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片龍鱗(四)
第四十二片龍鱗(四)
在李太太的強烈要求下,醫院也不能把她強制性留下來住院觀察, 既然人家一定要回去, 院方也阻止不了。李太太認為, 醫院是個不幹凈的地方,多少人死在這裡, 穢氣太重, 回到家就好了, 回到家她一定就會好!
於是連夜又趕回家, 保姆來回被折騰的心力憔悴,真是不知道太太哪裡來的精力, 明明之前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來著。
李太太離開了害怕的醫院,回到家,看到熟悉的擺設與場景,心裡才稍稍放鬆,此時此刻她想不起平日里與丈夫的爭吵, 只想馬上看到他, 投入他的懷抱尋求安慰。
保姆跟在後面打了個呵欠,心想鬧到現在, 總算是能休息休息了, 太太可比李奴難伺候多了,李奴可以扔那兒不搭理, 可太太就沒給人停下來的時候, 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又要那樣的, 麻煩得很。
李太太一路沖回房間, 卻發現房裡沒人,可床上的被子卻是掀開的。她下意識看向洗手間,進去了之後卻也沒看到人,倒是垃圾桶里有用過的衛生巾跟帶血的紙巾,她立刻就火了,不過是一天不在家,李子易居然就把那個小賤人帶到他們卧室來胡搞!
她怒氣沖沖地就要往雜物間去教訓小賤人,衣帽間的門恰好在這時候開了,李子易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她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就是臉色有點白,問她要到哪兒去。
「老公?你、你在房間里啊。」李太太訥訥道。
李子易覺得她問得很奇怪,他不在房間里會在哪兒?自打來了例假之後他是動都不想動,躺在床上抱著熱水袋喝紅糖水都沒有用,止疼葯要吃了,還是不管事兒。本來想多躺會兒,誰知道也就躺了一個多小時,就覺得側漏了。他怕弄髒床單讓傭人看見,就捂著屁股以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去了洗手間,發現內褲也沾了血。
只好擦乾淨之後,忍著痛去衣帽間再找妻子的內褲,好在李子易本人很瘦,李太太又比較豐腴嗎,否則他還穿不下呢!
「我累了,先睡了,你也趕緊洗個澡睡覺吧。」
李太太身上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難聞死了。
一聽要自己洗澡,李太太頓時支支吾吾:「我太累了,要不明天再洗吧。」她真的再也不敢碰水了!雖然這是在家裡,但萬一那種可怕的情形又出現了呢?
李子易哪裡有功夫管她洗不洗澡,自己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下,「隨你。」
李太太這才去衣帽間換了睡衣,上了床。她看向背對自己的丈夫,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對了老公,我看到洗手間的垃圾桶里有用過的——」
「莉莉還不能用咱們卧室的洗手間了?!」
她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丈夫火氣這麼大,瞬間轉過身來吼她:「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一天天的捕風捉影?我對你們女人的事兒一點都不想了解,你要是不想睡覺就出去!我還要睡!」
結婚這麼多年,兩人在外面的形象向來是恩愛夫妻,惟獨在家裡會因為李子易總是搞李奴而吵架,其他時候都是挺和諧的,李夫人還沒被這樣無緣無故地罵過。她委屈地紅了眼眶:「我這不是關心一下嗎……要不是你總想搞那小賤人,我至於這麼捕風捉影嗎?你就知道怪我,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啊,不見你心疼我,就見你說我不好了。我這麼不好,你當初娶我幹嘛呀……」
就吼了她一句,她能有一百句等著!李子易煩躁不已,他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地暴躁起來,口腔里的異物感每天都格外清晰,他現在都不敢去醫院,就怕做檢查的時候被人知道自己下面變了個樣兒,現在妻子還在聒噪個沒完,他煩的不行,直接被子蒙頭。
李太太委屈地說完卻沒有得到的丈夫的安慰,又想起自己這幾天的「撞邪」,心裡更加難過,可這世界上能讓她依偎的也只有他了,因此雖然李子易的背影冷漠而遙遠,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她還是慢慢靠過去,單手攀上他的肩膀——
誰知就是這一下,李子易跟爆炸了一樣,刷的起身把她的手惡狠狠地拍開,用力之大,直接讓李太太疼得飆出眼淚。他凶神惡煞地吼她:「你有完沒完?你這麼饑渴去大街上把腿張開有的是男人搞你!一天天的除了想這事兒你還想什麼?我去客房睡了,你少煩我!」
說完,直接穿上鞋走人,剩下李太太被吼的呆愣愣,她出身也是好,從未聽過這樣羞辱人的話,尤其這話還是她最愛的男人說的,她的心都要被傷碎了,捂住臉哀哀地哭起來。
她哪裡是想干那事兒了,她只是想到他懷裡去讓他安慰安慰她,為什麼他都不懂呢?是不是因為她老了,不像小姑娘那樣對他有吸引力了?說起來都是怪那個小賤人,若不是她來了李家,他們夫妻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太太一邊哭一邊抱起李子易的枕頭,結果發現深色的床單上有一塊更深的痕迹,她用手摸了摸,沒摸出什麼來,就送到鼻間嗅一嗅,鐵鏽味……是血!
她蹭的站起身,先前的哀傷難過都沒了,只剩下憤恨!說什麼女兒用了他們的洗手間!放屁!他果然是把小賤人帶到他們卧室來亂搞了!
李子易在氣頭上,李太太不敢招惹,但不代表她不能去找別的發泄方式,說起來這五百塊錢花的還真不虧,不僅給她老公找了個免費飛|機|杯,就連自己生氣也有傾斜的地方,換作李奴來以前,李太太早就摔東西了。
她氣沖沖地推開門,就要朝雜物間沖,可玲瓏已經不住在那裡了呀!李太太當然什麼都沒找到,她發現雜物間的鎖壞了,立刻又開始生氣,每個月花那麼多錢雇的傭人就這麼沒眼色嗎?門都壞了也不知道修!
不過她沒想太多,李奴那小賤人下賤得很,你就是把門給她開了她也不會跑走,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可屋裡沒人,只有在李太太推開門的時候,放置在門頂的水盆掉了下來,打濕了她。
在李太太瘋狂的尖叫聲中,所有人都過來了,就看到她掐著自己脖子翻白眼伸舌頭,像被鬼上身一樣,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了溺水感,大概這樣來來回回五六次,她自己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看到了全程的李子易表情非常複雜,他想叫人打電話叫救護車,保姆過來說,夫人叮囑過千萬不能再去醫院。李子易對別人沒什麼感情,但對妻兒還是挺在意的,他就叫人去找能上門的家庭醫生。鬧了這麼一通,他的小腹更疼了,下面墜墜的好像有人在拿拳頭搗他一樣,又該去洗手間換一片了……
傭人們看著先生轉身離去,姿勢古怪還搗著肚子,都不敢說什麼,而從始至終,這一場鬧劇只有李子易跟傭人們到場,李莉李祺姐弟倆都在房間里沒有出來。
他們當然也聽到李太太的尖叫了,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李祺昨天晚上又重複過了李奴的一夜,被折磨的死去活來,他嘴裡的燈泡取不出來,他又不敢叫人,玲瓏大發善心幫他把嘴角撕裂,燈泡倒是出來了,他卻疼暈了,傷口還在流血呢。
李莉則抱著馬桶拚命地摳喉嚨,她吞下了好多好多針,她怕自己沒有全部吐出來,到時候腸穿肚爛而死,因此非常惜命。
玲瓏在李家最豪華的一間客房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后精神滿滿!
早上她下樓吃早餐,其他傭人看到她還不覺得奇怪,保姆卻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玲瓏朝她微微一笑,揮手示意:「嗨~」
保姆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那個被關在雜物間十多年的李奴!她驚恐地看著玲瓏,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同了,心裡想到還扣在自己手上的葯,頓時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問:「你、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別讓先生跟太太看見——」
玲瓏豎起一根食指沖她搖一搖:「嗯哼,短時間內我想他們沒工夫管我,倒是你……」
狡黠的美眸繞著保姆轉了一圈:「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葯還給我啊?」
其他傭人都朝保姆看,保姆連忙擺手:「你在說什麼葯,我怎麼聽不懂?我這裡可沒有你的葯啊!」
玲瓏嗤笑,「你還挺看重自己形象的嘛!」
保姆神情尷尬,她年輕喪夫,一個人把女兒拉拔大,日子過得非常滋潤,靠得就是在李家當保姆。一開始是怕人瞧不起自己寡婦的身份,後來就是習慣了,虛榮心讓她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善良寬容的好人,平時她就跟其他人講雜物間少女的事,讓其他人對少女敬而遠之,自己則忍受著為少女塞點剩飯剩菜還有消炎藥什麼的……以此得到大家好評,都認為她是個大好人,沒人說她一句不好的。
至於她究竟是什麼樣子,只有她自己清楚。
保姆說:「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是葯三分毒,小孩子沒事不要亂吃藥。」
玲瓏點點頭:「那好。」
她起身,徑直朝保姆的房間走去,傭人們都住在一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得知哪個是保姆房間的。保姆嚇了一跳連忙追上去,可惜沒有玲瓏快,她跟進去之後,房門就砰的一聲被甩上了。
其他人不敢多說話,趕緊自己干自己的去。李家給的工資確實高,他們只是傭人,主人家做什麼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閉上眼睛不去看,關上耳朵不去聽,嘴巴抿緊了什麼都不要問,這樣最好。
看到玲瓏一路掀開自己的床墊,找出那一袋子葯,保姆氣急敗壞上去就拉她:「你這沒教養的小娼婦!你怎麼亂翻人東西?!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一點素質都沒有!」
她先是罵了兩句,然後發現紅裙子少女並沒有回應,而是沖她笑了。順著少女的視線,保姆看到她一顆一顆將葯摳出來,這些大部分都是藥丸跟膠囊,全都摳出來之後是滿滿的一大把。
玲瓏抬起頭,笑容愈深,保姆似乎知道了她要做什麼,轉身抄起椅子就要砸她!
跟小小瘦瘦一隻的玲瓏比起來,膘肥體壯的保姆能打好幾個她,根本不在怕的!反正這小賤人是個黑戶,打死了也沒人管!說不定太太還要獎勵她呢!
玲瓏頭一偏躲了過去,又一腳踹在保姆的肚子上,把她踹出老遠,嘆了口氣:「本來我也沒想做什麼的,你不是常常以我的恩人自居嗎?你看,你偶爾給我一次葯,我還你這麼多,是不是非常知恩圖報?感動壞了吧?」
她走過來,踩住保姆雙手,捏開她的下巴朝裡面摁,滿滿一把葯,有的被保姆吞下,有的掉落地面,玲瓏眼眸含笑,下手狠毒,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她靠近保姆耳邊,輕聲問她:「給我的葯里,有多少是太太叮囑的,嗯?」
保姆瞬間瞪大眼!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那可不是什麼好葯,吃久了會死人的。」玲瓏輕嘆,「明明知道,還要給我,給我了,還要裝作是為我好,這也是太太交代你的?」
你看,沒有尊嚴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一個保姆也能任意欺凌,拿她的生死當玩笑。
保姆咽下玲瓏手裡最後一顆膠囊,也沒有水,玲瓏鬆開手,她就在地上抽搐,眼露哀求,似乎是想讓玲瓏給她叫救護車。
「放心。」玲瓏笑,「不會死的,你們對我的食物做了那麼多,我怎麼能讓你們輕易死去呢?」
她見過很多回這樣的事了,美好的靈魂已經逝去,骯髒的靈魂只要去死,就能一筆勾銷——在龍女這裡沒有這樣的好事,他們絕對會後悔,活著可比死了要難受得多。
永生的快樂是建立在自由與力量上的,如果這二者都沒有,活著才是受罪。
玲瓏走出保姆房門,反手把門帶上,餐廳里已經做好了早餐,她開心地坐下吃起來,
其他傭人們沒做過什麼,她也就無所謂他們,反正李家一倒他們就要失業,跟她關係不大。
李家人就開始了這水深火熱的日子,每個時刻都是清醒的,清醒的時候就是沒有盡頭的痛苦與折磨。李太太不敢碰水,李莉不敢進食,李祺不敢入睡,李子易不敢跟人交流——這還只是開始。
很快地李家人就發現,只要不碰水,李太太就跟以往一樣;李莉只要不吃東西,就還是那個人人追捧的千金大小姐;李祺只要不睡覺,就不會重複李奴的生活;李子易不管跟不跟人交流,都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了。
可是一兩天不洗澡還行,一兩個月不洗澡呢?不碰水,就代表不能喝水,沒有水是會死的!李太太忍不住喝了一口,立刻遭受了比之前還要重的懲罰!她哭喊著不敢再喝了,卻無濟於事。
李莉餓得兩眼發青,她也試過吃東西,可她就是喝水,水也會變成蟑螂!她只能吃它們,只能喝它們!她又不能吃苦,受不了罪,吃過髒東西的嘴巴根本無法刷牙清理,她已經不敢開口說話了!
而李祺頂著兩隻巨大的黑眼圈,只要一打盹,他就會被立刻拽入李奴的身體,承受李奴曾承受的所有折磨。有一次他在李奴身上,感受到的甚至是自己在施|虐!他看著那個囂張狂笑侮辱李奴的自己,淚眼迷濛地求他住手卻無濟於事……
李子易就別想再碰女人了!他每天提心弔膽,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什麼蘿莉什麼小女孩他通通都沒興趣了!無論是誰接近他他都害怕,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自從來了第一次例假胸口痛之後,他的胸居然開始像女人那樣發育了!
曾經他摸著少女的胸部說她太小了,現在他終於可以自產自銷了,玲瓏尋思著等李子易長到F罩杯就讓他產奶來著,然後她可以網開一面,讓李太太李莉母女吃奶充饑——她可真是太善良了!
只要李子易願意就能拯救他的妻女,他會不會願意呢?
隨著時間流逝,李夫人終於發現了丈夫的不對勁,他已經完全不碰她了,甚至搬到客房去住,每天房門都是緊鎖的,不跟任何人交流。她聞著自己身上多日不洗澡的酸臭味兒,又不敢去問,丈夫這是嫌棄她了吧?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看到丈夫捏著鼻子指責她讓他去洗乾淨的樣子,李夫人心在滴血——她倒是想,可她哪裡能洗?她根本不敢碰水!
而由於害怕家裡人多會暴露自己已經C罩杯的秘密,李子易遣散了一些傭人,只留下做飯打掃的,而且除了幹活時間不許他們再住在家裡。
饒是如此,他的胸還是長得很快,如果是變成女人也就算了,偏偏他的喉結還在,面部也非常男性化。
有一天李夫人無意中看到了快遞單,發現家裡有人買了女士內衣。
她問了李莉,李莉說沒有,那肯定就是李子易買的了!
她帶著女兒衝進李子易的房間,就看到他背著她們母女在扣背後的內衣帶子!
一時大意忘記鎖門的李子易臉都黑了!他第一次動手打了寵愛有加的妻女!
他不能容忍自己身體上的怪異被人發現,不允許!
母女倆被打得頭破血流,而李子易從這暴力的行為中得到了發泄的快感——天知道這段時間他都要發瘋了!他快要無法忍受這個自己了!
好在母女倆只看到他扣帶子,沒看到他前面的波濤洶湧,李子易動作又快拿衣服蓋住了,否則他真怕自己會殺了自己的妻子與女兒。
她們為什麼那麼不乖呢?為什麼總是不聽話,總是想要進入他的領地呢?
乖乖關起來就好了吧?
被打暈過去的母女倆再醒來時,已經被關入了曾經李奴住的雜物間。
說起李奴,那個小賤人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她們忙著自己的事也無暇管她的死活,可現在她們居然被關進來了!
傷口還在流血,母女倆無力地哭喊著希望李子易能放了她們,可李子易正在氣頭上,或者說,他因為這段時間身體上的變化,在無法接受的情況下,心理逐漸扭曲,他厭惡這個女人的身體,因此連帶著有相同構造的妻子與女兒也厭惡起來。再加上她們兩個總是想要靠近他討好他,他根本無法忍耐!
關起來就好了,關起來她們就不敢再煩他了。
李家雞飛狗跳的這一陣子,李子易無法處理家庭和自己的身體,也鬆懈了公司管理,本來蒸蒸日上的公司很快因為幾個錯誤抉擇元氣大傷,再有競爭對手虎視眈眈,裡外受敵的李子易迫切需要一個發泄口。
他打完妻女后心情舒暢許多,總算是想起很久不見的兒子,而李祺已經一個多月沒去上學,每天獃獃地、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抱著床腳,一打盹就哭喊爸爸饒了我爸爸不要——看到李子易跟看到鬼一樣!
李子易對兒子還是非常疼愛的,他逼著兒子去上學!李祺怕他,不敢讓他靠近,聽話的他讓幹嘛就幹嘛,李子易這才發現,從地上站起來的兒子連路都不會走了!一瘸一拐不說,還瘦成了一根麻桿兒,身上沒有一點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家本來幸福美滿又和諧,公司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怎麼突然間就——對了,問題好像就出在李奴身上,那天兒子帶幾個同學來把李奴玩的只剩半條命,他跟妻子正好撞見了,妻子是噁心,他是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侵佔,於是夫妻兩個就聯手打了李奴一頓,中間一度李奴都斷了氣……他們也沒放在心上,叫了救護車就沒再管了。
後來……後來怎樣了?
李子易發現,自己竟有些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