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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第七十二片龍鱗(十二)

  第七十二片龍鱗(十二)


  被從漆黑的地窖放出來的時候, 一身臟污一日只有一頓飯且粗糙難以下咽的棲霞郡主痛哭流涕,她滿心都是對謝寂兄妹的怨恨, 發誓等她回到家, 一定要讓娘親為自己報仇,她要讓謝寂不得好死!


  他居然敢把她關在黑漆漆的地窖里與蛇蟲鼠蟻為伍!她可是棲霞縣主!她是大司馬駱三青的外孫女, 是湖陽郡主與信陽候的女兒!全京城的貴女都沒有她身份尊貴, 連公主見了她都要避讓, 謝寂他怎麼敢?!


  丟棲霞縣主出去的時候謝寂並沒有在, 他連見都不想見這個少女一面, 本來他有無數惡毒的方法可以用在她身上以泄憤, 可他又為什麼要變成和湖陽郡主一樣的人呢?娘親若是知道他變成那個樣子, 一定會對他失望。


  他要無愧於心, 也要光明磊落。


  更何況……被放出的棲霞縣主,說不定還不如在謝府地窖里住得舒服,畢竟駱三青與湖陽郡主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被下了大獄, 皇帝會不會處死他們謝寂不知道, 但即便不死,想必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棲霞縣主還沒回到侯府,便已經聽說了外祖父與母親被抓的消息, 她整個人都驚了, 可等她到了侯府,侯府早已人去樓空,她神情瘋癲地抓住身邊路過的人詢問,才得知父親信陽候由於舊疾複發已經去世, 雖然信陽候沒有與駱三青父女二人同流合污,但終究是翁婿與夫妻,因此皇帝只允許他下葬,卻不許有葬禮。


  棲霞縣主一出現便被抓了起來,她即將和她的母親一起被流放,至於駱三青,皇帝在經過慎重考慮后,感念於他多年來保家衛國的貢獻,終究是賜予了一杯毒酒。


  棲霞縣主直到被押上囚車,都不知道事情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她看到母親時,母女二人皆是瘦的不成人形,湖陽郡主驕傲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淪為階下囚,哪裡能接受?雖然見到了女兒,心中卻又生出無限悲涼,此去路途遙遠,窮山惡水,能不能活著到那兒都是問題,還有那些一路上用淫|邪目光看著她們的差役……


  她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不知道即將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明明已經春日,卻在她們被流放這一早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上路不久后,差役們決定暫時找個地方休息,待到雪停再出發。囚車裡的母女倆只穿著單薄破爛的中衣,手腳露在外頭,春寒刺骨,養尊處優的二人哪裡受得了,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眼見前面有家茶棚,還冒著熱氣,差役們連忙快步走上前,先要了幾碗熱騰騰的茶水,為首的刀頭認出了茶棚里的人,立刻上前行禮:「屬下見過謝大人!」


  一眾差役紛紛行禮,他們對犯人雖冷酷無情,又手段殘酷百般折磨,但對於上峰卻是另一副面孔,誰人不知這位謝大人本事了得,駱三青便是被他拉下馬,此人喜怒不形於色,誰敢得罪他?生怕被他記恨,又招來禍端。


  謝寂淡淡地道:「外頭下雪了,怎麼不讓囚車裡的犯人一同進來?若是凍死了,又該如何?」


  刀頭八面玲瓏,立刻明白了謝寂的意思,連忙讓人把犯人帶進來,不過不能解開她們的手銬腳銬,湖陽郡主母女便是以這麼一副卑微又可憐的姿態被帶了進來,牽引她們的差役脾氣並不好,手法也很粗糙,直接拽著她們脖子上的鎖鏈往前扯,導致兩人雙雙撲倒在地,正巧跪在謝寂面前。


  謝寂居高臨下地望著湖陽郡主,多麼可憐的女人,再也沒有往日的榮光,甚至連最後一分體面也都要沒了。


  玲瓏捧起茶碗小口小口吸溜著茶水,這茶棚只是開在這裡供來往客商歇腳,賺點微薄的銀子,當然沒有好茶葉,但勝在實惠,一文錢就是一大碗,還有農家炒好的花生瓜子等小零嘴。


  「怎麼,來看我笑話?」湖陽郡主冷笑,「你很得意是嗎?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


  咬牙切齒,恨極了謝寂兄妹二人。


  那刀頭腦子轉得快,立刻明白有些話自己不能聽,連忙招呼著其他差役退了出去,還不忘把茶棚的老闆也給拎出去——雖然外面下著大雪吹著寒風有些冷,但總好過在茶棚里聽到些不該聽的丟了性命不是?如今這位謝大人可是徹底出了名,許多人私下裡都說他是來鎖魂的閻王,被他看一眼,你干過的什麼壞事都無所遁形……


  他們這些差役便負責犯人的流放,久而久之,傷天害理的事興許沒做過,但折磨這些被流放的犯人卻已經形成了傳統,女犯人供他們玩樂,男犯人則供他們虐待,最怕的就是謝寂這樣正兒八經的大官。


  是的,經過駱三青一案,謝寂青雲直上,已成為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刑部尚書!

  前刑部尚書由於與駱三青私交甚篤,又昧下了駱三青在貪墨案中的物證,惹得皇帝龍顏大怒,被貶到一個荒涼之地做縣令去了,估計只要今上不死,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出頭,而且他年紀比今上還大,又是京城本土人士,註定是個客死異鄉的命。


  茶棚里頓時只剩下謝寂兄妹與湖陽郡主母女,湖陽郡主恨他們恨的牙痒痒,謝寂卻表情平淡:「湖陽郡主……不,你已經不是郡主,而是犯婦駱氏,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吧,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駱氏眼睛都恨紅了:「花無百日紅,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瞧你這可憐樣,恨我吧?可那又有什麼用?你娘還是死了,你爹還是陪在我身邊十幾年,你就算報復了我,又能如何?我這輩子榮華富貴已經享受的足夠了!我不虧!」


  「做個替身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玲瓏隨手將滾燙的茶潑到了駱氏臉上,駱氏發出一陣尖叫,那茶水相當燙手,她蒼白憔悴的臉立刻被燙的通紅,「你不僅是過去幾十年爽,這一路去往流放之地,你還會更爽。」


  駱氏聽了,臉又白了白,顯然聽明白玲瓏後面的那個爽字是什麼意思,外頭那些差役不會放過她們,決不會的!


  「不過也好,就像我跟哥哥相依為命一樣,日後你們母女也能互相扶持,最好還能共侍數夫,那才叫同甘共苦呢。」玲瓏笑起來,謝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不許她再說這種小姑娘家不該說的話。玲瓏朝他吐吐舌頭,又道:「我娘雖然死了,可她死前,我們三個人相親相愛,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一些,卻幸福得很,最重要的是,我娘就算死了,我爹也沒有忘記她呀~你倒是讓我爹陪在你身邊十幾年,可我爹睡過你幾次呢?太慘了,連讓我爹睡你都得先找東方奇,你說你這樣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話顯然戳中了駱氏痛處,使得她瞪大了眼睛,因為人瘦脫相,所以看起來格外兇惡:「他是我的東西!就算我死了!我爹倒了!他屬於過我,你們永遠別想把這一段過去抹去!呵,說什麼他愛你娘?愛又如何?念念不忘又如何?他屬於過我,這一點你們不要忘記!這十幾年,他對我溫柔體貼,對我兒關懷備至,你們又有什麼,啊?你們又得到了什麼?!」


  「沒關係,還有幾十年,可以讓他疼我跟哥哥呢,這點就不麻煩您操心了。」玲瓏嫣然一笑。


  駱氏愣了,她覺得這兩人肯定是在誆她,怎麼可能不恨?明明謝寂對侯爺的恨已經溢於言表,她不信他能不恨,她不信他能放下!她不信!

  「我為何要恨我爹?」謝寂淡淡地說,「他是受害者,要恨,我也該恨你。」


  說著,他很少笑的面容上竟緩緩勾起一抹弧度,「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東方奇還在我們手上。」


  「啊,說得是呢,我們今天來,也是跟你說說我們日後的打算,免得你再為我們操心。」玲瓏豎起一根手指,一副很熱心、生怕駱氏不知道他們以後會過得好的模樣,「東方奇不是說,我爹不能停止施術?沒關係,我們不需要讓他想起來,正好他數月未曾診治,記憶再次出現偏差,就像是當年你對我爹做的那樣,我跟哥哥也商量好了,讓我爹……徹底把你忘記。」


  美麗的少女笑起來簡直就像惡魔,確切地朝駱氏心口窩扎,知道她怕什麼,就要做什麼。「他會忘記你,只會記得當年他為國從軍,負傷而歸,與我娘度過了最美好的一段日子,送走了娘親,我們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去往豐城,他辛辛苦苦拉拔我們兄妹長大成人,一直沒有續娶,至於什麼湖陽郡主,什麼大司馬……他通通都不記得了,你說這個劇本怎麼樣?是不是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簡而言之,就是將湖陽郡主從謝鳳望的記憶中全部抹去。


  東方奇雖然是個半吊子,可玲瓏卻真真正正能夠做到,她會讓謝鳳望自然地忘卻一切,以後再每三個月請東方奇複診一回,永遠不會給他想起真相的機會——看在愛的份上。


  顯然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謝鳳望把她給徹底忘記,駱氏徹底崩潰了,她看著眼前這對兄妹,知道他們說得出便做得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這一生又算什麼?她處心積慮算計了一輩子,最終卻不能在謝鳳望生命中留下一丁點痕迹,而是要被忘得乾乾淨淨?不行!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你們敢!」她發出絕望的嘶吼,「你們要是敢這麼做!我發誓,我發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我做鬼也要回來殺了你們!他不是謝鳳望!他是魏澤望!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我的!我的!!!」


  她情緒激動的越厲害,玲瓏就笑得越開心,謝寂則冷淡地看著這個瘋女人,「你有本事,死了之後儘管來找我,我等著你。」


  玲瓏突然傾身靠近駱氏,駱氏見狀一張嘴,只想從這該死的小孽種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卻被謝寂乾脆利落地卸了下巴,玲瓏附在她耳邊,輕柔耳語:「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這一生你將受盡折磨而死,其他人沒有的來生,你會有,你會不停地轉世,不停地累積記憶,為男,則為奴;為女,則為娼,生生世世,直到你的魂魄被消磨而亡。」


  說完,她又看向棲霞縣主,笑道:「這可怎麼辦呢,你會落得今日下場,全是靠你母親所賜,若是恨,便去恨她吧。哥哥,我們該回去了,爹不是說今天要跟義父一起搗糍粑?咱們回去吃正好。」


  謝寂嗯了一聲,握住她的小手,刀頭見這二人出來,點頭哈腰目送他們遠去,不忘狗腿地說一句一定會好好「照顧」裡頭那二位,謝寂卻再不想將她們放在心上,他的人生還很長,餘生不想要活在仇恨之中,他想要幸福,想要世上更多的人能夠平安美滿。


  讓世人都快快樂樂的,多好啊。


  駱氏被玲瓏那幾句話說得心驚肉跳,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對方並不是在威脅恐嚇,而是在說真的……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棲霞縣主到現在都不知道這裡頭的恩怨情仇,她只知道淪落到這地步都是因為母親,心中也逐漸被點燃了怨恨。


  誰知道這往後幾十年,在那極惡之地,又要如何度過?


  謝寂兄妹回到家時,謝鳳望與鄭化正在廚房揮汗如雨,家裡的廚娘在邊上捏著汗,這二位身子骨一個比一個差,尤其是鄭化,瞎了一隻眼斷了一條腿,就這還要逞英雄搗糍粑,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那樣大的勁兒!

  「回來啦?快來嘗嘗看味道如何。」謝鳳望面上滿是慈愛的笑。「龍兒先來。」


  玲瓏歡呼一聲撲了過去,謝寂則站在廚房門口,面無表情,卻目光溫柔,因他一直不動,謝鳳望又叫他:「寂兒!還愣在那做什麼,再不來可不留給你了!有你喜歡的紅豆餡兒!」


  鄭化哈哈笑:「寂兒,這紅豆餡兒可是將軍親自給你準備的,一顆一顆挑出來的上好紅豆!」


  謝寂將一切與他說清楚,鄭化也願意幫這麼忙,只是他叫將軍習慣了,也改不過口來。


  謝寂走過來,接過父親遞來的碗,出神地望著他,從六歲過後,逐漸不再奢求回來的人,終於回到了他身邊,不會再離開。如果娘還在的話,就更好了,一家四口,再也不分開。


  謝鳳望先給兒女一人一碗,然後細心地做了一份更完美的,撒上糖霜端回了屋子裡,在他床頭的是妻子梁氏的牌位,他嘴裡念念有詞,「沛娘喜歡吃甜的,這裡頭的規劃餡兒我放了好多糖,不過你可不能吃太多,吃太多,又要牙疼了……龍兒那孩子跟你一樣,嗜甜如命,我真是擔心她有朝一日也生出蟲牙來……寂兒倒是還好,他那份糖放得少,你先吃著,若是不夠,夢裡再問我要。」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再度為謝鳳望織出一張甜蜜的記憶之網,東方奇再來複診時,發現謝鳳望情況比之前十幾年都要好很多,他現在也算是謝家這條船上的人了,自然對謝鳳望的病情盡心儘力,當初他被謝家兄妹抓住關起來,也是多年良心被折磨,才慢慢將他所了解的一切都告訴謝寂兄妹。


  謝鳳望又做錯了什麼呢?


  國家危在旦夕,他身為男兒,頂天立地,從軍而去,本戰功赫赫,偏被湖陽郡主傾心,因而失去一切,也許在被虛假記憶包圍的時候,他潛意識中還有著對妻兒的眷戀,他與湖陽郡主,從來都是分房而睡,會有棲霞縣主的出生,也是湖陽郡主刻意而為。一個人被剝奪掉自我意志,活了十幾年,如果能夠清醒,怕也是要瘋了。


  謝寂親眼所見父親發病時的模樣,記憶的錯亂,加上祝由之術的後遺症,導致他要承受無法形容的痛苦,他喃喃念著妻兒的名字,卻又很快被虛假代替,東方奇迄今為止都不敢直視謝寂的臉,打遇上謝寂,他就覺得這是個狠角色,萬萬沒想到能看到其落淚的模樣,當時謝寂抓住了他的手,只說了一句話:別讓他想起來。


  是的,別讓他想起來。


  不要想起來了。


  如果是娘親在的話,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他沒有犯錯,受害者沒有錯。


  見東方奇來了,謝鳳望又招呼他一起吃茶,東方奇連忙過去,如今謝鳳望與鄭化的身體都是他在看,皇帝似乎也知道,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將謝鳳望的身份公佈於眾,對於他來說,那是一種極致的羞辱。


  放下對父親的仇恨那天夜裡,謝寂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夢裡他為了給妹妹看病買葯選擇入宮當了太監,可里正卻背信棄義,不僅沒有照顧好妹妹,反而將她賣掉,從此後兄妹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面,謝寂拼了命地往上爬,也終於在宮中見到了傳說中的信陽候。


  只一眼,他便認出了那個人。


  可那個人卻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謝寂想,興許是自己這殘敗的身體,不配做他謝鳳望之子吧。於是他也憋著一口氣,怨恨日益加深,只想報復,為了報仇,他不擇手段,在獲得皇帝信任后,他將整個朝廷攪和的腥風血雨,與信陽候府不死不休。


  可那人,從來都沒有對他生過氣,甚至在最終他被判處剮刑時,還要為他求情。


  謝寂的皮肉一塊一塊落地,彌留之際,他似乎看見了那個人,那人跪在地上,以頭搶地,似乎受到了什麼重大的刺激……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謝寂終於回到了父親的懷抱。


  溫暖,又絕望。


  父親好像瘋了。


  他平靜地給了劊子手銀子,將他收殮,又平靜地將他埋葬,吻了吻他的墓碑,然後平靜地回到了侯府。


  謝寂覺得,父親一定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因為他的臉色一直很蒼白,甚至需要用劍刺傷自己來維持清醒,每當他神情恍惚,他便立刻刺自己一劍,就這樣,父親在侯府書房裡等到了天黑。


  然後提起了刀,據說那把刀是他當年在戰場上所用,是大司馬所賜,削鐵如泥。


  他很冷靜地殺死了妻女,又親自上門拜見大司馬,對於女婿分外放心的大司馬死都想不到他還有醒過來的一天,只因為他親眼所見兒子被千刀萬剮。


  父親虐殺妻女與德高望重大權在握的大司馬,皇帝震怒,命人將他車裂,曝屍荒野不許收屍,直到屍體腐爛發臭,被野狗叼的七零八落,才有一個人偷偷摸摸前來亂葬崗,草草為父親收屍,葬在了謝寂墳墓邊上。


  後來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到來,在墳前嚎啕大哭,她說了什麼,謝寂已逐漸遺忘,只記得她不停地發誓,不停地發誓……發了什麼誓呢……


  謝寂自夢中清醒,驚覺天已大亮,正想著今日早朝恐怕晚了,卻聽見妹妹敲門,恍惚想起今日休沐,才吐了口氣,轟然倒下。


  玲瓏抱著哥哥的新衣服進門,沒想到他突然把臉埋進枕頭裡開始自閉,就把新衣服都丟到謝寂頭上:「要吃午飯啦,哥哥怎麼這麼懶?是不是被先生跟夫人嚇到了?」


  歐陽先生跟夫人半年前來了京城,前幾日才回去,他們倆可著急謝寂這麼大歲數還沒成家了,成日催婚,謝寂被催得頭大,旁人催,他可以置之不理,但先生跟夫人於他有大恩,所以只好藉由公事留在刑部,不到天黑不回家,天不亮就由跑。


  現在二老走了,謝寂總算鬆了口氣,他早與父親和妹妹說過,這輩子都不成家,只一家四口一起過。


  謝鳳望呵呵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健康平安就好了,萬事都不可強求。然而謝寂年紀輕輕做了大官,可是無數人眼中的乘龍快婿,若非他不苟言笑,家裡門檻都要被人踏碎了!


  即便是在現代人類社會,不婚族都不被理解,更何況是這個時代?

  因此,謝寂煩不勝煩。


  但是早晚有一日,那些人會明白的,他不需要成家,因為他已經有家了。


  他會永遠保護好這個家,再也不和家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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