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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往事 第420章 對陳淑嫻的審訊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用刑?」儘管已經極力掩飾,凌朝陽的聲音中還是帶出了一絲不屑,作為集團最資深的審訊專家,在他看來,歐陽逸軒這個建議根本就是外行。「我覺得以洪秋水的態度,沒有用刑的必要。」是啊,五花八門的刑訊手段是留給那些死撐著不開口的人的,對洪秋水這樣開門見山竹筒倒豆子的審訊對象,為什麼要用刑呢?

  「你有判斷洪秋水口供真偽的辦法嗎?」


  「當然有,」身為審訊專家,要是連判斷口供真偽的本事都沒有,那就真是浪得虛名了,「找幾個水字門的骨幹來問問,相互一印證就可以了。」


  笑話,歐陽逸軒在心中冷笑一聲,這些年,集團上層人員更迭頻繁,換了好多新面孔,在他看來,多是夸夸其談之輩,講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行事卻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尤其是涉及作戰的行動,拿出的方案和實戰需求總是相去甚遠。看來審訊專家凌朝陽,雖然沒有躋身高層,卻已成功沾染了一身高層習氣。找幾個水字門的骨幹來印證,你怎麼能保證水字門上下沒有串通一氣?如果這件事是刀鋒布下的局,恐怕整個水字門都不會幹凈,找多少人來問恐怕都問不出真相。再說了,以當下的局面,哪裡還有人手撒出去抓人?哪裡還有時間按部就班開展審訊?相互印證,這話說得好聽,紙上談兵罷了。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直接用刑吧。」


  聽著歐陽逸軒不容置疑的語氣,凌朝陽心中暗暗不快,外行領導內行就是這樣,對什麼對象,用什麼審訊策略,哪兒能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動手的,「我不同意,這個對象目前情緒很平穩,態度也很配合,一旦用刑,容易激化矛盾,形成對立,會影響到下一步的審訊。」


  愚蠢,歐陽逸軒在心中無奈的嘆著氣,畢竟凌朝陽是集團其他高層的心腹,打狗還得看主人,如果不是這專家背後的大樹,自己早就破口大罵了,現在不行,還得強打精神解釋,「首先,如果洪秋水說的是假話,就不存在什麼態度配合,情緒平穩,第二,如果他說的真的是實話,那這個洪秋水對我們就沒什麼用處,還有下一步審訊的必要嗎?形成對立怕什麼?這樣的混混,就算弄死了也無所謂。」


  凌朝陽微微一愣,歐陽逸軒的話外音很清楚,洪秋水在他眼中只是一件承載著信息的工具,就像一卷磁帶或一張光碟,他要的只是磁帶或光碟中記錄的內容,內容到手,磁帶和光碟就算毀了又有什麼關係。「可是,洪秋水畢竟是水字門的人,如果他真的沒有問題,咱們這麼動手,會不會和水字門弄僵啊?畢竟咱們是在集安地面上搞行動,畢竟五大門派還是銀翼的盟友,和水字門搞僵了,那就是和盟友翻臉,這樣的結果,集團高層恐怕不願意看到吧。」


  歐陽逸軒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這個凌朝陽,把集團高層拿出來壓自己,這些年自己雖然在集團不受重用,但就算再走下坡路,集團高層也不至於因為個小小的洪秋水和自己翻臉吧。「你想得太多了,我歐陽逸軒做事素來很純粹,只考慮集團的利益,別的一概不論。為了集團,別說一個洪秋水,就算整個五大門派和我對著干,我都會毫不猶豫滅了他們。」


  辦公室的潮濕中驟然多了一絲陰森森的涼意,凌朝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看著歐陽逸軒那張似乎沒有變化的面孔,凌朝陽清楚的感受到凌厲的殺意。早聽集團領導說過,這個歐陽逸軒就是一頭野獸,行事不擇手段,生性桀驁不馴,現在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還迷信打打殺殺,這樣的人,早晚要被時代淘汰。可是現在,這個思想跟不上潮流的傢伙,卻是行動的最高指揮,自己只能聽他號令。再說了,就算他不是最高指揮,自己也沒有必要,更沒有膽量和這麼一個魔頭作對。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捅了婁子是你歐陽逸軒的事兒,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吧,聽你的,我這就準備工具,馬上開始刑訊。」既然根本不用考慮審訊對象的死活,那刑訊起來就簡單多了,按照極限的數量上唄,他凌朝陽幹了這麼多年審訊,有的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手段。


  *****

  凌朝陽離去了,歐陽逸軒卻平靜不下來。都是老江湖,凌朝陽的眼神被他清清楚楚看在眼裡,眼神背後的意思,他也理解的一清二楚,集團的審訊專家,根本沒把自己這個手術刀小組老大放在眼裡,在凌朝陽心中,自己這個集團行動部門的負責人,已經過氣了。


  真的是這樣嗎?這個問題歐陽逸軒不知道問過自己多少遍,現實很殘酷,答案很冰冷,沒錯,這些年風起雲湧,自己已經在時代的激流中越退越遠,早已遠遠離開了集團的核心。想想當年,孫總帶領下的集團,行動部門絕對是當仁不讓的老大,殺伐決斷,縱橫江湖,再厲害的對手都不會被他們放在眼裡,刀鋒大隊夠不夠強悍?他的創始人,那個姓賀的將軍,被也死在銀翼手上了嗎?那個年代,絕對是行動部門的黃金年代。


  可是看看現在,集團行事已經很少動用行動部門了,倒不是集團高層膽子變小,不敢動刀槍炮,而是集團的勢力大了,原來需要用拳頭解決的問題,現在用權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搞定,根本沒有動武的必要,時間久了,行動部門就越來越邊緣化了。那些善於在官員之間鑽營遊走,玩弄權術的小人,一個個成了集團的寶貝疙瘩,一步步身居高位,牢牢把控著集團的核心權力。他這個精通作戰的行動高手,就成了往年的老黃曆,被扔到一邊,連翻都很少有人翻。


  難道說行動部門就此失去存在的意義了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歐陽逸軒從未懷疑過,不,行動部門永遠不會失去存在的意義,槍杆子里出政權,那是鐵一般的真理,絕不會過時。現在的沒落只是暫時的,集團早晚會發現,要在這紛繁複雜的黑白道中立足,一定要有一支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就像此刻的集安,如果沒有手術刀,沒有集團的行動組,誰去對付老鷹?誰去搶回龍頭?誰又能找到龍背?只要自己在集安這一仗打得夠漂亮,集團一定會對行動部門刮目相看。


  歐陽逸軒重重將胸中的濁氣吐了出去,從沙發上站起身,大步走出辦公室。審訊這種事兒,凌朝陽不見得比他高明多少,要知道,他歐陽逸軒當年可是參加過獵日基地惡魔島培訓的,凌朝陽就算再厲害,能超過獵日基地嗎?洪秋水已經交給了凌朝陽,就讓他放手摺騰吧,剩下那個女人,該由自己親自出馬了。


  *****

  屋子裡空蕩蕩的,只有三件傢具,一件是自己坐著的椅子,另外兩件是對面擺著的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陳淑嫻沒有被人審過,但卻在電視里看過不少審訊的場景,眼前的桌椅擺放方式,儼然就是一個審訊室。


  陳淑嫻心中一陣比一陣焦躁,那兩個帶自己前來的警察把自己扔下便沒了蹤跡,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都沒人來搭理自己。自己可以容忍被人家放在審訊室,可不能忍受被晾到一邊沒人理,女兒被人綁架了,當母親的此刻的心情,用度秒如年來形容,絲毫都不為過,此刻的陳淑嫻,根本不是被晾到了一邊,而是被架到了火上,正在翻來覆去被人用慢火烤個不停。


  房門終於被推開了,陳淑嫻一下子站了起來,看著走進來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樣子斯文的很,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一邊對陳淑嫻微微點頭一邊坐在了桌子後面,同時向陳淑嫻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陳淑嫻哪裡有坐下的心情,上前一步,雙手扶在桌面上,焦急的問道:「警官,我女兒有消息了嗎?」


  「陳老師,您先別急,您女兒的案子,我們已經在全力以赴,剛剛傳來消息,已經有了嫌犯的位置,我已經安排人過去了。」


  陳淑嫻鬆了口氣,可轉眼間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兒,有了嫌犯的位置,可是有沒有女兒的消息呢?如果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抓到嫌犯又有什麼用?「我女兒現在怎麼樣,她安全嗎?」


  「到目前為止,我們只知道您的女兒方舒和嫌犯在一起,其他情況我們並不清楚,不過我們有理由相信,您女兒是安全的。」


  「這就好。」陳淑嫻的精神一下子放鬆下來,精神剛一放鬆,眼前便覺得一黑,頭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著桌子,就該摔倒在地了。那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迅速起身扶住陳淑嫻,將陳淑嫻領到桌子後面的椅子邊坐下,關切的問道:「陳老師,您沒事兒吧?」


  陳淑嫻搖搖頭,沒事兒,能沒事兒嗎,女兒都被人綁架了,當媽媽的,能沒事兒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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