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第五十二片龍鱗(十一)
第五十二片龍鱗(十一)
這還是東宮第一次有不是宮女的女子入住, 太子莫名覺著有些怪異,吩咐人伺候后, 便在書房待了很晚。即便如今父皇看似很信任他, 他也仍然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當年父皇與母后許下海誓山盟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呢?世上再沒比人心更善變的東西了。
他看書看到很晚, 直到眼睛都開始酸澀才回卧房。太子不愛人近身侍奉, 一部分原因也跟元後有關, 對元後來說, 最讓她懷念的不是登上后位的榮華富貴與高高在上, 而是曾經同舟共濟時只有彼此的溫暖。那時, 她可以親自為丈夫梳發更衣, 兩人親密無間, 後來他成了皇帝,自己做了皇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太子洗漱后揉了下眼睛, 吩咐內侍到外間候著, 他晚上鮮少起夜,也不大愛折騰人,有時候口渴想喝水都自己起來倒, 東宮的宮人們可是整個皇宮宮人都羨慕的!太子爺多好伺候啊!
「這麼晚才回來, 害得我好等。」
本來略有睡意的太子被這一聲嚇得立時清醒,他手上端著的茶杯都差點兒掉了,才發現自己床上不知何時多出個玲瓏來。她盤腿坐在那兒,一隻手掀開床幔, 可能是見他一直在外面走動卻不上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不對!這不是她等得耐煩不耐煩的問題!
太子失聲道:「你怎會在孤的卧房?」
「不是殿下邀請我的么?」
太子:「……我只是讓你在東宮暫住一晚,沒有別的意思!」
「啊是嗎。」玲瓏早就換了衣裳,烏黑的發披散在身後,不梳婦人髻后,她看起來跟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一樣,臉蛋兒小小的鼓鼓的,嫩生生能掐出水來,一雙眼睛卻是黑白分明,宛如雨後青空。「可是身為太子,邀請臣妻到東宮留宿,這樣的事情叫人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啊?」
不能怪當時胡御醫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實在是這事兒怎麼也說不過去,太荒誕了!哪有說家裡馬車先回去就留宿宮中的,更別提是以臣妻的身份留宿東宮了!
太子當時真沒想這麼多,現在被玲瓏抓住這一點,頓時頭疼不已。他道:「便是孤逾矩了,你也不該出現在這裡,東宮未有正妃,有的是房間給你睡。」
「啊,那就是我意會錯了,我以為殿下要我住在東宮,是想同我做對露水夫妻呢。」
太子哪見過這樣大膽的人,偏偏她的大膽又不輕狂,反倒是自己叫她撩的面紅耳赤,全然看不出尋常的穩重做派。「一、一派胡言!」
玲瓏捶了捶自己的腿,她嘆了口氣:「只可惜我的腿廢了,是沒法自己走出去了,要不,殿下送我出去,或是尋個相貌英俊的侍衛抱我出去?」
她今天晚上很有感覺,若是太子不從,隨便挑個長相身材都好的就行。
太子磨了磨牙,道:「你是為了報復沐鴻臚,才這樣作踐自己?」
玲瓏奇道:「你說什麼呢?報復他?」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玲瓏笑起來,「他有什麼好報復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我也是有需求的呀,斷然沒有他在外面跟人逍遙快活,卻要我給他守活寡的道理。再說了,若不是殿下風姿出眾,我也不會在這兒不是?」
太子一時間搞不懂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半晌,舔了下唇瓣,沒法對玲瓏說重話,潛移默化中他對她的感覺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只是他沒有意識到。「孤……」
「你先過來呀。」
太子說話時一直不大敢跟玲瓏對視,就怕那雙看起來乾淨又天真的眼睛,不知道那樣一雙眼睛是如何嫵媚到令人心弦顫動的,他甚至覺得,如果跟她對視,會不受控制地被她蠱惑,釀成大錯。他自小便嚴格要求自己,決不能做出奸|污臣妻的齷齪事來!
可玲瓏這麼一叫他,他情不自禁地朝她看,也不知怎地,等太子回過神,人已經走到床邊了。他心下一驚,想趕緊撤,手指卻被玲瓏握住一根,她沒使什麼力氣,他便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趔趄,坐在床上,她軟軟地依偎纏繞過來,朱唇微啟,吐氣如蘭:「殿下在怕什麼,難道是怕我要你負責?我保證不會,你情我願之事,今宵快樂就好,不問其他。」
又軟又香的身體蠱惑力十足,太子輕輕喘了口氣,想將玲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結果剛碰到她,她就勢反握住他,跟他十指交叉,太子頓時頭皮發麻——這樣的親密,是他從不曾有的。
她的手又小又軟,太子心中便浮現出四個大字,叫柔若無骨。他甚至都不敢太大力氣,怕把她弄疼了。
「孤……不能……」
他斷斷續續地拒絕著,玲瓏沐浴過後來的,她洗的牛奶花瓣浴,身上一股甜甜的奶香,只穿了薄薄的兩件寢衣,稍微動彈就能瞥見衣衫內的雪白肌膚,太子眼一熱,就感覺腦袋轟的一下不聽使喚,熱血全往一個地方涌,這樣的絕色,世間罕見,獨一無二,他又不是聖人,甚至對她有著隱秘的好感,她存心引誘,他如何自製?
竟是就此淪陷,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玲瓏如願以償,她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太子初嘗雲雨,青澀又熱情,甚至親自給她清潔了身體,又給她的雙腿做了熱敷。
玲瓏看著他笑:「這會兒知道我這雙腿的好了?只可惜不能動,否則——」
太子堵住了她總是叭叭不停的小嘴兒,用自己的薄唇,看得出來他有些羞赧,但木已成舟后,他並沒有後悔、心虛,或是怨懟,反倒格外坦然。
「你與沐鴻臚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玲瓏努努嘴:「你不是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還問我做什麼,我可不信胡御醫回來什麼都沒跟你說。」
興許是成為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了,太子對她明顯熱絡親昵起來,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捏:「胡御醫只跟孤說,你們成婚兩年,迄今你仍是完璧之身——」
「現在不是了。」
玲瓏突然插了句嘴。
太子俊臉爆紅,他輕咳一聲,又道:「可是外面都傳言你善妒,無所出又不肯讓沐鴻臚納妾,如今更是壞了身子還要專寵。倘若你是完璧之身,沐鴻臚不會不知道,倘若他知道,他便不該任由流言滿天飛,因此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堪重用。你,你可想離開他?」
「不。」
果決的回答讓太子十分失落,「孤會娶你為妻,難道不比留在沐家好?還是說你對他……余情未了?」
後面那四個字,不知為何,玲瓏聽著總覺得有點咬牙切齒。
她揪著太子的耳朵玩:「咱們先前不是說了,你情我願,露水情緣,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我的人啦?」
太子突然就不是很想跟她說話,但玲瓏調戲人向來一流,她手指在太子下巴處撓一撓,又耙耙他的耳朵,他就溫順起來,彷彿喉嚨里發出了呼嚕嚕的舒服聲。「我還是要留在沐家的,至少短時間內要,不過你大可放心,這個世界,就目前來說,你是我第二喜歡的人。」
「第一是誰?」
「阿饅啊!」
原以為會回答沐少清的太子頓時鬆了口氣,隨即意識到阿饅是那個身強體壯的丫頭,又不懂玲瓏為何最喜歡對方。
「你要努力,等到你對我的愛超過阿饅對我,你就是我第一喜歡的人了。」
她可不是撒謊哦,她是很願意回報愛的,只是有時限而已。
「不必擔心我跟沐少清死灰復燃,我們倆之間就沒有過感情,要真說有,那也是他單方面在騙我。」
太子一時不懂,她所說的騙,是指情感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玲瓏湊近他耳邊,其實整個卧房就他們倆人,內侍在外間啥也聽不到,可她就是要神神秘秘地說,這樣才有感覺。
當她說完,太子一向不動聲色的臉上出現極度錯愕的表情:「嗯???」
「你要是不信,可以邀請他一起泡泡溫泉,以彰顯太子對臣子的關愛。」
「……沐少清是個女人?!」
太子覺得這太玄乎、太匪夷所思了:「他哪裡像個女人?」
「誰說女人就得穿裙子抹胭脂了?人家心有抱負滿腹經綸不行么?那你覺得我像不像女人?」
太子沉默了兩秒鐘沒說話,她也不大像。可他確確實實親自感受過了,她是個女人,至少身體上是。「這是要誅九族的欺君之罪。」
女扮男裝參加科考也就算了,居然還隱瞞了這麼些年,一路陞官到鴻臚寺卿!皇帝最是重規矩,太子幾乎想象得到,如果父皇得知他向來讚賞有加的沐鴻臚是個女人,誅九族真都是輕的。
太子跟沐少清來往並不多,只是欣賞對方的才華,他覺得書生斯文瘦弱很正常,再加上沐少清從發育期就開始束胸,現在不束胸前面都跟男人一樣平,又沒打過耳洞,舉手投足根本瞧不出姑娘家的模樣,是以太子根本沒往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