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2|第六十五片龍鱗(六)
「哎呀, 你這麼笑,是你也想要嗎?」玲瓏轉頭問嘴角笑意掩都掩不住的肖長慶。
肖長慶風度極好道:「等我六十歲了再跟你預定一副, 到時候記得給我打個折。」
玲瓏朝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隨即嫌棄起郝大帥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難不成你死了還不要棺材了?咱倆什麼交情, 你照顧我一下生意我都不成?」
郝大帥愁眉苦臉, 這哪有大活人給自己訂棺材的, 又不是七老八十眼看要嗝屁, 誰跟肖長慶一樣腦子不正常啊?一般人聽到這種話都會生氣好不好, 也太不吉利了!所以說這國外就是好, 還能提升人的涵養, 想當初他郝大壯要是也生在肖家這樣的人家,說不得現在也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呢,哪裡還用這麼風裡來雨里去的。
玲瓏嘴上懷念自己的棺材鋪, 其實一點也不想回去, 以前有外公在,吃吃喝喝都有人張羅,他只要每天呆在鋪子里玩就好了, 無聊了就出去走一走, 還能跟著外公上門給人看風水吃酒席。
可現在外公沒了,就剩他一人,他這人的性格吧……跟外公不一樣,外公面對傻逼仍然能微笑, 他面對傻逼只想一拳揍飛,再加上他對這一行沒什麼興趣,除非是人家找上門千求萬求,否則玲瓏基本不會點頭。
老陳頭為人厚道,鄉里鄉親的,有時候小孩兒丟了魂啊,家裡老人走丟了啊這樣的小事來找他,他都分文不收,很熱心腸,玲瓏就不一樣了,他看心情,有時候心情不好,你就是死棺材鋪門口他也懶得看你一眼。街坊鄰居們也慢慢了解到以前那樣佔便宜的日子是沒了,除非真正有事,否則不敢上門。
至於那些個遠道而來的,玲瓏就更不客氣了,有的他象徵性地收一個大洋,有的他張口就要人家全部身家,狠得很。
他那便宜親爸把他接到惠城還真是做了件大好事,郝大帥有錢有勢,在大帥府,別提過得有多自在!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衣食住行樣樣有人伺候,錢也不愁花,無聊的時候還能跟後院那群姨太太一起打打馬吊,她們手氣臭得很,偏偏又很喜歡跟玲瓏一起玩——人家漂漂亮亮的小少年,嘴甜又愛笑,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別提多甜,就是輸錢給他也甘願。
更別提玲瓏每每贏得多了還會故意放水,出去玩回來也會給她們帶些禮物,反正整個大帥府的女人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那他當親兒子看。
郝大帥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從前他好歹也是萬花叢中一點綠,十幾個姨太太是天天爭風吃醋,現在?
呵。
女人都是大豬蹄子,從前說什麼大帥才是她們一生所愛,轉眼就被小白臉勾走了魂兒,最可氣的是郝大帥還不敢說什麼,幸好玲瓏才十五,估計毛都沒長齊,一天天的雖然混在脂粉堆里,但從來不逾矩,否則郝大帥真覺得自己這頭上的綠色帽子是一頂接著一頂,壓得他喘不過氣。
肖長慶在一旁將這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愈發察覺奇怪,他著實想不透能讓郝大帥對這少年如此禮遇,禮遇到簡直可以用畏懼來形容的理由,無論怎麼看,除了格外精緻漂亮之外,他都看不出玲瓏有什麼特別之處,難道是因為那種神秘的氣質?
可外表是最能欺騙人的,郝大帥如果不是踢到鐵板吃了虧,也不至於表現出這種模樣。
還是說……這少年是個相當厲害的算命大師?
肖長慶不信這個,覺得這個理由相當扯淡。
他今次來惠城的目的就是勸服郝大壯與他們聯盟,國內軍閥如何紛爭地盤,都得把東瀛人打走了再說,這是他們的國家,容不得別人猖獗。來之前,肖長慶便知道這會是一次艱巨的人物,他的父親擔憂郝大壯到時候惱羞成怒,但肖長慶堅持輕裝簡從,向郝大壯展示了絕對的誠意,郝大壯最想在惠城當土皇帝,除非他是瘋了,否則肖長慶相信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今天下午你要出門嗎?」
玲瓏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肖長慶點頭:「是的,我在惠城還有位朋友,想要一一拜會。」
「我看你印堂發暗,赤睛過目,眉生逆毛,是惡死之相,所以勸你今天不要出門,最好也不要再見你那位朋友。」
郝大帥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先前對玲瓏有想法時被他算過一次,也說他是個短命鬼,可他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因此郝大帥並不相信玲瓏真的能掐指算命,只當他是胡說八道嚇人的罷了。
跟他算命的本事比起來,還是拳頭更嚇人一點。
肖長慶就更不信了,但人家這樣提醒他也是為他好,於是他風度極好的笑了:「好的,我會多多注意,謝謝你的關心。」
說白了就是當玲瓏在開玩笑唄,被剛認識的人說惡死也不生氣,修養算是極好了,想想當初郝大帥是多麼憤怒啊!
玲瓏順勢白了郝大帥一眼,又對肖長慶說:「既然你不相信,就隨你便好了,不過那副棺材嘛……我尋思著用不著等你六十歲,現在就可以派人去取了,到時候正好給你用上送回東北去。」
隨即嘻嘻笑:「放心,我家的棺材用料實誠做工精良,包準你躺的舒心躺的愉快,就算到了地底也不會覺得擠呀!」
肖長慶:……
郝大帥覺得,得虧說話的這人,長得好氣質佳,不然換個醜比來說試試?立刻掏槍都是慢的!沒看肖長慶帶來的副官臉色都變了嗎?
隨後玲瓏踹了郝大帥一腳:「你還在這傻笑?肖少帥死在惠城,就算不是你所為,你也該想想怎麼平息肖大帥的怒火,你這土皇帝還想不想當了?」
郝大帥正偷笑,突被一語道破,頓時面露驚恐:「對,肖少帥,你還是待在大帥府吧,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誰?你跟我說,我叫人把他請過來!」
肖長慶愈發笑起來:「這倒是不必,我在來之前也考慮過這件事,帶來的人都是我父親親自選拔訓練出來的,而且我自己也有些底子,惠城好歹是郝大帥的地盤,難不成真有人敢不長眼想來刺殺我?我那位朋友性格孤傲,最是厭惡與權貴來往,還是我親自上門吧,禮物我都已經備好了。」
玲瓏從果盤裡撈出一顆橘子在那剝,剝好了之後細細去除上面的絲,然後一口全部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囊囊的分外可愛,他就用那種涼涼的眼神看著肖長慶,真是人想作死閻王爺都攔不住。
肖長慶就這麼出門了,帶著他的副官和衛兵,郝大帥坐在沙發上憂心忡忡,他越想越覺得玲瓏說得對,不管這算出來的是真是假,而是國內勢力互相想要吞併,有人一心為國想要結盟對抗東瀛人,自然也有人與東瀛人勾結想要瓜分這塊大餅暗中動手腳,世人皆知肖少帥輕裝簡從前來惠城是為了說服他郝大壯,那萬一……肖少帥真的在惠城出事了呢?
聽說肖大帥就這麼一個兒子,郝大壯猛地打了個哆嗦,他設身處地想了一下,他要是有個獨子在別人地盤上出事了,他都能恨的屠城!
不行不行,肖少帥的安全一定得有保證!惠城看似風平浪靜,但誰也不知道裡頭有沒有別人家的釘子,萬一真有人想刺殺肖少帥……郝大帥狠狠打了個寒顫,「來人啊!」
玲瓏冷眼看他在那耍威風,分明就是個一肚子稻草的蠢貨,自以為派多點人去保護肖長慶就能萬無一失,絕了。
他又啃了一顆桃,這才擦擦手起身,也準備出門。郝大帥眼角餘光瞥見他:「小祖宗,你去哪兒啊?」
「關你什麼事?」
郝大帥立馬慫了。
且說肖長慶讓副官拿上他特意從東北帶來的人蔘貂皮等物,又在惠城一家著名糕點房買了糕點,這才去往跟朋友約好相會的和平飯店。
包廂是肖長慶定的,他早早派人給了朋友消息,說是下午三點在此處碰面。
他進去的時候,朋友已經到了。跟在郝大帥面前禮貌疏離的微笑不同,這回肖長慶笑得真誠又熱烈,他直接過去給了對方一個擁抱:「文星,好久不見!」
對方也拍了拍他的背。
雖然他們不信算命之說,但副官與衛兵還是謹慎地守在包廂里,直到肖長慶讓他們出去還有些擔憂。
待到只剩下兩人,肖長慶才帶了些急切道:「咱們一同歸國,你不是說會來東北投奔我嗎?我等了許久你都不來,我只好親自來見你了!如今國難當頭,正需要你我這樣的有志之士,我知曉你不願與權貴打交道,但於此危急存亡之際,我真的迫切需要你的幫助!」
龐文星握住了茶杯,裡頭的茶水還滾燙,他像是掩飾什麼快速喝了一口,被燙的唇舌生疼,仔細看他眼睛里,似乎有一種決絕的東西。只是肖長慶太久未見故人,激動與快樂的情緒已經掩過他的警覺與戒備——他們在國外曾經共同經歷過生死,為了回國更是與人鬥智斗勇,懷揣滿腔抱負,乃是過命的交情。
過了半晌,龐文星才道:「我這幾年,家裡也有變故,以前答應你的事,可能很難做到了。」
「怎麼了?」肖長慶察覺不對,「是伯母的病還沒好?還是又有別的什麼難題?你盡可以跟我說,我將竭盡所能幫助於你。」
「……真好。」
突然,龐文星這樣沒頭沒尾地說,肖長慶愣了一下,龐文星笑起來,這樣的他頗有當年在國外留學時,兩人不打不相識的樣子了,見到這熟悉的笑容,肖長慶也咧開嘴角,龐文星像是在感慨什麼:「你一點都沒變,長慶,真好。」
肖長慶再一次覺得龐文星怪怪的,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同龐文星說,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都咽了下去,兩人只互相詢問了近況,隨後便陷入一陣尷尬的焦灼之中,似乎找不到話題了。數年未見的好友,應當是這樣的相處么?
肖長慶提議出去走一走,惠城他還沒有全部逛過,聽說惠城園林極美,他想與好友共賞,可龐文星卻搖頭,道:「還是這樣說說話吧。」
……他好像是在拖延時間。
肖長慶掩飾般端起茶杯,左右巡視一圈,沒有發現問題,他又不著痕迹地往窗外看去,郝大帥的衛隊正在附近巡邏,按理說是相當安全的,他不願意去懷疑自己的好友,可出發前玲瓏那張笑意盈盈又深不可測的面容,再一次浮現在他心中。
無論如何,謹慎小心是沒有錯的。
肖長慶站起身:「文星,今日便先到這裡吧,有什麼事,咱們改日再說。」
龐文星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長慶,再等等。」
「文星,今日就到這裡。」肖長慶再次重複自己的話,龐文星與他對視,他的眼睛是那樣沉穩而深邃,似乎看透了什麼,卻不想戳破。
龐文星喉頭滾動兩下,搖頭:「不,再等等,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就夠了。」
肖長慶愈發覺得他古怪,掙脫開龐文星的手就要走,可龐文星卻死死抓住他,不停地重複再等等再等等……
就在這時,包廂門叫人一腳踹開,來人聲音清脆暗含嘲諷:「等什麼等,你在等這個么?」
龐文星倏地睜大了眼!
怎麼會!
肖長慶也愣住:「……你?」
來人正是玲瓏,他手上提溜著一堆自製的炸|葯,單看分量,足以把和平飯店夷為平地,「肖少帥的好友真是個狠人,這是把自己命搭上也要弄死你啊,你快問問他是哪裡惹到他了,不然這死的不明不白多憋屈?」
他把那堆炸|葯當玩具一樣丟在地上,龐文星瘋了般跑過來就想引燃,卻發現他引以為傲的作品已經被人拆的七零八落,就算他現在點燃,頂多也就呲溜花水平,而且天還沒黑,這呲溜花沒什麼美感。
玲瓏靠近桌子,撿了一顆開心果剝開丟到嘴裡,品了品:「味道不錯,這個我喜歡,待會兒幫我打包個幾十斤送去大帥府。」
肖長慶木著臉點點頭,然後問龐文星:「……文星,為什麼?」
龐文星的臉瞬間變得扭曲起來:「為什麼……你說為什麼?!」
玲瓏一邊吃開心果一邊看好朋友撕逼,還在旁邊搖旗吶喊插嘴:「還能為什麼啊?身份地位差距過大導致的不平等催發了內心深處的自卑又衍生出了怨恨,被人一煽風點火,再加上老母威脅,就黑化了唄!」
肖長慶:……
他娘的說的還真是簡單粗暴講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連傷感的機會都不給?還是人嗎?
「在國外的時候肖少帥的名頭不好使,國內就不一樣了啊,你留學回來有爹捧,瞬間變成高高在上的少帥,他呢?他還得為母親的醫藥費奔波,遇見熟人還得問他,哎你不是留洋回來的嘛咋還一事無成呢?我說你也真是的。」
最後一句突然指責肖長慶,肖長慶就懵了。
玲瓏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裡頭:「人家說不要你來接,會去投奔你你就信?人家這是給你機會來請他呢!你不請,他這可憐的自尊心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寬慰呢?」
肖長慶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他喃喃著:「文星,你怎麼、怎麼變成這樣了……」
「此人鼻尖唇薄,口齒疏鬆,行走間步履高低不勻,本就是奸詐的命格,不是他變了,是你現在才真正認識他罷了。」玲瓏笑得很開心,顯然看到肖長慶懷疑世界的樣子對她來說很有趣,「你說說他是有多恨你呀,居然寧可把自己賠上也要帶你一起死,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郝大壯真該來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相愛。」
正在大帥府跟姨娘膩歪的郝大帥猛地打了個噴嚏,左看右看沒看見小祖宗,才稍稍緩了一口氣。
肖長慶甚至沒來得及感傷,就被玲瓏的話弄得頭皮發麻,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跟龐文星的距離,然後突然發覺不對,他怎麼這麼輕易就被玲瓏帶著走?
別說是肖長慶,龐文星其實也很無語,他瞪了玲瓏一眼,正想罵他兩句,玲瓏卻笑容一收,威脅道:「你敢瞪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說著右手呈爪狀,一副要挖人眼珠子的兇巴巴模樣,龐文星本來自己凶神惡煞的,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自己理直氣壯,還想再來一番臨終前的演講,誰知道玲瓏比他凶多了,他被嚇得一哆嗦,話都說不清楚了。
肖長慶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玲瓏懶得再管,轉身就走,肖長慶趕緊叫他:「喂!你……」他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玲瓏,總不能學郝大帥叫祖宗吧?
「我叫玲瓏。」
「玲瓏,你……」肖長慶有點遲疑地在問,「龐文星製作出來的這個東西,是你拆的嗎?」
他跟龐文星是在留學時認識的,因為是同一國的人,關係慢慢就好了起來,龐文星在學習上很有天賦,兩人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肖長慶一直都很希望龐文星能夠在學成歸國后加入到救國大業中來,可惜的是,龐文星非但沒有,還想要跟他同歸於盡。
他就是想不明白,曾經那樣好的朋友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說真的是怪自己從前沒有擦亮眼睛看清楚?
那一起經歷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
玲瓏看人悲春傷秋就容易倒牙,「是啊,不然呢?你覺得是你帶來的人厲害,還是郝大壯的人厲害?」
怕不是都來送死的命。
肖長慶心中的困擾以及無措,頓時就被希望與喜悅代替,他上前一步抓住玲瓏的手:「玲瓏,我需要你的幫忙!」
玲瓏把他的手拿開,鄙夷道:「離我遠一點,再動手動腳的,都給你砍了。救你一命還不夠,你還敢對我提要求?」
「不是要求!」肖長慶急切道,「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玲瓏心想我會的可多了,可是我對人類之間的戰爭一點興趣也沒有,肖長慶又沒有討他歡心到他願意紆尊降貴垂簾他幾分的地步,他是要吃喝玩樂過下去的,「不,我沒興趣。」
肖長慶還想說服他呢,他已經煩了,一溜煙跑了,肖長慶回頭看看龐文星,又看向玲瓏溜走的方向,一咬牙,追了上去!
這回來惠城,除卻說服郝大帥以外,他最大的目的就是說動龐文星跟他一起走,可是這樣一個人,有著才華,卻又無比狠心,國難當頭,卻不將家國放在心上,肖長慶無法信任他。比起來,還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玲瓏更適合,玲瓏嘴上說不管他,最終不還是救了他么?
想來是個善良正直的人。
他有耐心,直到請得動人為止!
這麼一想,那顆被好友傷透了的心似乎都好轉了許多,倒是龐文星看見肖長慶走了,大聲喊他的名字:「肖長慶!你回來!我媽還在那些人手裡!你別走!」
他本來心底對肖長慶就有怨,這回母親被人綁了,也就順水推舟,哪怕是把自己也葬送其中亦在所不惜,就是要帶著肖長慶一起上西天,誰知道肖長慶命這樣好,惠城居然是個卧虎藏龍之地!
眼見肖長慶已經跑遠了,龐文星終於開始后怕,他刺殺失敗,那他母親……「肖長慶!肖長慶你回來啊!肖長慶!」
然而無論他怎麼呼喚,肖長慶都已經聽不見了。
玲瓏救肖長慶有自己的私心,說實話,他並不是很喜歡大帥府,也不喜歡郝大帥,之所以留著郝大帥,不過是因為他比鄭良俊要好得多,鄭良俊更令人倒胃口。
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直接弄死郝大帥,改而住到家,他幫肖長慶拿下惠城,肖家難道不該給他回報?
他要求不高的,吃好喝好玩好,事事順心人人怕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