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第五十六片龍鱗(一)
第五十六片龍鱗(一)
秋風瑟瑟, 庭院中的海棠樹已經不復往日繁盛,玲瓏所在的整個小院子都顯得蕭條又乏味, 風一吹, 院子里的落葉便隨風打擺,在地上轉出一個漂亮的旋兒, 瞧著是挺有趣, 但冷也是真冷。
若是下人打掃的乾淨, 地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黃葉?
玲瓏縮在被窩裡, 她今年四歲, 還是奶里奶氣話都說不利索的年紀, 但這個小院兒里除了奶她長大的乳母外就只剩下一個忠心的丫鬟——其他人全攀高枝去了。
他們楚氏一族, 本無權無勢, 玲瓏的阿翁與阿耶卻都是有大本事的人,皇帝昏庸,魚肉百姓, 天下人苦不堪言, 手握重兵的楚氏父子便順應天命揭竿而起,是時天下已然大亂,各地謀反勢力層出不窮, 但并州楚氏, 儼然令人不可忽視。
但就在兩年前,玲瓏的阿耶楚驍在戰場上被人暗算,傷重不治。阿翁楚戰共有五子,楚驍是他的嫡長子, 亦是他靜心培養的繼承人,一朝慘死,他如何能不痛?只是戰事吃緊,他也僅能派遣心腹將長子靈柩送回并州,著人下葬。
那已是兩年前的事兒了。說起來,楚戰已快四年不曾回家,他與楚驍走的時候玲瓏才剛剛出生,一眨眼她已四歲,楚驍卻已魂歸故土。
且玲瓏還是楚驍唯一的孩子。
楚驍之妻,是皇室郡主,金枝玉葉,身份高貴,與楚驍倒也有過一段甜蜜時光。奈何後來楚氏謀反,她便與楚驍離了心,生下女兒后便毫不留情地與楚驍和離,回去京城,又嫁了人,做她尊貴的郡主去了。她知道楚氏有可能成事,但又有多少希望?與其成日提心弔膽,倒不如早早撒手以免竹籃打水。因此,就連楚驍戰死,她也不曾回到并州,更不曾給玲瓏寫過一封書信,就好像完全忘記了這個女兒。
也是。她走得時候玲瓏還在襁褓中,生下孩子才能和離是楚驍提出的條件,郡主恨他連挽留都不願,愈發地不待見玲瓏,更是恨不得沒有生過這個女兒了。而她身為郡主,心高氣傲,在府中時做什麼都要高高在上,彰顯自己與其他妯娌的不同,她這麼甩手一走,楚驍又已死去,剩下四房對她積怨甚深,誰還會善待她的女兒?
是以玲瓏四歲了,卻毫無四歲小孩應有的白胖壯實,反倒生得弱不禁風,身量尤其嬌小,甚至話都說不利索。她院子里的下人伺候的也不甚精心,都覺得留在玲瓏身邊沒有盼頭,個頂個地想朝其他主子院子里去,很多時候玲瓏連頓熱乎飯都吃不上,更別提跟其他幾房的兄弟姐妹一樣,吃昂貴的補品,每十日有大夫診平安脈了。她能活到現在,還是乳母李氏與丫鬟萬紫拚命努力的結果,否則這麼點大小娃,隨便出點什麼意外人就沒了。
其他四房在想什麼也很好理解,長子楚驍一死,又只留下一個孤女,日後楚戰若是挑選繼承人,必定是從剩下四房,那大房還有什麼值得人忌憚的地方?難道要怕那麼個小不點?
真要說起來四房其實誰也沒真的虧待玲瓏,可四位夫人誰也不提就是最大的無視,衣食住行樣樣都想不到她,下人們自然也有樣學樣,她們嘴皮子都不用動一動,大房就跌落了雲端,不得不說,還挺快意的。
玲瓏的乳母總是在私下裡咒罵這些個女人不是東西,郡主給她們氣受,大爺優秀出眾蓋住了她們男人的風頭,她們不敢抱怨尊上偏心,卻把氣撒在一個小娃兒身上!真真不是個東西!
[宿主,你怎麼都不著急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變成這種逆來順受的人了?]
玲瓏懶得問這個系統是怎麼看出來她逆來順受的,她諷刺道:「反正我不過是個註定要涼的炮灰,不逆來順受我就不會涼?你可真行,給我這麼個身份,我是信了你的邪,才覺得你會很有趣。」
她在上個世界活到蘇晁去世后才開啟下一個世界,沒想到這系統本事不大,條條框框倒不少,比如說一定要她不能崩人設、要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走……「那你要我來幹什麼,體驗一下什麼叫小時候可憐巴巴長大些張開雙腿接客最後活活被糟蹋死?」
系統一下就沒了聲兒,不敢再說話了,因為它雖然沒有人類的情緒,但還是能敏銳察覺到危險的,比如說現在,它覺得自己如果繼續廢話下去,很有可能會被宿主折成兩半,雖然它也不知道沒有實體的自己要怎樣才能變成兩半。
玲瓏揉了揉肩膀,躺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個更小的團團,再把不怎麼保暖的被子往上拉。現在天冷了,這具身體天生畏寒,李氏怕她著涼,想都不用想那是肯定找不著大夫的,就每天晚上摟著她睡,把玲瓏的小手小腳都塞到自己懷裡給她取暖。萬紫則想方設法弄來了炭,可惜那種主子用的銀絲炭弄不來,這個炭雖然也能燒暖和,可是煙很大,味兒特別沖,玲瓏不喜歡。
現在李氏跟萬紫一個人去洗衣服一個人去廚房找吃的了,說來也可憐,作為楚驍獨女,母親和離父親戰死後,居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
系統看著玲瓏縮成一個小團團,忍不住又想張嘴啰嗦,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聽見砰的一聲響,房門從外到里被人一腳踹開,夾進一片冷風!
來人身材高大,聲若洪鐘,生了一把美髯,披風上沾染著塵土氣,渾身氣勢非凡,透著殺氣,膽子小一點的人若是看到了,怕是會嚇得兩股戰戰,說不出話來。
他一進來就四處巡視,最終將目光定在床上那個微微凸起的小包包里,這會兒他的視線就又變得和緩起來,甚至還有一絲溫柔。楚戰開始後悔自己方才暴力踹門的行為,萬一嚇到小孫女可如何是好?他脾氣暴躁,說一不二,這次提前回來沒有知會任何人,也是,若是知會了,怕是就不知道他的小孫女,他長子唯一的血脈,在府中就是過得這樣的日子!
楚戰慢慢走過去,試圖壓低嗓門哄玲瓏出來,但床上的小包包很明顯是不想出來的,若不是她獃獃露出一隻穿著白襪子的小腳丫在外頭,楚戰當真要以為裡面沒有人了。
他只覺得這孩子可愛,又想起他們臨行前孩子才將將出生,他只來得及給她取個名字,連抱一下都沒有便走了。
楚戰伸手捏住被角,非常小心非常緩慢地往後掀開,首先他看見的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圓滾滾的,瞳孔又黑又大,是小孩子才有的乾淨與天真。她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怕他,而是趴在床上,兩隻小手疊著下巴,歪著腦袋看他。
楚戰感覺自己的心臟遭受到了重擊。如果他在幾千年後活過,就知道自己這是被萌到了。
他的長子芝蘭玉樹,是人人稱讚的好兒郎,會做學問,謀略過人,上陣殺敵也比任何人都勇猛。他那郡主兒媳雖然不怎麼討喜又心高氣傲,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然而小孫女卻比他們夫妻兩個生得都好,隱隱還能從她臉上看到長子楚驍的影子,想起渾身浴血還挂念女兒的長子,楚戰心頭一酸,將玲瓏從被子里抱了出來。
這一抱就察覺不對了,什麼季節了,哪怕是他都感到了寒意,小孫女身上卻還穿著夏日衣服,怪不得她要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合著是凍得!楚戰天生體熱,被他握在掌心的小手小腳跟冰塊都差不多,他頓時對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恨之入骨,熟識他的人都知道,楚戰是個愛憎分明之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對誰都這樣。
萬紫好不容易從廚房弄到一碗酒釀圓子,這是廚娘帶給她自家孫兒吃的,萬紫把最後一點銀子都花了對方才肯給她。酒釀圓子府里的主子們都不屑吃,下人們嘴巴也挑得很,惟獨她們姑娘,想吃都沒得吃,還要受人一番奚落為難,明明她們姑娘是大爺獨女,也是這府里的主子!
她心中惦記著無論天氣冷熱都手腳發涼的姑娘,想著趕緊回來喂姑娘吃點熱乎的再上床摟著玲瓏給玲瓏取暖,誰知遠遠就看見房門處有個大洞,當時就把萬紫嚇壞了!她端著碗快步走上前,門口兩個身著鎧甲的將士立刻將她攔住:「來者何人!」
萬紫哪裡見過這陣仗?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是姑娘的貼身丫鬟,方才是去到廚房給姑娘尋點熱的暖暖身子.……」奈何那群奴才狗眼看人低,非說不是用膳時間不給吃,她求爺爺告奶奶又給了銀子,才得了這麼一小碗酒釀圓子。
「讓她進來。」
這個聲音.……萬紫是家奴,自然識得楚戰,她顫巍巍地進去,登時就跪了下來:「奴婢見過尊上!」
楚戰心裡是很不滿意的,他正想罰一罰這個敢把小孫女一個人丟在房裡的婢女,懷裡一直乖順給抱的小孫女卻突然開始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口齒不清地叫著:「紫、紫……」
楚戰皺著眉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尊上,奴婢萬紫。」
看到了萬紫玲瓏就不給楚戰抱了,說實話雖然過得不是多麼精細,但她真沒受多少委屈,李氏跟萬紫對她那是掏心掏肺的好,楚戰要是敢罰萬紫,她第一個不答應。
玲瓏朝萬紫伸出兩隻小手要抱,因為萬紫一直不抱甚至委屈的眼底蓄滿淚水,萬紫看得都要心疼死了,她看著姑娘長大的,怎麼也不捨得讓她哭,可尊上還在這裡,她哪裡敢抱?
還是楚戰酸溜溜地送手,眼睜睜看著小孫女對他毫無留戀地投入了萬紫懷抱。他沉聲問:「把這幾年姑娘的狀況一一跟我說清楚。」
萬紫抱著玲瓏應是,楚戰眼角餘光瞧見桌上那碗用普通瓷碗裝著的酒釀圓子,聞著有股酒味兒,圓子大小不一,賣相著實稱不上好,但萬紫小心翼翼一路端來,想必不是她自己吃,而是給玲瓏的。
他的孫女,就吃這樣的東西?!
又過了會兒,李氏也帶著洗好的衣服回來了,她畢竟活得久一些,又因為是夭折了孩子才做的乳母,把玲瓏奶大的她說句大逆不道的,姑娘那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因此對著楚戰,李氏竟忘記了害怕,遂將姑娘這四年在府中過得是什麼日子都給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楚戰的臉色也因為她的話越來越難看。
看得出來他是想要發怒的,只是當著玲瓏的面兒,她看起來又怯生生的,到底是忍住了。最後楚戰深吸一口氣,朝萬紫伸手,又把玲瓏抱了回來,她很不樂意的小模樣,楚戰這才知道為何從頭到尾都不曾聽過小姑娘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大都是單字,如紫,母之類的。
四歲的孩子了,還話都說不利索!
他的長子楚驍是天縱英才,三歲便能吟詩百首,他的女兒怎麼會差?
馬上都要入冬了,小孫女身上還穿著夏裝,在這府里吃頓飯都得攆人家剩下的,除了一日三餐尋常時候連餓都不敢喊,合著所有人都是山珍海味錦衣綢緞,獨玲瓏一人吃苦!
楚戰怒極!
大房一失勢,府中中饋便由二房打理,二夫人把自己跟子女打點的容光煥發,每個月都要進新衣裳跟新首飾,楚驍一死,論嫡論長都是她家二爺出挑,她儼然將自己當作了楚氏未來的主母,很有些瞧不上別人的意味,其餘三房在她看來也都是在巴結自己。
至於大房留下來的小姑娘.……二夫人早拋之腦後了!
她正在欣賞自己最新叫人打的一副寶石頭面,房門便被人一腳踹開!這是二夫人偷偷用公中的銀子打的,可不敢叫其他妯娌知道,她反應迅速用東西蓋住了頭面,努力平復了下心情,也不看來人是誰張嘴就先指責:「誰這麼不懂規矩?青天白日的朝別人房裡闖,你以為你是……是.……尊上!」
二夫人嚇得手一抖,整個人從椅子上掉了下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最怕的就是楚戰,此時此刻簡直被嚇得魂飛魄散!
楚戰可不管這是自己兒子的女人只知道此人行事令自己萬分噁心,她在并州錦衣玉食,可知都是誰打來的?楚氏一族能有今日,與楚驍密不可分,她享受著人家帶來的好,苛待著人家的女兒,如今想想,真不該如老二的意,叫他娶了這麼個無知刻薄的婦人!
二夫人受了楚戰毫不留情的一記窩心腳,整個人宛如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好遠,直到牆壁才摔下,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面色青白還不敢回嘴,只流著淚無聲乞求楚戰能夠消消氣。
尊上回來了,二爺,二爺是不是也回來了?她上次見到他還是兩年前,他送大爺靈柩歸故里,他臨走時還叮囑她要好好照顧大爺留下的小侄女……想起與楚戰一樣愛恨分明的二爺,二夫人臉上愈發沒了生氣……
楚戰暴喝一聲:「把老二給我叫來!」
二夫人一聽,嚇得魂不附體!她張嘴想求情,可一張嘴就又是一口血,楚戰常年征戰,天生神力,這一腳幾乎要了二夫人的命,別說是求情,她連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二爺楚震很快趕來,他跟父親不一樣,楚戰第一時間回府看玲瓏,他則與兩個弟弟先去了并州府衙,直到將士傳令說父親召見才馬不停蹄趕了過來。一進門就聞見了一股血腥味,自己的妻子則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父親。」他抱拳,「不知父親因何動怒?可是這婦人犯了錯?」
楚戰冷笑,叫李氏說給他聽。李氏恨毒了二夫人,此婦人心胸狹隘,只因曾在郡主那受過氣,便將火都撒在姑娘身上,姑娘才多大,今年的秋衣她去求了不知多少次,連二夫人的面都見不著,全程被搪塞!
楚震一開始還能維持冷靜,到了後面簡直怒不可遏!他與兄長楚驍手足情深,因此才特意叮囑妻子要好好照料小侄女,她便是這樣照料的?「天冷路滑大夫不好來」這樣的借口也說得出口?讓個四歲的孩子把病熬過去?別說是奴大欺主,沒有她的默許,奴才哪裡來那麼大的膽子?!
「當初你看上她,說要娶她為妻,雖然她出身小門小戶,可為父見你喜歡便也不曾反對。可你長兄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他奮不顧身救了你多少回性命!可你這妻子,半分不記你長兄的好,只記恨郡主給她吃的虧,連四歲稚童都能虧待,可見是個記仇不記恩的!今日你若是不給我個滿意答覆,你就帶著你的妻兒給我滾出去自立門戶!」
楚戰顯然是怒極了,他的長子是他這輩子的驕傲,長子戰死後他有好長一段時間睡不好,醒來時便已是淚濕枕袖。作為父親他興許不夠盡責,可楚驍,他對幾個弟弟絕對是掏心掏肺的好!
楚震也被說的眼泛淚花,他咬牙道:「無需父親動怒,兒子自會處置她!」
當初就是因為妻子掌管中饋,他才特意叮囑,誰知她陽奉陰違,可見是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仗著他的信任為所欲為,若是容忍了,他日九泉之下,他有何面目去見長兄?!
當即命人取來紙筆,要寫休書。
二夫人聽了險些暈過去!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暈,一旦暈了被休棄便是定局,再無轉圜餘地!她出身普通,娘家都是靠得楚氏才有好日子過,若是被休,她日後要如何?
更何況她捨不得二爺!
楚家男人個頂個的潔身自好,除了不著調的四爺,其他人都是連個通房都沒有,做楚家婦別提有多舒心了!
可她被楚戰踹了一腳,心口劇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在她的一雙兒女來了,一見她倒在地上,立刻哭著跑過來,還指責楚震:「阿耶為何如此心狠!阿娘為您生兒育女打點家中,難道就連這點情分都沒有?阿耶竟要休她!」
楚震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可他更講是非對錯,他這一雙兒女,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樣樣都價值連城,再瞧父親懷中的小侄女,四歲的孩子,瘦弱的跟個貓兒一樣,話都不怎麼會說,身上甚至還穿著夏裝!
他閉上眼睛問自己兒女:「你們阿娘所為,你們認為是對是錯?」
兩個孩子相視一眼,便繼續為二夫人求情,顯然是不將玲瓏當回事的,女孩兒甚至說:「橫豎她都沒有事,阿娘若是真的苛待,哪能叫她活到現在?」
楚震聞言,心頭大震!
他總算是明白父親當年在他娶妻時說娶妻娶賢是什麼意思了,妻子心術不正,被她教養的一雙兒女又能好到哪裡去呢?還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便揮手讓人把兩個孩子拉到一邊,堅定地寫下了休書。印章蓋上去那一刻,二夫人終於再也受不住,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楚戰這才滿意,但除了二夫人,那些下人也要整治。他有些罰楚震,便將此事交給他全權負責,楚震領命而去從頭到尾再沒看二夫人一眼。
再多的情愛也比不上他長兄一條性命,報答不了那些救命之恩。
為表歉意,他走前將自己的貼身玉佩送給了玲瓏,掛在她的小脖子上。小姑娘軟綿綿的視線好奇地看著他,楚震彷彿透過這張小臉蛋看見了逝去的長兄,頓時眼眶一酸。「兒子已經派人去尋神醫,到時候為侄女調理下身體也好。」
楚戰嗯了一聲道:「這還像句人話。」
玲瓏趴在楚戰肩頭,很滿意他的處理方式,於是慈悲心大發,沖楚戰抿出一個小小的,花骨朵兒一般的笑。
楚戰頓時心花怒放,忍不住在小孫女細嫩的小臉蛋上重重親了一口,他鬍子拉的玲瓏臉疼,於是這笑也曇花一現,再不肯看楚戰一眼。楚戰也是頭一回這樣哄小孩子,他這輩子有五個兒子,可哪一個也沒像這樣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