樣輕盈,又沉重。徐承弼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被玲瓏一把抓住,更顯強硬地摸下去。
「好了,現在沒有了。」
徐承弼愣了下,反手摸上自己的臉,發現那個「奸」字,確確實實是消失了!這、這是怎麼做到的?要知道黥刑乃是由刀所刻,深刻入骨,再佐以顏料,有些體質差的犯人甚至會因此死去,即便僥倖活下來,也終身無法抬頭見人。
黥刑折磨的人的精神,便是罪大惡極之人被刺面也會因此感到羞辱,更何況是頂天立地從未做過有悖良心之事的徐承弼?這個「奸」字便是他的恥辱,這個字在他面上一天,他便一天不能安穩,一天深受折磨。
「這麼久了,總算是見到你臉上有別的表情了。」
徐承弼聞言,微微怔住,他望著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心頭忽地一動,卻又慢慢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小松鼠蹦到他腳面上,徐承弼彎下腰,輕輕擼了擼小松鼠的頭毛,小松鼠唧唧叫了兩聲,又蹦蹦跳跳往其他地方去。
兩人換了衣裳,徐承弼還是第一次出山谷,他驚奇地發現山谷盡頭有一棟肉眼看不見的門,人出去之後再往外看,居然是一處懸崖!
這也太神奇了,難道,這是傳說中的迷魂陣?
玲瓏不知道他風平浪靜的表情下在想些什麼,只是當他們越往山谷外走,發現這裡離當初囚車被劫之處簡直是千里之遙,饒是徐承弼也不由得露出驚奇的眼神,玲瓏跟看土包子一樣看著他:「有什麼好驚訝的,一個小秘境而已。」
還是個普通的小秘境,像這樣的東西,歸墟龍宮裡不知有多少,瞧這徐承弼沒見過世面的樣兒。
平州城外,檢查的將士非常嚴格,甭管什麼人,都要仔仔細細看清楚,再有路引文書方可入內,玲瓏跟徐承弼當然都沒有這東西,他們一個黑戶,一個逃犯,怎麼會有證明身份的文書?而且……玲瓏指著城牆上的畫像:「這個是你嗎?」
上面寫著這是罪大惡極的逃犯,若是有人能提供此逃犯的線索,賞白銀五千兩。
徐承弼淡漠地望著那畫像,上頭連他的名字都沒寫,似乎生怕有人知道他是誰。
「你說我要是把你賣了,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五千兩銀子?」
徐承弼低下頭,看向只到自己肩膀處的少女,沒有說話,也沒有慌張。他本就該是個死人,該與家人一同死去,命是她救的,若是她要拿去換銀子,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內心深處,逐漸升起了烈焰。
是仇恨,是不甘,是憤怒。
是世世代代保家衛國,卻被污衊被陷害,家破人亡的恨與怒。
徐承弼平靜的表情下埋藏著這樣的心情,只是他誰都沒有說,他的特徵太明顯,面上有刺字,又缺失一隻臂膀,城門口檢查的官兵顯然對男子格外嚴格,若是遇到殘疾的,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押解起來。
徐承弼覺得自己不該隨玲瓏一起進去,玲瓏卻不答應:「你不去怎麼行,難道那麼多東西要我一個人來提嗎?我可拎不動,我還是個弱女子啊!」
可徐承弼這樣確實很難進去,若是有人在外面待得久一些不上前進行檢查,守門的官兵便會直接過來,只是一見到玲瓏,又何曾見過這般天仙樣的少女,竟是緊張地面色赤紅,話都不會說了,再加上徐承弼面色平和並無慌亂,臉上更是沒有刺字,便大手一揮放了行,玲瓏順勢丟給他們一錠銀子,又沖他笑了一笑,這幾人更是神魂顛倒,接下來再檢查其他人都寬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