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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片龍鱗(四)

  第四十片龍鱗(四)


  「你跟奶奶都說什麼啦?」


  少女一邊洗碗一邊好奇地問, 玲瓏倚在廚房門框上看她洗, 也沒說有搭把手的意思,只在心裡盤算著新房子不能忘記裝個洗碗機。他是真的討厭做這些家務活, 偶爾當做情趣還可以, 真要天天做他第一個不答應。


  「說我以後會很厲害,你要好好珍惜。」


  韓雙鹿把最後一個碗洗凈放好, 回頭瞄了他一眼,嗯嗯兩聲,十分敷衍。玲瓏嘖道:「你不信啊?」


  「我信啊!我特別信!」韓雙鹿加重語氣表示自己是真的非常相信他,「那我們要不要對下答案?」


  「這有什麼好對的, 待會兒午睡完你來我家啊。」


  「幹嘛呀。」


  「幫我剪頭髮呀!」玲瓏拽了拽額頭長的驚人的劉海,「我感覺自己頂了坨抹布在頭頂,蓋眼, 幹什麼都不方便。」說沒兩句話就得把頭一甩,因為太長了,甩還甩不過去,別提多難受了,反正玲瓏是不能理解那糟心的穆簡究竟是怎麼能維持這樣的造型長達數年的。


  「可是……我沒有給人剪過頭髮哎。」


  玲瓏:「剪短點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他說完, 對她揮揮手就出去了,全程韓雙鹿都忘記問他是進廚房幹嘛來的。


  等她洗乾淨手離開廚房,客廳里只剩下奶奶, 她笑著問:「奶奶, 您該午睡了, 怎麼還在這坐著啊?穆簡回去了嗎?」


  韓奶奶嗯一聲說:「你這眼裡就剩下那小子了是吧?我看你是比以前還過分了,怎麼一秒鐘也離不開人?要不你把他拴身上?還怕他跑了?」


  「奶奶!」韓雙鹿跺腳,「您說什麼呢!您快去睡覺吧!我也去了!待會兒起來我還有事呢!」


  韓奶奶就悻悻地看著孫女的背影瞬間消失,她這把老骨頭別的不行,就是看人一看一個準兒,她說穆簡骨子裡已經壞了,再也不可能學好了,又又不信,總是上趕著噓寒問暖,可穆簡那小子什麼時候領過情?除了問又又要錢去網吧之外還干過什麼了?韓奶奶就覺得那是個冷心冷肺捂不熱的人,不想讓孫女跟他走太近。


  距上回見面也沒多遠,怎麼這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玲瓏一進門韓奶奶就看出來了,這人雖然還是很瘦弱,個子也不高,但走路的時候身板是挺直的,不像過去總是駝背弓腰一看就猥瑣膽小得很。要說這儀態對人來說可太重要了,韓奶奶的兒子兒媳婦全是警察,個個身姿挺拔,就算穿便裝,走路上也跟普通人不同,這就是氣質,是裝不來的。


  所以她才奇怪,這穆簡還是原來那穆簡么?一個人怎麼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脫胎換骨?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老婆子活到這把歲數,沒見過一個定了性的人能改變的。


  不管怎麼說,韓奶奶決定先觀察觀察,要是穆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或者是對他們家又又有什麼不軌之心,她肯定不答應!


  老人家每天午休時間固定,坐在客廳想了會兒精神頭就不足了,起身回房睡午覺,等午覺一醒,推開孫女房門一開——果不其然,小丫頭片子又不見人影了!

  此時此刻的韓雙鹿站在玲瓏家客廳,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這你家啊?」


  「啊,不然呢?」


  穆簡有多邋遢沒人比韓雙鹿更清楚了,她要是不一星期過來給他收拾一次,他就能睡在滿是垃圾跟泡麵碗的客廳,臟衣服到處亂丟,廚房八百年不開火,髒的跟什麼似的。


  可眼下這客廳,不說是跟新的一樣,那也是窗明几淨不染塵埃,髒亂的東西全都處理的乾乾淨淨,桌子上甚至還擺了一個花瓶,裡頭插的雖然是塑料花,但還真有股文藝范兒。之前髒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沙發套也洗了,總之哪哪兒都跟從前不一樣,韓雙鹿都要認不出來了。


  哦,穆簡還是本來那樣,又瘦又矮,頭髮長的都遮住臉了。


  「我先跟你說清楚哦,要是剪得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玲瓏吹著劉海:「不怪你,我都洗過了,你快過來給我剪,這破頭髮可煩死我了!」


  因為要給他剪頭髮,韓雙鹿從家裡拿來一張大報紙,在中間剪出一個洞,給玲瓏套在脖子上,她的手指又軟又涼,碰到他的時候輕輕的,很溫柔。


  不過玲瓏嫌這報紙太掉價了。


  她便拍了下他的後腦勺:「那要到哪裡去給你找專業剪髮用的道具呀!有就不錯了你還嫌棄呢!不許說話,你一說話我就緊張,待會兒給你剪禿一塊可別怪我。」


  為了自己的美貌,玲瓏立刻閉嘴不言,韓雙鹿格外認真,每一剪下去都無比謹慎,為保安全,她先把後面的頭髮給剪好,好在不是很難,她自己平時是不上理髮店的,奶奶會給她修一下發梢,至於奶奶,很久以前就維持著齊耳短髮,也不用她剪,所以是真沒什麼經驗。


  等剪到前面,過長的劉海落地,總算是把那張藏在長長的濃密的頭髮后的臉給露了出來,韓雙鹿都沒認出眼前這人是誰,她手上拿著剪刀,小嘴張得圓圓的,都能塞進去個雞蛋了:「你、你誰啊?!」


  玲瓏頂著還沒剪好的頭,拿眼睛斜她:「你爸爸。」


  她立刻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胡說八道!」


  不過他這麼插科打諢,韓雙鹿也從震驚中回神,她發現自己的壓力更大了,如果穆簡很醜也就算了,可是他這麼好看,萬一剪壞了,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

  越剪越小心,越剪越仔細,最後一剪結束,韓雙鹿直起腰來捶了捶自己肩膀:「啊……總算剪完了。」


  然後又抱怨:「你怎麼長得比我還好看啊?!」


  玲瓏坐在原地,讓她處理脖子上那張大報紙,韓雙鹿又用濕巾給他擦了擦脖子跟下巴耳根等處沾染的碎發,忍不住驚艷,無他,剪完頭髮清清爽爽的穆簡真的太好看了!


  是跟她完全不一樣的好看,韓雙鹿是女孩子似的精緻漂亮,而玲瓏的五官同樣精緻,卻不失英氣,決不會被人誤認為女孩子,韓雙鹿甚至覺得他是自帶美顏濾鏡的!不然怎麼能這麼完美?!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仔細地戳戳這兒捏捏那兒,不敢置通道:「這臉是真的啊……你怎麼突然變了?跟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玲瓏把她手拍開:「不然幹嘛留這麼長頭髮,還不是為了遮擋這傲人的美貌。」


  韓雙鹿:……


  她沒忍住,又戳了戳他的臉,軟軟的QQ的,真的超帥!


  玲瓏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戳,反過來戳她:「幹嘛呢你,這樣一張臉是你能褻瀆的?給我老老實實邊兒待著去,少動手動腳的,碰壞了你負責啊?」


  她被戳的小臉皺成一團:「討厭……」


  玲瓏鬆開手,回到椅子上坐下,「又又,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只有在很小很小,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時候才叫過她又又,後來一直都連名帶姓地叫她,從不曾這樣親密過。他坐在那兒,明明背景很簡陋,人也並不高大,卻有一股強大的氣勢驅使著韓雙鹿乖乖聽話。這聲又又叫得太好聽了,她覺得自己耳根都在發燙。


  「說什麼呀。」


  玲瓏看了下周圍環境,他是條好逸惡勞貪圖享受的龍,決不能容許自己在這樣的破房子里住,也不能容忍沒有奢侈墮落的享受。「我前幾天跟你說的話還記得么?」


  她歪了歪腦袋。


  「我買了棟新房子,你回去說服奶奶,跟我一起搬過去住,好不好?」


  韓雙鹿眨眨眼:「不是,你、你來真的啊?我以為你是吹牛呢!」


  玲瓏敲她一個爆栗:「什麼東西都不用收拾,那邊什麼都有,你把你的書帶上就行,待會兒我叫車來接。」


  韓雙鹿卻有點猶豫:「我不知道奶奶願不願意……」


  「你呢?你願意嗎?」


  她抬起頭,跟玲瓏對視,水汪汪的杏眼裡有彷徨也有不安,她清貧的日子過了十幾年了,早已習慣,突然有朝一日說不需要繼續過了,她反倒很難立刻接受。


  玲瓏說:「新房子離學校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鐘,小區治安很好,出行方便,出了小區就是公交站,附近還有美食街跟商城,大晚上的都有人,安全又舒適,有什麼不好嗎?難道還能比繼續住在這裡差?下學期就高三了,樓上的天天吵架樓下的天天打小孩,你休息不好,奶奶也休息不好,她年紀那麼大了。」


  他太會蠱惑人了,每一句都說到點上,可韓雙鹿還是猶豫不決:「但是……那是你賺的錢呀,我跟奶奶怎麼好意思——唔!」


  她瞪大了眼睛,下巴被人捏著,嘴唇上傳來的是屬於玲瓏冰涼又柔和的溫度,韓雙鹿不知該作何反應,就見他像偷了腥的貓兒,舔了舔唇瓣,朝她咧嘴一笑,好看的驚人的面容神采飛揚,讓她看得心臟怦怦跳。「這樣就好意思了吧?」


  「誒?」


  「作為未來的孫女婿,照顧奶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他湊過來,蹭了蹭她軟綿綿的小臉蛋,「照顧自己的未來老婆,也沒人能說什麼吧?兩位奶奶在我們小時候不就老說要給我們定娃娃親?」


  小姑娘臉都紅得不像樣子,她捂住臉不肯給他看,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我我我先走了!」


  玲瓏也不急:「記得好好跟奶奶說,她疼你,什麼都會答應你的!」


  她更不想聽他說話了!

  玲瓏伸了個懶腰,起身照了照鏡子,嗤笑一聲:「什麼手藝啊,頭髮剪得跟狗啃似的,也就我這臉能頂得住。」


  他很瀟洒地用手捋了捋,把頭髮弄得亂糟糟的,偏偏亂且好看,順便尋思著改天出去燙一燙染一染——不過韓雙鹿那小管家婆肯定又要叨叨說學校禁止染髮燙髮不許他動了。


  他沒東西要收拾,全部都買新的,穆簡那狗比的東西他碰都不想碰,這幾天送了韓雙鹿回家他都是在沙發上睡的,誰叫穆簡那麼噁心,卧室里跟垃圾場沒兩樣,根本不是龍住的地方。


  至於穆簡那個遊戲號,雖然氪了不少,但練度不咋地,掛出去都沒什麼人買,玲瓏接手后還得負責給他打鬼升級做裝備,等過段時間就能出手,他又摸出手機看了看自己買的幾支股——在人類世界賺錢,對龍來說太過輕鬆,一夜暴富不在話下,在這裡必須感謝那天晚上的混混們,謝謝他們為他提供了第一桶金。


  大概過了有十五分鐘左右,韓雙鹿給他發信息了,說是奶奶答應了。玲瓏立刻去敲門,開門的正是韓雙鹿,她不解地問:「你怎麼來了?」


  「怕你笨手笨腳的收拾太慢,來幫幫你。」


  「我才不會呢,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家務了!」她很不服氣,「你是不是都忘了,穆奶奶去世以後,是誰照顧你的啊?」


  「是你是你,是你好了吧?這個也要帶啊?」


  韓雙鹿本來在收拾別的東西呢,一回頭髮現玲瓏蹲在她的小箱子面前,一根手指頭勾起她的少女內衣——立刻面紅耳赤地撲過去,一把搶下來,塞進最裡面:「你怎麼亂翻人家東西!」


  「你自己敞開在這裡的,我哪有亂翻?」說著,玲瓏視線往下,嘆了口氣,別過頭。


  韓雙鹿:???


  她咬著牙:「你也太色了吧!我都沒嫌你矮呢!」


  身高是玲瓏的痛點,不能戳,他倒是可以一夜增高到一米八,但那不嚇人嗎?他陰森森地磨牙:「那行,我也不嫌你對A。」


  她氣呼呼地撲過來想打他,被他靈活地躲過去,兩人就在客廳追逐起來,也不知怎地,明明人就在面前,一伸手就能夠著,可她就是抓不到!只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韓奶奶把一切盡收眼底,臉上忍不住浮現笑意,興許是那老太婆在天之靈保佑吧,穆簡是真的變好了。


  說真的,韓奶奶也覺得穆簡是在吹牛逼,當又又跟她說穆簡要帶他們搬去大房子住,離學校近還安全的時候,小丫頭以為她不樂意,情緒都寫臉上了,可韓奶奶怎麼會不樂意?她早就不想在這兒住了。自己這把老骨頭無所謂,又又要上學又要做家務還要照顧穆簡那小子,是真的辛苦,學校離家遠,丫頭每天只能睡五個小時,做奶奶的怎麼能不心疼?


  玲瓏都說了讓她們只拿證件書本相冊之類無法替代的東西,但韓奶奶也好韓雙鹿也好,祖孫倆都節儉習慣了,又戀舊,穿了好些年都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也要帶走,這讓玲瓏相當無語,最後他以武力鎮壓了一老一小的反抗,什麼鍋碗瓢盆衣服包裹的都不許帶!


  雖然早就想走,可真的要離開了反而有些捨不得,韓奶奶從嫁人那會兒就在這家屬樓里過,直到兒子兒媳因公犧牲,孫女從小小一點慢慢長大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孩子大了,她也老了,隔壁那老太婆早早就走了,她也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有時候躺在這陰暗潮濕的舊房子里,聽著樓上的爭吵聲,樓下孩子的哭喊聲,叫罵聲毆打聲,韓奶奶都覺得只要一閉上眼睛,也許就再也醒不過來。


  但她還不能死啊,又又還小,她得看著她才行。


  玲瓏攙扶著她下樓,收拾好的行李有專人來拿,老人家慢慢地往下挪,樓梯道燈壞了好幾年了,每每看到黑漆漆的樓梯口,韓奶奶都覺得像是看到怪物的喉嚨,危險又黑暗。


  她扭頭,一左一右,兩個孩子攙扶著她,輕輕笑了一聲:「人模人樣的。」


  玲瓏知道這是說他呢,朝老人家一挑眉,咧嘴一笑,真是朝氣蓬勃:「不帥么?又又給我剪完頭髮,當時口水都流出來了。」


  韓雙鹿立刻反駁:「我才沒有!」


  兩人又鬥起嘴來,最後以韓雙鹿失敗告終,她努努嘴,就很不開心,為什麼總是說不過他呢?


  等韓奶奶上了車,她也跟著上去,玲瓏卻沒有要跟她們坐在一起的意思,她下意識就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兒啊?」


  「這麼捨不得我啊?」


  「才不是呢。」她先是反駁,然後聲音很輕,「我……有點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


  她聽到少年清朗的聲音如是說,而後她抬起頭,望進他美麗的眼睛里。


  他說:「有我在呢。」


  她突然就不怕了,甚至因他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勇氣,彷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敢去闖一闖。


  新家距離這裡開車的話就二十分鐘,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無論是奶奶還是韓雙鹿,下車之後看到眼前嶄新氣派的房子,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附近還有別的小區,因為是學區房,房價向來驚人,他們所在的是別墅區,家家戶戶都是三層的小洋樓,還帶花園,精緻又小資,當然了,房價也很美麗,多少人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


  韓奶奶沒忍住,問玲瓏:「你……確定沒幹違法犯罪的事兒吧?」


  玲瓏就奇了怪了,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很強大很厲害的大人物么?怎麼這祖孫倆聽說他有錢,第一反應都是他違法犯罪了呢?

  「奶奶您說什麼呢,穆簡才不會做這種事。」


  韓奶奶嘆了口氣:「你就知道幫他說話。」


  「奶奶您別這麼說,人又又說的都是大實話。」


  不僅如此,玲瓏還請了一個保姆跟兩個阿姨,老太太上歲數了,平時他跟韓雙鹿不在家,要是磕著碰著,沒人看著怎麼能行?至於兩個阿姨,就是做飯打掃衛生的,為了防止老太太無聊過頭胡思亂想,玲瓏還給她買了一條小狗。


  老太太嘴裡說不喜歡貓貓狗狗,覺得煩,其實喜歡的不行,抱著沒一會就把親孫女忘的一乾二淨,韓雙鹿都覺得自己失寵了!

  三層小洋樓,韓奶奶腿腳不便,跟保姆阿姨們住在一樓,玲瓏自己住三樓,二樓給了韓雙鹿。她得知自己一人住一層的時候很驚訝:「這麼大的一層我一人住?」


  「這還大?」玲瓏反問,他都覺得太小了好嗎!

  相當喜歡購物花錢揮金如土的龍,恨不得買個十套八套房子專門擺放他的衣服鞋子跟配飾,韓雙鹿一小姑娘居然覺得一人住一層太大了?他得好好跟她講講理。


  「衣帽間什麼的就不說了,我叫人把兩間房打通,專門給你放衣服,書房你得要吧?遊戲室想不想要?視聽室呢?你不是還喜歡唱歌?我給你準備了一間專門的錄音室,鋼琴吉他都有,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如果你求我的話,我也勉為其難陪陪你……」


  他話沒說完,懷裡就撲來一個人形抱枕,玲瓏穩穩地接住,笑:「這就感動了?不至於吧?以後跟我在一起,還有更好更幸福的未來,現在就哭鼻子,你這承受能力不行啊。」


  一隻小手舉起來,握成拳頭,過了幾秒,慢動作般捶了他一下。


  玲瓏笑出聲,大概他笑得太惡劣了,韓雙鹿抬起頭時眼睛紅通通像只小兔子,但沒有眼淚,而是氣呼呼地作勢要掐他脖子,然後突然後退了幾步,兩隻手別在身後,一隻腳尖在地上轉呀轉,半晌,抬起眼睛,飛快地說了一句,「謝謝!」


  沒等玲瓏回應,她就轉身跑了。


  活似後頭有什麼東西在追。


  玲瓏心想,美好的靈魂就是這樣的,別人稍微對他們釋放一點善意,他們就會高興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完全不知道以自身的價值,其實應該得到的更多。


  但也正因如此,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才會這樣鮮明。


  玲瓏動了動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輕嘆,真香啊。


  之前過得拮据,祖孫倆那是節衣縮食的過日子,已很久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敞開肚皮吃飯了。韓奶奶先是給韓雙鹿夾了菜,吃了一會兒后,才故作不經意地朝玲瓏碗里也夾了塊肉:「看你瘦的,身上二兩肉都沒有,多吃點長高點。」


  玲瓏很想告訴老人家,奶奶您錯了,我這肉,不止二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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